第一章恶痒之毒
李万剑淡然道:“你没了他,真的活不下去么?”
梅兰凄凄一笑,总算回首望了丈夫钟敏一眼,俏目含泪道:“不瞒李前辈,其实小女子也是被这坏蛋欺负过的可怜女子,只因怀上了他的骨肉,这才跟着这恶贼,看着他为非作歹,却又无能为力,李前辈若是一剑杀了他,为天下女子除害,小女子自是拍手称快,只是将来这孩子没了父亲,天下岂非又多了一个孤苦无依之人。”
李万剑想杀钟敏,只是一时兴之所致,yù为老友报仇,闻得此言,细观梅兰腹部,果似怀有身孕,他颇感犹豫,杀钟敏的信念亦动摇起来。
梅兰见李万剑神sè,添油加醋道:“看在这恶贼是小女子腹中骨肉的份上,李老前辈暂时放过他,小女子定会劝他弃恶从善,他rì若是李老前辈闻得他的恶行,不劳李老前辈动手,小女子拼了xìng命亦会杀了他为人间除害。”
李万剑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萎靡不振的钟敏,思起他幼时随玉石道人来南海时的天真可爱,思虑再三,挥了挥手。
冷恨一剑将左支右拙的雷洪劈开,退到李万剑身后,一脸冷然。
雷洪喘着大气,不敢走远,厚着脸皮回到梅兰身畔。
梅兰大喜,扶起钟敏,向李万剑深施一礼,喜不自禁道:“还不快多谢李伯伯不杀之恩。”
钟敏刚受重伤,气机不顺,声音嘶哑道:“小敏多谢李伯伯不杀之恩。”
李万剑哼道:“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莫要再让我听到你的恶行。”
钟敏唯唯应诺,在梅兰的搀扶下正yù离去,忽闻一个娇柔动听的声音道:“师父,只怕你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梅兰向李万剑身畔望去,却见一名绝sè少女盈步行来,她略一思忖,便知此女必是李梦柔,眼中掠过一丝难以为人察觉的忌恨之意,犹自挂着泪痛的俏脸露出笑容道:“姐姐何必此言。”
李梦柔冷冷道:“光看你对付南宫燕的手段已知你非寻常女子,心思歹毒,你那番话恐怕只能去骗三岁孩童。”梅兰对付南宫燕之事,她已听冷恨详说,自然清楚。
李万剑冷哼一声道:“柔儿,你看为师象三岁孩童么?”
李梦柔未想自己信口之言将师父都骂了进去,神sè慌张道:“师父,你明知徒儿不是这个意思。”
梅兰面sè未变,心中大惊,她未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才之事被李万剑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李万剑哈哈笑道:“你这么一说,倒让为师想起钟夫人也做过坏事来了,还请钟夫人将解药拿出来。”
梅兰无奈的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她身畔的钟敏见了,眼中陡现异芒。
李梦柔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灰sè的药粉,入鼻皆是辛辣之气,她好奇的问道:“这真是那天下无人能解之毒的解药。”
梅兰轻笑道:“要不要找个人试给姐姐看?”
“不用了,我信你便是!”李梦柔怎肯为南宫燕解毒,不管此药是真是假,拿来要挟南宫世家倒是不错。
梅兰又问道:“李老前辈,还有何事要我们效劳?”
李万剑大手一扬,只见三点寒光袭来,三人闪避不及,顿觉胸口一凉,一股sāo痒之意传来,周身都不自在起来。
梅兰微现惊sè道:“李老前辈,你这是为何?”李万剑誉满江湖,如此行径,实在大**份。
李万剑微笑道:“你们是否有sāo痒之感,我已在你们身上下了一种天下无人能解的剧毒,名曰‘恶痒’,顾名思意,只要你们为恶,便会痒彻全身,抠心挖肺犹自不觉,教人生不如死,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做件坏事试试看。”
梅兰忙道:“晚辈谨记李老前辈教诲,一生行善积德,决计不敢为恶。”其他两人也只好不情不愿的照着说了。
李万剑道:“你们可以离去了。”
三人松了口气,狼狈不堪的相携而去。
李梦柔见他们行远,这才敢问道:“师父,一做坏事就会发作,天下真有这么神奇的毒药么?徒儿以前怎么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连一向漠然的冷恨亦竖起双耳,想听个究竟:毒药是死的,怎会知道人在行善还是在作恶?
