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坐下大厅,孟星道:“宫老儿,‘铁旗门’中人要抽你筋、剥你皮,你这副大水缸似的身子,难道还能匿藏起来不成?”
大厅上诸人正在商议应付“落雁峰”“铁旗门”之策,此刻孟星提到“铁旗门”三字,众人不由都给注意起来。
孟星又道:“我孟星旁敲侧击,向‘铁旗门’中人暗中探听,才知道你宫老儿阴魂不散,飘来这里应城城里钮家府邸找超渡啦!”
“银笛”符坚问道:“孟星,你对‘落雁峰’上的‘铁旗门’动静很清楚?”
“很清楚不敢说,不过孟某知道一些儿……”孟星说:“独木不成林,孤掌难鸣……你等数位要找上‘落雁峰’上的‘铁旗门’总坛,我孟星末座奉陪,有我孟星一份!”
“嘿,破钵,你来得正是时候……”宫奇一拉耳朵,一摸鼻子,两眼一瞪:“老小子,‘落雁峰’上‘云环虹流雷火梯’这名堂,你知不知道?”
“我孟星知道,不能等闲视之……”孟星说:“一夫守关,万夫莫入,固若金池,有天堑之险……”
哈哈一笑道:“话又说回来,宫老儿,路是人走出来的,‘铁旗门’凭着区区一座‘落雁峰’,难道就是君临天下,称霸武林不成?”
“嗯,老小子,你说来也有道理!”宫奇听来连连点头。
众人将登“落雁峰”,围剿“铁旗门”总坛之策,又作一番商议。
孟星道:“我等不必再找黄道吉日,明晨就出发,取道‘落雁峰’,直捣黄龙,踩平‘铁旗门’总坛的破窑子。”
符坚道:“‘主寨大营’需要有人坐镇,我等不能没有后顾之忧,这里‘花田巷’钮家府邸需要有人留守。”
“符兄说得不错……”宫奇点点头:“‘铁旗门’如果趁虚而入,袭击钮家府邸,咱们吃进这笔倒帐,就划不来啦!”
符坚目光投向梅家夫妇。
“梅兄弟,弟妹,委曲你们夫妇俩坐镇钮家府邸,如何?”
“是的,符大哥。”梅九松答应下来:“九松夫妇遵嘱。”
“嘿,‘铁旗门’中头儿魁首……”宫奇想了起来:“咱们围剿‘落雁峰’上的‘铁旗门’总坛,这家伙不能轻易放过,要揪他出来!”
“孟兄,‘铁旗门’门主,幕后另有掌舵之人?”符坚已知道这回事,但为了求证事实的真相,他向孟星问出这话。
“不错,符兄……”孟星道:“此人不但武功盖世,而且雄才大略,足智多谋,堪称一代枭雄,但从不轻易以庐山真面目示人。”
“破钵,这家伙是谁啊?”宫奇问。
“是谁……”孟星说:“宫老儿,我们直捣黄龙,踩平‘落雁峰’,你别问我这人是谁,你自己也就知道了!”
“老小子,废话……”宫奇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了就是等于没说!”
※※※
梅家夫妇留在应城城里东门大街“花田巷”钮家府邸,坐镇“主寨大营”,以防“铁旗门”中人趁虚而入,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袭。
柳彬元、安巧云、梅香冬、宫奇、时宇、符坚和“瓦钵”孟星等一行七人,取道往应城西郊六十里外“落雁峰”而来。
众人在人迹稀绝之处,施展轻功提纵术,六十里的脚程,也不需要多久时间。
走在前面的孟星,举手一指,旋首向宫奇道:“宫老儿,前面那座说高不高的山峰,就是‘落雁峰’,我等不妨来个放手一干……”
“嘿,这还用说的……”宫奇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破钵,你曾一探‘落雁峰’?”
“不错!”孟星说:“‘落雁峰’虽然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却也阻止不了我来去自如。”
众人抵达“落雁峰”之麓,攀登而上,身形几个起落之处,出现了一条狭道山径。
孟星一指,道:“此去前面就是‘落雁峰’的‘云环虹流雷火梯’!”
此“云环虹流雷火梯”,乃是一条有三四十里,螺旋形的狭道山径,山径左转右旋,弯弯曲曲,是上“铁旗门”总坛唯一的出入通道。
“铁旗门”在这条山道上设下数处关卡,更有不少伏路暗桩。
“云环虹流雷火梯”峻险之处,两边笔直悬崖,中间仅有一条两尺来宽的通道,真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即使千军万马,也无法闯进。
但眼前这男女老少一伙七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同仇敌忾,要除掉江湖这颗毒瘤,就没有把这些暗桩设置放在眼里。
各个在狭道山径上施展轻功,也不沾尘,疾如奔马,眨眼间已把大段路抛落后面。
突然,山径狭道两边崖顶上,吹出“咕啦!咕啦!”胡哨之声。
就在此胡哨声中,“嗖嗖嗖!刷刷刷!”金钱镖、瓦面镖、响铃镖、飞蝗石、没羽箭、袖箭、丧门钉、铁蒺藜、铁丸子等各式各样的暗器,从四面八方,流星似地袭来。
一门暗器有一门暗器的打发,和它挡退、封解之法。“飞猢”时宇走在头前一步,见各式各样的暗器,满天花似地袭来,一声冷叱:“来得好!”
双手一扬,袍袖“嘶!嘶!”破风声中,施展铁袖神功,还渗夹着劈空掌之力。
满天扑飞而至这些暗器,就在时宇近身三尺之内,完全打落。
其他诸人,掌翻剑啸,舞作一团寒光劲气,呼呼掠风声中,真个滴水不透,所有暗器一支也没有袭着众人的身上。
又是一阵“咕啦!咕啦!”的胡哨声起。
狭道两边悬崖顶端,一蓬白蒙蒙雾似的东西,凌空朝七人身形罩下。
宫奇大声道:“你等各个小心,‘铁旗门’的龟孙王八使用石灰啦!”
藏身狭道两边崖顶的“铁旗门”爪牙喽罗,此番不是使用暗器,而是从上而下撒落大包的石灰来,顿时山道上白烟滚滚,一片浓雾。
石灰要比暗器更加厉害,扑上人身,不是发闷晕倒,也要烧盲双目。
宫奇火啦!
仰天发出一身长啸,音如龙吟凤鸣,身形凌空一拔,这付大水缸似的身子,凌空跳起八丈,这一跳,比两边崖顶反超出两三丈有余。
宫奇凌空俯首一看,崖顶十来名大汉,有四个手中还拿着暗器,另外有十来人,没命似地往下面山径上抛下石灰包。
宫奇“格登”一咬牙,嘴里一连串骂了出来:“杂碎!死痞!脓包!窝囊废……”
身形凌空飘飞而下之际,双臂推吐而出,掌心擘出两股威猛无比的掌风。
“铁旗门”中的爪牙喽罗,哪堪肥佬雷霆万钧之力的掌劲所击?
