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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惡癢之毒

    第一章惡癢之毒

    李萬劍淡然道:“你沒了他,真的活不下去麼?”

    梅蘭悽悽一笑,總算回首望了丈夫鍾敏一眼,俏目含淚道:“不瞞李前輩,其實小女子也是被這壞蛋欺負過的可憐女子,只因懷上了他的骨肉,這才跟著這惡賊,看著他為非作歹,卻又無能為力,李前輩若是一劍殺了他,為天下女子除害,小女子自是拍手稱快,只是將來這孩子沒了父親,天下豈非又多了一個孤苦無依之人。”

    李萬劍想殺鍾敏,只是一時興之所致,yù為老友報仇,聞得此言,細觀梅蘭腹部,果似懷有身孕,他頗感猶豫,殺鍾敏的信念亦動搖起來。

    梅蘭見李萬劍神sè,添油加醋道:“看在這惡賊是小女子腹中骨肉的份上,李老前輩暫時放過他,小女子定會勸他棄惡從善,他rì若是李老前輩聞得他的惡行,不勞李老前輩動手,小女子拼了xìng命亦會殺了他為人間除害。”

    李萬劍輕輕嘆了口氣,望著萎靡不振的鐘敏,思起他幼時隨玉石道人來南海時的天真可愛,思慮再三,揮了揮手。

    冷恨一劍將左支右拙的雷洪劈開,退到李萬劍身後,一臉冷然。

    雷洪喘著大氣,不敢走遠,厚著臉皮回到梅蘭身畔。

    梅蘭大喜,扶起鍾敏,向李萬劍深施一禮,喜不自禁道:“還不快多謝李伯伯不殺之恩。”

    鍾敏剛受重傷,氣機不順,聲音嘶啞道:“小敏多謝李伯伯不殺之恩。”

    李萬劍哼道:“望你以後好自為之,莫要再讓我聽到你的惡行。”

    鍾敏唯唯應諾,在梅蘭的攙扶下正yù離去,忽聞一個嬌柔動聽的聲音道:“師父,只怕你上了這個女人的當了。”

    梅蘭向李萬劍身畔望去,卻見一名絕sè少女盈步行來,她略一思忖,便知此女必是李夢柔,眼中掠過一絲難以為人察覺的忌恨之意,猶自掛著淚痛的俏臉露出笑容道:“姐姐何必此言。”

    李夢柔冷冷道:“光看你對付南宮燕的手段已知你非尋常女子,心思歹毒,你那番話恐怕只能去騙三歲孩童。”梅蘭對付南宮燕之事,她已聽冷恨詳說,自然清楚。

    李萬劍冷哼一聲道:“柔兒,你看為師象三歲孩童麼?”

    李夢柔未想自己信口之言將師父都罵了進去,神sè慌張道:“師父,你明知徒兒不是這個意思。”

    梅蘭面sè未變,心中大驚,她未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方才之事被李萬劍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李萬劍哈哈笑道:“你這麼一說,倒讓為師想起鍾夫人也做過壞事來了,還請鍾夫人將解藥拿出來。”

    梅蘭無奈的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遞了過去,她身畔的鐘敏見了,眼中陡現異芒。

    李夢柔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灰sè的藥粉,入鼻皆是辛辣之氣,她好奇的問道:“這真是那天下無人能解之毒的解藥。”

    梅蘭輕笑道:“要不要找個人試給姐姐看?”

    “不用了,我信你便是!”李夢柔怎肯為南宮燕解毒,不管此藥是真是假,拿來要挾南宮世家倒是不錯。

    梅蘭又問道:“李老前輩,還有何事要我們效勞?”

