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残月在半空中出腿,踢中田你你的刀,刀飞,铁环叮叮铃铃响个不停,撞中田我我的枪杆,枪折。
田氏兄弟虎口被震裂,流血不止,踉跄后退十几步。
与此同时,西门残月左手一指戳出,闪电般点向言泽文脉门。言泽文大惊,撤掌,所发出的“言家十八式”功力自然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西门残月的袖刀已发出,蓝色光芒幻起,直取丁剩勇面门。
丁剩勇变招奇快,易攻为守,手指按在西门残月刀背上,一股大力立刻从刀身上传出,撞在西门残月身上。
西门残月只觉得心口似被千斤重锤猛击一下,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口中发甜,一口血涌上来,却被他拚力咽下。
这时,乐小妖的“五星雷鸣弹”已射至,离西门残月背门不及三寸。
西门残月长袍忽然鼓起,荡出一股大风。
五声巨响,摇天动地。
那“五星雷鸣弹”在西门残月的身后爆炸,将他的长袍炸出了一个大洞,幸喜没有伤着身体。
但丁剩勇的“天伤指”却让他至少损失了两成功力。
他落在地上,岸然而立,神情依然平静如故,似乎刚才跟“幽魂五妖”拚死打斗的不是他。只是衣衫有些破烂,显得有些狼狈。
“幽魂五妖”吃惊不小,怔怔地围着他。
夜风劲疾,衰草剧动,衣襟扬逸欲飞。
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开口说话。
“想不到咱们十拿九稳的全力一击,被你破了。”说话的是丁剩勇。他两眼冷焰暴长,逼视着西门残月。
“我也想不到──”西门残月悠然道,“幽魂五妖这样不好对付。”
“西门兄,只要你放过我们五个,我们一定改过自新,听候你的差遣。”二妖言泽文哀声道。
“自作孽,不可活。你们此刻后悔,已经太晚了。”
“你难道非杀我们不可?”长得妩媚多姿,肌肤白嫩细腻,身腰纤巧婀娜,却满脸冶荡妖异之色的乐小妖,说话的声音悲悲戚戚,令人陡生怜悯之情。
但西门残月却毫不理会,沉声道:“我千里追踪,就是要杀了你们。”
丁剩勇冷然道:“你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做事一向不在乎对自己有无好处,只求无愧于心。”
丁剩勇冷笑道:“你已中了我的‘天伤指’,内力大损,难道还有把握杀我们?”
西门残月微微一笑。他做事,很少有过绝对把握,现在也没有。
他冲丁剩勇道:“你不相信?”
话音未歇,他的身形已动。
动得非常快。
直扑丁剩勇。
丁剩勇大惊,但临危不乱,一指按出。
谁知西门残月身形一变,已折而扑向乐小妖。
此时此刻,西门残月自然不能让他们五人重新结联手之势,必须抢先各个击破。
五妖中以丁剩勇武功最高,且是五妖之首,若攻击他,其余四人势必舍命相救,所以西门残月选定功力最弱的乐小妖作为目标。
为防止丁剩勇救她,他先佯攻丁剩勇,令其无暇他顾。
蓝色光芒陡闪。
乐小妖一声尖叫,一条右臂飞起。那只血淋淋的手上还扣着一把“五星雷鸣弹。”
丁剩勇、言泽文和田氏兄弟震愕之余,暴喝声声,猛然扑上。
这五妖虽作恶多端,但彼此之间极重义气,一人遇难,其余人必定拚力相救。
乐小妖踣地,西门残月突然不见了。
四妖血脉偾腾,在草丛中仔细搜寻。
田我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枪狠狠戳入草中,忽然觉得后颈微微有些湿热,扭头看时,赫然发现西门残月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地望着他。
田我我大喝一声,一枪刺出,却感觉到胸腹之间一凉,垂首一看,西门残月的刀早已斩入。
枪在半途顿住了。
他的人也倒了下去。
丁剩勇大叫一声:“快走!”一把抱起乐小妖,狡兔般一窜,逃之夭夭。
田你你见亲哥哥丧命,哇哇大叫,欲抢上去拚命,但言泽文一把将他抱住,飞也似地掠走了……
清晨。相思镇上人流穿梭,非常热闹。
西门残月又精神焕发地出现在街头。经过一个晚上的调息,所受内伤已好了一大半,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花钱买了件新白袍穿在身上。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