手中拿着暗器的四名大汉,挨上肥佬这股掌风,嘴里呼爹喊娘还没出口,就像冬瓜似的滚落悬崖,这一滚下,一定摔个粉身碎骨。
宫奇右手发出的这股掌劲,劈上崖顶石灰包,那里一包的石灰立时爆炸。
“轰隆”声中,白烟滚滚布满崖顶,那十来名大汉,害人不着反害了自己,石灰包爆炸,给灰沫震个口鼻皆白,整个身子就像给白面粉敷上一般,另外几个拔腿步得快,纷纷亡命逃走。
宫奇从崖顶飘落山径,大声道:“石灰烟沫尚未散尽,摒住呼吸,快向前行。”
众人摒住鼻息,冲过石灰阵,直入“云环虹汉活火梯”的上端方向走去。
众人朝“雷火梯”上端看去,削壁陡立,依稀中有人影幢幢。
彬元、香冬、巧云三人走在前面,梅香冬见前面坡势陡削,正要纵身而上。
“银笛”符坚急急阻止道:“香冬,不可妄动……‘铁旗门’在前面山径上,可能会有暗桩设置……”
符坚话未中落,突然一阵“轰隆!轰隆”之声,从前面传来。
数十根浑粗的擂木,从前面坡势陡立的山径,向众人立足之处滚来。
眼前众人走在一条狭窄的山径上,擂木从上端滚落,自上而下,其力甚猛。
别说给擂木撞上,碾成肉饼,就是滚上脚背,拿桩不稳,也要跃落悬崖,粉身碎骨。
符坚见“铁旗门”中爪牙喽罗自山径上滚落擂木,朗声笑道:“来得正好,我等正要设法找个攀登之策,他们竟滚下擂木前来接引……”
宫奇也忽然想了起来,接口道:“不错,不错,咱们脚下使个‘燕羽凌波’身法,踩下擂木,就此而上!”
宫奇指出这一个身法,众人豁然理会过来。
原来“铁旗门”中爪牙喽罗滚下擂木之处,乃是一个三十丈高的巍严峭壁。
此峭壁光滑如溜,即使再是怀有上乘武功轻功提纵术,由于无攀援之处,上去却是困难。
这些爪牙几曾料想及此点,本意要让来犯三人在狭窄无路的“雷火峰”丧身擂木之下,可而今反倒成了为别人提供上崖道路,符坚使个“燕羽凌波”身法,向第一根滚下的擂木跳去,双脚一点,接着又跳上第二根擂木。
衔尾诸人,依样葫芦,如法炮制,各个由滚下的擂木直跳而上。
如此一来,“铁旗门”中爪牙喽罗滚下的擂木,不但没有伤了众人一毫一发,反而使众人脚尖点上擂木,飞掠直窜而上。
山径上端滚下擂木的这些爪牙喽罗,看到众人飞跃而上,吓得魂飞胆破,各个拔腿逸去。
“瓦钵”孟星,朝这条“云环虹流雷火梯”山径前看了眼。
宫奇问道:“破钵,咱们登上‘落雁峰’这条山径,已走了多远啦?”
孟星道:“从重重暗桩设置,和经过的脚程看来,我等已快越过‘云环虹流雷火梯’的一半途径。”
众人继续由山径攀登而上。
原来一片较为平坦的旷地,众人走向前面时,由平坦之处,渐渐走入一条羊肠狭径两边悬崖,中间是条狭窄的小路。
宫奇发现自己这伙人,进入狭窄的羊肠小径,他向孟星问道:“破钵,这条小路有多长?”
孟星道:“这条山径约莫有七、八里长,其间最狭窄之处,只有一个人能通过……”
话到这里,悠然想了起来,又道:“宫老儿,‘铁旗门’中爪牙喽罗如果从崖顶抛下为火种、石块,就得要小心注意了!你说是不是?”
“不错,破钵说得有理。”宫奇连连点头。
衔尾的时宇道:“我等不妨分拨而行……”
宫奇颈子一直,道:“猴子,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里仅能一人通过的羊肠山径,如何再能来个分拨而行?”
时宇道:“我等七人分成三拨,彬元、巧云、香冬,鱼贯走在狭道山径,剩下我们四人,又分成两拨,两人一伙,旋展内家‘壁虎功’,顺着左右两边削壁,向前游进,掩护山径上他们三人,中路推进……”
符坚见时宇说到这里,倏然也想了起来:“时兄,这主意不错!我等施展‘壁虎功’,附壁游进,如果发现‘铁旗门’中爪牙喽罗扔下石块、火种,立即窜上崖顶,将其除去。”
宫奇见两人前后说出这些话,点点头道:“可以,可以,咱们就这么做!”
于是七人分作三拨,彬元、巧云、香冬三人,鱼贯走在中路狭道。
宫奇和孟星,时宇和符坚,这两人伙人在狭道山径左右削壁,施展“壁虎功”贴壁游进,掩护山径上的彬元、巧云、香冬等三人中路推进。
七人分拨,走有两三里光景,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并无丝毫异状。
“嗨……”宫奇吆喝起来:“这些牛鬼蛇神、龟孙王八,为何不见动静……”
宫奇话犹未落,左边崖顶,“轰隆隆”巨响声起,两块硕大无比的巨石,凌空压下。
宫奇嘴上在嚷叫,但他早已有所准备。
“去你娘的,别丢人现眼……”身子施展“壁虎功”,贴壁游进,宫奇右掌已推吐而出。
掌劲迎向凌空而的巨石,掌风到处,轰然声中,两块大石震成粉碎。
衔尾贴壁游进的孟星,已瞄准崖顶这些爪牙喽罗藏身之处,“刷刷”两响,掌扣两支钢镖,前后朝崖顶弹飞而去。
行家出手,果真“弹无虚发”,钢镖出手,崖顶两声杀猪似的吼叫,两名大汉自崖顶骨碌碌翻滚而下,坠落深崖。
“飞猢”时宇发放暗器,任何东西在他掌心,都可以作为暗器使用。
孟星出手钢镖,把“铁旗门”中两个爪牙喽罗送回姥姥家。这边贴壁游进的时宇,掌心已扣上两颗细石子,“嘶嘶”风声中,两颗石子自时宇掌心,弹飞而出。
崖顶又是两声听来刺耳的吼叫声,又有两名大汉滚落悬崖绝壁。
如此一来,藏身崖顶,移动大石谋算众人的四名爪牙喽罗,已经解决。
由于这条山径狭道,两边削壁陡立,中间仅是容一人通过的小路,形势峻险非凡,左右沿壁用“壁虎功”贴壁游进的宫奇、孟星、时宇、符坚等四人,不敢稍有怠慢,小心掩护山径上的彬元、巧云、香冬三人,在中路向前推进。
又走了一两里路的光景,前面两边崖顶,响起一阵纷杂之声,出现不少火种、火把。
宫奇怒声道:“妈的,这些奴才、狗蛋,咱们掩护小兄弟、两个丫头,他们扔下大石不管用,现在又来了‘火攻’阵了!”