    李萬劍大手一揚,只見三點寒光襲來,三人閃避不及,頓覺胸口一涼,一股sāo癢之意傳來,周身都不自在起來。

    梅蘭微現驚sè道:“李老前輩,你這是為何?”李萬劍譽滿江湖,如此行徑,實在大**份。

    李萬劍微笑道:“你們是否有sāo癢之感,我已在你們身上下了一種天下無人能解的劇毒,名曰‘惡癢’,顧名思意,只要你們為惡,便會癢徹全身,摳心挖肺猶自不覺,教人生不如死,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做件壞事試試看。”

    梅蘭忙道:“晚輩謹記李老前輩教誨,一生行善積德,決計不敢為惡。”其他兩人也只好不情不願的照著說了。

    李萬劍道:“你們可以離去了。”

    三人鬆了口氣,狼狽不堪的相攜而去。

    李夢柔見他們行遠,這才敢問道:“師父,一做壞事就會發作,天下真有這麼神奇的毒藥麼?徒兒以前怎麼從未聽師父提起過?”

    連一向漠然的冷恨亦豎起雙耳,想聽個究竟:毒藥是死的,怎會知道人在行善還是在作惡?

    李萬劍啞然失笑道:“柔兒,這種騙三歲小孩的話你也信?”

    李夢柔俏臉一紅,嗔道:“師父。”師父怎變得如此小氣,嘲弄自己?

    李萬劍見她女兒家的嬌媚之態,哈哈大笑起來,半晌方道:“為師只是學厲方邪,在他們身上施了一種截脈之法,只要他們運用超過五成的功力,此法便會發作,全身奇癢無比。”

    李夢柔狀吐吐舌頭道:“原來師父也會騙人,卻不知他們信也不信。”

    李萬劍道:“本來是不信的,可是他們都是習武之人,一做壞事,難免要用武功,只要運功過度,截脈之法便會發作,再加上被我李萬劍的名頭一嚇,不信也信了,不過此法半月之後便會失效,他們夾著尾巴做幾個月好人,只盼從此改邪歸正。”

    李夢柔道:“除惡勿盡,師父何不將他們殺了倒乾淨省事。”

    李萬劍苦笑道:“那個女子懷有身孕,難道為師真的要一屍兩命,殺了她麼?”

    李夢柔呆了一呆,支吾道:“這”

    李萬劍徐徐向前行去,忽然道:“柔兒,你替為師辦一件事。”

    李夢柔忙道:“師父有何事儘管吩咐徒兒。”

    李萬劍道:“你拿著那包解藥往南走十里,可以找到南宮世家的南宮俊,把解藥交給他,再給為師傳句話:冤冤相報何時了,只要南宮世家不再尋恤,南海幻劍派和南宮世家願意一笑泯恩仇。”

    李夢柔愕然道:“師父,那師兄的仇”

    “去吧!”李萬劍揮了揮手,李夢柔亦不敢多問,施禮而去。

    ☆☆☆

    三人行出老遠,李萬劍便是有順風耳,也聽之不到的地方,雷洪方敢道:“這老傢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被他這麼一鬧,咱們豈非白忙活一場?”

    被梅蘭扶著的鐘敏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梅蘭輕輕撫著他的後背,柔聲道:“你的傷重不重?”

    鍾敏慘笑道:“我原來的傷還沒好,此次再傷,一年半載或可痊癒。”

    雷洪見無人答理,大感沒趣,聞得此言,壞水頓起,佯作關切道:“鍾兄,小弟這裡有本派秘製的千年參丸,對鍾兄這等內傷頗有奇效,鍾兄服上兩粒如何?”言罷,笑眯眯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跟上次被南宮燕強要的那瓶一模一樣。

    “多謝雷大哥!”梅蘭大喜,倒跟南宮燕一般,似接實搶過來,倒了兩粒喂鍾敏服下,也不還給雷洪,旁若無人的將鍾敏輕輕擁住,語帶深情道:“敏哥,你覺得如何?”