昨晚从四妖逃跑的方向看,他们很可能来了这里而且不会这么早就溜走,因为他们要替乐小妖治伤。
人群中夹杂着不少江湖人士,其中有几位还是平素很少露面的一流高手,这些人见到西门残月,不由得微微动容,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西门残月也插手这件事,看来咱们这一趟是白来了。”
西门残月看见他们之后,也颇觉奇怪。他刚准备叫住一位熟悉的江湖人物,问个究竟,却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住了。
一个头戴破草帽的樵夫,挑着一担柴,低着头匆匆忙忙地从他身边走过。神态疯颠的老叫化,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头撞在樵夫的柴上,“哎呀”一声,接着破口大骂起来。
那樵夫大怒,放下柴担,挥拳欲打。
西门残月走上前去,欲挡住他。那樵夫却闪电般从柴捆中抽出一把刀来,挟出劈向西门残月。
那叫化长袖一舒,运起一股白茫茫的罡劲,扫向西门残月胸膛。
西门残月一声怒叱,冲天而起,躲过这猝然一击。
那樵夫原来是田你你易容装扮的,而叫化则是言泽文。
两人一击不中,速退。
西门残月身形掠起,追上。
正好街边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车篷已经非常破旧,拉车的也是一匹羸弱老迈的瘦马,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行头。车门紧闭。车辕上歪歪斜斜坐着一个蔫头耷脑的汉子。他想必是昨晚熬了夜,现在正低着头打瞌睡。
言泽文和田你你飞身掠上了车,那车夫被田你你一脚踢了下去。
西门残月刚欲纵上去,却听见车厢里一声惊呼。
女人的声音。
西门残月一惊,顿住了身形。
言泽文在里面狞笑一声,道:“西门残月你若敢冲进来,我就杀死这女人。”
西门残月一咬牙,沉声道:“你们最好放了她,不然,我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田你你笑道:“放了她?你做梦。”
言泽文接口道:“有本事你就冲上来呀!咱们跟这女人同归于尽。”
田你你又道:“他当然不会这样做,别忘了,他是堂堂的西门大侠,绝不会为了杀我们而累及无辜的。”
西门残月脸色铁青,怒道:“你们想怎么样?”
言泽文道:“你若想让我们放了这女人,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
“扔掉你袖中的刀。另外,让我制住你阳关、神藏和缺盆三处穴道。”
西门残月无语。
他明白他们的意思,扔了袖刀,三处要穴被点,就只有挨打的份。
但一个无辜的女人在他们手中,随时都可能没命。
他一阵犹豫,这时那车夫凑了过来,全身哆哆嗦嗦道:“公子,你行行好,车上是我家小姐,千万别让那两个家伙伤了她。”
西门残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你放心。”话音未落,西门残月猝然出刀。
蓝光陡闪。
这一刀居然是劈向那车夫。
车夫大惊失色,慌忙闪避。与此同时,从那车厢里射出两条人影,自然是言泽文和田你你。
言泽文已然发动“言家十八式”,罡劲有如波翻浪涌。田你你手中涌出一卷圈银色刀光,刀刀夺命,快捷狠毒。
那车夫也暴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起,躲开西门残月那一刀,右手拇指倏地按出,直取西门残月后脑勺。
不用问,这人是丁剩勇假扮的。
这一切都是圈套。车上那女人是乐小妖。
她也钻出了车厢,左臂微震,五点光芒暴打西门残月。她的右臂已被西门残月削断,但左手发出的“五星雷鸣弹”同样快而准。
这“幽魂五妖”一死一伤后,对西门残月既恨又惧,不敢和他正面作对,便设下这个圈套,却万万没想到,被他一眼识破,因而此刻只有舍命一搏了。
蓝光大盛。
西门残月一刀出手,化解了丁剩勇、言泽文和田你你的攻势,紧接着一刀挥出,乐小妖发的“五星雷鸣弹”似被一缕疾风一吹,折而打向马车。
