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軀未動,那縷細如蚊鳴的聲音,又響在耳畔道:“不必想見咱老人家,後會有期。”
旋即聲息杳然。
可是,古玉琪卻不死心,他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自己的房間,把包袱背好,從懷中掏出一錠紋銀,放在桌上,晃身激射而出,直向郊外飛馳。
一出三里溝,即是祟山峻嶺,崗巒起伏。
空山寂寂,萬籟無聲,天寒地凍,墮捐裂膚。漫說是沒有人影,就是山獐野兔,也畏懼寒冷,蜷曲在窩裡取暖,不敢走出半步,何況是有靈性的人呢?誰還有那樣的興趣在夜間趕路。
除非古玉琪是例外。
他一面急馳,一面隨時向四周注意,希望能趕上不辭而別的“倩妹妹”,以便向她解說。
同時,並搜尋以“傳音入密”的神功與他說話的老人。
可是,這兩個人都如鴻雁冥冥,蹤影不見。正行之間,突見前面有一條黑影,疾如流星般地向他激射而來,口中連連喊道:“救命救命。”
古玉琪當即向旁邊一讓,攏眸睇視,見是一個朱唇玉面,身材纖弱的俊秀少年,跑得氣喘吁吁,道:“公子,有陰陽怪叟胡作非為,被在下發現,想要除掉,可是,其武功高強,快請公……”
聲音未落,只聽見一個媚聲媚氣的人截住他道:“小娃子,趕快跟我回去,使你終生受用不盡。”
古玉琪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身著男裝,而面貌卻又像女人的面貌,年齡約在四旬左右,瞪著一雙秀眸,直看那個適才奔來的少年。
雙方只在稍微一頓之間。
那“陰陽怪叟”,身形一晃,口中“哧”地笑道:“你兩個我都喜歡。”
左手抓向古玉琪,右手抓向那個少年。
古玉琪這兩天由於別人嫁禍於他,更因“倩妹妹”的誤會,負氣出走,一口怨氣正無發洩之處,一聲清嘯,響徹雲霄,厲叱道:“老魔頭,接招!”
話聲中,他忽然想起在“玉泉寺”,玄靜禪師所傳授的一招“目送天地”絕技。
他立即身軀一躬,雙掌連錯,功貫兩臂,運集了八成禪功真力,剎那間,掌影橫飛,勁氣陰柔。
雙掌一出,只聽得一聲嬌呼“哎呀!”一聲叫喚,“陰陽怪叟”疾奔而去,幾個縱躍,已消失了蹤影。
古玉琪在無意中想起這一招“目送天地”,可是施展出來後,卻又忘得一乾二淨,再也想不起來。他呆呆地怔立著,萬想不到這一招竟會如此凌厲,毋怪玄靜禪師會耗費了二十餘年才悟解出來。
他仔細的回憶,不知適才是如何擊中了“陰陽怪叟”,可是愈想愈糊塗,竟半點印象也沒有。
良久,那個少年見他呆立著不說話,遂躬身一揖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這才驚醒了古玉琪,忙也回敬一揖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吾輩行道江湖份內之事,兄臺太過客氣了,尚未請教吾兄貴姓?”
那少年一雙潭水似的秀眸一翻,向古玉琪瞥了一眼,說道:“小……小弟賤姓伍潤風,兄臺貴姓?”
古玉琪也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那少年雙眸倏地射出異樣光彩,對著古玉琪上上下下地詳細看了一遍,面上現出無限激動地說道:“敢情,古兄就是前天隻身挑破五煞堡古大俠?”
古玉琪聽人家如此稱呼,感到十分難為情,忙道:“小弟正是,但不知伍兄在何處聽說?”
伍潤風含笑道:“就在第二天古兄的大名已傳遍秦、豫兩地,恐怕這兩天來,武林中人物莫不知曉了,不過……。”
他的話聲倏頓,一雙俊眸向古玉琪看去。
古玉琪見他說話吞吐,心下有點犯疑,他也未慮及人家是否有難言之隱,遂毫不考慮地問道:“伍兄,不過什麼?敬請賜教。”
伍潤風略微猶豫了一下,終究含笑說道:“古兄得罪了青衣幫,今後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古玉琪哈哈大笑道:“多謝伍兄關愛,青衣幫為害武林,人人得而誅之,小弟順天行事,只知義之所在,對本身之安然,倒無關緊要。”
伍潤風聞言,俊面微紅,旋即又恢復正常。
古玉琪並未注意,接著又道:“伍兄怎的會與陰陽怪叟這個老魔頭髮生衝突?”
伍潤風似乎不願提起這件事,但見古玉琪一雙神眸炯炯發光,一直盯視著自己的面孔,他不由得玉面又紅起來,只得強攝住跳動的心房簡略地說出來。
原來“陰陽怪叟”乃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人,遇男則女,遇女則男,其年歲已逾花甲,練得一身絕頂武功。由於其精於探陰補陽,吸陽補陰,是以,江湖上黑白兩道人物,均對其恨之入骨。
但其武功過於精絕,每次圍剿,均被其潛逃。
他也十分機警,知道眾怒難犯,遂隱於深山,二十餘年,並未出現江湖,潛心修煉絕技。
所謂靜極思動,他忽然又想起採補之事,如果利用陰陽兩性,繼續施展采補之術,對修為方面,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於是,立即離山,重施故技,擄劫少年男女,回山受用。因之,附近之少年男女失蹤者,已有十幾個。
這天晚上,“陰陽怪叟”復又外出,恰好被伍潤風發現,遂暗掇在後面,迨至發現其縱進一所宅院,擄劫一位少女,他頓時大怒,即出手撲擊。
但終因武功相差懸殊,不敵敗退,直向山區奔馳。
那“陰陽怪叟”見攔截自己的是一個俊美少年,卻拋棄了那個少女,捨命追趕,意圖將伍潤風抓住,帶回洞內,作為禁臠。
正巧碰見了古玉琪砸了一掌,鎩羽而歸。
當下,古玉琪聽伍潤風述說,接住問道:“伍兄,你可知道老魔頭隱跡之所?”
伍潤風點頭道:“就在這崤山的回峰谷內。”
古玉琪頓時豪興大發,要剪除此獠,為地方除害,遂道:“伍兄,我們乾脆去挑了他的窩,省得留下他荼毒少年男女。”
說著,伸手抓住潤風手腕,向前飛馳。
伍潤風被他抓住手腕,心裡“噗噗”亂跳,但卻又感到無比的舒暢,是以,緊傍在他的身旁,隨同飛奔。約有兩盞熱茶的時間,峰迴路轉,前面豁然開朗,發現一座幽谷,谷底陡壁上有一座洞府,上面橫寫四個古篆:“消魂洞天”。
古玉琪見狀,悄聲說道:“伍兄,敢情這就是奉魔頭的洞穴,我們……”
聲音未落,突聞洞內傳出一聲陰陽怪氣的笑聲,道:“小娃子,少停老夫就出去接你們。”
旋即,聲音不聞。
伍潤風聞言,附著古玉琪的耳朵,輕輕說道:“古兄,我們要不要進去?”。
古玉琪俠肝義膽,不虞有變,立即點頭道:“伍兄請在外面把風,待小弟進內。”
說著,身形疾速,已縱進洞門口,同時,他已運起“無形罡氣”護身,以防“陰陽怪叟”暗中偷襲。
豈料,他剛踏進洞門,忽聞一股異香撲鼻,好聞至極,他不由己地深深呼吸了一口,全身感到無比的舒暢。
他驀地一震,暗叫一聲:“不好,敢情這是老怪在洞內所放出的迷藥,不要著了這個色魔的陷阱……。”
忖思著,當即要閉住呼吸,可是,為時已晚。
一陣天旋地轉,竟自摔倒在洞門中,而不省人事。
就在他倒地的剎那間——
伍潤風身形一晃,已縱近他的身形,躬身探手從古玉琪的懷中掏出了那把九幽洞穴的鑰匙。
他立即又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張小箋,將小紙捲包起來。放在古玉琪懷內,這些動作,都是在幌上之間。就在他剛剛做完這些事情之時——
洞內疾射出一條身影,正是“陰陽怪叟”,他一見伍潤風手中拿著一把小鐵錘,立即媚笑道:“我們總算不負使命得到了。”跟著,雙眉峰緊皺,道:“怎的‘九幽秀帕’不見?”
伍潤風接道:“他全身都找遍了,恐怕已被別人得去?我們快回去,不要擔擱在此了,你把你的洞門關好。”
“陰陽怪叟”伸手在右壁上輕輕一按,“隆隆”之聲頓起,竟自動從石牆內推出一扇門來,將洞口遮掩得天衣無縫。那“陰陽怪叟”卻又媚聲媚氣地道:“這小子也不能留下他,如果醒轉,是我們幫裡的一大禍害。”
說著,雙眸陡現殺氣,那一張陰陽怪氣的臉上,陡地泛上一片紅暈,舉掌向暈迷中的古玉琪懷頭上砸過去。
伍潤風接一聲喝斥,道:“住手,幫主並未命你殺人,旨在奪取鑰匙,你敢隨便濫殺無辜辜,快走!”