    雷洪站在二人身後,雙掌暗提功力,他打的如意算盤卻是趁鍾敏重傷難以自保,梅蘭給鍾敏服藥,毫無防備之機將二人拿下,既可一報先前被梅蘭羞辱之仇,又能逼鍾敏教他名揚天下的玉石神功,實乃一舉兩得,一箭雙鵰的好計。

    雷洪心中獰笑,見梅蘭目不轉睛的瞧著鍾敏,再未猶豫,雙掌向她背心齊齊推去。

    其實梅蘭早已察覺雷洪心懷不詭,表裡佯對鍾敏親密,內裡卻暗加提防,雷洪掌風未至,她已無聲無息的避到鍾敏身後,雷洪那兩掌若是劈實,被梅蘭當成肉盾的鐘敏重傷之下,不死恐怕也只剩半條命了。

    “啊”慘叫出聲不是鍾敏,而是出手的雷洪,他掌力未吐,心頭卻如針刺一般,痛楚之後是一股sāo癢之意,極快的擴散全身。

    雷洪嘆緊牙關,努力不使自己失去一派掌門的風範,可是愈忍愈癢,功行全身,卻無半分效果,他忍得半晌,終忍悛不住,呻吟出聲,雷洪此刻心中只泛起一個念頭:難道天下真有如李萬劍所言的惡癢奇毒麼?

    梅蘭笑破肚皮,快步行到盤膝跌坐雪地的雷洪身畔,佯作關切的問道:“雷大哥,你怎麼了?難道你也受傷了麼?”

    雷洪勉強出聲道:“我身上**,嫂夫人,你可有什麼止癢之法?”

    “癢?”梅蘭妙目一轉,露出一絲笑意道:“雷大哥,那李萬劍曾說在咱們三人身上下了惡癢之毒,一做壞事便會癢不可耐,所言情形同你現在一般無二,小妹向來循規蹈矩,不知壞事為何,此毒自然不會發作,若李萬劍所言不虛,難道雷大哥剛剛想做什麼壞事來著?”

    鍾敏怒道:“這傢伙剛剛想對我們下手,小蘭,快快一掌殺了他,省得咱們總得提防背後有人暗算。”他對梅蘭拿自己當盾一事亦不無介懷,不過此刻當然不會露出絲毫不滿之sè。

    “不可!”雷洪出了身冷汗,嚇得連那股癢意都忘了大半,他老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鍾兄及嫂夫人一向是小弟最敬重之人,小弟怎會心懷叵測,對你們不利,若是小弟方才真有壞心,教我雷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哪管此誓會不會應驗,先逃過此劫再說。

    鍾敏冷哼一聲,顯是不信,梅蘭卻道:“雷大哥發此毒誓,小妹當然相信,敏哥你何必多疑?”頓了一頓,又道:“咱們現在勢孤力單,自當同舟共濟。”

    雷洪連連賠笑道:“嫂夫人所言極是,小弟以後唯嫂夫人馬首是瞻,嫂夫人叫小弟向東,小弟決計不敢往西,卻不知嫂夫人有何打算?還是要打那蟬翼劍的主意麼?”他藉著雪地寒意祛癢,頗有成效,說話之時,已感無甚大礙,不過他經此一嚇,連壞念頭都不大敢起了。

    梅蘭笑而不答道:“小妹前些rì子聽到一個消息:江湖秘聞‘劍神’趙獨行的武功就是從蟬翼劍中得來,不知是真是假。”

    “此話當真?”雷洪固是暗現貪sè,鍾敏這些rì子跟梅蘭形影不離,夜間亦是同榻而眠,何曾聽此傳聞,心中只信了一小半。

    梅蘭不悅道:“雷大哥,難道你還信不過小妹麼?”

    雷洪忙道:“當然不是,蟬翼劍的傳聞在江湖上已流傳百載,在下尚是首次聽說它跟劍神有關,實在有些斐夷所思。”

    梅蘭笑吟吟道:“小妹本來也有些疑惑,只是聽說連一向自命清高的正道七大門派也成立了一個七派聯盟,追查蟬翼劍之事,小妹這才信以為真。”

    雷洪sè變道:“當真連七個門派也摻合進來了?”長白派地處塞外,對於中原消息一向閉塞,加之此次為報仇而來,未曾打探江湖中事,對七派聯手之事亦是首次聞得。

    正道七大門派指的是少林、武當、華山、崑崙、峨嵋、青城、崆峒,這些門派個個源遠流長,根基穩固,勢力絕非諸如南海幻劍及梅花、明水兩大山莊等江湖新貴可及,此番聯袂出擊,實在非同小可。

    梅蘭奇道:“雷大哥連這個也不知麼?”