对面石壁的时宇道:“宫老儿,‘先下手为强,后出手遭殃’,我们来个先发制人!”
“猴子说得有道理……”
这个“理”字在舌底下打转,宫奇这付大水缸似的身子,从削壁山崖“滚”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他用的哪种身法,宫奇这一滚,疾如猿猴,已飞上崖顶。
他从崖顶纵目看去,有二十来名大汉,分作两伙,各持火把、柴草之类,蜿蜒而来,离自己这边约莫有十来丈之遥。
宫奇滚动矮肥的身子,向前面揉身扑去,嘴里敞开嗓门道:“你们这些嫌自己命长的狗蛋,咱肥爷就来超渡你们……”
身子扑向前面,宫奇左右双掌,推臂而出。
“轰隆隆!豁啦啦!”宫奇双掌拍出这股劲道,也够骇人的。
前头四五名大汉,给掌劲撞个正着,身子震飞而起。
这些“铁旗门”的爪牙喽罗,走在崖顶一条宽不到一尺的土脊上。
这数名大汉给掌劲震飞而起,再坠落下来时,已摔下悬崖深坑,想活也活不成了。
衔尾的四五名大汉,给掌风扫上一角,拿桩不稳,站立不住,也“卟嗵!卟嗵!”滚落崖去。
后面那十来名大汉,哪里还敢以卵击石,自己找死,撇下火种、火把,转身亡命逃去。
宫奇并不追赶,两条粗肥的大腿站停下来,双手叉腰,圆瞪两眼,望着那些大汉逃去的方向,嘴里重重哼了声,才始下山径。
这时,时宇、符坚、孟星等三人,亦自削壁边沿,飘落狭道山径上。
众人抬脸往山径尽端看去,原来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前面已渐渐宽敞、开朗。
宫奇问道“破钵,再去前面又是何处了?”
孟星道:“刚才我等经过之处‘云环虹流雷火梯’暗桩已尽,由此登山径而上,该是‘铁旗门’总坛……”
“孟兄说得不错……”符坚遥目朝前面看去:“那一带有大幅坡地,坡地上有木栅……木栅后面,隐现出巍峨巨宅。”
“嘿!”宫奇重重哼了声:“区区木栅,难道还能挡得住咱们?”
众人走近前,木栅已张了开来。
木栅门里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后面尚有随从数人,那中年人竟是当初在“长山塘”镇上,手足匍地,爬出那家“大利酒店”店堂的“翻天手”辛川。
眼前出现这一幕,倒是出于众人意料之外。
“翻天手”辛川,似乎已把“长山塘”镇上,“大利酒店”那回事忘得一干二净,躬身一礼道:“在下辛川,奉命前来接引!”
众人先是感到十分意外,但再想想,“铁旗门”总坛派出这个“翻天手”辛川,出栅门前来迎接,并无令人惊异之处。
登“落雁峰”狭道山径上“云环虹流雷火梯”暗桩设置,已无法阻住上山众人,与其出丑丢人,再伤不少“铁旗门”中人,不如将众人引来“铁旗门”总坛前广场,照面一会。
时宇见此“翻天手”辛川,过去事只字不提,也就微微一笑道:“有扰了!”
众人随同辛川,自木栅门而入。
进入木栅门里,已可以看到“铁旗门”总坛,巍峨高大的华厦巨宅,巨宅石阶前,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
辛川站停脚步,又躬身一礼,众人就在广场站了下来。
自“铁旗门”总坛巨宅鱼贯出来数人。
其中带领的,一个是年在六旬左右,足蹬网鞋,身穿长袍的老者。
一个是虬髯绕颊,一袭对襟长褂,年岁亦在六十出头的老者。
衔尾的是个穿着灰黑色劲装,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后面那个五短身材,双目精光如电,穿着短衫袄裤,年届七十的老人。
这四人后面,又有十来名彪形大汉。
这边广场边的宫奇,看得眼珠眨动,眼皮连翻,悄悄问孟星:“破钵,从‘铁旗门’大宅出来的那四人,谁是他们的头头魁首?”
“瓦钵”孟星默然,没有接下回答。
旁边的“银笛”符坚,看到从“铁旗门”总坛走出这四个人,脸色神情接连数变。
宫奇向孟星何出这话,符坚低沉、简短的接口上来:
“都不是!”
“都不是?”宫奇怔了怔:“符兄,你知不知道,那四人是谁?”
符坚目注广场对面,沉声道:“三年关‘荆门之役’,‘铁旗门’派出四大高手,先是‘车轮之战’,继后‘群起围杀’,我符坚苦战五百回合,最后栽在彼等之手,就是广场对面那四个人!”
“呃!”奇听来殊感意外。
“铁旗门”中诸人,站在对面广场边,四人之上的那个足蹬网鞋,长袍老者,朗声哈哈一笑道:“难得数位莅临‘落雁峰’‘铁旗门’总坛拜山一会,数位既来‘铁旗门’总坛,长话短说,不外照面交手,老夫‘漱石’池匡,偕同‘铁旗门’中兄弟,现在正好领教!”
旁边那个穿着灰黑色劲装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手中“乾坤杖”一指,道:“区区‘寒枭’耿丕鸿,前来会会你等自称武林侠义门中高人,哪位出来与我耿某过手几招?”
这边场地边的柳彬元,解下腰佩“紫玉剑”,走向场地中央,抱拳一礼道:“耿朋友,在下‘玉树郎’柳彬元,请不吝赐教!”
“寒枭”耿丕鸿目注柳彬元,嘿嘿一笑道:“年轻人,与我‘寒枭’耿丕鸿照面交手,可不是跟你师姐、师妹印证武功……”
话未中落,踏前一步,手中乾坤杖提杖头,坐杖尾,“独劈华山”,呼的一杖,向柳彬元脑袋顶一记砸了下来。
柳彬元耳边响起一缕微细的声音:“小兄弟,‘拼盘大七招’出手!”
柳彬元听到宫奇“传音入密”声音传来,把头一侧,避过对方乾坤杖,剑花一绕,“拼盘大七招”中“鸡飞狗跳”一招出手。
“唰”的破风声中,“紫玉剑”剑尖直向对方当胸窝点进。
耿丕鸿给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剑法,哪来如此古怪的?
急忙吸胸凹腹,身形霍地向左一展,一手回过乾坤杖,“担山望月”,呼的向柳彬元剑脊横迸过来。
壁上观战的巧云、香冬两人,手背掩事小嘴,暗叫一声“不好”,如果这一杖敲个正着,任何人手中兵器都要给迸飞脱手。
柳彬元耳边响起宫奇的声音:“快,小兄弟,‘天翻地覆’!”