“陰陽怪叟”似乎對伍潤風十分懼怕,很快地縮回手來,跟隨伍潤風,電閃雷奔似地沿著深谷向前飛馳。霎時,已蹤影不見。
瑞雪紛飛,寒風厲嘯,天色漸現曙光。
被迷藥暈倒的古玉琪,依然呼吸均勻地躺在距離消魂洞天約有一丈餘遠的一塊大石旁。
他的身上,已蓋了一層積雪。
終於,他慢慢地醒轉過來,睜開雙眸,向四周一望,谷底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陪伴著他的只有大雪、寒風。
他頓時想起,自己要剷除“陰陽怪叟”為武林去一大害,在行近洞口時,聞到一陣異香,即昏迷不省人事。
他坐在當地,略微一運真氣,感到身體並無異樣之處,站起身來,走近“消魂洞天”前面,卻見石門緊閉。
暗叫一聲:“不好,伍潤風一定被老怪攫去了。”
當即運集全身功力,向石門砸了一掌。
“轟”的一聲大響,他自己反而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右臂也被震得有點痠痛,可是,石門完好如故。
古玉琪擔心伍潤風的安危,從衣襟底下撤出“冷泉”劍,功貫右臂,揮動神劍向石門劈削。
一時石屑橫飛,煙塵敝目。
有頓飯時間,他已劈出一個方圓尺餘的洞口。
身形一側,輕輕地縱進,以丹田真氣,大喝一聲道:“老怪,小爺要叫你逃出手去,誓不為人。”
在他的意思,是先喝一聲,使老怪在措不及防中,不會將伍潤風藏起來,同時,如果他正在採補時,也不會被其吸盡元陽,最低敢度可留下性命。
豈料,他喝聲方畢,只有洞內的迴音不絕於耳。
他急得一顆心就要跑進口腔。於是一面嚴加戒備,一面向內急進。
迨至走到洞底,裡面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他到處巡視了一下,發現一個小暗門,伸手打開,使他駭然一跳,不由己地向後連退兩步。
原來裡面牆壁上,掛得滿滿地男女下體,似是都用藥水浸過,如同生長在人身上一樣。
古玉琪暗恨老怪作孽,這些男女的下體,不下數百幾十個,看來,老怪所戮殺的少年男女,真不勝計。
他不忍目睹,將石門關上,又在別處巡視了一下,發現床榻底下,有一個尺餘長的木匣。
遂躬身提出,打開石匣蓋子一看,裡面盡是金銀珠寶,這些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不知老怪從何處劫取而來。
內中還有一個約寸餘長的扁平小銀盒,雕花鏤刻,巧奪天工,小銀盒上有一暗鈕,他輕輕一按,盒蓋乍開,頓時射出一縷碧綠光華,全洞陡然生輝。
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顆鴿卵般大的珠子,色呈碧綠,濛濛射出清輝,端在手中有一種特別清涼之感。
銀盒蓋上,卻又刻兩個蠅頭古篆“闢火”。古玉琪將盒蓋合上,雙眸一翻,自語道:“老怪之物,取之非道,小爺就來一個順手牽羊,人格也無所謂有虧。”
說畢,就將銀盒,小心翼翼地放在貼身袋內。
他又將其餘的金銀珠寶,完全放在自己的包袱中,斜肩背起,利劍一揮,將洞內的床帳、桌椅毀掉,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老怪物,小爺看看你今後還能在此作孽不成?”轉身縱出洞外,沿著谷底向前飛馳。
他一面奔馳,一面暗忖,敢情這老怪物可能另有隱情,不然的話,他將伍潤風弄到何處去了。
心裡暗暗痛恨自己一時不察,著了他的道兒,以致失去了一個江湖朋友,但願他會平安無事。
他不辨方向地盲目奔馳著。
正行之間,突然發現前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形,他的心裡一陣喜悅,腳下加快,口中高聲叫道:“倩妹妹,愚兄有幾句話要向你解釋。”
但是那條身影,快似電閃,一閃而沒。
古玉琪暗忖:“難道會認錯了人,絕對不會錯的。”
他將輕功施展到極限,要趕上看看,倒底是否?
然而,奔至那條身影出現之所,早巳蹤影不見,就是地上的腳印,也未留下一個。
原因是雪大風狂,前腳留下印子,後面就被狂風吹起的積雪全部淹沒。
但古玉琪並不灰心,依然繼續向前追趕,口中連叫:“倩妹妹,倩妹妹……。”
聲音是那麼淒厲,那麼的哀傷。
可是,那個隱身之人聽見,銀牙緊咬,暗道:“你不用假惺惺,姑娘卻不受欺騙。我要看看你能橫行到幾時,你這個淫賊,即是千刀萬剮,也難以解卻死去的姊妹們之痛恨。”
她知道他的輕功卓絕,恐怕被其追上,只得隱身在一個雪窖中,待他過去以後,這才如幽靈般地暗掇後面。
古玉琪邊奔邊喊,只有空谷迴音,卻無人答應。
他傷心地喃喃自語道:“倩妹妹只聽傳言,就誤認古玉琪是那卑汙下流之人,未免對事情太過武斷了。我古玉琪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中無愧於心,自下山十餘天來,雖未作轟動江湖之事,但也沒有作出對江湖不利之事。”
話聲甫畢,陡聞一聲冷“哼!”道:“你還跑得了,這裡就是你埋骨之所。”
古玉琪聞言一怔,當即停步,抬頭向前睇視,卻見面前五丈餘處,有二、三十個人,僧俗家,男女老幼,色色俱全,個個都是面帶煞氣,手中擎著明晃晃的刀劍。
內中有一個三旬左右的男人,突然拔刀一指道:“不錯,就是這個小子,我在柳林堡看見過。”
跟著,又有一個面形醜陋的少年接道:“就是他,在下在吳楓鎮會見過他一面,該鎮父老那樣地熱情招待,他竟然夜半姦殺少女,不辭而別。”
那少年帶著滿臉陰險的笑容,緊接著,一陣雷動似地喝聲:“小雜種,今天我叫你隨著那些含冤死去的少女到閻羅殿前去替她們償命吧!”
說著,就有人要挺劍而上。
內中有一個花甲老道,身披鶴氅,頷下三綹長髯,雙眸神光外射,咄咄逼人,他將手一揮,道:“慢著,我們俠義道不能以眾凌寡,叫他死,也要死得心服口服,貧道現承推戴,我們就要按照江湖規矩行為,哪位先出手會會這個心狠手辣的敗類?”
立即就有一個滿面于思的中年和尚,面帶無比的狠毒,縱身而出,跳進場中,將長劍一揮,厲叱道:“小雜種,玉泉寺與你無冤無仇,竟在太華山葫蘆谷內毒斃本門徒眾十四個人,你納命來吧!”
聲落人動,長劍一抖發出“嗡嗡”之聲,直刺向古玉琪胸前。古玉琪一聽,這是哪來的事情,自己何曾將玉泉寺的徒眾毒斃,這不是血口噴人嗎,他不能背上這一口黑鍋,腳下橫移,躲過對方刺來的劍勢,忙道:“在下……。”
他僅僅說了“在下”兩字,那和尚厲吼截住道:“小雜種,要你到地下去說吧!”
長劍如游龍戲水,白虹貫天,著著指向要害。
古玉琪一再要解釋,可是被對方厲嘯聲截住,而且,對方也不容許他有張口解釋的機會。
古玉琪不願與正派人士結怨,當即以丹田真氣,吐出一縷悠長,直衝霄漢的長嘯,歷久不絕。他的嘯聲乍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到耳鼓“嗡嗡”作響,有的內功較弱者,一陣氣血翻湧,當場摔倒者有十幾個人之多。
與他對敵的和尚,被嘯聲震得長劍“當”的一聲,墜落在當地,雙手掩耳,呆呆地立在場中。古玉琪見有機可乘,就想要施展輕功絕技離開,希望日後有機會再向武林中人解釋,此事與自己無干。
詎料,他還未抬腳,已從人群中“嗖嗖”地縱出三個人來,同樣的都是使用的三柄長劍,異口同聲地喝道:“小雜種,你為我們華山派死去的徒眾償命吧!”
三個人分三方面揮劍而上,分向古玉琪上、中、下三盤狠狠地刺劈!
古玉琪這時也不免被他們激得有點惱火,腳下已展開“三光錯綜步”,晃身已躲過勢如奔雷似的三柄利劍,口中冷“哼!”一聲道:“號稱為天下武林道的英雄豪傑,竟也是一些不辨是非,不明情理,只聽傳言,不察真相,血口噴人,誣良為盜,今天倒要好好領教,各大門派的絕技。”
說著,腳下“三光錯綜步”加緊,剎那間,藍影縱橫,風聲“呼呼”,掌影翻飛,一陣“劈啪”連響。
那三個人施出了全身武功,竟然對付不了一個赤手空拳的少年,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接二連三的都捱了幾個清脆的耳刮子,直打得眼前金星亂冒。
古玉琪不願耗費時間,一聲喝道:“鬆手!”
三個人同時感到一股奇大無比的吸力,長劍脫手飛出,“噹噹噹”三聲,已墜落在地上。
他們哪裡還有臉面立在場中,雙眸射出無比的狠毒,瞥了古玉琪一眼,有兩個轉身就鑽向人群中,內中有一個卻稍微停留了一下,沉聲說道:“華山派與你勢不兩立!”