李万剑哑然失笑道:“柔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你也信?”
李梦柔俏脸一红,嗔道:“师父。”师父怎变得如此小气,嘲弄自己?
李万剑见她女儿家的娇媚之态,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方道:“为师只是学厉方邪,在他们身上施了一种截脉之法,只要他们运用超过五成的功力,此法便会发作,全身奇痒无比。”
李梦柔状吐吐舌头道:“原来师父也会骗人,却不知他们信也不信。”
李万剑道:“本来是不信的,可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一做坏事,难免要用武功,只要运功过度,截脉之法便会发作,再加上被我李万剑的名头一吓,不信也信了,不过此法半月之后便会失效,他们夹着尾巴做几个月好人,只盼从此改邪归正。”
李梦柔道:“除恶勿尽,师父何不将他们杀了倒干净省事。”
李万剑苦笑道:“那个女子怀有身孕,难道为师真的要一尸两命,杀了她么?”
李梦柔呆了一呆,支吾道:“这”
李万剑徐徐向前行去,忽然道:“柔儿,你替为师办一件事。”
李梦柔忙道:“师父有何事尽管吩咐徒儿。”
李万剑道:“你拿着那包解药往南走十里,可以找到南宫世家的南宫俊,把解药交给他,再给为师传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南宫世家不再寻恤,南海幻剑派和南宫世家愿意一笑泯恩仇。”
李梦柔愕然道:“师父,那师兄的仇”
“去吧!”李万剑挥了挥手,李梦柔亦不敢多问,施礼而去。
☆☆☆
三人行出老远,李万剑便是有顺风耳,也听之不到的地方,雷洪方敢道:“这老家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被他这么一闹,咱们岂非白忙活一场?”
被梅兰扶着的钟敏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梅兰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你的伤重不重?”
钟敏惨笑道:“我原来的伤还没好,此次再伤,一年半载或可痊愈。”
雷洪见无人答理,大感没趣,闻得此言,坏水顿起,佯作关切道:“钟兄,小弟这里有本派秘制的千年参丸,对钟兄这等内伤颇有奇效,钟兄服上两粒如何?”言罢,笑眯眯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跟上次被南宫燕强要的那瓶一模一样。
“多谢雷大哥!”梅兰大喜,倒跟南宫燕一般,似接实抢过来,倒了两粒喂钟敏服下,也不还给雷洪,旁若无人的将钟敏轻轻拥住,语带深情道:“敏哥,你觉得如何?”
雷洪站在二人身后,双掌暗提功力,他打的如意算盘却是趁钟敏重伤难以自保,梅兰给钟敏服药,毫无防备之机将二人拿下,既可一报先前被梅兰羞辱之仇,又能逼钟敏教他名扬天下的玉石神功,实乃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好计。
雷洪心中狞笑,见梅兰目不转睛的瞧着钟敏,再未犹豫,双掌向她背心齐齐推去。
其实梅兰早已察觉雷洪心怀不诡,表里佯对钟敏亲密,内里却暗加提防,雷洪掌风未至,她已无声无息的避到钟敏身后,雷洪那两掌若是劈实,被梅兰当成肉盾的钟敏重伤之下,不死恐怕也只剩半条命了。
“啊”惨叫出声不是钟敏,而是出手的雷洪,他掌力未吐,心头却如针刺一般,痛楚之后是一股sāo痒之意,极快的扩散全身。
雷洪叹紧牙关,努力不使自己失去一派掌门的风范,可是愈忍愈痒,功行全身,却无半分效果,他忍得半晌,终忍悛不住,呻吟出声,雷洪此刻心中只泛起一个念头:难道天下真有如李万剑所言的恶痒奇毒么?
梅兰笑破肚皮,快步行到盘膝跌坐雪地的雷洪身畔,佯作关切的问道:“雷大哥,你怎么了?难道你也受伤了么?”
雷洪勉强出声道:“我身上**,嫂夫人,你可有什么止痒之法?”