柳彬元听到宫奇的声音,不慌不忙,一沉腕肘,“拼盘大七招”中一招“天翻地覆”出手。
剑尖一垂,剑身一划,易上为下,反向对方手腕横斩而至。
柳彬元这一招使出,连削带打,将对方一杖封解。
耿丕鸿急急一挫腰,使个“怪蟒翻身”身法,窜出五六步外,心里却是暗暗嘀咕:“这小鬼头,看来年纪还不到二十,使出的剑法却是诡秘离奇,幻变莫测,不知师门是谁?”
耿丕鸿心念闪转,跟着单臂一抡,杖带劲风,直向对方肩背敲了下来。
柳彬元一矮身,贴地如流,从对方乾坤杖下钻了过去。
耳边响起宫奇的声音道:“小兄弟,好戏连台,别慌了手脚,你用一招‘阴错阳差’,剑尖剁向这窝囊废的中盘……”
柳彬元连人带剑,一招“阴错阳差”,直向对方中盘软筋刺来。
“寒枭”耿丕鸿不是宫奇所说的“窝囊废”,三年前奉命行事,不择手段,会同“漱石”池匡、“砚中赤”岳扬、“木蝶”冯捷,不按江湖打斗规矩,鄂中“荆门之役”,将“银笛”符坚活口栽下。
其实“寒枭”耿丕鸿闯过不少场面,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顶尖角色。
但这次跟柳彬元照面交上手,却像跌进葫芦里,缚手缚脚,落个晕头转向,柳彬元的剑法招数,新颖别致,变化无穷,使他撞上一个少有遇到、出手锐利的劲敌。
耿丕鸿见对方剑尖袭来,忙不迭一回杖,一声“铮锵”声中,把对方宝剑架住。
两人在广场上,各展身手,剑杖交击,展开一幕炽烈的打斗。
双方壁上观战的众人,恪守江湖规矩,边上观战,并不助战助阵。
柳彬元资质颖慧,又有服下珍药“玉锁金关锭”之助,他将宫奇所传授的秘门绝技“拼盘大七招”剑法施展开来,更是青出于蓝,神乎其技。
剑尖夭矫,宛如九天游龙,挥挥霍霍,闪射出一片耀目寒光。
进如饥鹰饿虎,退若骇鹿奔兔,把“寒枭”耿丕鸿卷了个风雨不透。
“寒枭”耿丕鸿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手中这根乾坤杖,展开“天遁七禽杖”身法,翻翻滚滚,远攻近拒,直窜横荡,杖头杖尾,撩起一片“嘶嘶”劲风,把柳彬元的这口“紫玉剑”挡了下来。
两下里这一照面交手,走了四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宫奇的声音,又在柳彬元耳边响了起来:“小兄弟,‘铁旗门’中这些牛鬼蛇神,不能轻易放过,你先用‘八仙醉酒’、‘懒驴打滚’两招,最后施展‘姑娘尿床’,把这厮送上路,回姥姥家!”
“拼盘大七招”中“姑娘尿床”,听来不登大雅,叫人想入非非。
其实“姑娘尿床”这一招,剑势走处,幻变莫测,一招三式,变化诡秘,令人无法防范,偏偏“肥螺”宫奇把这招剑法题名,用了不伦不类的“姑娘尿床”这样四个字。
彬元用“八仙醉酒”一招,荡开了耿丕鸿手中乾坤杖,剑如长虹,直向对方胸坎刺来。
耿丕鸿急忙施展一式“卧虎当门”身法,用乾坤杖去格。
柳彬元易实为虚,剑身一缩,避过杖身,接上一招“懒驴打滚”,“嘶”的一抹寒光,反向对方小腹部位直挑过去。
耿丕鸿慌了手脚,使下“平步青云”身法,拔身往上一跳。
柳彬元一声长啸,飞身纵起,拔高六尺,身子一旋,剑风一绕,使个“大风车”身法,随着“姑娘尿床”一招出手。
运剑如风,其疾如电,点咽喉,扫胸膛,挂两肋,一招三式,向耿丕鸿着着递来。
耿丕鸿闪避不及,招架不住,“蹬蹬蹬”往后跌退。
柳彬元剑身一偏,横里一削,“刷”的一声,一蓬鲜血冒升而起,“寒枭”耿丕鸿血溅七尺,一颗斗大的脑袋断了下来。
就在眼前这短暂之间,双方壁上观战的诸人,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倏然静止下来,这也仅不过是眨眼刹那而已,接着爆发出一阵惊吼之声。
“铁旗门”中爪牙喽罗,将地上的“寒枭”耿丕鸿血尸移去。
“嘿嘿!嘿嘿!嘿嘿!”广场边“铁旗门”这伙人中,响起一阵阴阴的笑声,大步走出一个身穿短衫袄裤,年有七十左右,五短身材,双目精光如电的老者。
柳彬元将耿丕鸿除去,已返回广场自己这伙人中。老者戟指柳彬元这边,道:“小娃儿,手上还有两下子,来,来,来,来,老夫‘木蝶’冯捷与你照面交手一会……打了小的,不怕没有老的出来顶罪!”
哈哈一阵朗笑声中,“飞猢”时宇迈步走向广场,道:“冯朋友,这里不是三年前‘荆门之役’,三年前的‘荆门之役’,‘铁旗门’四大高手不顾江湖规矩,‘车轮’围战‘银笛’符坚,刚才小兄弟柳彬元已将‘寒枭’耿丕鸿放倒,你冯朋友这一场,由我‘飞猢’时宇挡下就是……”
“阁下就是‘飞猢’时宇?”“木蝶”冯捷对此一名号,早有所闻。
“不错,区区就是时宇。”时宇拿桩站下,一个“手弹琵琶”之势:“冯朋友,放马过来便是了!”