說著,也轉身而去。
古玉琪緊接著說道:“在下與華山派,自感無冤無仇,可是貴派處處攔截,卻不言明事實原委,使在下實在不明何意?若長此下去,一味地恃勢凌人,可莫怪小爺出手懲戒。”
古玉琪說罷,向前睇視,卻見原來三十多個武林豪客,其內功淺薄的,被自己的嘯聲而震倒十餘個,已經覓地調息去了。
剩下還有二十餘人,個個怒目相向,他知道今天是不能善罷干休了,心裡也有點驚懼,因為他畢竟是一個人,武功再高,也有雙拳難敵四手之憂。
陡地——從人群走出兩個人來,年約五十餘歲,同樣的都是面帶陰狠之色,內中一個矮肥個兒的沉聲說道:“咱們‘黃山二叟’,既不是為了替那被你姦殺的少女報仇,也不是為華山派雪恥,只是聞聽你在柳林堡單掌震斃‘塞外雙梟’之一,想來定然有點造詣,咱們適逢其會,想趁此時領教一下。”
這個人的話聲一出,頓時身後群雄竊竊私議。
原來這“黃山二叟”,早在三十餘年以前,即名噪江湖。這兩個人,矮胖者,名“煙硝毒彈”韋厚,另一箇中等身材的名叫“中州一狼”陶坤,由於二人臭味相投,一起居住在黃山,是以,江湖人士暗中稱其為“黃山二怪”。兩人一向作事,都是心狠手辣,因之,江湖上所有俠義人士恨之入骨,但他兩人,無論對付仇敵,或者劫掠搶奪,都是同進同退。
因此,幾十年來相處,被兩人研究了一本聯手合擊的戰術。這一絕著,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正道人物,喪生在他們手上。
現在,這“黃山二怪”,竟不請同來,因此,場中所有的高手,希望他倆與當前之小淫賊打得兩敗俱傷,才是大快人心之事。
古玉琪對“黃山二叟”這個名字,未曾聽師父與師叔說過,無法斷定其為善為惡?不過,從其面色上可以看出並非善類。
他見對方說話,尚還和善,故也不便疾言厲色,同時他也尊敬對方年齡老大,遂拱拱手說道:“二位老前輩,不知如何打法?”
“煙硝毒彈”韋厚,接口道:“咱們二人,向來是齊進齊退,不管對方是一個,或者是十個、二十個,都是一樣的兩個人,如果你懼怕,就舉掌自盡,省得被他們亂刀分屍。”
說著,伸手向身後群雄指了一指,又道:“這樣,也省得咱們與你結下一段陰陽恩怨,叫你含冤九泉之下,哈哈哈……”
古玉琪聽他愈說愈不像話,已裡已在冒火,但他的表面上裝出毫不生氣的樣子,一陣“哈哈”狂笑道:“好大的口氣,在此刻來說,小爺還不想死,因為我還有很多的事情待辦,所以要留下這條小命。”
一直未說話的“中州一狼”陶坤,翻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立時鬚眉直豎,其聲如豺的難聽,說道:“小子,你亮出兵刃吧!”
古玉琪道:“先空手接你們幾招看看再說。”
“黃山二怪”大喝一聲道:“你有多大本事?敢藐視黃山二叟,哼!”
“哼”聲甫落,二人乍分複合,同時,掌風颯颯,一攻上盤,一攻下盤,至於中盤,二人雙掌同時指向要害。
古玉琪不敢輕敵,他仗著“三光錯綜步”絕技,已從兩人的掌風臂影中穿出,他故意要激怒二人,於是,嘻嘻笑道:“老甲魚,小爺在你們身後哪!”
二怪身軀陡轉,向左右一分,圍攻合擊。
但古玉琪之“三光錯綜步”何等利落,就在他們左右一分之時:已從空隙中滑出。同時,他的雙臂,已運集了八成以上的禪功真力,向前猛推出一股綿綿陰柔而帶有香味的掌風,向兩人背後打去。
二怪對面相撲,就想一下子將古玉琪夾攻成肉餅,不想對方身形太快,已然滑出,兩人就要收掌,陡覺身後有一股無比的膨漲之力,將二人逼得對面聚攏。
還算他們應變迅速,立時施展“千斤墜”功夫,才算穩住身軀,未能當場出醜。否則,勢非互相擊傷不可。這一下,可也惱火了二怪,連連厲嘯,刺耳難聽。
遂運集了全身功力,展開平生絕學,狠攻猛撲。
然而,古玉琪腳下步法奇詭莫測,只見人影瀰漫,在四周晃動,漫說是擊中,就是連衣角也未摸到。二怪殺機陡起,倏地向兩面分開。
那“煙硝毒彈”韋厚,就在退後之時,已將“煙硝毒彈”摸在手中,一聲厲嘯,就要抖手放出。
古玉琪的一雙神眸何等銳利,他已看清韋厚探手革囊,已知其必定要掏什麼暗器,是以,不待他抬手的機會,已自雙手猛推出禪功真氣,如同波翻浪湧,滾滾而出。
陡地——“轟隆”一聲暴響,剎那間,煙塵橫飛,血雨遍灑。
這個一生以毒彈害人的魔頭,竟死在自己的毒彈下。
也就在這時,場中煙塵隨風四散。
突然有人高聲喝道:“快搶上風頭,不要吸著煙塵。”場中一陣大亂,紛紛逃竄。
古玉琪一見,暗叫一聲:“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一聲清嘯,施展開“長空流光”絕頂超乘輕功,身在一縷藍煙中霎時,已失去了蹤影。
就在古玉琪走後的不大時間,場中煙塵已散,群雄這才看清,不但古玉琪已不見了蹤影,就是剩下的“黃山二怪”之一的“中州一狼”陶坤也不知去向。
群雄發一聲喊,就要追趕,卻被那個道人攔住道:“各位施主,依貧道看,這個古姓少年,滿面誠樸之色,絕不像是一個為非作歹的人,同時,我聽他說話的聲音,似有無限的委曲,這內中可能另有隱情。我們不妨多方探聽,多方注意其行動,如果是真的,再進行圍捕,不要冤枉了好人,諸位意思如何?”說話之老道,乃是峨嵋派紫陽道長。
他的話聲剛落,突然有一個醜陋少年,越眾而出,說道:“這還有什麼冤不冤枉,我在吳楓鎮時,看得清清楚楚,他夤夜偷人民宅,姦殺少女,難道還會是假的不成?道長儘可率同諸位前輩,將淫賊除掉才是。”
紫陽道長是一個老於江湖,而且,功臻化境,一生閱人多矣,他見當前少年面容奇醜,雙眸斜而不正,嘴角微現陰險笑容,於是問道:“小兄弟,既然親眼目睹,當時為什麼不出手將其制住,反而任其潛逃?這樣,豈不是有意放縱淫賊?”
那少年一時語塞,口中卻囁嚅著:“這……這……”
他的雙眸一翻,當即微笑道:“我耳聞其武功高絕,自知非敵,又恐貿然出手,有打草驚蛇之慮,故而眼睜睜地看著他逸去。”
紫陽道長面色倏沉,冷笑道:“小兄弟與他向未謀面,更未動手過招,因何知道並非對手?小兄弟既然身為俠義道中人,就應該明白大丈夫只知義之所在,至於生死非所計也……。”
醜少年不待他的話說完,雙眸一翻,截住道:“此非鬥口舌之所,你們懼怕淫賊,小爺不懼怕,後會有期。”說完,一聲震耳長嘯,轉身飛馳而去。
紫陽道長冷“嘿”一聲道:“好狡猾的小子。”
遂即高聲向群雄說道:“諸位英雄,對貧道的淺見,不知有無意見?”
群雄轟雷似地應道:“但憑道長卓裁。”
紫陽道長又道:“那麼,我們現在多方注意古姓少年的行動,倘若真如傳言,立即散發綠林帖,諒他也難以逃出手去。”群雄齊聲應諾。
於是,分別散去,山谷中又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就在群雄離去的不大時間,山谷中又出現了一個朱唇玉面的少年書生,他雙眉緊蹙,似有無限的心事,口中喃喃自語道:“那位道長說的話確實對,他如真是那樣的人,難道我能逃出他的手掌,人家對自己恩重如山,而自己僅僅聽到幾句傳言,便心生猜疑,實在要不得。”
自語著,倏然雙腳一跺道:“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他的話聲剛落,突然身後響起了一聲冰冷的話音道:“你要找誰?”