五声剧响,仍待在那辆马车上的乐小妖闪避不及,连人带车被炸得粉碎。
丁剩勇等人骇得魂飞魄散,怔怔地看着西门残月。
“你们的计谋的确很好,我险些上当。”西门残月冷冷道,“幸亏我知道一件事。”他望着丁剩勇。
一个车夫的胆子绝对没有那么大,看到那种情景居然没有躲起来。
丁剩勇、言泽文和田你你面容惨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相思居是这镇上最为豪华气派的酒楼,西门残月走进去时,正值晌午时分,偌大的厅堂内已是座无虚席,这些客人绝大多数都是江湖中人。
西门残月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来到此地的原因。
他们都是冲着“云梦谱”来的。
江湖传说,这谱中所载,全是关于内功、剑法、身法、易容、暗器等方面的不传之秘。
这本“云梦谱”在云梦岛上。但江湖中没有人知道云梦岛在哪儿,所以江湖中人虽然对它觊觎已久,却没法得到。
一个月前,江湖中忽然传说“摘星手”符正到过云梦岛。于是人们纷纷出动,寻找符正下落,其目的自然是要他带他们去云梦岛,弄到那本“云梦谱”。
而符正近来突然从江湖上消失了,最后见过他的人,便是“逢赌必赢”罗大头。据说罗大头这几天会在相思镇出现,所以大家都涌到这儿来了。
西门残月一听说这件事,一下子就有了兴趣。
他并不是想得到“云梦谱”,而是觉得这件事里面一定大有文章。遇到了这种事情不插手,绝不是西门残月的风格。
西门残月叫了几个酒菜,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店内的这些江湖人士大都跟他熟悉,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却装作不认识他。
不知过了多久,店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喧闹嘈杂的厅堂立即安静下来了,几位本来在吆五喝六的江湖客,见到这人,马上噤若寒蝉。
大家的目光都盯着这身灰袍,面色死灰,腰带上插着一把无鞘剑的汉子。
白天。
“幻影剑”葛不行座下第一高手白天。
只见灰影微闪,白天已到柜台前,轻轻叩了叩柜台,冲埋头翻看帐本的店老板道:
“老板,我要包下这里。”
那老板眼睛一亮,接着又摇摇头道:“客倌,您包下了,那这些客人怎么办?”
“把酒钱退给他们,让他们走,你的损失由我负责。”说着,白天掏出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老板望着银子,眼睛中像是长出了一只手,可惜他知道厅堂的这些人也不好惹,所以只好咽了咽口水,为难地摇摇头。
白天脸色一沉,接着又笑了,笑容分外阴冷,转过身去,锋利如刀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有几位胆小的人暗道不妙,轻轻站起来溜了。白天微微点头,喃喃道:“很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随着话音,两名大汉站起来,瞪着白天。西门残月认出这两人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因触犯戒条,被少林派逐出师门。一个叫丁水清,另一人姓伍名永辉。这两人虽品性不端,但武功非凡。
白天盯着这两人,目中杀机大现。这两人也全神戒备,只要白天一有拔剑之意,他们便抢先出手,合力格杀之。
谁知白天并未拔剑,甚至连动都未动。
丁水清和伍永辉对视一眼,伍永辉大步走到店外,捡了块石头回来,搁在桌上。丁永清冲白天笑了笑,捋了捋衣袖,嘿地一声,将真气运于右掌,然后一掌拍下,石头立即被掌力震成了粉末,而桌子却丝毫无损。众人一阵惊呼。
丁水清面露得色,冲白天道:“这位朋友要赶咱们走,兄弟有些不服气。如果你能够像兄弟这样玩玩,兄弟立即拍屁股滚蛋。”
西门残月见状暗忖道:“这姓丁的武功倒有两下子,心智更不错,知道非白天之敌,不敢和他正面冲突,又不愿乖乖地离开,所以玩上了这种把戏,这样一来,白天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他,就没有借口了。”
