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气纳丹田,哈哈一声狂笑道:“有僭!”
晃身疾进,右手由下向上,轻飘飘地兜向“章门”大穴,掌风“咝咝”有声,震人心魄。
左掌五指前拢,由上而下,轻挥过来,竟然毫不带风声,看起来,力道毫无,与常人推出的掌势无异。
旋即右掌突翻,疾扣古玉琪脉门,左手“双龙抢珠”,挖向双目,右足踞地,左腿提起,膝盖疾撞“下阴”穴。
对方这一招三式,变得极快,令人几乎失去招架。
但古玉琪年虽小,岂是易与之辈,他早已料到这一掌中大有文章,胸有成竹,待对方的左膝,踹向对方全身的支柱独立的右脚!
这三式,只要任何一式挨上,蒙面人都要吃大亏。
但他的武艺毕竟不凡,就在三式将接未接的当儿,陡地跨步旋身,闪到古玉琪右侧,骈指如戟,点向“笑腰”大穴,右足起处,勾踢古玉琪的“左突”穴。
显然蒙面人身怀惊人艺业。
古玉琪有着不平凡造诣。
两人赤手相搏,踢、劈、勾、拍、推、戳,各人尽展所长,但却是半斤八两,难分轩轾。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人这一对手,心中暗惊对方造诣。
高手过招,主要讲究的就是制敌先机,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这两个人,一个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巨奸大憝,一个是初出茅庐身怀绝顶武功的初生之犊。
因此,动起手来,皆想抢先制敌,故招式一触即发,一发即收,越打越快,三十招后,已是掌影纵横,身形不辨了!
陡地——
蒙面人一顿足,凭空拔高三丈余高,双臂平扬,一声厉啸,竟然施展出“幽风阴气”,右臂在腰间一探,人腰间制出一柄二尺余长,精光四射,形同铁尺的兵刃,厉声喝道:“小子,咱们比比兵刃!”
旋空一匝,双掌箕张,腰身一拗,变作头下脚上,周围一丈方圆以内,衰草萧萧,笼罩在他的“幽风阴气”掌下。
古玉琪暗暗心惊,这个不知姓名的蒙面人,还是自己下山以来,第一次遇见的高手。
他,一声暴喝,禅功真气在体内各大穴脉急速流转?双掌猛掠,爆出万千掌影,疾迎向蒙面人来势。
一阵狂飙,卷起地上积雪,一片烟雾弥漫。
“唰!”
一道白虹闪处,“冷泉”剑出鞘。
他已运集了八成真力,毫芒三尺,映雪生寒。
刹那间化成剑光厉道,中挟招影坎数,寒风飕飕,疾迎向当头扑下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见他竟敢全身迎上,不禁冷然一笑,暗忖:“纵使你再厉害也抵不住我的‘幽风阴气’,看你小子今夜能逃出我的手掌!”
他明知古玉琪手中乃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刃,但是,却也毫不在意,真力一催,“幽风阴气”加至八成,猛力压下,声欲与之一拼!
古玉琪也同样具有想试试对方倒底有多行?
“砰!”
一声震天巨响,狂风大起,剑锋“咝咝”,震人心弦,地上积雪,被两人挥出剑风卷起,变成一阵烟雾。
蒙面人整个身子慢吞吞,轻飘飘地被反震起一丈余高,心头猛跳,气血翻腾,真气几乎散去!
他急忙猛一提气,轻轻飘落在三丈以外。
古玉琪也是玉面泛白,脚下踏出了两个深约半尺的土坑,也是脏腑翻腾,真气四溢,手中宝剑几乎把握不住。
这两个人,一个为了报仇,一个为了锄暴安良,心中各都不服,略微调息了一会儿,古玉琪冷冷道:“看不出阁下藏头露尾的还是有两下子,我们今天不见真章不散!”
蒙面人双眸神光炯炯,冷“哼!”一声,青衫飘飘,欺近身来,精光闪射的铁尺,直刺前胸。
铁尺乍出,带有森森寒气,左掌化诀为指,戳向古玉琪前胸“膺窗”“期门”“章门”三大穴。
这时,古玉琪已将全身穴道运功轻轻滑开,见对方迎面攻来,也是宝刃一扬,左掌同时打出禅功真气。
眨眼间,雪地上两条身影,挥出漫天剑光,万千掌风指影,带着一片呼啸声、潮涌声,展开了一幕真正的龙争虎斗!
在十丈方圆内,霹出积雪上面的枯草,悉数被剑风削得到处飞扬!