少年書生尚未轉過頭來,頓感全身一陣酥麻,就此人事不省。
後面原來是一位身穿玄衣,約四旬左右的婦人,她伸手一抄,將少年書生將倒未倒的身軀抄住,道:“好一個秉賦奇佳的孩子。”
她將少年書生挾在腋下,身軀一晃,已消失了蹤影。
大雪紛飛,剎時已將谷底所有的腳印掩住。
※※※
在冬季,鄉下的人都是吃兩餐飯,飯後,全家人圍坐爐旁取暖。
這時,崤山山麓的一座“臨山驛鎮”內的一所小飯館裡當中的一張大圓桌上,有一個身穿一襲破舊爛棉衣的小叫化子。
他的臉上是一層油膩,雖然如此,仍然掩飾不了他那俊秀的輪廓,他正在低頭進食。其他的座位上,也都坐滿了酒客,在淺斟低酌。
那堂倌正瞪著一雙怪眼,惡狠狠地睇注著小叫化,好像怕他偷跑似的,準備必要時出手抓住。這個小叫化是誰呢?正是白天在山谷內被各大門派,邀截的古玉琪。
他逃出後,感到荊棘遍途,頓時想起,何不化裝一下,省卻不少的麻煩,這樣,自己可以暗暗訪察嫁禍之人,也可以躲過武林人物的監視。
於是,他走到一個農家,買了一套破衣,化裝成小叫化子模樣,一路急馳,來到臨山驛鎮進食。
他正低頭進食,忽然斜對面的一張座桌,有一位五旬餘的老人,將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自語道:“造孽,造孽,江湖上怎的會出現了這樣心狠手辣的敗類。女孩子與你何仇何恨?強姦後還要殺死。唉!世風不古,人心日非。”
古玉琪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抬頭看向那位老人。
只見老人面色紅潤,兩太陽穴凸起很高,雙眸精光閃爍,顯示其內功根基深厚,只聽他又說道:“這小子,如果碰到老夫手裡,不將他剁為肉醬,難慰九泉之下含冤而死的女孩子們。”
他端起酒杯“咕嘟”一聲,喝下了一大口,似是要藉酒把憤怒吞下肚去。
陡地——從外面走進三個身穿青衣的大漢,內中一個,大聲呼喝道:“瞎了眼的狗雜種,大爺們來此連座位也不準備,惹得爺們發火,給你們挑了,看你們還開得成開不成?”
那堂倌顧不得看守小叫化子,立時哈腰道:“小的這就給諸位大爺找座啦!”
說著,轉頭四顧,但是,幾張座桌完全佔滿了客人,只有古玉琪的那張大圓桌,僅有他一個人。堂倌正要上前叫古玉琪挪到別的桌位。
突然,另一個青衣大漢,已經縱到,舉起蒲扇般的大手,對著古玉琪的頸子就砸下,口中罵道:“小要飯的你好大的膽子,敢佔爺們的座位。”眼看巨掌堪堪落下。
古玉琪裝作無限懼怕的樣子,向側一歪,跌倒地上,恰好躲過了對方勁疾的掌勢,任誰也難看出他是有意躲過。
跟著,他爬起身來,瞪著一雙大眼,傻愣愣地看向青衣大漢。
那青衣大漢又舉起巨掌,沒頭沒腦地砸去。
但古玉琪雙手抱頭,身軀略向下一蹲,又輕輕躲過。
這一下,可惱火了青衣大漢,頓時一聲大喝道:“看你這副窮相,也學人一樣吃館子,大爺發發慈悲,宰了你這個王八羔子,省得到處討飯。”說著,雙掌攢動,就要撲向古玉琪。
在電光石火瞬間,突地一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欺人,難道人家沒錢就進不得飯館,接招!”
說話之人,正是老者,舉掌之間,已將青衣大漢震退三步餘遠。旋即轉身對古玉琪,說道:“小弟弟,可曾傷著麼?”古玉琪連忙搖頭稱謝。
就在這時,那三個青衣人同聲暴喝道:“老匹夫,你這是找死!”
話聲甫落,三人揮拳齊上。
老人哈哈朗笑道:“殺不盡的青衣幫孽障,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
說著,揮掌相迎。一陣“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所有的酒客,幾曾見過打架,都嚇得逃之夭夭了。
老人一招“橫掃千軍”,只聽“哎呀”連聲叫喚,三個青衣人“噗嗵!噗嗵!噗嗵!”跌出門外,抱頭鼠竄而去。
這時,古玉琪趨前躬身,說道:“多謝老伯伯救命之恩。”
老人伸手攔住,溫和地道:“小兄弟,不要客氣,見義勇為乃江湖人本色,我看你年歲不大,何不找一個地方作傭工,也免得乞討過活。”
古玉琪接道:“人海茫茫,舉目無親,又到何處謀生?”
說著,裝出無限痛苦的樣子。
那老者對古玉琪上下端詳了一陣,道:“如果你對乞討生涯厭煩的話,就隨老夫到鏢局裡充當一名雜工,不知你意下如何?”
古玉琪立即對老者拜下去道:“多謝提拔,敢問老前輩貴姓高名?”
老者十分慈祥地將古玉琪拉起,說道;“老夫承蒙江湖朋友愛戴,稱為‘鐵手金刀’蕭逖周,在洛寧開設一家‘長風鏢局’,最近失了一票鏢銀,為數雖然不多,但事關鏢局的名譽,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探聽鏢銀的落處。”
古玉琪自不便繼續詰問,躬立在一旁。
老人說著,招手叫過茶房,令其算清所有打毀的傢俱,照價賠償,即偕同古玉琪連夜向洛寧進發。
就在當晚二更天,抵達洛寧。
剛進入城門,“鐵手金刀”蕭逖周,一聲呼叫道:“不好,小兄弟慢走,敢情鏢局有事!”
說著,不待古玉琪回答,身形一縱,早竄出五丈餘遠,如飛而去。
古玉琪一怔,急忙循其飛奔而去方向一看,前面濃煙漫天,人聲鼎沸,而且,有喊殺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他不由得暗道:“敢情,這是奸人所縱之火。”
感念之間,立即縱進一條小巷,將破爛衣服脫掉,換上原來的服裝,又從包袱內找了一塊黑布,將頭臉矇住,展開身形,馳向濃煙之處。
他縱上屋脊,只見火影中,一群青衣人,個個持著明晃晃的刀劍,在往來追殺著鏢客與傭僕。
一片哀嚎之聲,不忍聽聞。
古玉琪見狀,怒氣上升,一聲清嘯,身形如同電光石火般快捷,已飄落在那些慘無人道的青衣匪徒中。
他右手施展“穿花拂柳鐵袖神功”絕技,左手則施展“坎離拂穴”中之最高絕學:“彈指拂穴”。
只聽一陣淒厲慘吼,斷肢折臂,遍地皆是。
陡地——一聲寒冰似的冷笑,響在門前廣場上道:“鐵手金刀,今天叫你這長風鏢局,變成焦土。”
跟著,一聲厲吼,道:“老夫與你們拼了,你們這些江湖敗類,為鬼為蜮,夤夜縱火殺人……。”
聲音未落,只聽“劈啪”“轟隆”之聲傳來。
顯然是雙方在憤怒中,互拼掌力。
古玉琪聽得正是“鐵手金刀”蕭逖周的聲音。
他不再猶豫,雙手十指齊揮,彈出數縷勁疾無匹的銳風,已將圍困自己的五個青衣人點中死穴,頓時到鬼門關報到去了。
他正想前往馳援蕭逖周之時。
忽聞後院有婦女慘叫,當即身形晃動,如同幽靈一般地越屋而過,卻見幾個青衣人正在擄劫婦女。
內有有一個身材纖巧,生得明眸皓齒的少女,她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正被兩個青衣人逼得節節後退。古玉琪見狀,暴喝道:“孽障,小爺統通打發你們回去吧!”
聲落人動,兩聲慘嗥,緊緊逼住少女的兩個青衣幫徒眾,雙雙走上閻羅殿找他們的夥伴去了。
旋即,又是雙掌連揮,幾聲慘嚎,又了帳了好幾個,有幾個腿快的已越屋而逃。
這時,那個少女,瞪著一雙秀眸,看向蒙面人。
驀地——她似乎想起一件事,轉身躍上屋脊,向前院奔去。
古玉琪也不停留久待,縱上屋脊,四處眺望。
這時,鏢客與院丁們,都在忙著撲滅火勢。
古玉琪遠遠地看見,“鐵手金刀”蕭逖周,正與一個身穿白衫、頭戴白帽,面色慘白得無一絲血色的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古玉琪一見這個怪人,頓時想起,自己在秦隴交界之橋頭鎮救治義兄“沖天劍客”康符之時,曾有一個白衣人偷襲,恰好被歐陽師叔援救,未受其害。
敢情,此人就是擊傷義兄之怪人。
他立即運集了丹田真氣,貿然地一聲厲喝遭:“老魔頭,記得橋頭鎮樹林旁之事否?小爺今夜要替義兄報一掌之仇。”
他說話的聲音,故意改變,因恐蕭老鏢頭聽出。
白衣人聽得似乎一怔,一聲刺耳厲嘯,掌勢倏變,急如狂風驟雨,翻江倒海,直向蕭老鏢頭致命處打去。陡地——城外也傳來一聲厲嘯,響徹雲霄。
白衣人聞聽嘯聲,一掌逼退蕭老鏢頭,喝道:“老匹夫,改日領教,弟兄們,退!”