“痒?”梅兰妙目一转,露出一丝笑意道:“雷大哥,那李万剑曾说在咱们三人身上下了恶痒之毒,一做坏事便会痒不可耐,所言情形同你现在一般无二,小妹向来循规蹈矩,不知坏事为何,此毒自然不会发作,若李万剑所言不虚,难道雷大哥刚刚想做什么坏事来着?”
钟敏怒道:“这家伙刚刚想对我们下手,小兰,快快一掌杀了他,省得咱们总得提防背后有人暗算。”他对梅兰拿自己当盾一事亦不无介怀,不过此刻当然不会露出丝毫不满之sè。
“不可!”雷洪出了身冷汗,吓得连那股痒意都忘了大半,他老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钟兄及嫂夫人一向是小弟最敬重之人,小弟怎会心怀叵测,对你们不利,若是小弟方才真有坏心,教我雷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哪管此誓会不会应验,先逃过此劫再说。
钟敏冷哼一声,显是不信,梅兰却道:“雷大哥发此毒誓,小妹当然相信,敏哥你何必多疑?”顿了一顿,又道:“咱们现在势孤力单,自当同舟共济。”
雷洪连连赔笑道:“嫂夫人所言极是,小弟以后唯嫂夫人马首是瞻,嫂夫人叫小弟向东,小弟决计不敢往西,却不知嫂夫人有何打算?还是要打那蝉翼剑的主意么?”他借着雪地寒意祛痒,颇有成效,说话之时,已感无甚大碍,不过他经此一吓,连坏念头都不大敢起了。
梅兰笑而不答道:“小妹前些rì子听到一个消息:江湖秘闻‘剑神’赵独行的武功就是从蝉翼剑中得来,不知是真是假。”
“此话当真?”雷洪固是暗现贪sè,钟敏这些rì子跟梅兰形影不离,夜间亦是同榻而眠,何曾听此传闻,心中只信了一小半。
梅兰不悦道:“雷大哥,难道你还信不过小妹么?”
雷洪忙道:“当然不是,蝉翼剑的传闻在江湖上已流传百载,在下尚是首次听说它跟剑神有关,实在有些斐夷所思。”
梅兰笑吟吟道:“小妹本来也有些疑惑,只是听说连一向自命清高的正道七大门派也成立了一个七派联盟,追查蝉翼剑之事,小妹这才信以为真。”
雷洪sè变道:“当真连七个门派也掺合进来了?”长白派地处塞外,对于中原消息一向闭塞,加之此次为报仇而来,未曾打探江湖中事,对七派联手之事亦是首次闻得。
正道七大门派指的是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峨嵋、青城、崆峒,这些门派个个源远流长,根基稳固,势力绝非诸如南海幻剑及梅花、明水两大山庄等江湖新贵可及,此番联袂出击,实在非同小可。
梅兰奇道:“雷大哥连这个也不知么?”
雷洪勉强笑道:“听是听过,却不知跟蝉翼剑有关。”他若是承认,岂非显得自己孤陋寡闻。
梅兰道:“不止跟蝉翼剑有关,还听说他们一旦夺剑,悟通之后,便会共研武功,重振七派声威。”
雷洪痒意渐消,站了起来,搓搓冻得冰冷的双手,愤愤道:“那李万剑真真可恨,若我雷洪学得蝉翼剑中武功,必报今rì之恨。”
梅兰笑道:“咱们只须趁各方势力斗得不亦乐乎之时,再混水摸鱼,来个渔翁得利,这个愿望并不遥远,到那时只盼雷大哥莫要忘了小妹和敏哥。”
雷洪忙道:“嫂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弟以你和钟兄为首,应该说到时你们别忘了关照小弟才对。”
三人相视一望,齐皆哈哈大笑起来,钟敏的笑意却有些勉强。
三人貌合神离,各怀鬼胎,若非梅兰心思缜密,居中掺合,恐怕早已斗个你死我活了。
“若非李万剑搞鬼,有南宫世家相助,只怕此事便容易多了。”雷洪笑了半晌,蓦地变sè,一掌劈在旁边一株数人合围的古树之上,打得它拦腰而折。
梅兰拍掌笑道:“雷大哥,好厉害的武功。”
孰知雷洪脸sè突变道:“难道打倒一颗大树也算坏事么?”他痒意再起,好在有了经验,静立不动,运起yīn劲祛痒,不到片刻,痒意便即消去。
梅兰关心的问道:“雷大哥的毒又发了?”她冰雪聪明,雷洪两次“毒”发,她稍稍一想,便知他们中的只是一种一运功便会发作的奇毒。
雷洪点点头,苦笑道:“嫂夫人,咱们现在身中奇毒,一干坏事全身便奇痒无比,如何去抢那蝉翼剑?嫂夫人可有何解毒妙法?”