    雷洪勉強笑道:“聽是聽過,卻不知跟蟬翼劍有關。”他若是承認,豈非顯得自己孤陋寡聞。

    梅蘭道:“不止跟蟬翼劍有關,還聽說他們一旦奪劍,悟通之後,便會共研武功,重振七派聲威。”

    雷洪癢意漸消,站了起來,搓搓凍得冰冷的雙手,憤憤道:“那李萬劍真真可恨,若我雷洪學得蟬翼劍中武功,必報今rì之恨。”

    梅蘭笑道:“咱們只須趁各方勢力鬥得不亦樂乎之時,再混水摸魚,來個漁翁得利,這個願望並不遙遠,到那時只盼雷大哥莫要忘了小妹和敏哥。”

    雷洪忙道:“嫂夫人這是說的哪裡話,小弟以你和鍾兄為首,應該說到時你們別忘了關照小弟才對。”

    三人相視一望,齊皆哈哈大笑起來,鍾敏的笑意卻有些勉強。

    三人貌合神離,各懷鬼胎,若非梅蘭心思縝密,居中摻合,恐怕早已鬥個你死我活了。

    “若非李萬劍搞鬼,有南宮世家相助,只怕此事便容易多了。”雷洪笑了半晌,驀地變sè,一掌劈在旁邊一株數人合圍的古樹之上,打得它攔腰而折。

    梅蘭拍掌笑道:“雷大哥,好厲害的武功。”

    孰知雷洪臉sè突變道:“難道打倒一顆大樹也算壞事麼?”他癢意再起,好在有了經驗,靜立不動,運起yīn勁祛癢,不到片刻,癢意便即消去。

    梅蘭關心的問道:“雷大哥的毒又發了?”她冰雪聰明,雷洪兩次“毒”發,她稍稍一想,便知他們中的只是一種一運功便會發作的奇毒。

    雷洪點點頭,苦笑道:“嫂夫人,咱們現在身中奇毒,一干壞事全身便奇癢無比,如何去搶那蟬翼劍?嫂夫人可有何解毒妙法?”

    梅蘭暗暗好笑,也不道破道:“難道雷大哥不會將此事想成好事,那樣毒勢便不會復發了。”

    雷洪恍然道:“嫂夫人此法有些道理。”

    梅蘭為免其起疑,又道:“天下沒有解不了的毒藥,小妹和敏哥識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眼郎中’許子吟,他現在方圓百里之內,不如咱們現在就去尋他,為咱們解毒。”

    雷洪卻是癢怕了,聞言大喜道:“嫂夫人何不早說?小弟只盼那鬼眼郎中名副其實,解了這惡癢之毒,事不遲疑,咱們這便起程吧。”

    梅蘭道:“雷大哥有命,小妹怎敢不從。”回頭又對鍾敏媚笑道:“敏哥,好不好?”

    鍾敏的笑容稍感勉強:“小蘭決定的事當然好。”

    ☆☆☆

    南宮世家諸人心情沉重,緩緩向石家莊行去,南宮燕忽然停下,俯身嘔吐起來。

    南宮俊撫著她的香背,關心道;“燕兒,你感覺如何?”還好蛤上妊娠之兆,不是毒發。

    南宮燕氣呼呼道:“感覺真難受,大哥,人家不想生孩子,你可有解決之法?”