那些站在四周的青衣幫徒眾,立即隨同白衣人縱出院牆,一陣風似地不見蹤影。
古玉琪隨後追趕,忽聞蕭老鏢頭,喊道:“是哪位高人,請留貴步一敘,藉報救援之恩。”
古玉琪逼音成線,接道:“後會有期。”
說完,身形疾遞,直向城外追趕而去。
但是,由於他起步較晚,前行之青衣幫眾,早已蹤影不見。可是,他心有不甘,腳下加緊急馳。前面,一片荒林阻路,古玉琪藝高膽大,晃身縱入。
豈料,他剛入林內,驀聞,四周傳來森森冷笑,卻不見人影,古玉琪只感到全身毛髮悚然。
他停住身軀,倏地四面狂風暴雨,夾雜著一片鬼器神號的怪聲,這種聲音,使得他悚然一驚,暗叫:“不好,敢情是師父所說的‘地府人魔’還在人世,若真是他,連師父都要懼怕他三分……”
忖思未已,一陣無與倫比的奇寒掌風,從身側撲來。
古玉琪要想躲避,但為時已晚,幸虧他預先默運“無形罡氣”護身,寒風著體,只感到一陣氣血翻湧,眼前金星直冒。
旋即,聞聽一聲陰冷的笑聲道:“這就是你葬身之所。”
聲落,已從側面飄然出現了一個滿頭白髮,身穿白袍,雙眸凹陷,面相慘綠,如同鬼魅似的怪人,伸手抓向已經身負重傷的古玉琪。
古玉琪連人家的面目都未見到,即被對方的掌風擊傷,其武功之高絕,真是已達不可思議之境地。他雖然身負重傷,但靈智未失。
瞥眼間,發現怪人伸手抓向自己,立時強提一口真氣,施展“三光錯綜”絕技,輕輕滑脫其掌勢之外。他哪敢久待,展開輕功絕技,疾馳而去。
他的一顆心,嚇得“噗嗵!噗嗵”跳動不已。一陣疾馳,他已有點支撐不住,聽聽後面並無追蹤之聲,才慢下腳步,忽聞後面又是一聲厲嘯傳來。
古玉琪一震,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倒地不省人事。不知經過多少時候,發覺自己躺臥在雪窖中,全身虛弱無力。可是,又不能在此久待,只得勉力向前爬行。
他跌跌撞撞走了約有裡許,發現有一座傾圯的山神廟。也顧不得兇險,一頭鑽進廟內,準備運功療傷。剛剛坐好,忽聞有衣袂帶風之聲。
古玉琪暗暗叫道:“完了!完了!”但求生之念,在他的心中直線上升。
轉頭四望,卻見當中有一尊巨大的山神塑像。他不顧一切地爬在山神像後面,隱好身軀,屏息靜氣地向外張望。晃眼問,卻見一個身穿黑衣,面罩黑巾的女郎,黑巾上面有兩個孔隙,露出一雙秀眸,左右睇視。
那女郎正要回身向外面走去,突然,外面又有衣袂飄風之聲,她似乎很急,要尋找藏身之所。一眼瞥見山神塑像,竟毫不猶豫地躍上來。一見先有人在此,赫然一驚。
迨至看清古玉琪後,連忙搖手,示意不要作聲。
這個女郎十分大方,緊挨在古玉琪的身旁坐下,山神像恰好將他們兩人擋得形跡不露。古玉琪迨她坐下後,聞到一陣陣處女幽香。同時,他在暗暗忖思:“她的身形,似乎在何處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忖思未已,門前風聲颯然,現出一條人影。
古玉琪凝眸睇視,見是“皮猴乞聖”徐元。
他一見大喜,剛想張口招呼,忽見徐元雙眉緊皺,喃喃自語道;“怎的還沒有來?”
話聲甫落,驀聞遠處傳來一陣幽雅的樂聲。不多時間,已行進山神廟內。
古玉琪向外偷窺,卻見前面四個妙齡女郎,手捧寶劍,再後面則是八個女郎,手拿笙管簫鈸,正奏著一曲十分悅耳的音樂。這十二個女郎,分列廟門兩旁。陡地——
一條紅影一閃,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飄落在廟門前,高聲說道:“娘娘駕到,徐元跪接!”
“皮猴乞聖”徐元聞言,雙眸倏睜,射出了兩縷炯炯神光,面色顯現蒼白,又似乎有些懼怕,稍作猶豫,終究屈膝跪下,輕聲說道:“徐元……。”
語聲稍頓,似乎下定決心,繼續說道:“迎接師妹駕到。”
這時,隱身山神塑像後面的古玉琪,只覺眼睛一花,一陣香風過處,現出一個身穿玄衣玄裳,外罩玄色披風,年約二旬餘的女人,自外面飄然而入。
從其身形看,這個女人之輕功,已達凌空虛渡之境地,她這一現身,徐元伏地一拜,立即挺身而起。
他看了女人一眼,輕聲說道:“師妹,愚兄接得師妹靈鴿傳書,即連夜趕奔前來,師妹到底深明大義,以往錯怪之處,尚請原諒。”
那女人秀眉一挑,倏地櫻唇綻放,“咯咯咯”一陣大笑之後,粉頰陡變,滿臉煞氣,說道:“徐元,我現在是掌門人,有哪一點不明大義?竟敢信口開河,你就知道我不敢制裁你?”
徐元為人雖然介於正邪之間,但在江湖上並無大惡,他平時對投契之人,也十分詼諧,放蕩不羈。這時,見玄衣女人聲色俱厲,即雙手抱拳,恭謹地說道:“愚兄不敢,請師妹多多原諒。”
玄衣女人冷“哼!”一聲道:“諒你也不敢,現在我以掌門身份命令你,在三個月內,將‘九幽繡帕’找到,我自會派人來取。”
“皮猴乞聖”徐元接道:“這條繡帕,原先是在一個後輩手裡,不想被荊山雙追魂偷盜而去。可是,荊山雙追魂已因此而身負重傷,繡帕被別人奪去,甚至他倆連人家的形貌、姓名也不知道,所以師妹現在要叫愚兄尋找,何異大海撈針。”
接道:“師妹,我現在要求你一件事,不知可肯答應?”
玄衣女人媚眸一翻,接道:“你說!”
“皮猴乞聖”徐元道:“繡帕之事,愚兄當盡力尋找,能否找到,無法臆斷,愚兄請求師妹,那紅玉令符,你已保管了十餘年,尚請交還愚兄,以慰九泉之……。”
他的話聲未完,玄衣女人“咯咯”一陣脆笑道:“你想得倒很天真,這個東西,十餘年來,我真把它視同自己的生命,天下的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我當初為一點錯誤,就被逐出師門,朝思暮想,希冀得到,總算得到手中,豈能輕易地送給你?”
她探手入懷,即掏出一塊約五寸長,三寸寬,紅光四射,晶瑩透明的紅王,擎在掌心,道:“這不是,只要你有本事尋得九幽繡帕,我就把它還給你,否則,我即以此令符,取你的腦袋。”
“皮猴乞聖”徐元一見紅玉,雙眸陡射神光,躍躍欲試,要前往奪取,可是,又似乎有所畏懼。玄衣女人,纖掌一合,又收回懷中,冷笑道:“多讓你一點時間,六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我們雙方在此交換。”
說著,纖手一揮,道:“走!”
剎那間,樂聲復起,漸去漸遠,玄衣女人已蹤影不見。
“皮猴乞聖”徐元,晃身奔出,也消失在夜色中。
這時,古玉琪與那個黑衣蒙面女郎,隱身神像後,連一口大氣也不敢喘出,因為偷聽人家秘密,乃是江湖大忌,倘若被人家發現,即是親如父子,也不容留得活命。
這些事情,古玉琪當然很明瞭。是以玄衣女人走後,他仍不敢招呼徐元。
他現在急於調息運功,也顧不得身旁黑衣蒙面女郎,立即從懷中掏出“大道續命丹”吞了一顆,遂瞑眸端坐,全神運功。
那黑衣蒙面女郎輕聲道:“公子,敢情你負傷了?”
古玉琪聽她的話聲,如同出谷黃鶯,他驀地想起這人聲音,好像在何處聽見,可是,卻又想不起來。
他為了要澄神定慮療傷,自不便再想黑衣蒙面女郎之來龍去脈,是以,立即摒除雜念,加緊運功。那個女郎似乎對古玉琪十分關心。
她見古玉琪不理會自己,略微猶豫了一下,旋即坐在旁邊,伸出纖掌抵住古玉琪背後“靈臺”大穴,一股熱流滾滾流入。
一個時辰過後,蒙面女郎倏地縮回手去,已是嬌喘吁吁,緊倚在牆上休息。
正在這時,驀地——
一陣風聲颯然,“皮猴乞聖”徐元,已立在破爛神案前面,雙眸射出兩縷騰騰殺氣,聲音低沉地道:“哪位高人暗藏在神像後面,請快出來吧!本門之事現被爾等所悉,按照江湖規例,即請自絕,省得老化子動手。”
他的話聲甫落,身形後飄,蓄勢以待。
這時,古玉琪已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地,自無法動身。
那黑衣蒙面少女,只急得纖手亂搓,她恐怕老化子貿然出手,銀牙一咬,疾射而出,遠遠地斂衽一禮道:“老前輩,晚輩不是有意來此偷聽,而是比老前輩先來此一步,我為我的一位兄弟療治傷疾,尚請原諒。”
“皮猴乞聖”徐元,對她的話並不理會,依然怒氣騰騰,緊盯住神像後面吼道:“還有一個,快出來,難道要老化子動手?”
恰在這時,外面倏地傳來鬼哭神嚎之聲,令人聞之毛髮直豎。
“皮猴乞聖”徐元面色陡變,當即冷“哼”一聲,身形略晃,如同弩箭離弦,激射而出!剎那間,外面的鬼聲淒厲,刺耳難聽!
那黑衣蒙面少女嚇得嬌軀抖顫,縱上神像後面,輕聲說道:“公子,公子,快離開此地,外面的鬼叫聲,好像是傳說中的地府人魔出現江湖,如果是他,那就糟了!”