蒙面人的剑势,渐渐已施展到了十成以上的真力。
古玉琪的禅功真气,施展着“穿花拂柳铁袖功”及“弹指拂穴”,也已加到了十成。
陡地——
蒙面人一声凄厉长啸,招出“挥弓返日”,一道闪光夺目的银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戳向古玉琪前胸。
古玉琪见来势狂厉,晃身后退三步,挥剑反攻。
这时,蒙面人身形倏地暴退五丈以外,喝道:“小子,你要知道我的姓名,明夜三更在此候我!”
说到最后一个“我字”,人已掠出三丈以外,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古玉琪本以为蒙面人要遵守诺言,所以驻足不动,听对方此言一出,不禁怒火高烧,就要追赶。
可是,为时已晚,只好长叹一声,俯望着这一片荒凉的枯草地。
天色已是更将尽,立时施展轻功,向镇内驰去。
由于天寒地冻,所有的人们都畏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古玉琪晃身进入房间内,坐在床上运功调息。
未几,天色大亮,他也由浑入清。
坐在床上,暗暗忖思夜间之事。
这个人究竟是谁?其武功乃是自己离山以来,所仅见的——个,此人不除,青衣帮势将益发骄狂。
想至夜间被欺骗之事,心里直冒火,但是,发火是没有用的,今夜三更说不定他会另有预谋。
人家既然明着邀约,惟有如时前往,即是虎穴龙潭,也要撞上一撞。
整天的时间,他除去到前面用饭外,再未离开房间。
他心里盘算着,今夜如何对付蒙面人。
终于,天色暗下来,古玉琪将衣服穿好,包袱背在背上,又掏出一锭纹银约十两重,放在桌上。
一切准备就绪,他静坐养神,等待着夜间的一场生死拼搏,也等待着知道这一个人的姓名,他更希望知道青衣帮的帮主究为何人,也说不定就是杀害父母的仇人。
一更将尽,古玉琪如同幽灵似地驰往崔家坟的黑龙潭畔。
他刚刚飘落在黑龙潭边。
蓦闻——
一丝衣袂带风之声,急忙气转百脉,劲贯全身。
一条青影一晃,面前飘落了一个青衣蒙面人,他一落地,即发出一阵震人心弦的“喋喋”怪笑,道:“往者已矣,昨夜之事,我们不谈,如果今夜你能逃出这一柄量天尺,本人从今以后,再不履江湖。”
古玉琪嘴角向下一撇,道:“废话少说,在下今夜敬领尊驾高招!”
言毕,挺立不动,双方对面相距约五尺远近。
蒙面人一声冷“嘿”,翻手一抄,从腰间撤出一柄精光夺目的量天尺,跟着,又是一声怪啸,倏地,从各个坟墓的后面,纵出二十余个青衣人。
陡地——
内中有——个人“嘿!嘿!”冷笑道:“小杂种,你也有今天。”
旋即,又是嚎啕大哭出声地道:“诸位要替我死去的兄弟报仇,千万不能放走这个小杂种。”
古玉琪循声望,见是一个蓄着三撇山羊胡须的老头,正是“五煞堡”在逃的“赛诸葛”花同,想不到这险诡诈的坏胚,竟在此地出现。
他一声冷“哼!”道:“掌下游魂,竟敢出头,小爷今夜就统通打发你们。”
但他的心里却在暗暗思忖:“看来今夜有一场大的厮杀,可要小心应付。”
他见蒙面人当先撤出兵刃,也向腰间一探,一道寒光,“冷泉”剑出鞘,寒芒三尺,彻骨生寒。
蒙面人又是一声冷笑,右手一挥,量天尺抖出圈圈晶影,不断地斜涌向空中,摆出了“量天尺八招”起首式。
古玉琪疾快地向四周睇了一眼,不敢怠慢,脚下暗含“奇门子步”,左手掌心向下,拇指扣住食、中二指,以备必要施展“弹指拂穴”绝技。
他的右手紧握“冷泉”剑,“天元二十一招”剑式,蓄势待发。
蒙面人量天尺一挥,晶光耀目,招出“朗朗乾坤”,漫天白影,匝地寒风,中挟掌影无数,席卷而来。
古玉琪功贯双臂,左手倏弹,两缕劲疾无匹锐风,迎面冲上。
两人这一交上手,谁都不敢轻敌,全部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慎重迎战,双方全运出十成功力,声势骇人。
顿时,场中幻出一片蓝烟,白光飞闪。
陡地——
“嘎”的一声轻响,人影倏现,双方的宝刃,纠结在一起,发出阵阵狂厉的劲风,向四外扩展。
很显然,两人互以性命在拼搏。
霎时间,风静人停,两个人怒发直立,各执着寒光耀眼的宝刃,在拼斗着内力。
四周的二十余个青衣人呼啸连连,震慑人心。
天空中,又飘落下鹅毛似的大雪。
这时,在四周的青衣人群中,陡地传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冷“哼!”声。
这声冷“哼!”漫说是古王琪正在拼搏内力,无法听到,就是一个人独自站立,在一片厉啸声中,也难以辨出。
紧接着冷哼之后,突然在青衣人群中,现出一条灰影,方一现身,右手微抬,一缕无与伦比的劲风射出。
古玉琪顿感“命门”大穴,一阵刺痛,真气顿散。
蒙面人一见灰影,转身呼道:“老前辈!”