    南宮俊失聲道:“你想打胎?要是楊飛知道”

    南宮燕打斷道:“楊飛知道了又敢拿我怎麼樣?他又沒生過孩子,當然不知道辛苦。”

    南宮世家啞然失笑道:“生兒育女是每個女子的天職,燕兒,你不想生孩子怕是大大不對。”

    南宮燕嬌哼道:“什麼不對?為何生孩子的都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被她這麼一鬧,眾人心情漸感輕鬆,南宮俊雖對梅蘭所下之毒耿耿於懷,仍被她逗得大笑起來,對著這個打小給家人帶來許多歡聲笑語的寶貝妹妹,更是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保得她周全。

    南宮俊忽道:“燕兒,回石家莊後,大哥命人便護送你回白雲山莊。”

    南宮燕陡的一驚,大聲道:“大哥,你為何要押我回去。”要她回家,那是萬萬不行,只因她此次一走,以後想見那個沒良心的楊飛怕是難上加難。

    南宮俊苦口婆心道:“怎麼能說是押,你二哥不是jīng通醫術麼?你中了毒,大哥送你回去,讓你二哥瞧瞧可有解救之法。”

    南宮燕不耐煩道:“那個惡女人都說了二哥解不了毒,還瞧什麼?”

    “那總得試試!何況你二哥成親了,你還未見過你二嫂呢?”南宮俊剛剛勸得兩句,眼前一花,李夢柔俏立面前,嬌笑道:“不用試了,沒看人家給小燕子妹妹送解藥來了麼?”

    南宮俊跟她“仇深似海”,神sè大變道:“妖女,你來幹什麼?”

    天絕大陣諸人自不用多說,各展身形,如臨大敵的將李夢柔圍了起來。

    李夢柔俏臉不見絲毫怒意,笑容依然道:“人家遠道為送解藥而來,你們反而將人家當成生死大敵,少宗主,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

    南宮俊上次敗於李夢柔之手,仿若一下從天之驕子變成街頭乞丐,幸好他很快重新振作,未再頹廢下去,以江湖人來看,之間仇恨實在足以生死相搏。

    好在南宮俊已非原來那個心高氣傲的南宮俊,壓下滔天恨意,問道:“李姑娘怎知舍妹中毒之事?”

    李夢柔笑意盈盈的瞧著撫胸蹲地嘔吐不止的南宮燕道:“家師神通廣大,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揣測,他老人家大發善心,賜給你們解藥,羅,這個給你們。”玉手一揚,那個紙包宛若被一隻無形大手托住,緩緩向南宮俊飛去。

    南宮俊面sèyīn晴不定,鋼牙一咬,凝神蘊勁探手向紙包探去,李夢柔並未做什麼手腳下,他輕輕巧巧的接過,小心翼翼的打了開來,忽然問道:“這真是解藥麼?”

    李夢柔面現不悅之sè道:“我李夢柔吃飽撐的,大老遠騙你們,你們不信大可扔掉。”

    南宮俊猶豫一下,將解藥包好,納入懷中,揖手道:“勞煩李姑娘代在下多謝尊師賜藥之德。”

    李夢柔又道:“家師還有句話要本姑娘轉告:冤冤相報何時了,只要你們不再找本派的麻煩,本派願和南宮世家一笑泯恩仇,告辭!”

    南宮俊大感愕然,待要問話之時,李夢柔已飛掠去。

    只有南宮燕對空大聲道:“喂,楊飛那傢伙現在何處?”

    遠遠傳來李夢柔微帶醋意的聲音:“他現在在一個女人極多的地方,鶯鶯燕燕,大概正左擁右抱,不亦樂乎。”

    “你騙人!”南宮燕雖說不信,卻是一頓玉足,氣得淚水漱漱而下。

    南宮俊眼見如此,脫口而出道:“燕兒,那李夢柔是故意氣你的,楊飛朝不保歹,哪有心情玩樂?”

    南宮燕玉容大變,抓住南宮俊衣襟急急道:“大哥,你說什麼?楊飛他怎麼朝不保歹?”