她雖然急得芳心亂跳,但古玉琪依然紋絲不動。
所謂“人急智生”,她倏地出手點中古玉琪的暈穴。
這樣,他在暈迷昏睡中,既不會驚擾他運功,也不會走火入魔。
旋即伸手一抄,將古玉琪平端在懷中,嬌軀一躍,已從倒塌的牆壁上飛縱而出,向前急奔。約有頓飯時間,發現一座幽暗的古洞。
她懷抱古玉琪正要縱進洞中,突地,一條銀灰色身形,急遽地從洞裡縱出,橫身擋在黑衣蒙面女郎身邊。
灰影身形一現,卻是一個面貌清秀的少年。
這少年眸珠一轉,搶前一步,雙手前拱,一揖到地,語聲淒涼地說道:“姑娘,在下之拜兄不知在何處負傷?被何人所傷?承蒙相救,沒齒難忘。”
蒙面女郎聞言一怔,旋見少年面色沉痛,狀極悲哀的樣子,她感到十分侷促不安,當即說道:“令拜兄究竟被何人所傷,我不大清楚,適才在那邊的山神廟內見他隱身在山神像後面,因我聽見有鬼哭的聲音,恐怕是‘地府人魔’出現江湖,所以將他帶來此地,現在交給你,快替他解開暈穴,以便讓他運功療傷。”
說著,伸手將古玉琪遞過去。
那少年又連聲稱謝,才雙手平端接過古玉琪,說道:“姑娘,他醒來後,定當轉告,以報救命之恩。”
黑衣蒙面姑娘,道:“拯人於危,乃我輩份內之事,少俠,後會有期。”
她自不便在此逗留,嬌軀疾轉,勢若流星,向前疾奔,眨眼問已消失了蹤影。
那少年見黑衣蒙面女郎走後,立刻發出得意的獰笑,低頭看看昏睡中的古玉琪,喃喃自語道:“你總算也有落到小爺手裡之時,嘿!”
說著,雙眸射煞,他剛要將古玉琪丟下深壑。
陡地——
他的眉峰一蹙,暗道:“說不定她還會回來!”
旋即身形一展,直向山巔上奔去。
他走後不多時,果然那個黑衣蒙面女郎,如飛而至,馳至洞口,猶豫了一下,終於嬌聲呼道:“少俠,不知令拜兄的傷勢如何?”
但卻無人答應,只有空谷迴音,歷久不絕。
原來那少女奔馳了一程,忽感不對,暗道:“幾次遇見他,始終是一個人,怎的會突然出來了一個結義的兄弟,莫不是他的仇人不成?如果是這樣,豈不是自己害了他!”
她想至此,哪敢稍頓,將輕功施展到極限,向來路奔馳。
當下,她喊了幾聲,見無人答應,竟不顧危險,向洞內奔進,裡面空蕩蕩地,哪裡有什麼人影。
她這一急非同小可,轉身繼續向來時路上奔去。
這時,她已確定那個少年絕不是他的結義兄弟,不然的話,哪裡會有這樣的湊巧,碰在一起,而且,又事出偶然,在這深冬寒夜,他會躲在荒洞內。
想著,銀牙緊咬,暗恨這一個少年。
且說那個少年,正是擄劫阮寒霜的文中惠,竟被一個老婆婆砸了一掌,強提一口真氣,慌不擇路地奔來此地。
他在這個洞內,調息了一天多的時間,總算是恢復原狀,他的心裡已恨上了古玉琪。
決心要找機會把古玉琪除掉,方洩心頭之恨。
這天晚上,他已完全復原,由於肚子有點飢餓,準備外出尋找食物,並順便打探古玉琪的下落。
他正好走至洞口,恰見一個黑衣蒙面女郎,雙手平端著一個少年書生,他仔細一睇,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冤家對頭。
古今以來,為情而仇殺的不可屈指可數,這文中惠是因古玉琪在江湖上出現,以致將阮寒霜的一顆芳心奪去,他豈有不恨之理。
可是,他卻未仔細想想自己本身的卑劣行為,本來阮寒霜乃是一張潔白的白紙,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正邪,原先只以為文中惠是一個大門派的徒弟。是以,不虞有邪惡之事發生,決心跟隨他到江湖上看看。
詎料,文中惠是面秀心邪的小壞蛋,乍離六盤山,就想染指,尚幸阮姑娘發現得早,這才免於失身。
當下,文中惠一見仇人,頓時計上心來,託言古玉琪乃是他的拜兄,竟輕輕易易地謊騙了黑衣蒙面女郎。
他一路縱躍,眨眼間,已縱至山巔。
這文中惠是一個工於心計的人,當即想出整治古玉琪的辦法,他要叫他受盡折磨而死,才心甘情願。
他將古玉琪放在地上,首先伸手點中他的麻穴,旋即又替他解開暈穴,自己則立在旁邊,露出滿臉的獰笑,在等待著古玉琪醒轉。
不多時,古玉琪長長地吐了口氣,已由渾入清,雙眸倏睜,要看看黑衣姑娘是否還在身旁。
豈料,雙眸落處,意外地發現滿臉獰笑的文中惠立在身前,雙眸不眨地凝注著自己。
他正想湧身跳起,突感自己的全身痠麻,而且,真氣不繼,他暗暗地驚奇,自己怎麼會來到此地?同時,武功似也未恢復原狀。
莫不是那個黑衣蒙面女郎出賣自己?不由得怒火大冒,咬牙切齒。驀地,又想起這一個熟悉的身影,暗道:“小爺今日若能逃得活命,如不將你碎屍萬斷,難解心頭之恨,終南老人與你何恨?竟趁他身負重傷之時,施放暗器玫瑰鏢,即此一點,江湖上也容不得你這一個心狠手辣的賤女人。”
忖思未已,那文中惠一聲哈哈大笑道:“古玉琪,你可曾想到會落在小爺的手裡?”
古玉琪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小爺現落在你的手裡,要殺要剮聽便,不必多話,算我命該如此,要怎麼樣?你就出手吧!不過……。”
“不過”什麼?他卻未說下去。
文中惠緊接住沉聲道:“不過什麼,說下去。”
古玉琪知道在這人跡罕至荒山野領,絕無人搭救,遂將心一橫,罵道:“文中惠,你出身江湖九大門派之武當派,想不到竟是下三濫的敗類,現在,我只求你一件,希望你給小爺一個痛快。”
文中惠一聲“嘿!”道:“沒有那麼,容易,小爺要叫你嚐嚐武當派搜筋絕脈的滋味,然後……”
說著,伸手指向深邃不可測的幽壑,獰笑道:“把你丟到這個深壑裡,叫你永遠也見不到你的霜妹妹了!嘿嘿,告訴你,你的霜妹妹已被‘冷麵婆子’劫走,這一輩子,你再莫想了。”
古玉琪聞言,目眥皆裂地道:“冷麵婆子住在什麼地方,你怎會知道?”
文中惠似乎十分得意的道:“你已經是要死的人,告訴你也無妨,據聞她住在阿爾金山的晶晶谷內,你將來很可以駕得旋風前去看看,哈哈哈……。”
笑聲甫落,雙眸陡射兇光,伸手就要抓向古玉琪的肘臂,要施展武當派絕技“搜筋絕脈”手法。
古玉琪被他點中麻穴,動彈不得,他見文中惠之形狀,已知其殺機已起,但他為了拖延時間,希望會不期而然會有人來此。是以,輕聲說道:“文兄,且慢,現在小弟已成網中之魚,絕逃不出你的手掌,在我未死之前,總想能多知道一點阮姑娘之事,即是九泉之下,於心也安。”
文中惠倏地縮回手來,道:“小雜種,快說。”
古玉琪瞥了他一眼,暗道:“這小子,滿面殺氣,看來武當派也是有名無實,怎的會收這樣的徒弟,武林浩劫勢所難免,正應在這敗類的身上。”
於是,他說道;“文兄怎的會知道是‘冷麵婆子’將阮姑娘擄去?尚請賜告一二,在下九泉之下,也當銘感。”
文中惠冷冷地道:“小爺本來在巖穴中將阮寒霜制住,正想將她挾往別處時,想不到那個老虔婆,竟擋在門口,若非小爺反應靈敏,真要吃她個大虧。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現在你可以安心地死了吧?”
古玉琪緊接住道:“像文兄這樣出身大派,武功高絕,竟會吃癟在那個老虔婆手裡,太令人惋惜,如果文兄能高抬貴手,小弟倒願意有朝一日,如果碰見冷麵婆子,替你報仇。”
文中惠一聲冷“嘿”道:“小雜種,不用套交情,小爺不吃這一套。明白地告訴你,假如你活在人間一天,我就一天得不到阮寒霜,所以你還是早死得好,至於報仇與否?那是我自己的
事,倒用不著你操心,沒有話了吧?現在該嚐嚐武當派的搜筋絕脈手法了吧!”
說著,雙眸煞氣畢現,食、中二指,猶若利箭般地指向古玉琪的“脈腕”穴。
古玉琪聽他的話聲,這才明白了他對自己懷恨的原因,竟是起因在“霜妹妹”的身上。
這件事情,未免太冤枉了,自己對“霜妹妹”何曾有過什麼愛的表示,只是把她當作小妹妹一般看待,想不到這小子,從中吃起飛醋來。
至此,古玉琪也不願與他多說,只有閉目等死!