梅兰暗暗好笑,也不道破道:“难道雷大哥不会将此事想成好事,那样毒势便不会复发了。”
雷洪恍然道:“嫂夫人此法有些道理。”
梅兰为免其起疑,又道:“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药,小妹和敏哥识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眼郎中’许子吟,他现在方圆百里之内,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寻他,为咱们解毒。”
雷洪却是痒怕了,闻言大喜道:“嫂夫人何不早说?小弟只盼那鬼眼郎中名副其实,解了这恶痒之毒,事不迟疑,咱们这便起程吧。”
梅兰道:“雷大哥有命,小妹怎敢不从。”回头又对钟敏媚笑道:“敏哥,好不好?”
钟敏的笑容稍感勉强:“小兰决定的事当然好。”
☆☆☆
南宫世家诸人心情沉重,缓缓向石家庄行去,南宫燕忽然停下,俯身呕吐起来。
南宫俊抚着她的香背,关心道;“燕儿,你感觉如何?”还好蛤上妊娠之兆,不是毒发。
南宫燕气呼呼道:“感觉真难受,大哥,人家不想生孩子,你可有解决之法?”
南宫俊失声道:“你想打胎?要是杨飞知道”
南宫燕打断道:“杨飞知道了又敢拿我怎么样?他又没生过孩子,当然不知道辛苦。”
南宫世家哑然失笑道:“生儿育女是每个女子的天职,燕儿,你不想生孩子怕是大大不对。”
南宫燕娇哼道:“什么不对?为何生孩子的都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被她这么一闹,众人心情渐感轻松,南宫俊虽对梅兰所下之毒耿耿于怀,仍被她逗得大笑起来,对着这个打小给家人带来许多欢声笑语的宝贝妹妹,更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得她周全。
南宫俊忽道:“燕儿,回石家庄后,大哥命人便护送你回白云山庄。”
南宫燕陡的一惊,大声道:“大哥,你为何要押我回去。”要她回家,那是万万不行,只因她此次一走,以后想见那个没良心的杨飞怕是难上加难。
南宫俊苦口婆心道:“怎么能说是押,你二哥不是jīng通医术么?你中了毒,大哥送你回去,让你二哥瞧瞧可有解救之法。”
南宫燕不耐烦道:“那个恶女人都说了二哥解不了毒,还瞧什么?”
“那总得试试!何况你二哥成亲了,你还未见过你二嫂呢?”南宫俊刚刚劝得两句,眼前一花,李梦柔俏立面前,娇笑道:“不用试了,没看人家给小燕子妹妹送解药来了么?”
南宫俊跟她“仇深似海”,神sè大变道:“妖女,你来干什么?”
天绝大阵诸人自不用多说,各展身形,如临大敌的将李梦柔围了起来。
李梦柔俏脸不见丝毫怒意,笑容依然道:“人家远道为送解药而来,你们反而将人家当成生死大敌,少宗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南宫俊上次败于李梦柔之手,仿若一下从天之骄子变成街头乞丐,幸好他很快重新振作,未再颓废下去,以江湖人来看,之间仇恨实在足以生死相搏。
好在南宫俊已非原来那个心高气傲的南宫俊,压下滔天恨意,问道:“李姑娘怎知舍妹中毒之事?”
李梦柔笑意盈盈的瞧着抚胸蹲地呕吐不止的南宫燕道:“家师神通广大,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揣测,他老人家大发善心,赐给你们解药,罗,这个给你们。”玉手一扬,那个纸包宛若被一只无形大手托住,缓缓向南宫俊飞去。
南宫俊面sèyīn晴不定,钢牙一咬,凝神蕴劲探手向纸包探去,李梦柔并未做什么手脚下,他轻轻巧巧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忽然问道:“这真是解药么?”