“木蝶”冯捷一声冷哼,踏前一步,掌挟劲风,“横身打虎”,向时宇“华盖穴”劈进。
当初“荆门之役”,“银笛”符坚栽在“铁旗门”四大高人之手,并不丢人,一生英名并不付之流水,这四大高手在江湖上本来就是顶尖儿的人物。
此刻,时宇与此“木蝶”冯捷照面交上手,虽然嘴上说得十分轻松,但不敢稍有疏忽、怠慢。
时宇见对方掌风出手,十分沉重,示硅硬接、硬架,挡个正着。
身形霍地一转,四两拨千斤,使个“铁门闩”之势,封住对方右臂。
冯捷抽身易式,大吼一声,“曲弓射虎”,横身左手向后一甩,向对方小股飚进。
时宇见对方变招迅快,闪退半步,双手一式“金蛟剪”,往下一截。
冯捷移前一步,易指为招,手指“双龙戏珠”,袭向对方双目。
下盘弹腿连续飞起,踢向对方阴囊。
时宇上下被攻,对方连出毒手,知道除了“以毒攻毒”之外,难以解救。
一声焦雷似的大喝,时宇劲提丹田之力,面门往后一仰,避过对方双指之袭,下盘双腿边续飞起,左边一脚,恰与对方之脚顶个正着,两人鞋底同时合在一处,各个运用内家之劲一撑。
“腾!腾!”衣袖带起一股强烈劲风,两人身形同时震退两丈之外。
名家交手,三招两式就能探出对方身怀之学,火候深浅如何。
“木蝶”冯捷发现此“飞猢”时宇,果然名不虚传,绝非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至于“飞猢”时宇,对“木蝶”冯捷身怀之学,是历年来与人照面交手少有遇到的,是以三年前“荆门之役”,“银笛”符坚才会栽在“铁旗门”之手。
“木蝶”冯捷遇到如此劲敌,虎目圆睁,怒吼如雷,将他数十年来,睥睨江湖之学,施展出来……
冯捷昔年江湖成名之技,是一种有“五雷天心掌”之称的掌法,此种掌法,乃是采用龙蛇之像、凤鸟之征所练成。
他施展这套“五雷天心掌”,来对付历年来少有遇到的劲敌“飞猢”时宇。
“飞猢”时宇乃是武林侠义门中的知名之子,身怀之技深奥瀚博,他施展一套“和合二仪掌”,来迎对这位“铁旗门”中的高手“木蝶”冯捷。
两人在“落雁峰”之巅,“铁旗门”总坛前广场上,各以所学,展开一幕龙争虎斗,双方交锋八九十回合,不分胜负。
壁上观战的宫奇想到一回事上,向旁边的孟星问道:“破钵,这将带了一批虾兵蟹将、牛鬼蛇神,出来跟咱们照面交手的,是当年‘荆门之役’栽下‘银笛’符老哥的四大高手,嘿!‘铁旗门’的头头魁首呢?”
孟星尚未回答,“银笛”符坚道:“未见‘铁旗门’门主露脸,可能还匿藏在总坛大宅中!”
这边宫奇问到“铁旗门”门主身上,这也仅是眨眼间的功夫而已,但广场上的龙争虎斗,已益发炽烈。
“飞猢”时宇平时极少使用这套“和合二仪掌”掌法,但一旦施展出来,却有阴阳参化之机,神鬼莫测之玄。
时间一久,“木蝶”冯捷发现自己应付吃力,对方真个名不虚传,不是沽名的钓誉之流,他有了这样的想法,不由隐隐泛出一阵寒意。
双方又斗了二十余回合。
时宇突然用了一招“六矢射日”,双掌一提一放,直向冯捷背后打来,势同雷霆,力逾千斤。
双方照面交手,已有百来余回合,冯捷已知道对方这种掌法十分厉害,别说给他打着,就是身子沾上掌风边缘,当堂吐血,也要受伤。
但“木蝶”冯捷却是技高胆大。
猛提一股内家之力,护住全身,遮住背心要害,然后霍地转过身来,一式“金鸡振翎”,横挥双臂去挡。
冯捷的本以为可以运用本身内功反震之力,废了时宇的一双肘腕。
即使肘腕并未废去,至少可以将对方往后震退数步,但事实演变,并非如此。
从“飞猢”时宇的外形看去,半斤骨头八两肉,身子像根枯枝干一般,但他内外武功的造诣,已达三才合一,炉火纯青之境。
也就是说,时宇身怀之学,要远在这个“铁旗门”中顶尖高手“木蝶”之上。
此刻,时宇见对方转过身来挡,正合自己心意。
肘腕一翻,变招易式,由“六矢射日”,变成“单掌开碑”之势,运足内家之力,霹雳似的一声吼喝,朝向对方当胸一掌隔空劈去。
“木蝶”冯捷双臂一举,截了个空,猛觉对方掌风雷殛似的当头压来。
而冯捷一身内家之劲,完全运作在背后,想要收回抗拒已是不及。
就在此一电光石火之间,冯捷觉得胸口“嘣”的一声,如中千斤之击!眼前一黑,内家之力,立时消散。
时宇再次出手,在冯捷背心“命脉穴”又劈出一掌。
冯捷整个身子抛飞而起,飞向三丈外,一跤摔落在地,口鼻鲜血怒喷,四肢抽搐了一下,静止下来。
这位“铁旗门”中顶尖儿高手,“瓦罐井边破,好汉剑下亡”,丧命在“飞猢”时宇掌下。
时宇正要退回自己这边,倏然人影闪晃,从“铁旗门”那边飞鸟似的掠过两个人,一个是“漱石”池匡,一个是“砚中赤”岳扬。
岳扬抢到冯捷身边,用手一摸,冯捷心脉已断,全身四肢百骸给时宇威猛掌劲,展得寸裂片碎。
“漱石”池匡来到时宇跟前,嘿嘿笑道:“时朋友,手上果然有两下子,把‘木蝶’冯捷送到了西天极乐世界,老大‘漱石’池匡,也要来向你请教一番……”
“慢来,慢来……”宫奇摆动粗肥的身子,急步走了过来:“姓池的老小子,这里不是三年前‘荆门之役’,你们要玩出‘车轮之战’,这里可行不通……”
眼皮一翻,一拍秃顶大脑袋,又道:“‘铁旗门’倒施逆行,祸害天下苍生,把朗朗乾坤撩起一片腥风血雨,妈的,大家要把‘铁旗门’除去唯恐不及,偏偏你们这些孽障,助纣为虐,张牙舞爪,混在‘铁旗门’臭水沟里,掀风作浪……”
一指地上的“木蝶”冯捷血尸,又道:“姓池的老小子,这厮死得活该!不将你等这些孽障除去,就无法取掉江湖的毒瘤‘铁旗门’!”
池匡嘿嘿嘿、嘿嘿嘿笑了起来,微微一点头道:“不错,你是‘肥螺’宫奇,‘铁旗门’中人正要将你挫骨扬灰,你既来‘落雁峰’‘铁旗门’总坛,也免得我池匡多费手脚……”
“老小子,鬼头蛤蟆癞脸,怎么看就不是一付人相……”宫奇重重哼了声:“咱肥佬问你,你是‘铁旗门’中的老几?”
池匡嘿嘿笑道:“矮鬼,这些废话,不必多问,我‘漱石’池匡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你自然知道我池匡是何等样人。”
“行,老狗,是你下十八层地狱,还是咱肥佬下十人层地狱?”宫奇蓄势待敌:“放马过来就是!”