白天微微一笑,吩咐店小二取来一片豆腐,又让人捡来一块石头,将豆腐搁在石头上,从身上拿出一块手绢盖在豆腐上。众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不知道他弄什么玄虚。
只见他一掌轻轻拍下,然后背剪双手退后两步。丁水清好奇地揭开手绢,见那豆腐完好无损,又端开豆腐,发现石头仍是原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不由得大失所望。西门残月心里却震愕不已。
白天冲丁水清冷冷道:“阁下不妨用手指戳一戳。”
丁水清一愣,迟迟疑疑地碰了那石头一下,那石头立即成了一堆粉末。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其他人都惊得呆若木鸡。
西门残月心中叹道:“想不到以剑术名动江湖的白天,居然将这种隔物击物的绵掌神功练到了如此炉火纯青之境。看来‘幻影剑’葛不行的势力的确不可小视。”白天懒洋洋地道:“在座的诸位,谁若能照我刚才这样玩玩,就可以留在这里喝酒,如果没能耐,只好请出去了。”
丁水清和伍永辉率先走了,另一些人也陆陆续续地溜了。西门残月仍坐在那儿未动,除他以外,还有一位身着黄袍,面貌冷峻,目如点漆,奕奕有神的中年人,一动未动,顾自吃喝着。
白天冷冷地望着他俩,道:“两位好像没听懂我的话。”
那黄袍客未答腔,西门残月笑道:“在下听懂了。”
“那么阁下会玩那套把戏?”
“不会。”
“阁下准备走了?”
“不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酒店老板虽不是个江湖人,但见多识广,知道那灰袍剑客厉害无比,这位白衣公子这样跟他说话,说不定灰袍剑客会立即拔剑置他于死地。
谁知白天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反而笑了,朗声道:“放眼江湖,敢同我白天作对的人不多,西门残月是其中一个。西门兄,你的确可以留在这里。”
他笑容一敛,走到黄袍客面前。
黄袍客瞟了瞟他,慢条斯理地道:“我也不会玩把戏,但我也不想走。”
白天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杀人的人。”
“这么说,你是来杀我的?”
“你若该杀,我就杀你。”
白天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道:“你用什么杀人?”
“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杀人。”
白天一咬牙,狠狠道:“看来你今天又有机会杀人了。”
“杀谁?”
“杀我!”
“我说过,你若该杀,我就杀你。”
“我不该杀?”
“起码现在不该杀。”
“但我却要杀你!”话音甫落,白天腰间的无鞘剑已然在手,随即挽了个剑花,银光晶灿耀眼。
忽听门外一声断喝:“住手!”
一位衣饰鲜丽,丰神俊逸,腰悬长剑的少年公子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他身后紧跟着四位劲装疾服的汉子。
白天一见,立即还剑腰间,过去行礼道:“二爷,属下一直在此恭迎大驾。”神情异常恭敬。
少年公子冲他微微点头,走到黄袍客面前,拱手道:“这位仁兄,在下葛不远,这位手下适才冒犯尊驾,我在此给仁兄赔罪。”
黄袍客毫不理会,自顾喝酒,神情分外倨傲无礼。白天和四位劲装大汉俱都满脸怒容,恨不得冲过去摘下他的脑袋。但葛不远却摆了摆手,似毫不在意,又冲西门残月略施一礼。
西门残月微笑着还礼,心里道:“听说‘幻影剑’葛不行的弟弟葛不远年少有为,其剑法得其兄真传,已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原来就是这位英俊潇洒、谦冲有礼的少年公子。”
葛不远吩咐店小二上了一些酒菜,几个人开始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店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黑色劲装,头戴宽边笠帽,赫然是惜玉楼高手,与“风云弹指”龚鹏飞齐名的“无影神腿”黑摩星。