李梦柔面现不悦之sè道:“我李梦柔吃饱撑的,大老远骗你们,你们不信大可扔掉。”
南宫俊犹豫一下,将解药包好,纳入怀中,揖手道:“劳烦李姑娘代在下多谢尊师赐药之德。”
李梦柔又道:“家师还有句话要本姑娘转告: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你们不再找本派的麻烦,本派愿和南宫世家一笑泯恩仇,告辞!”
南宫俊大感愕然,待要问话之时,李梦柔已飞掠去。
只有南宫燕对空大声道:“喂,杨飞那家伙现在何处?”
远远传来李梦柔微带醋意的声音:“他现在在一个女人极多的地方,莺莺燕燕,大概正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你骗人!”南宫燕虽说不信,却是一顿玉足,气得泪水漱漱而下。
南宫俊眼见如此,脱口而出道:“燕儿,那李梦柔是故意气你的,杨飞朝不保歹,哪有心情玩乐?”
南宫燕玉容大变,抓住南宫俊衣襟急急道:“大哥,你说什么?杨飞他怎么朝不保歹?”
南宫俊叹了口气道:“厉方邪在杨飞身上下了一种透髓剔脑的独门禁制,他现在跟你一样,只有一月之命。”其实是十rì,只是他为安慰南宫燕,故意骗她。
南宫燕俏脸一阵苍白,“哇”的一声,呕吐出来,此次却非秽物,而是鲜血。
那些鲜血滴落雪上,“嗤”的一声轻响,将厚厚的积雪融出一个大洞,及得实地,已成灰褐之sè。
南宫世家诸人神sè皆变,谁都看得出南宫燕血中毒xìng之烈,天下罕有,南宫燕中毒才不过半个时辰,毒xìng已然如此厉害,真的还有一月xìng命么?
南宫燕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中了这么深的毒,她竟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天绝大阵中万其瑞jīng通医术,连南宫逸亦曾师从于他,他略探南宫燕脉息,神sè凝重道:“三小姐毒势已然遍及全身血脉,只是此毒奇怪得很,只是潜伏血液之中,并无再次扩散之意。”
南宫俊沉吟道:“万老师可有缓解之法?”这些天绝大阵中人皆是南宫世家的长辈,于他们后辈大多有授艺之德,他以堂堂少宗主的身份尊称万其瑞老师并无不妥之处。
万其瑞苦笑道:“此毒似是蒙人的混毒之法,属下无能,让少宗主失望了。”
南宫俊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取出那包解药,又道:“还请万老师瞧瞧这可真是燕儿所中之毒的解药。”
万其瑞接过解药,对南宫燕道:“三小姐可否借血一用。”
南宫燕却似未曾听他之言,俏脸忽嗔忽怒,许是在胡思乱想。
南宫俊暗叹一声,一指点在她昏**之上,抱在怀中,对万其瑞道:“万老师,请动手吧。”
万其瑞应了一声,将解药收好,自囊中取出一套物事,却是一个小小的银盘及一根细长银针,银针内空,尾端尖利,大概是取血之物。
万其瑞出手如电,已在南宫燕颈中扎了一下,将针内鲜血滴入银盘,那褐sè血滴作沸腾状,在盘中不断翻腾,天寒地冻,却不凝固,间中情形,怪异之极。
万其瑞又用针尖小心翼翼的挑了些许解药洒在血滴之内,不到片刻功夫,那血滴sè转鲜红,终于平静,凝固下来。
万其瑞仍不放心,又用指尖取了些血渍尝了尝,闭上双目,过得小半个时辰,忽的睁开,脸见喜sè道:“少宗主,这真是解药。”
南宫俊大喜道:“速速让燕儿服下。”解药是真就好,至于南海幻剑派究竟有何图谋,一时片刻哪管得了许多。
万其瑞将解药和水化开,南宫俊这才解开南宫燕**道,在南宫燕犹自迷糊间,喂她服下解药,过得半晌,她原来红得有些诡异的俏脸渐渐正常起来。
南宫俊虽不通医术,但也知其情形大好,向南宫燕问道:“燕儿,你现在觉得如何?”