“漱石”池匡一声冷叱,双掌合十,往外一扬,一股阴寒劲风,直向宫奇兜胸打来。
“肥螺”宫奇萍踪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已知池匡施展的,乃是一种“九幽掌”。
这种“九幽掌”掌法,如果练到炉火纯青,百步之内碎石如粉,更有凌空攫落飞鸟之绝。
宫奇见“漱石”池匡,居然谙此绝技,显然不是等闲之流。
宫奇不敢怠慢,身形一挫,“哼”了一声,施展他平时少有使用的“天禅掌”,回敬过去。
两股掌劲,凌空撞击,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宫奇和池匡两人,各个心头都给暗暗地震,两人急急腾后数步,细察自己身上并无不适异状,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撇开正邪门户、黑白两道,所施展的俱是浑厚激厉的掌法,相信一记可以将对方栽下,但两股掌劲凌空撞击,势均力敌,都感到极是意外。
池匡见自己出手“九幽掌”,未把宫奇栽倒,狂吼一声,上前三步,双掌齐发。
使个“云舞波旋”的解数,但仍然暗含“九幽掌”之力,直向宫奇两肩按来。
宫奇知道自己双肩给对方按着,肩骨立卸。
扣背吸胸,气纳丹田,宫奇一个流水步闪到对方身后,出手“金刚指”,直向“漱石”池匡腰后“死穴”部位点去。
“漱石”池匡亦是江湖上一个成名人物,显然早已有所防范。
猛觉身后劲风袭来,立即使个“怪蟒打滚”身法,转过身,双手依然“九幽掌”向宫奇劈来。
宫奇这付粗肥的身子,却是轻巧至极,又是一闪身,避过对方之袭。
一个是黑道上顶尖儿的高手,一个是铁肩担义的江湖奇人,就在“铁旗门”前的广场上,照面交手起来。
“肥螺”宫奇,虽然出手在战池匡,但对“铁旗门”幕手掌舵之人,暗暗感动惊奇……
此“铁旗门”不露面的掌舵门主,究竟是何等祥人物?
眼前出手跟自己这伙人照面交手的,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角色,但都将自己生死置于度外,对此掌舵的如此效劳尽心。
池匡出手的是“伏虎拳”,暗藏“九幽掌”的真力,一拳一脚,劲风呼呼,直向“肥螺”宫奇着着攻击而至。
宫奇的“天禅掌”,孕含内家真力,见招破招,见式拆式,对方别想占到便宜。
两下里一来一往,酣战五十余回合,施鼓相当,势均力敌,以眼前来说,双方未见有胜负之外。
“铁旗门”这边,虬髯绕颊的“砚中赤”岳扬,看得已沉不住气,亮出烂银也似的卧刀,跳了出来,喝道:“池兄暂且退下,待咱岳扬取这矮鬼的性命!”
后面的“瓦钵”孟星,看得清清楚楚,已知道岳扬、池匡两人,不守江湖打斗规矩,来个以二打一。
“慢来,慢来……”孟星亮出长剑,跃身纵了过去:“你这个王八龟孙,想要以二打一,占这个便宜?”身形晃处,将岳扬挡住。
如此一来,广场上打斗的,四人分作两对,宫奇和“漱石”池匡两人打成一堆,孟星将那个“砚中赤”岳扬挡了下来。
岳扬手中烂银绞钢刀,扬空一闪,“眉中点赤”,直向孟星眉中点来。
孟星一照面交上手,已知道此“砚中赤”岳扬身后不俗,施展出一套“驭风刀”刀法。
一声:“来得好!”
孟星一仰面,退左脚,进右腿,手中长剑走处,一招“海鸥掠波”,向对方中盘刺去。
岳扬出手可不含糊,衣袖拂处,身形一晃,一式“银河摘星”,手中烂银绞钢刀如闪电,向孟星的肩头一横砍而至。
孟星如果挨上这一刀,再是天界大罗金仙,颈上这颗脑袋已搬家了。
孟急忙闪退一步,身子一缩,使个“寒蝉易杖”身法,避过对方这一刀。
岳扬跟着踏前一步,“推窗望月”,再招又向孟星胸前砍到。
孟星不慌不忙,挫腰塌身,让过对方一刀,倏即挥剑如虹,“嘶”的破风声中,向对方右颈削来。
岳扬一立刀身,一记硬招架上。
“叮当”金铁交鸣声中,刀剑相击,溅出一蓬星星火花。
两人急急拖地跳开,凝视手中兵刃。
孟星手中长剑,依然一泓秋水,看去分毫无损,并未遭对方刀刃所折。
岳扬细看自己手中烂银纹钢刀,刀锋处崩出米粒大一个缺口。
武家照面交手,兵刃遭受损折,正是大忌。
岳扬哇啦啦怒吼一声,揉身向孟星这边扑来。
孟星冷然一笑,手中长剑初演“回山环水”,再走“撞鼓鸣钟”,三出“寒光三闪”,就在这交睫眨眼之间,连走三招。
一招紧似一招,一式贴上一式,岳扬挡架不迭,“蹬蹬蹬”往后跌退。
孟星追招“倒崩山河”递上,嘴里一声冷叱:
“朋友,撒手!”
一声“当”的金铁坠地声,岳扬手中兵刃崩飞脱手,坠落在两三丈外的地上。
这边岳扬手中兵刃给孟星崩飞脱手,那边“漱石”池匡也没有占到便宜。
池匡这套“九幽掌”固然霸道厉害,但跟宫奇这手“天禅掌”照面交上手,双方缠战时间一久,渐渐显出高低、胜负。
池匡用了一手“枫叶飘零”,虚向宫奇面门一晃一点。
掌势才始发出,突然身形一撇,一阵旋风似的游转,左臂一招,“云龙吐雾”,暗藏“九幽掌”之力,直向对方小腹飚来。
宫奇早已有了防范。
池匡掌势袭向对方小腹,宫奇这付大水缸似的身子,往上一纵,池匡出手捞了个空。
宫奇一探身,一招“白猿摘果”,反向对方的右臂猛截过去。
左手三指成了“铁扫帚”之式,直向“漱石”池匡“曲池穴”切下。
池匡诧然为之一惊。
急把肩头一挫,右臂一扬,劲提内家之力,运转全身,挺起胸脯,迎向对方三指撞去。
池匡如此有恃无恐,亦有他的主意,他自恃一身内家修为可以将对方腕骨震断,如此一来,对方既使不死,断了腕骨,亦是落个终身残废。
双方正打得激烈之际,“肥螺”宫奇没来由的咧嘴嘻嘻一笑。
出手“铁扫帚”的左手三指,突然缩了回来,嘴里火辣辣的又冒出一声:“去你娘的!”
他嘴上在说,手脚可没有闲下来,劲提内家真力,一个迅雷不及掩茸之势,右臂掌劲推吐而出,朝池匡结结实实一掌劈出。
宫奇这一掌打出,在池匡却是出其不意,“嘣”的一声,击个正着。
池匡这个身子,像断线纸鸢似的飞上半空,又是“腾”的一声坠地声,摔落两丈外地上。
说来也是再巧不过,岳扬兵刃崩飞脱手,和池匡挨上宫奇结结实实一掌,身形震飞坠地,前后几乎都在同一时候。
岳扬兵刃脱手,赤手空拳向后一纵,见孟星剑尖向这边刺来,大声道:“朋友,且慢!”