另一位却是个年轻的红衣女子,双十年华,身姿窈窕俏丽,瓜子脸,肤色粉嫩,柳目秀鼻,眸中流光四转,风情万种。
她手中拎着一把剑,剑鞘古朴,剑柄垂着红色流苏,随风而动。
白天振衣欲起,却被葛不远挡住了。
黑摩星摘下笠帽,露出一张铁青的脸,狠狠地盯了白天几眼,拣副座头坐下。
那红衣女子瞟了瞟,然后略带羞涩地垂下头,轻移莲步,在角落里落座。
葛不远的目光始终跟着她。他见过不少女子,但很少遇到这么漂亮的佳丽,不由得春心萌动,神魂激荡。
西门残月暗暗好笑,同时也惊异于这女子的美丽。
黑摩星望着白天,满脸怨毒之色,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但衡形度势,觉得此时敌众我寡,不宜动手,所以忍住怒气,点了些酒菜,兀自吃喝着。
那红衣女子也叫了几样小菜和两只馒头,低头慢慢地吃着,不时抬头瞅瞅葛不远,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两片红云,使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葛不远更是心摇神驰,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抱住她,狠狠地亲上几口。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一条满脸凶相的彪形大汉,手提一把泼风刀,冲了进来,瞪着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红衣女子见状,惊恐地站起身来,一双柔荑紧紧握住剑柄。
那汉子见到她,高声大骂起来:“你这臭婆娘,居然跑到这儿来了,快跟老子回家。”
红衣女子花容失色,拚命地摇头。
那汉子怒道:“不回去老子就宰了你。”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葛不远正愁没借口接近那姑娘,见状大喜。
未见他如何动作,便挡在了那汉子面前。那汉子没提防,一头撞在了他身上。“澎”地一声,那汉子被震得倒退十几步远,一头趴在了地上。
葛不远存心在红衣女子面前炫耀武功,早已将真气运遍全身,那汉子虽然也算得上是个武林好手,但跟葛不远相比,差得实在太远,自然被震飞。
但那汉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这少年的武功有霄壤之别,从地上爬起来后,哇哇大叫着,冲向葛不远,手中泼风刀破空劈出,一连三刀,直取葛不远头部、胸门和大腿,出手并不慢,刀法也不差,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葛不远这样的一流高手。
葛不远身如磐石般凝定不动,但奇怪的是,那汉子发出的那三刀明明十拿九稳,却全部落空。
那汉子不由得呆住了。
葛不远微笑道:“朋友,走吧,我不为难你。”
那汉子这才意识到这少年公子非同寻常,但要他就这样回去,又心有不甘,嘴里嘟嘟囔囔道:“小的当然要回去,可是那一百两银子……”
葛不远奇道:“什么一百两银子?”
那汉子壮着胆子道:“公子爷,您不知道,这女人是我花一百两银子买来做老婆的。可她死活不肯跟我,我……”
葛不远扭头望着红衣女子,柔声道:“是这样吗?”
红衣女子紧张地点点头。
葛不远冲手下人一摆手,一名手下立即从身上掏出几锭银子,给了那汉子。汉子拿着银子,欢天喜地走了。
红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冲葛不远裣衽一礼,道:“多谢公子爷!您的大恩大德容小女子日后报答。”她的声音跟长相一样美,说话时眉宇间温情脉脉,眼波似水,轻轻荡漾。
葛不远的心怦怦狂跳,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摆摆手道:“姑娘太客气了,区区小事,姑娘不必挂在心上。请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郭,贱名玉儿。”
“好名字,可否请姑娘移驾那边,和在下一起共饮?”