☆☆☆
雷洪又跟着梅兰行得半个时辰,终于不死心的问出自己老早的疑问:“嫂夫人给李万剑的解药是真的么?”以梅兰的xìng格,决计不肯如此老实的交出解药,难保不会别有图谋而不道出。
梅兰的回答却教他失望之极:“当然是真的,否则如何骗得过李老鬼。”
雷洪正自失望间,又闻梅兰柔媚的声音道:“不过解药虽然是真的,却解不了那小丫头的毒。”
雷洪愕然止步道:“解药既然是真的,为何解不了南宫燕的毒?”这下连似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钟敏都驻足停下,想听听梅兰的奇谋妙计。
梅兰不愠不火道:“小雷,毒物这门学问高深之极,决非你所想像的那般简单。”
雷洪心中大怒,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的道:“愿闻嫂夫人高论。”
梅兰道:“天下万物生生相克,以毒攻毒你该听过吧,那包解药也是一种毒药。”
雷洪恍然大悟道:“嫂夫人是说你给李老鬼的解药剂量不对?”
梅兰赞道:“孺子可教也,要解那小丫头身上的奇毒须得将解药剂量服得分毫不差,除非是医术极高明的人才会知道,偏偏南宫世家那个败家子又不在左近,他们必是找个庸医试过解药无误后让小丫头服下,我那解药足足有十倍剂量,我就不信他们不会多服那么一分一钱。”说到后来,连她自己暗暗佩服自己,俏脸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雷洪大拍马屁道:“嫂夫人真是聪明绝顶,略施小计便将李老鬼和南宫世家**于股掌。”他只觉头皮发麻,打消那一丝yù对梅兰不利的念头,莫要到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梅兰娇笑道:“小丫头本来还有一月之期,如此一闹,恐怕连十天都活不到了。”
“什么?”雷洪心中大震,更是突兀的为南宫燕担心起来。
☆☆☆
南宫燕正yù说话,蓦地樱唇一张,喷出老大一口血雾,这次情形又大不相同,那些血尚未滴落,便在半空凝成一颗颗黑sè颗粒,远远看云,便好似南宫燕吐出的不是血雾,而是一团黑烟。
南宫俊见南宫燕面上皆是紫黑之sè,再看她手背,无不如此,他大惊失sè,急急向万其瑞问道:“万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万其瑞汗如雨下,把把南宫燕脉息,身体一震,面如死灰,拜伏在地,语中满是悔恨之意:“万其瑞害死三小姐,万死难辞其疚。唯有一死谢罪。”语犹未毕,手中银针倒转过来,便即向心口刺去,若是刺中,恐非仅仅放血那么简单了。
“蠢才。”天绝大阵一十七人的老大南宫远华一声厉喝,他年已五旬,算起来还是南宫俊的堂叔,南宫远华一指点飞万其瑞手中银针,天绝大阵其他人也顾不得守护四周,围了过来。
万其瑞老泪纵横道:“大哥。”
南宫俊双手托起他,平静之极的道:“万老师,此事非你之错,你何必如此自责,何况燕儿眼下还是好好的。”
南宫燕娇躯发虚,体内真气一丝半点也提不起来,眼见如此,勉力站起,换作笑脸道:“万叔叔,燕儿尚是活蹦乱跳的,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别咒燕儿,要不然燕儿真的死了,就到阎王伯伯面前告你的状。”众人见她脸sè发黑,身子摇摇晃晃,哪还好得起来,他们心情沉重,听了南宫燕这句笑语,竟无人笑得出来?
南宫燕自觉说得有趣,见没人凑和,大感没趣,噘起小嘴道:“一个个老古板,一点都不好玩,要是杨飞的话”
南宫俊惟恐她再说下去,打断道:“燕儿,今rì到石家庄后,大哥亲自护送你回江南好好养伤,快过年了,老祖宗还盼着你回去陪她过年呢。”
南宫燕不悦道:“年年过年,不腻啊,人家才不要,人家要去找杨飞,人家便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南宫俊心中刺痛,板起老脸道:“燕儿,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老把死字挂在嘴边?乖乖的听大哥的话,大哥自会命人去找杨飞。”
南宫燕大喜道:“大哥莫要说话不算数?”