孟星剑尖往下一垂,转过脸朝宫奇看来,他嘴上没有出声,但似乎在问宫奇:“这个手上兵刃崩飞脱手的虬髯老儿,是否留下活口?”
宫奇接触到他投来的目光,已会意过来,火辣辣的道:“破钵,直捣黄龙,血洗‘落雁峰’,妈的,不留活口,都把他们宰了!”
“漱石”池匡凌空摔落地上,虽然身上并未受伤,担给摔得份量不轻。
池匡看到眼前一面倒的场面,心头不禁暗暗冒出一阵寒意。
“‘寒袅’耿丕鸿、‘木蝶’冯捷两人前后遇害,自己和‘砚中赤’岳扬,亦前后栽在对方之手,矮鬼说是血洗‘落雁峰’,不留活口,并未言过其实,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池匡从地上纵起,心念游转,嘿嘿冷声道:“矮鬼,我等与你数人,素昧平生,并无恩仇过节,你是恃艺凌人?”
宫奇见池匡问出这些话,眼皮一翻,两颗眼珠直瞪出来。
“老猴,你翻动两片嘴皮,居然问出这些话来?”宫奇声音像姜丝爆胡椒,又辣又薰人。
一拍秃顶大脑袋,宫奇用手一指,狠狠问道:“老狗,你说素昧平生?你说跟咱们这伙人并无恩仇过节?”
池匡嘿嘿笑着道:“矮鬼,这里‘落雁峰’是‘铁旗门’的总坛,我等奉命行事,是你们找上‘落雁峰’的。”
宫奇重重哼了声道:“不错,这里‘落雁峰’是‘铁旗门’的总坛,咱们要踩平‘铁旗门’的破窑子,你们是‘铁旗门’的杂碎、死痞,就该将你们一个个宰了!”
池匡不亢不卑,嘿嘿笑道:“矮鬼,老夫‘漱石’池匡并未与‘铁旗门’立下金书铁券、卖身契约,你跟‘铁旗门’过不去,何不找上‘风雷幻刃’楚冰石?”
“‘风雷幻刃’楚冰石?”
池匡说出此一名号,宫奇听到,其他诸人亦全听到。
柳彬元、梅香冬、安巧云三人,听到“风雷幻刃”楚冰石一名号,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宫奇、时宇、符坚、孟星等诸人,脸上神情接连数变,那是殊感意外,不可思议,再有就是怀疑“漱石”池匡,信口雌黄,胡扯一通,黔驴技穷之下,找出此人名号来充数。
“老狗,‘风雷幻刃’楚冰石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快将二十年,此刻你提此人做甚?”宫奇两颗眼珠直朝池匡游转看来。
池匡道:“你们与‘铁旗门’过不去,居然连‘铁旗门’掌舵门主是何许人尚不知道,岂不可笑!”
众人从池匡说话时的神情、口气中判来,对方不提江湖黑白两道知名之士的名号,唯独指出“风雷幻刃”楚冰石此人,相信不会是空穴来风。
时宇已知道这件事,但此刻他向池匡问道:“池朋友,‘铁旗门’中的‘傲霜君’夫魁又是谁?”
池匡道:“‘铁旗门’中‘傲霜君’夫魁,有此名号,并无其人,那是‘风雷幻刃’楚冰石用来掩饰自己庐山真面目的。”
符坚问道:“池朋友,三年前‘荆门之役’,你会向‘砚中赤’岳扬、‘寒枭’耿丕鸿、‘木蝶’冯捷等,联手并肩,群起围袭符某,是出自‘风雷幻刃’楚冰石的授意?”
池匡嘿嘿笑道:“这还用问吗?符朋友,我等与你并无恩怨过节,并不相识,若非‘风雷幻刃’楚冰石的授意,我等未免多此一举了……”
“老狗……”宫奇火辣辣吼了声:“楚冰石这厮干嘛龟缩在屋子里不出来外面?”
“楚门主极少在江湖露脸……”池匡话声十分平和,而是感慨不已道:“经楚门主的估计,由我等四人出来,今日场面可以应付过去……”
“老狗,别在自己脸上贴金啦……”宫奇擂鼓似的接上一句:“妈的,难怪你们‘铁旗门’张牙舞爪,目中无珠……”
池匡缓缓一点头道:“不错,估低了你们的实力,才会有今日一面倒的场面。”
时宇道:“池朋友,刚才你已说出‘铁旗门’的掌舵门主是‘风雷幻刃’楚冰石,我等业已兵临城下,不妨请他出来一会!”
池匡略一迟疑,转身向后面一名汉子轻轻数语,那汉子连连点头,自“铁旗门”总坛大门而入。
池匡向时宇等诸人又道:“刚才老夫说过,我等与‘铁旗门’并未立下金书铁券、卖身契约,‘寒枭’耿丕鸿、‘木蝶’冯捷两人,不幸丧命‘落雁峰’,你等与‘铁旗门’中之事,不妨跟‘风雷幻刃’楚冰石自行了断便了……”
刚才那名汉子自总坛大门出来,悄悄向他池匡数语,池匡脸色神情接连数变。
宫奇看到对方这份情景,嘿嘿一笑道:“姓池的,敢情‘风雷幻刃’楚冰石这厮龟缩在里面不愿出来,还要我等三顾茅芦,前去相邀?”
池匡目光由宫奇缓缓移向时宇等数人这边,那是一副艰涩而极不自然的神色。
“时朋友……”池匡道:“池某亦感到十分意外,刚才‘铁旗门’中弟子进里恭请,楚门主已离开‘落雁峰’……”
池匡说出此话,众人听来殊感诧然。
“池朋友……”符坚目注池匡问道:“‘风雷幻刃’楚冰石离开‘落雁峰’‘铁旗门’总坛,去了何处?”
池匡尚未回答,宫奇不耐地道:“妈的,翻门槛、耍花样,玩到咱们这伙人身上来了,那是摸错门、找错人啦……”
一副得理不饶人的神情,宫奇向时宇这边又道:“猴子,咱们攀登‘落雁峰’,来到‘铁旗门’总坛,才知道‘铁旗门’的头魁首是‘风雷幻刃’楚冰石,这厮来个不理不睬,事情就算了啦?”
睫前的“漱石”池匡,似乎面临到一件极不愿意见到的事,脸色肃穆、凝重,向刚才进入总坛大门的弟子,又悄悄数语。
那名汉子连连点头。
旁边的“砚中赤”岳扬道:“池兄,不如陪同他们数位进入总坛楚门主起居书房一看,就知道内委真相了!”