郭玉儿含羞答应。
不一会儿,他们俩便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彼此之间眉目传情,十分亲热。
黄昏时分,西山日薄,晚霞灿烂,铺卷出一片惨淡的腥红。
相思客栈。
葛不远神情悠闲地走到那位郭玉儿住的房间前,轻轻叩了叩门。半晌,门开了,郭玉儿出来一见是他,半是惊喜半是羞涩地将他让了进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这时,从走廊拐弯处闪出一条人影,赫然竟是那带一百两银子乐颤颤离去的汉子。
他望了望郭玉儿紧闭的房门,脸上掠起一丝狡黠的微笑。
接着,他悄然来到客栈后院围墙下,四顾无人,纵身掠起,像片树叶一样飘过院墙里。
不知什么时候,西门残月也到了围墙下,他暗暗忖道:“看来这汉子非等闲之辈,他同那姑娘分明是串通好了来对付葛不远的。”约略思索,他也飘然掠过墙,追了上去。
大约个把时辰后,西门残月尾随那汉子到了一个大湖边。湖波微兴,湖面上飘荡着缕缕雾气。岸边是一片柳树林。
那汉子来到一棵柳树下,轻轻拍手,从树后闪出一个人来。这人鸢肩蜂腰,身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巾,露出的两只眼睛锐利如鹰。
那汉子冲他施礼道:“少主,那小子果然上钩了。”
少主点点头,道:“好,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那汉子喜孜孜地连声称谢。
少主又道:“老头子不相信我,这次我要让他瞧瞧我的手段。”
那汉子道:“不错,少主惊才羡艳,却从未有过施展才智的机会,这回您总算可以大显身手了。”
少主轻轻一笑,道:“你说我帮老头子对付了葛不远,替他夺到‘云梦谱’扫掉了一个障碍,他会不会高兴?”
那汉子一愣,随即道:“他老人家当然高兴。”
少主缓缓摇摇头,道:“你错了,他不会高兴的。”
“为什么?”
“很简单,他从不服老,所以始终不肯让我出来主持各种大小事务。这次我自作主张帮了他的忙,他非但不高兴,还会狠狠责打我一顿。”
“那──”
“所以这件事我绝不能让他知道。”
那汉子慌忙道:“少主请放心,我绝不会泄漏半个字!”
少主冷冷一笑,道:“我对活人一向都不放心。”
那汉子大惊。少主猝然出手,一拳击在他喉咙上,只听卡嚓一声,他的喉骨应声而断,少主飞起一脚,将他的尸体踢入湖中。
月亮慢慢地升起来,清辉流泻,大地上一片银白。
少主顾盼四周无人,施展开绝妙轻身功夫,兔起鹘落般地离去。
从另一棵歪脖柳树后闪出西门残月,刚才的一切他全看见了。他暗暗忖道:“这少主是什么人?对手下人这般心狠手辣!”他悄然跟了上去。
一片竹林围拱着三五精舍,晚风阵阵,竹涛声声。一间精舍中灯火如昼。西门残月纵身窜上屋檐,然后一个倒挂金帘,从窗户缝里朝内窥视。这屋子不大,但非常整洁精雅。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老者。
这老者已年逾花甲,须发苍然,脸上皱纹密布,双颧高耸,目中神光充足。
他身边垂首侍立着一个少年,从他的身材看,分明是刚才湖边那位“少主”,只是显得不再那么锋芒毕露,目光茫然,毫无先前的神采。
只听那老者慢条斯理地道:“哈哈儿有没有派人来?”
“回父亲,没有。”
西门残月一听,立即知道老者原来是天山忘忧城主崔忘忧。他不由得暗暗震惊:崔忘忧已有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凡事都派自己的手下,这次居然亲自下山来了。不用问,那少年必是他儿子崔日。看来,那本“云梦谱”,他是志在必得。
只听得崔忘忧又道:“据说罗大头近几天可能会在相思镇出现,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咱们好歹也要在此等一等,同时乘机对付葛不远等人,也可以削弱‘幻影剑’葛不行势力;惜玉楼的黑摩星也来了,咱们也可将他干掉。好像另外还有两位高手也到了相思镇,其中一个就是年轻一辈中的绝顶高手西门残月,另一个黄衣人不知是何来历?”
崔日道:“父亲,您不是说过么?不管是谁,只要是想插手这件事的,都得死。”
“不错!”
“不知父亲如何对付他们?”
崔忘忧微微一笑,道:“我早有安排。”
崔日笑道:“父亲的计划一向妙不可言,绝不会有半分差错的。”
“你平素就要多花点心思,虚心学一学为父的这些本事,切忌自以为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