他说着话,乘古玉琪真气一散之际,量天尺光华暴涨,直戳向古玉琪前胸。
古玉琪在与人拼搏内力,自无法运功滑开穴道,是以,一下就被人家点中,真气倏散,双目金星乱射,顿觉奇寒砭骨,森森量天尺毫芒,已抵胸前。
他的全身已动弹不得,只有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赛诸葛”花同暴喝一声,道:“把他剁为肉酱!”
说着,当先掣出一条“金蛇鞭”,挥舞而上。
其余的人,正想跟踪而上,陡地——
蒙面人一声暴喝,道:“还用得着你们,给我退下!”
那些人似乎十分惧怕蒙面人,当真立住未动。
眼看古玉琪就要毁灭在蒙面人的量天尺下,蓦闻,一声龙吟似的长啸,震得所有场中人气血翻腾,一个古稀老人电闪似地掠来,叱道:“孽障,你敢!”
说着,伸手就要抓向古玉琪。
突然,古玉琪的身躯,在电光石火之间,被一股狂厉无比的劲风,吹起,直飞向黑龙潭内去了。
“噗嗵”一声,水花四溅,这一个初临江湖,满怀侠肝义胆的小人侠士,竟然沉入无底的深渊。
就在古稀老人出现的同时,那蒙面人一声惊呼:“两叩老怪!”
脚尖一点,倒纵三丈,转身疾驰而去。其余的青衣人,也都一闪而没。
至于隐身的那一个灰衣人,早已踪影不见。
这些事情,说起来费时,其实都是在一刹那间之事。
那古稀老人,飘落在“黑龙潭”畔,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迟来一步,遗恨终身!”
双眸神光陡射出尺许光炬,又恨声说道:“这些孽障的幕后人,难道真如传说中的‘地府人魔’又出现江湖?果真如此,咱老人家可真要伸手管管了。但总要先打听实了,再决定行止,至于一般么魔小鬼,咱老人家还懒得理会。”
他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一事,继续说道:“唉!这个古姓孩子,死得实在冤枉,咱老人家真不应该如此疏忽,既然有意栽培他,为什么不在那个女娃儿离开之时,就把他带在身边,真是越老越糊涂!
适才把他打落下潭的人,一定是一个武功已臻神化之人,否则,凭着那个蒙面后生,绝没有这份功力!”
他双眉紧蹙,想不出这个隐身之人,既然有这份功力,为什么见了自己却不现出身来,这内中可能另有隐情。
不过,这一个幕后人,却真不可小觑,凭自己之凌空御虚的轻功,竟自追救不及,可见其厉害了。
他黯然神伤地对着黝黑的潭水,说道:“孩子,不管你是何人的徒弟,凭着你的作为,咱老人家会替你找到那个伤害你的人报仇,好好地在另一个世界安息吧!”
声音甫落,两只宽大的的衣袖,轻微地前后一摆动,身形离地二尺,一阵风声飒然,驰向对面的山上。(这个古稀老人,后文交待。)
那古稀老人刚刚离去,又是一条黑影飘然落在潭边,正是在山神庙内闻见鬼哭神嚎而丢下黑衣蒙面女郎的“皮猴乞圣”徐元。
他刚刚立定身躯,接二连三的驰来几条黑影。
“皮猴乞圣”徐元,双眸精光暴射,蓄势待敌。
双眸落处,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黑衣蒙面女郎,身后是一个满脸戆像的中年人,瞪着一双神光炯炯的眼睛,看向老叫化子。
“皮猴乞圣”徐元,刚要张口叱问黑衣蒙面女郎,话未出口,陡闻,远处传来一声叫嚷道:“老化子,你的一双狗腿跑是真快,琪儿与那个偷偷离家出走的柳倩倩,你可曾看到?咱老人家途中一时酒瘾大发,以致失掉了联络,倘若有个好歹,咱对老秃驴可没法交待!”