豈料,等了一會,不見動靜。
不由心生懷疑,睜眼睇視,卻見文中惠滿面驚懼之色,向四外眺望,似在搜尋著什麼東西!
古玉琪見狀說道:“文兄,請莫猶豫,動手吧!”
文中惠倏地轉身接道:“不用慌,我這就伺候你。”
食、中二指如戟,又疾快地點向古玉琪脈腕穴。
豈料,他的手指距離還不到二寸之時,倏地又縮回手去,再次向後面望去,雙眸射出狠毒的神光。
口中卻喃喃地罵道:“王八羔子鱉雜種,小爺遇見了不鬼不成?我倒不怕鬼怪,待我整治了這個小子,再去捉鬼!”
他的口裡,雖然如此說著,心中卻有點害怕。
原因是連續兩次,他的手指就要觸向古玉琪的“脈腕”穴時,感到身後有一股勁捷的銳風,向自己背後的“靈臺”大穴奔來。
但在自己收回手時,那股銳風,並未著體,即消散於無形,他轉頭環視,山巔除自己與古琪外,再沒有第三個人。
這股銳風,如果是人打出來的,其武功可以說是抵達超凡人聖的境界,原因是可以收發自如,隨心所欲。
如果是人,為什麼連半點蹤影也沒有?難道人間真有鬼怪不成?這是不可能的,世人又有幾個是真正看見鬼的。
至於風的來源,很可能是大自然之風力。
文中惠如此一想,膽氣陡壯,轉身對古玉琪獰笑道:“古玉琪,小爺這搜筋絕脈手法,可叫喚不出聲,今天我還是第一次在你身上試驗,嘿嘿嘿……。”
獰笑聲未落,又戳向古玉琪的脈腕穴。
在電光石火之瞬間,陡地——
有人嘻嘻笑道:“武當派的搜筋絕脈手法,不見得高明,咱這‘閉穴悶氣’,恐怕你還未聽到,咱‘黑老戇’叫你嚐嚐如何?這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文中惠聞言,哪還顧得傷人,忙不迭地橫縱出五尺。
在他橫縱的當間,另一條黑影如鬼魅似地已飄落在古玉琪身邊,伸手已替他解開麻穴,說道:“小兄弟,你調息你的,咱黑老戇要會會這武當門的絕技。”
這時,文中惠已經看清,來人乃是一個年約三旬餘,身高不滿四尺,穿著一襲破爛不堪的黑色齊膝棉袍,面色如同鍋底,滿臉帶有傻里傻氣的戇笑,瞪著一雙遲滯的眼睛,看向文中惠。
那文中惠一見,頓時喊叫一聲:“敢情你是雪山老人的徒弟‘黑老戇’是不?”
那人嘻嘻笑道:“你真會猜,咱這一副像貌就告訴了你。”
文中惠心頭一震,不加思索地叫道:“後會有期。”
身形疾遞,要往山下奔去。
“黑老戇”厲聲叫道:“回來!咱們的事還沒完!”
說著,伸手虛空一抓。
文中惠“嗖”的一聲,已撒出背後長劍。
順手一抖,劍出三朵劍花,分心向黑老戇刺去。
“黑老戇”嘻嘻一笑,道:“你這破銅爛鐵,也敢在咱大老黑麵前耍,還是快收拾起來,不要替你們武當派丟人現眼了。”
但文中惠哪裡肯聽,牙根一咬,厲吼道;“黑鬼,小爺劈了你,再去找你那老鬼師父算賬。”
說著,招出“滾湯潑雪”劍鋒“嗡嗡”有聲。
“黑老戇”面戇人不戇,一聲叫道:“我的媽,你這一著簡直是小孩子把式。”
他手一彈,“錚!”的一聲,文中惠手中劍,如同紙鳶似地凌空而起,直飛落向旁邊的萬丈幽壑內。
文中惠已是心膽俱裂,但他是一個工於心計的人,頓時靈機一動,伸手向遠處招呼道:“老前輩,這黑鬼施技凌人!”
“黑老戇”不知是計,回頭一看,哪裡有什麼人影,他才知道受騙,迨至回頭,那文中惠早已奔出十數丈以外。
他一聲喝叱道:“小子,跑不了你。”
如水桶似的身軀一晃了晃,就要追趕,但馳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喃喃地道:“便宜你這小子。”
說著,已慢步踱回古玉琪身邊。
恰在這時,古玉琪已功行圓滿,雙眸倏睜,挺身而起,對著“黑老戇”一揖到地,說道:“多謝兄臺救命之恩,大德不言謝,容後銜環以報。”
“黑老戇”眯著一雙小眼,上上下下對古玉琪端詳了一陣,嘻笑道:“咱老黑可不會你這一套文質彬彬,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古玉琪對救命恩人,毫不隱諱地將師門及名字說出,又道:“敢問恩兄貴姓?”
黑老戇為人誠樸無欺,如實地說出了自己是一個無姓無名的人,由於其生得太黑,面帶戇像,因之,師父遂替他取名黑老戇。
其師父,即是馳譽江湖數十年的“雪山老人”,他此次離山,乃是奉命尋找師妹“花間俏燕”鬱綺雲。
由於師妹鬱綺雲,曾隱約聽及師父說起父母被仇人殺害,立時偷偷下山,要尋找仇人,為雙親報仇。
雪山老人恐其少不更事,同時也知道她的親仇,乃是一個武功了得的大魔頭,遂打發“黑老戇”下山尋找,俟機報仇。
當下,“黑老戇”說完,突地想起一件事,說道:“咱想起了,令師與家師乃是方外契友,我們豈不是一家人?古師弟,你如果發現鬱師妹,務必叫她返山,省得師父掛念。”
古玉其也興奮地說道:“師兄,以後還請多多請教,小弟如果碰見鬱師妹,定必勸其返山不誤。師兄現在預備到何處去?”
“黑老戇”道:“咱準備向晉冀一行,看看師妹是否到了那一帶!”
說著,不待古玉琪回答,轉身說道:“師弟,前途珍重,後會有期。”
身形連晃,向山壑內馳去。
古玉琪暗笑這個人確實有點戇氣,像這樣行走江湖,在待人接物方面,最容易得罪人家。
不過,他卻戇得爽直,值得人喜愛,同時,武功高絕,非一般武林人物之敵手,這是他的長處。
古玉琪見“黑老戇”走後,也是一聲清嘯,將滿膽怨氣吐出,施展開“長空流光”絕學輕功,沿著陡峻的山峰向前疾馳。
他一面奔馳一面暗暗忖思:“真想不到文中惠對自己之仇視,乃是起因於霜妹妹,看來女人之為害,實在太可怕了!不過,自己對霜妹妹何曾有半點非份之想,而文中惠竟不問好壞地要置自己於死地,其手段未免過於卑鄙了。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先到阿爾金山救出霜妹妹再說,至於日後的事,就非所計了。”
他想著,全力奔馳,準備找到鎮甸,置辦一點乾糧,赴阿爾金山晶晶谷搭救霜妹妹。
月色入暮,他來到“龍場鋪”。
搖搖晃晃地走進鎮來,遠遠地望見一家客店,招牌上寫著斗大的三個大字:“隆安棧”。
他慢慢地踱了過去,店夥遠遠地笑著臉迎上來,哈腰道:“公子,天色黑了,前行數十里,再無鎮甸,本店乃是這附近最有名的客店,不信,公子請進一看,便知小的所言不虛。”
古玉琪點點頭,走進客店,道:“店家,給我找一間清靜客房。”
店夥諾諾連聲,頭前帶路,走至後面一座小院落,三間小屋,裡面確也收拾得窗明几淨,窗外有一枝臘梅,正是芬芳濃郁,清香宜人。
古玉琪感到這間上房十分滿意,遂吩咐店夥準備飲食,端來房中食用。
那店夥哈腰道:“公子,由前院廚房到後院,路程稍遠一點,如果將菜餚端來,恐怕太涼,還是請公子到前面飯座飲食,熱氣騰騰吃下比較暖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古玉琪一聽店夥說得有理,當即卸下包袱,反閂房門,隨同店夥,走至前面飯座,找了一個空位坐下。
他一邊品茗,一邊遊目四望,只見座中客已有十之八、九,竟有好幾個身穿青衣的人物,都是橫眉豎眼,滿臉兇像。
不由得暗忖:“青衣幫總壇,恐怕就在這附近,可要小心一點。”
忖思之間,店夥端著盤子,笑容滿面道:“公子請趁熱吃,身體會立時暖過來。”
這時,飯座內鬧哄哄的,尤其是那幾個青衣幫的人,更是如瘋如狂地猜拳豁令,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令人看著有點氣憤。
突然,響起一聲暴喝,道:“混賬,瞎眼的狗娘賊,敢招呼到大爺身上!”
緊接著“啪!”的一聲大響,古玉琪臨桌上猛地站起來一個粗眉大眼、滿臉橫肉,身著青衣的大漢。
他這一拍桌子,震得碗盤亂飛,轉頭向同桌的幾個人說道:“媽的,大爺身上的金子會不翼而飛!”