    南宮俊嘆了口氣道:“厲方邪在楊飛身上下了一種透髓剔腦的獨門禁制,他現在跟你一樣,只有一月之命。”其實是十rì,只是他為安慰南宮燕,故意騙她。

    南宮燕俏臉一陣蒼白,“哇”的一聲,嘔吐出來,此次卻非穢物,而是鮮血。

    那些鮮血滴落雪上,“嗤”的一聲輕響,將厚厚的積雪融出一個大洞,及得實地,已成灰褐之sè。

    南宮世家諸人神sè皆變,誰都看得出南宮燕血中毒xìng之烈,天下罕有,南宮燕中毒才不過半個時辰,毒xìng已然如此厲害,真的還有一月xìng命麼?

    南宮燕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中了這麼深的毒,她竟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天絕大陣中萬其瑞jīng通醫術,連南宮逸亦曾師從於他,他略探南宮燕脈息,神sè凝重道:“三小姐毒勢已然遍及全身血脈,只是此毒奇怪得很,只是潛伏血液之中,並無再次擴散之意。”

    南宮俊沉吟道:“萬老師可有緩解之法?”這些天絕大陣中人皆是南宮世家的長輩,於他們後輩大多有授藝之德,他以堂堂少宗主的身份尊稱萬其瑞老師並無不妥之處。

    萬其瑞苦笑道:“此毒似是蒙人的混毒之法,屬下無能,讓少宗主失望了。”

    南宮俊長長嘆了口氣,緩緩取出那包解藥,又道:“還請萬老師瞧瞧這可真是燕兒所中之毒的解藥。”

    萬其瑞接過解藥,對南宮燕道:“三小姐可否借血一用。”

    南宮燕卻似未曾聽他之言,俏臉忽嗔忽怒,許是在胡思亂想。

    南宮俊暗歎一聲,一指點在她昏**之上,抱在懷中,對萬其瑞道:“萬老師,請動手吧。”

    萬其瑞應了一聲,將解藥收好,自囊中取出一套物事,卻是一個小小的銀盤及一根細長銀針,銀針內空,尾端尖利,大概是取血之物。

    萬其瑞出手如電,已在南宮燕頸中紮了一下,將針內鮮血滴入銀盤,那褐sè血滴作沸騰狀,在盤中不斷翻騰,天寒地凍,卻不凝固,間中情形,怪異之極。

    萬其瑞又用針尖小心翼翼的挑了些許解藥灑在血滴之內,不到片刻功夫,那血滴sè轉鮮紅,終於平靜,凝固下來。

    萬其瑞仍不放心,又用指尖取了些血漬嚐了嚐,閉上雙目,過得小半個時辰,忽的睜開,臉見喜sè道:“少宗主,這真是解藥。”

    南宮俊大喜道:“速速讓燕兒服下。”解藥是真就好,至於南海幻劍派究竟有何圖謀,一時片刻哪管得了許多。

    萬其瑞將解藥和水化開,南宮俊這才解開南宮燕**道,在南宮燕猶自迷糊間,喂她服下解藥,過得半晌,她原來紅得有些詭異的俏臉漸漸正常起來。

    南宮俊雖不通醫術,但也知其情形大好,向南宮燕問道:“燕兒,你現在覺得如何?”

    ☆☆☆

    雷洪又跟著梅蘭行得半個時辰,終於不死心的問出自己老早的疑問:“嫂夫人給李萬劍的解藥是真的麼?”以梅蘭的xìng格,決計不肯如此老實的交出解藥,難保不會別有圖謀而不道出。

    梅蘭的回答卻教他失望之極:“當然是真的,否則如何騙得過李老鬼。”

    雷洪正自失望間,又聞梅蘭柔媚的聲音道:“不過解藥雖然是真的,卻解不了那小丫頭的毒。”

    雷洪愕然止步道:“解藥既然是真的,為何解不了南宮燕的毒?”這下連似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鐘敏都駐足停下,想聽聽梅蘭的奇謀妙計。

    梅蘭不慍不火道:“小雷,毒物這門學問高深之極,決非你所想像的那般簡單。”

    雷洪心中大怒,卻又不得不老老實實的道:“願聞嫂夫人高論。”

    梅蘭道:“天下萬物生生相剋,以毒攻毒你該聽過吧,那包解藥也是一種毒藥。”

    雷洪恍然大悟道:“嫂夫人是說你給李老鬼的解藥劑量不對?”