“皮猴乞圣”徐元,闻声知人,顾不得与黑衣蒙面女郎谈说,一张嘴立时如爆豆子似叫嚷道:“老穷酸,那是你自己的事,与老叫化子风马牛不相干。你有钱喝你的黄汤,咱老叫化子天生讨饭的命,只有等着人家施舍了,小娃儿死活与咱何干?咱既不是他的师叔,也不是他的……”
声音未落,“铁袖穷酸”欧阳彬凌空飘落在“皮猴乞圣”徐元的面前,截住道:“老叫化子,一条绳拴了两个蚱蜢,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咱,难道你不算是他的半个师父,自己的徒弟没有了,就一点也不挂念?你现在既然要撇清,当初为什么要教给他三光错什么步法?真是莫名其……。”
“妙”字未说出,徐元怪眼圆睁,抢着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乃余一生之怪癖也,汝穷酸能奈我何?”
他摇头摆脑地做起文章来了。
“铁袖穷酸”欧阳彬“嗤”的一声,笑道:“为人谋而不忠,与友交而不信,穷要饭的,余此处藏有陈年佳酿,正为汝要饭者所备哉!”
说着,右手向身后一捋,扳过来一个银亮的大铁葫芦,他双手端着一阵摇动,里面发出“咕咚!咕咚!”声响。
“皮猴乞圣”徐元一听有酒,伸出一双满是泥腻的手来,就要抓向铁酒葫芦,但欧阳彬一侧躲开,嘻嘻笑道:“慢来!慢来!咱们的琪儿,汝还未说出去向也!”
这时,徐元已是酒瘾大发,口中涎水直流向唇外,哪里还能答出话来,竟自扑身而上地抢夺起来。
但,欧阳彬更是贼滑,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口中打着哈哈。
这两个前辈奇人,也算得是两个活宝,对身旁的一男一女,竟然丝毫不理会,就在潭边雪地上追逐着。
那黑衣蒙面女郎,先时听两个人斗嘴,已经尽力地憋住未笑出声来,这时,一见两人抢起酒来,哪还憋能得住,“噗哧”一下,脆笑出声,道:“两位老前辈,小女子有话要说。”
“铁袖穷酸”欧阳彬身形倏停,“皮猴乞圣”徐元挨身而上,已抓住铁酒葫芦,不管这三七二十一,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已喝下了两大口,这才把酒虫煞住,怪眼倏翻道:“女娃子,有话快说,有……。”
敢情,他要说“有屁快放”,但是,当前说话的人,乃是一个女孩子,却不能随便乱说,是以,就要出口的话,倏然而止。
“铁袖穷酸”欧阳彬看了他一眼,接道:“小妞妞,快说吧!”
黑衣蒙面女郎转头看了看那个满脸戆像的人,说道:“徐老前辈,小女子先时在山神庙时,就是跟踪那位古公子,但是进入神庙,并未发现他在何处?”
“我正要离开,恰好老前辈来到,一时心慌,遂躲在山神塑像后面,不想那位古公子也坐在那里。”
“他可能是受了重伤,我本想助他疗治,可是,又感不便。迨至老前辈离开山神庙,我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感到有点委屈,但为了救人,遂坐在旁边助其疗伤。”
“一个时辰过后,他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也就在这时,老前辈飘然而返,我怕您老人家会贸然出手,当即纵身出来,向……。”
她说至此,“皮猴乞圣”徐元怪眼一翻,截住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咱老人家虽然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但对这个孩子,还是用不着隐瞒。”
“铁袖穷酸”欧阳彬不知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瞪着一双疑奇的眼睛,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事?”
“皮猴乞圣”徐元,并不理会,却催促道:“女娃子,快说下去。”
黑衣蒙面女郎,从蒙面巾中露出一双如两潭秋水似的大眼,看看当前的两位奇人,接下去道:“当时老前辈不是忽然听见有鬼哭神嚎的声音么?晃身纵出后,我恐怕老前辈返回,立时纵上神像后面,见那位古公子正是处在忘我的境地,遂伸手点中他的晕穴……”
话至此,略微顿了一下,又说:“我遂将人端了起来;就向这边飞驰。”
欧阳彬无比激动地催问道:“以后怎样?”