旋即轉頭朝著櫃檯吼道:“王八掌櫃的,你給我滾過來,今天若不給大爺將金子找回來,就把你這家店給翻過。”
櫃檯後,慢慢地踱出一個剽悍的中年漢子,走到那張桌子旁邊,躬身一揖,和緩地說道:“貴客在小店失掉金銀,實在是一件丟臉的事,不過,光棍眼裡不揉沙子,請拿點證據出來瞧瞧。”
同桌另一個青衣人,“啪”的一聲,吼道:“大爺還訛你不成?”
那中年賬房淡淡一笑,說道:“朋友,在江湖上跑,招子放亮一點,別說你身上帶的一點金子,就是堆集成山也沒什麼了不起。”
那先時發話的青衣大漢,環眼圓瞪,一聲暴喝道:“如此說很好,你馬上賠……。”
聲音未落,突然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將暴喝之聲壓下去道:“掌櫃的,算賬,!”
這個沙啞的聲音,顯然是以丹田之力發出的。
古玉琪及所有的酒客,不由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身著竹青衣齊膝棉袍老人,手上拈著一錠十足赤金大元寶,嘻嘻笑道:“咱老人家吃酒付錢,可不能像人家一樣,還敢大言不慚地訛賴店家,真是烏龜當道,江湖上要大亂了。”
古玉琪一見老人,頓時想起前幾天在朱山莊時,他不是也在那裡吃酒嗎,這位老人家的腳程好快喲。
他不由得一直向老人看去,但是,老人正眯著眼睛看向老闆。
那桌上的幾個青衣大漢,一聲狂喝,當頭一名青衣大漢已跨到古稀老人面前,吼道:“老匹夫,你也不睜眼看看,大爺們是幹什麼的,竟敢偷竊大爺們的金子,今天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伸手就往老人脈門扣去。
古稀老人嘻嘻一笑,道:“咱老人家早就知道你們是些牛鬼蛇神,難道你們有金子,人家就不能有黃銅了嗎?如果你要,乾脆這給你好了。”
右手略晃,金元寶挾著一縷勁風迎向抓來的手腕。
只聽那漢子一聲怪叫,左手握住右手腕直跳。
其餘的幾個青衣人,“譁!”地全都立起來,準備一起衝過去,但那古稀老人依然若無其事的左手端起酒來,就要喝酒。
陡地——
一縷銀線,如弩箭離弦,直奔向老者。
同時之間,外面有人喝道:“身躋江湖前輩,竟逗玩一般下人!”
古稀老人嘻嘻一笑道:“這些破銅爛鐵也抖露出來。”
說著,向古玉琪瞥了一眼,右手一招,那縷銀線,無影無蹤,顯然他已輕輕地接住。
緊接,老者哈哈一笑,眾人只覺得青影一閃,老者已蹤影不見。
古玉琪正想追趕這位老人,突見一個白色圓珠,疾捷地向他奔來,同時,又聽有人冷笑一聲,說道:“閣下接住,一看便知。”
古玉琪心頭一震,當即就伸出食、中二指,輕輕挾住射來的白色圓球,感到軟綿綿的,遂舒開一看,上寫:“鎮東崔家墳黑龍潭邊,三更相見。”
他看罷字柬,知道行蹤已現,恐怕人家早有安排。
“事到頭,不由己”何況人家明著向自己叫陣,即是虎穴龍潭,也要往上撞一撞。
經此一陣耽擱自知無法趕上古稀老人,遂輕輕一笑,坐下繼續低頭吃飯。
他始終未曾看見發射柬貼之人,對這個人的腕力暗暗驚懼,如果是自己發射恐怕也難以達到恰到好處。
陡地——
一陣童稚笑聲,打斷了他的思潮。
抬頭一看,卻見兩個十歲左右的男女孩童,坐在牆角落的一張座位上,在爭奪著搶萊吃,兩個都生得冰雪可愛。
男童一張嘴塞得滿滿的,咕嚨著說道:“妹妹,你真搶,我可不帶你玩啦!等爺爺來把你捉回去,少不了要挨一頓屁股,那才好呢!”
女童小嘴一撇道:“你還不是搶,爺爺如果打我,你也跑不了。那時,我看著你,咧開一張大嘴,哭叫饒命,才真有趣。”
說著,小手一伸,抓了一隻雞腿,咬了一口,小臉慢上裝出一副鬼像,在逗弄那個男童。
那男童一見,似乎憋不住笑,將頭一轉,滿口的飯菜,竟噴射到旁邊座桌上一個身穿青衣的人滿身滿臉的,就是桌上盤碗裡的萊餚上也噴了不少。
那青衣人大怒,一聲暴喝,道:“小免崽子,不好好吃飯,你竟找死!”
蒲扇般的大手,電閃似地抓向男童的頸項。
如果被其抓中,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細皮嫩肉,怕不要立時身首異處,而死於非命。
古玉琪恰巧吃完飯,就要馳往救援之時——
驀聞——
青衣大漢,“哎呀!”一聲,緊緊握住右腕,雙眸圓睜,射出縷縷煞氣,看向那個女童。
那女童也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咯咯笑道:“不要臉,那麼大的人,欺負小孩子,他也不是故意要噴到你身上,還要那樣兇霸霸的,誰怕你!”
青衣人望向桌上的另一個青衣人,眼光落處,見到自己的同伴手腕上插著一塊雞骨頭,鮮血淋漓地流下,知道是女童搗的鬼,頓時大怒,道:“兩個小雜種,簡直是找死!”
聲音甫落,雙手齊舉,抓向二小的頭部。
古玉琪怕他傷著兩個小孩,在所有的酒客都向那邊睇視的當間,冷不防中、食指輕彈,施展“彈指拂穴”功夫,已點中青衣人的麻穴,那青衣人頓時如同泥塑土雕似地佇立不動。
這時,兩小也是滿臉茫然之色,向四外略微一看,男童對著古琪微笑一下,旋即轉頭對女童嘻嘻一笑道:“妹妹,快走,穿青衣的最壞,可不能被他們捉去。”
女孩“咯咯!”地笑了一聲,道:“哥哥,他們既然太壞,總得打兩下。”
小手一伸,“啪啪”打了一個青衣人兩個耳刮子。
男孩拉住女孩小手,喝聲:“走!”
身形略晃,已縱出門外,隱沒於黑暗裡。
先前被傷手腕的那一個青衣人,一見同伴呆立當地,誤認是兩個孩子搗鬼,點中麻穴,立時伸手替他解開,厲喝道:“追,一定要宰掉這兩個小鬼!”
說著,兩人同時縱出門外,蹤影不見。
古玉琪知道這兩個小孩是一對鬼精靈,絕不會吃虧,遂站起身來,走進後面房間內,登榻運功調息,準備三更時前往赴約。
三鼓方過,“隆安棧”的一座小院落內,縱出一條黑影,略辨別方向,即躥房越脊,向鎮東馳去。
在“隆安棧”屋脊的暗影處,也閃出兩條人影,一合即分,一人緊躡自“隆安棧”內出來的人身後馳去。另一人則奔向鎮南。客棧出來的人,正是古玉琪。
他展開“長空流光”絕學輕功,如同一縷淡煙,霎時,已失去了蹤影。
奔行約兩盞熱茶時間,他看見前面有座樹林,自恃藝高,遂毫不考慮地晃身進入陰黯的樹林內。
乍入密林,四外黑黝黝的一片,只有正前方有一些微光閃爍,遂一長身,馳向微光之處。
奔不多時,林木漸疏,再出去,原來是一座荒涼的墳墓,墳前的石碑石馬,均已傾倒,深埋雪底。
露出雪外的野草,被寒風吹動,發出“索索”之聲,令人聽之毛髮怵然。
這樣荒涼的地方,漫說晚上無人來此,就是白天,單獨一個人行經此地,恐怕也有點膽寒。古玉琪心中警惕著,慢慢地前進,要尋找黑龍潭。
他越過墳墓,向前走了約有七、八十丈遠,卻見山麓下有一畝許大的水潭,裡面的水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這一潭水,奇怪的是,雖在三冬臘月,竟不結冰。
古玉琪站在潭邊五尺處,只覺得潭水冒出陣陣冷徹骨髓的寒氣,他雖然內功濃厚,也不禁連打幾個寒顫。
他正向四周巡視時,驀聞,身後一有人發話道:“閣下,明人不做暗事,你與青衣幫有什麼過節,今夜不妨作一個了斷,省得叫你格外操心。”
語音未完,從一座大墳後面,轉出一身材中等的人,身著青衣,卻鑲著紅邊,頭蒙著一條青巾,露出一雙炯炯發光的神眸。
古玉琪身軀陡轉,接道:“鄙人古玉琪,與青衣幫無冤無仇,不過,路見不平,見青衣幫恃強凌弱,心有不甘,出手稍予薄懲,不知閣下又怎麼稱呼?”
青衣蒙面人見他目神俊貌,如臨風玉樹,不由暗暗叫好,見他目不露光,穴下不見凸,武功可能不會太好!
不過,適才見他的輕功確屬江湖一流,但是可能只有輕功特佳,餘者不足道也,聞言哈哈狂笑道:“哈哈哈,原來確是古少俠,教人失敬了,你要問本人姓名,稍停你到一個地方,自會有人告訴你。”
“或者,你與本人能走上五十招,我也會告訴你,除此而外,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姓名。”
古玉琪冷“哼!”一聲,道:“好,一言既出。”
蒙面人接道:“駟馬難追!”
古玉琪雙眸神光暴射,沉聲道:“請賜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