    梅蘭讚道:“孺子可教也,要解那小丫頭身上的奇毒須得將解藥劑量服得分毫不差,除非是醫術極高明的人才會知道,偏偏南宮世家那個敗家子又不在左近,他們必是找個庸醫試過解藥無誤後讓小丫頭服下,我那解藥足足有十倍劑量,我就不信他們不會多服那麼一分一錢。”說到後來,連她自己暗暗佩服自己,俏臉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雷洪大拍馬屁道:“嫂夫人真是聰明絕頂,略施小計便將李老鬼和南宮世家**於股掌。”他只覺頭皮發麻,打消那一絲yù對梅蘭不利的念頭,莫要到時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梅蘭嬌笑道:“小丫頭本來還有一月之期,如此一鬧,恐怕連十天都活不到了。”

    “什麼?”雷洪心中大震,更是突兀的為南宮燕擔心起來。

    ☆☆☆

    南宮燕正yù說話,驀地櫻唇一張,噴出老大一口血霧,這次情形又大不相同,那些血尚未滴落,便在半空凝成一顆顆黑sè顆粒,遠遠看雲,便好似南宮燕吐出的不是血霧,而是一團黑煙。

    南宮俊見南宮燕面上皆是紫黑之sè,再看她手背,無不如此,他大驚失sè,急急向萬其瑞問道:“萬老師,這是怎麼回事?”

    萬其瑞汗如雨下,把把南宮燕脈息,身體一震,面如死灰,拜伏在地,語中滿是悔恨之意:“萬其瑞害死三小姐,萬死難辭其疚。唯有一死謝罪。”語猶未畢,手中銀針倒轉過來,便即向心口刺去,若是刺中,恐非僅僅放血那麼簡單了。

    “蠢才。”天絕大陣一十七人的老大南宮遠華一聲厲喝,他年已五旬,算起來還是南宮俊的堂叔,南宮遠華一指點飛萬其瑞手中銀針,天絕大陣其他人也顧不得守護四周,圍了過來。

    萬其瑞老淚縱橫道:“大哥。”

    南宮俊雙手托起他,平靜之極的道:“萬老師,此事非你之錯,你何必如此自責,何況燕兒眼下還是好好的。”

    南宮燕嬌軀發虛,體內真氣一絲半點也提不起來,眼見如此,勉力站起,換作笑臉道:“萬叔叔,燕兒尚是活蹦亂跳的,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別咒燕兒,要不然燕兒真的死了,就到閻王伯伯面前告你的狀。”眾人見她臉sè發黑,身子搖搖晃晃,哪還好得起來,他們心情沉重,聽了南宮燕這句笑語,竟無人笑得出來?

    南宮燕自覺說得有趣,見沒人湊和,大感沒趣,噘起小嘴道:“一個個老古板,一點都不好玩,要是楊飛的話”

    南宮俊惟恐她再說下去,打斷道:“燕兒,今rì到石家莊後,大哥親自護送你回江南好好養傷,快過年了,老祖宗還盼著你回去陪她過年呢。”

    南宮燕不悅道:“年年過年,不膩啊,人家才不要,人家要去找楊飛,人家便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南宮俊心中刺痛,板起老臉道:“燕兒,你老大不小了,怎麼老把死字掛在嘴邊?乖乖的聽大哥的話,大哥自會命人去找楊飛。”

    南宮燕大喜道:“大哥莫要說話不算數?”

    南宮俊道:“大哥我何時說話不算數了?”

    南宮燕伸出右手,彎起小指道:“拉勾發誓。”心想你說話不算數的次數還少麼?