黑衣蒙面女郎,道:“行至那边一座荒洞前面,我正想进内,不料从洞内纵出一个少年武士,自称为武当派,名叫文中惠,他说与古公子乃是结拜兄弟……。”
徐元双掌一拍,截住道:“糟糕,这个小于面善心辣,老化子曾见过他一面,他与琪小弟似乎有点过节,现在落在他的手中,恐怕凶多吉少。小妞,以后如何?”
黑衣蒙面女郎毫不隐讳地将前事说了一遍,又说我将古公子交给他,自不便再逗留在那里,但行了一程,仔细一想,想到不对,怎的会有那么凑巧就碰见拜弟,遂急忙奔回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恰好我又遇见了……。
伸出纤手指指身侧的那一个满脸戆像的人,说道:“这位大侠。”
这个人,正是救下古玉琪的黑老戆。
徐元与欧阳彬不约而同地看向黑老戆,同声问道:“你可曾看见那位古小子?”
黑老戆眨眨眼睛,也说出了前事,又说:“他以后究竟遇到什么险事,我就不知道。”
他的话声刚完,突然从那边飞驰而来两条身影,晃身落在众人面前。
原来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那老的,生就一副冰冷面孔,令人一见之下,感到有点森森之意。那个少女约十七、八岁,生得娇艳绝伦,一副冰冷面孔的老婆婆,身躯乍停,冷冷地道:“诸位可曾见过一个姓古的孩子没有?”
当前的几个人,除去徐元认得老婆婆外,其余的人,都未见过,徐元闻言,大声叫嚷道:“冷面婆子,敢情你是凡心大动,要找起小白脸来,那你就先摸摸老叫化子的嘴,咱可以替你找到。”众人这才明白,当前的老婆婆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冷面婆子。
那冷面婆子哪里受得了,一张老脸倏然浑红,吼道:“老不死的,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天你不告诉我姓古的孩子在哪里,就要你的狗命,快说。”跟着,晃身疾进,就抓向徐元的耳朵。
那徐元的为人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但他却又十分诙谐,一见“冷面婆子”要揪他的耳朵,急忙双手抱头,口中嚷叫道:“救命啊!冷面婆子要谋害亲夫了。”
说着话,脚下不停,已躲过冷面婆子的双手。
那冷面婆子只气得双目圆瞪,立住身躯,骂道:“好人没长寿,祸害一千年,你这块料,怎么也不早死,还活在世界上,老娘同你拼了。”双手一圈,就要扑上。
徐元仍然抱着头,叫道:“穷酸,你就看着她谋害亲夫?”
冷面婆子一听老化子叫另一个四旬左右的人为穷酸,顿时放下手来,疑奇地向穷酸看去,冷冷地道:“请问阁下就是欧阳彬先生?”
欧阳彬也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怪杰,但他不认识冷面婆子,自不敢开玩笑,是以,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
“冷面婆子”闻言,双目神光暴射,一张冰冷的面孔,刹那间,笼上了一片煞气,一声厉啸,吼道:“穷酸,还我师父命来!”
声落人动,双掌一挥,打出—股劲疾锐风。这突然的变化,使得众人骇然一怔。
但欧阳彬却未还手,只是以轻灵俐落的身法、步法,闪展、腾挪。
这时,“皮猴乞圣”徐元,自不便再行开玩笑,他无法知道冷面婆子的师父与欧阳彬之间有什么过节,可是,又不便坐视不问,遂即晃身挡在冷面婆子之面前。
他当即挥手一架,口中喝道:“你有话慢慢说,要打,等说明白以后再打,咱老叫化子担保穷酸不会逃跑。”
“啪”的一声脆响,两掌相接。
“冷面婆子”向后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一张冰冷的面孔上,益发难看。
那徐元的身躯也略微晃动了一下。
显然冷面婆子的功力,比之徐元少逊一筹。
这时,那一个少女走至冷面婆子前,脆声说道:“师父,这位老前辈说得对,我们不妨将话说说明,再行报仇不迟。明人不做暗事,总得叫对方清楚。”
“冷面婆子”为人虽然面冷,但却心地慈善,闻言点点头,闪动着一双洞人肺腑的神眸,怒视了“铁袖穷酸”一眼,喝道:“老叫化子,不用我说,你去问他,对于‘红花老嬷’的那—档子事,我想他不会忘记那笔血债的!”
略微一顿,急忙又接下道:“吾师临死之时,仅说了一句话……”
她的话未完,欧阳彬截住道:“她说什么?”