南宫俊道:“大哥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
南宫燕伸出右手,弯起小指道:“拉勾发誓。”心想你说话不算数的次数还少么?
南宫俊堂堂一个少宗主,却似小孩子般和南宫燕拉勾,不禁哭笑不得,只是他现在心情极劣,莫说笑,就是哭都哭不出来。
南宫燕jīng神渐现萎靡,说得几句,渐感不支,若非南宫俊搀扶,恐怕已然倒在地上。
南宫俊定下心神,柔声道:“燕儿,你好好睡一觉,兴许一觉睡来,就回到白云山庄,连杨飞都在你身边了。”
南宫燕乖乖的道了一声“好”,由得南宫俊一指点在自己睡**之上。
瞧着南宫燕娇俏的模样,思及她或许不久将永别人世,众人心情沉重,皆默然无语,不知过了多久,万其瑞忽道:“少宗主,大哥,你们莫要阻我,万其瑞去意已决,实在无颜苟活于人世。”
“蠢材。”南宫远华再次大喝,他喝出这两声蕴含内力,当然不是仅仅大喝那么简单,有震慑心神的功用,与少林的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又道:“老七,是区区一个南宫燕重要,还是整个南宫世家重要?”万其瑞在天绝大阵诸人之中排行第七,是以诸人皆呼他老七。
万其瑞对南宫远华素来信服,连忙答道:“当然是整个南宫世家重要。”
南宫远华道:“天绝大阵名震天下,连李万剑都敬上三分,若非此阵守护,新仇旧敌攻来,世家还能保持今rì荣光么?”他这话不单是说给万其瑞听的,亦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身负少宗主之责的南宫俊听的。
南宫俊心中凛然,他只是将天绝大阵当成一件极厉害的工具,还从未想过此阵如此重要。
万其瑞老老实实道:“大概不能。”
南宫远华道:“天绝大阵若少了一人,还能否发挥它原有的威力?”
万其瑞道:“不能。”
南宫远华又道:“你是天绝大阵中人,若少了你,天绝大阵威势尽失,难以抵挡敌人,这般后果你想过没有。”
万其瑞冷汗汩汩而下,沉吟不语,半晌方道:“小弟明白了,小弟这条命不是自己的,而是世家的,即便要死,也是世家来取。”
南宫远华点头道:“你这般说,还不算愚蠢,诚如少过主所言,三小姐还没有出事,就是出事了,跟你也没多大干系。”
万其瑞抬头问道:“大哥,咱们眼下该当如何是好?”
南宫远华向南宫俊揖手道:“还请少宗主示下。”他虽是南宫俊的长辈,究竟身份所限,不敢擅作主张。
南宫俊抱着南宫燕软软的身子,心中正自感伤,闻得此言,便道:“眼下最紧要的是解去燕儿身中奇毒,万老师,燕儿还能捱上多久。”
万其瑞道:“这个属下也不敢断定,不过不会走过十rì。”
南宫俊脸sè微变,略一思忖道:“远水解不了渐渴,咱们便在这石家庄呆下,再双管齐下,一面飞鸽传书,让二弟火速赶来为燕儿解毒,再伺机去夺蝉翼剑,交换解药。”顿了一顿,又问道:“不知跟踪雷洪三人的暗探可有消息?”
一人恭声答道:“暂时还没有,那叫梅兰的女子狡猾得很,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数次跟失。”
南宫俊剑眉拧起,握紧拳头,冷哼一声道:“南海幻剑派落井下石,将燕儿害成这般模样,此仇不报,南宫世家如何有颜屹立江湖。”
他此言未毕,忽然远远传来一人的声音道:“南宫俊,南宫燕身中奇毒,我许子吟倒有解毒妙法,不过有个条件。”
天绝大阵众人阵法突展,将南宫俊二人护在阵中。
那人缓缓行近,果是败家子南宫逸的冤家对头“鬼眼郎中”许子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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