    南宮俊堂堂一個少宗主,卻似小孩子般和南宮燕拉勾,不禁哭笑不得,只是他現在心情極劣,莫說笑,就是哭都哭不出來。

    南宮燕jīng神漸現萎靡,說得幾句,漸感不支,若非南宮俊攙扶,恐怕已然倒在地上。

    南宮俊定下心神,柔聲道:“燕兒,你好好睡一覺,興許一覺睡來,就回到白雲山莊,連楊飛都在你身邊了。”

    南宮燕乖乖的道了一聲“好”,由得南宮俊一指點在自己睡**之上。

    瞧著南宮燕嬌俏的模樣,思及她或許不久將永別人世,眾人心情沉重,皆默然無語,不知過了多久,萬其瑞忽道:“少宗主,大哥,你們莫要阻我,萬其瑞去意已決,實在無顏苟活於人世。”

    “蠢材。”南宮遠華再次大喝,他喝出這兩聲蘊含內力,當然不是僅僅大喝那麼簡單,有震懾心神的功用,與少林的獅子吼有異曲同工之妙,又道:“老七,是區區一個南宮燕重要,還是整個南宮世家重要?”萬其瑞在天絕大陣諸人之中排行第七,是以諸人皆呼他老七。

    萬其瑞對南宮遠華素來信服,連忙答道:“當然是整個南宮世家重要。”

    南宮遠華道:“天絕大陣名震天下,連李萬劍都敬上三分,若非此陣守護,新仇舊敵攻來,世家還能保持今rì榮光麼?”他這話不單是說給萬其瑞聽的,亦是說給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身負少宗主之責的南宮俊聽的。

    南宮俊心中凜然,他只是將天絕大陣當成一件極厲害的工具,還從未想過此陣如此重要。

    萬其瑞老老實實道:“大概不能。”

    南宮遠華道:“天絕大陣若少了一人,還能否發揮它原有的威力?”

    萬其瑞道:“不能。”

    南宮遠華又道:“你是天絕大陣中人,若少了你,天絕大陣威勢盡失,難以抵擋敵人,這般後果你想過沒有。”

    萬其瑞冷汗汩汩而下,沉吟不語,半晌方道:“小弟明白了,小弟這條命不是自己的,而是世家的,即便要死,也是世家來取。”

    南宮遠華點頭道:“你這般說,還不算愚蠢,誠如少過主所言,三小姐還沒有出事,就是出事了,跟你也沒多大幹系。”

    萬其瑞抬頭問道:“大哥,咱們眼下該當如何是好?”

    南宮遠華向南宮俊揖手道:“還請少宗主示下。”他雖是南宮俊的長輩,究竟身份所限,不敢擅作主張。

    南宮俊抱著南宮燕軟軟的身子,心中正自感傷,聞得此言,便道:“眼下最緊要的是解去燕兒身中奇毒,萬老師,燕兒還能捱上多久。”

    萬其瑞道:“這個屬下也不敢斷定,不過不會走過十rì。”

    南宮俊臉sè微變,略一思忖道:“遠水解不了漸渴,咱們便在這石家莊呆下,再雙管齊下,一面飛鴿傳書,讓二弟火速趕來為燕兒解毒,再伺機去奪蟬翼劍,交換解藥。”頓了一頓,又問道:“不知跟蹤雷洪三人的暗探可有消息?”

    一人恭聲答道:“暫時還沒有,那叫梅蘭的女子狡猾得很,我們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數次跟失。”

    南宮俊劍眉擰起,握緊拳頭,冷哼一聲道:“南海幻劍派落井下石,將燕兒害成這般模樣,此仇不報,南宮世家如何有顏屹立江湖。”

    他此言未畢,忽然遠遠傳來一人的聲音道:“南宮俊,南宮燕身中奇毒,我許子吟倒有解毒妙法,不過有個條件。”

    天絕大陣眾人陣法突展,將南宮俊二人護在陣中。

    那人緩緩行近,果是敗家子南宮逸的冤家對頭“鬼眼郎中”許子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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