眼前“漱石”池匡、“砚中赤”岳扬两人,并非委曲求全,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此的。
男女老少七人,各个身怀上乘艺技,越过“云环虹流雷火梯”暗椿,攀登“落雁峰”,来到“铁旗门”中的总坛。
“铁旗门”倒行逆施,祸害天下苍生,令人发指的暴行,已使武林侠义门中同仇敌忾,要除去此一江湖上的毒瘤。
刚才宫奇咬牙狠狠这样说:“血洗‘落雁峰’,踩平‘铁旗门’的破窑子!”
以眼前的“铁旗门”一面倒的情形来说,宫奇所说此话,不但并非言过其实,而且是轻而易举。
撇开黑白两道不谈,任何人都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漱石”池匡、“砚中赤”岳扬两人,相信也不会例外。
“落雁峰”“铁旗门”总坛,兵临城下,门主“风雷幻刃”楚冰石突然不知去向。
为了要让宫奇等诸人了解其中内委真相,岳扬才会向池匡说出此话。
池匡怀有同样的心情,缓缓一点头道:
“时朋友,待老夫陪同你等数人进里一看如何?”
“嘿,姓池的……”宫奇敞开嗓门接口上来:“可不是轻描淡写‘进去一看’,这句话可以打发过去的,二十年来,‘风雷幻刃’楚冰石是天下武林黑白两道追踪扑杀,亡命在外的一条漏网之鱼,原来这厮就是‘铁旗门’门主……”
衣袖抹抹嘴,又道:“前后两回事凑合在一起,现在就要把楚冰石这厮从狗洞里揪出来。”
“漱石”池匡脸肉抽动了下,原来想要说的话,已吐不出嘴来。
时宇慨然道,“宫老儿,如此说来,‘铁旗门’门主掩掩饰饰,不以真名真号示人,其来有目的。”
众人由池匡、岳扬两人陪同,自“铁旗门”总坛大门而入
来到进深一间富丽讲究的书房,池匡道:“这里是楚门主的书房,里端是他起居卧室。”
众人游目看去,人去楼空,书房、卧室里,未见“风雷幻刃”楚冰石。
“云姐,书房桌案上那是什么?”
安巧云转身看去,不介意的道:“是封信……可能没有投递送出去的,就留在书房案桌上了。”
姑娘家心眼细巧,香冬又道:“云姐,这里是‘铁旗门’门主的书房,那是他的书桌……书桌上有信留下,可能跟‘铁旗门’门主有关……”
梅香冬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书房哩的人谁都听到。
时宇走近前拿起信封看去,接着张开信封,往下抖了一下,里面并无信笺。
信封上寥寥数字:恭呈门主,云梦邵甲。
时宇向宫奇道:“宫老儿,楚冰石书房桌上留下这样一只信封……”
“嘿,猴子,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宫奇道:“难道这辈子你连信也没见到过?”
时宇不厌其详道:“信封上有‘恭呈门主’、‘云梦邵甲’两行字!”
旁边安巧云接口道:“时前辈,信封上虽然没有写上‘风雷幻刃’楚冰石这些字眼,显然是给楚冰石的,边上‘云梦邵甲’那行字,那是云梦城里北门大街明珠巷‘翠峰府邸’的‘锦耗子’邵甲……”
“是的,巧云!”时宇点点头。
“噢……”宫奇不由注意起来。
安巧云又道:“可能‘风雷幻刃’楚冰石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这封信,取出信笺看了一下,由于时间匆忙,他收起信笺,一时疏忽,把信封扔在书桌上了!”
“不错,不错……”时宇见安巧云历历如绘说出此话,认为有此可能。
宫奇眨眨眼道:“猴子,巧云说得入情入理,这又该作如何解释呢?”
安巧云道:“宫前辈,咱不敢说准有这回事,但似乎有此可能,那‘风雷幻刃’楚冰石离开这里‘落雁峰’后,可能去了云梦城里的‘翠峰府邸’……”
宫奇一拍秃顶大脑袋,脸转了过来,目光投向池匡、岳扬,问道:“嗨,你两人相信不会不知道,‘落雁峰’上除了‘云环虹流雷火梯’这些鬼玩意儿之外,自山麓上下‘铁旗门’总坛,是否尚有其他山径通道?”
眼前池匡和岳杨两人,已不想作任何掩饰、隐瞒,岳扬道:“‘落雁峰’背山,有条秘密通道,但知道的人不多。”
“宫老儿,这就是了……”孟星点点头道:“楚冰石已自那条秘密通道离去。”
“银笛”符坚道:“‘风雷幻刃’楚冰石悄然离去,‘铁旗门’总坛已无坐寨之人,这里‘落雁峰’我等该如何处置?”
宫奇火辣辣吼了声道:“妈的,这是个坑人的鬼地方,还留下做甚?”
时宇不带一丝怒意,十分平和的向池匡、岳扬两人道:“你二人作如何找算?”
池匡嘿嘿一笑道:“池某已经说过,我等与‘风雷幻刃’楚冰石并未立下金书铁券、卖身契约,‘寒枭’耿丕鸿、‘木蝶’冯捷两人,已为他填命送死,楚冰石不顾大局,撇下我等,自己悄然离去,我等留在这里‘落雁峰’,已无此必要。”
时宇微微一笑道:“两位最好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落雁峰’……”
时宇说出此话,不但池匡、岳扬,书房里众人听来,亦感到极是意外。
时宇又道:“等‘风雷幻刃’楚冰石返回‘落雁峰’,你二位对这位‘铁旗门’门主可以有个交代。”
“漱石”池匡嘴里“哦!哦!哦!”连声轻吟,两眼朝时宇游转看来。
时宇慨然又道:“兵家对垒交战厮杀,拼个你死我活……刚才在‘铁旗门’总坛外广场上,时某与‘木蝶’冯捷交手,不是他放倒在地,就是我血溅七尺,是以我时宇将他毙于‘和合二仪掌’之下……”
“现在又如何?”池匡不期然中,把这话从嘴里问了出来。
“池朋友,就是你刚才说的……”时宇不带一丝敌意,微微一笑:“你等与‘风雷幻刃’楚冰石并未立下金书铁券、卖身契约……”
一顿,又道:“我二位即使要离开‘落雁峰’,这里是‘风雷幻刃’楚冰石的窝,不妨等他回返‘铁旗门’总坛,这件事亦有个交代。”
“飞猢”时宇说出这番话,有他弦外之音,有他很深的含意,至于“漱石”池匡、“砚中赤”岳扬两人,是否了解对方话中的含意,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池匡似有所悟,微微一点头道:“岳兄,我等不妨暂且留在这里‘落雁峰’!”
一行七人,攀登“落雁峰”,直捣“铁旗门”总坛,揭开门主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二十年来,江湖黑白两道追踪扑杀亡命在外的漏网之鱼,有“风雷幻刃”之称的楚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