冷面婆子一声怒喝道:“她老人家说:找到欧阳穷酸就知……她的话未说完,就瞑眸而逝,我老婆子五十余年来,竟未碰到你,想不到冤家路窄,你……。”
陡地——一阵轧金断玉似的“哈哈”大笑,截断了冷面婆子未完的话音。
笑声历久不绝,回荡在崔家坟的黑龙潭畔。
这时,天色已经黎明,气候冷彻骨髓,但场中所有的人,都是深具内功火候,并不觉得寒冷。众人都看向欧阳彬张着大嘴在大笑不止。
就是气满胸膛的冷面婆子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良久,欧阳彬把笑出来的泪水揩了一下,才说道:“老虔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面三句话不讲,就打起来,实在把咱老人家气笑了。”
徐元接道:“穷酸,你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到底你与红花老嬷之间是怎的一回事?你再不说,可把咱老化子气坏了。”
“冷面婆子”一声吼叫道:“老叫化子,你那张臭嘴,再要不干不净,可莫怪我同你拼了!”
“皮猴乞圣”徐元,双肩一耸,做了个鬼脸,道:“老叫化子还想多活几天,你要与咱拼了,咱还得考虑,是不是划得来,老了,不中用了!”
他这语意双关的话,弄得当前两个少女,有点赧颜,“冷面婆子”气得也没有办法,冷冷地“哼!”了一声。
“铁袖穷酸”欧阳彬记挂着琪儿的下落,不愿耽搁时间,遂说道:“这件事情,如果你不提起来,咱可是真忘掉了。不过,你把她的死,记在我的头上,未免太冤枉人了。”
“早在六十年以前,咱老人家与凌虚和尚到塞外一行,无意中经过锥子山的恶谷时,忽闻有对打之声。”
“咱与老和尚一时意动,即循声前往。”
“讵料,到达恶谷时,正见武林中有名的三魔君同时举掌向一个身负重伤,躺在地上的红衣老嬷砸下。”
“当时咱与老和尚一声大喝,晃身近前,才保得那红衣老嬷的性命,三魔君顿时大怒,遂与咱俩拼命地打起来。”
“咱与老和尚以二对三,对打了百余招,将三位魔君击伤,还算他们的腿快,被其逃掉。”
“依我的意思,一定要随后追赶,将三魔除掉,方才称心。但凌虚老和尚大发慈悲,劝令咱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不定他们铩羽后,会幡然悔改,何必赶尽杀绝,总要替人留条自新之路。”
“咱拗不过他,也就只好令三魔君逸去,遂即回头看视红衣老嬷,她已经是奄奄一息,出气多人气少了。”
说着,他扳过铁酒葫芦,拔开塞子,“咕咚”喝了一大口,正想接下去说,突然徐元伸手抓住铁葫芦,强抢去也喝了一口,连声催道:“穷酸,快说!咱们还要去找那个小子呢!”
欧阳彬说道:“当时,咱老人家并不认识红花老嬷,还是老和尚首先认出来,他立时掏出一颗药丸,要咱放在她口中。”
“老和尚乃是一个出家人,不愿动手,遂站在旁边,替咱将老嬷扶坐起来,以内功助她疗伤。”
“但红花老嬷,似乎内脏已碎,由于她的内功深湛,提聚着一口真气,尚能保得两三天性命。”
“约有顿饭时间,她勉强地说了两句话:请勿费心,老身无救了。她说完这两句话,回头看了咱一眼,点点头,涌身跃起,竟向西南飞驰而去。老化子,请你评评理,红花老嬷的死与咱有什么关系?”
说完,转头对“冷面婆子”说道:“你要报仇,找三魔君去吧!”
陡地——
“冷面婆子”趋前敛衽一礼,道:“适才鲁莽之处,尚请欧阳先生见谅。”
老穷酸得理不饶人,怪眼一翻,吼道:“老婆子,你简直是恩将仇报,适才若不是咱老人家的腿快,差一点这一条老性命就断送在你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拉倒,你得赔偿损失。”
“冷面婆子”自知理屈,刚要开口,突然,那个少女紧接住道:“老前辈,你要我师父赔偿什么?”
欧阳彬眨眨眼睛,看了老化子一眼,嘻嘻笑道:“女娃子,很简单,咱的老酒,被穷要饭的给全部喝光了,只要能赔偿咱这一葫芦酒就算完了。”
少女粉面绽笑,说道:“老前辈,这个完全由晚辈负责,少停我们就到镇间去,替老前辈满满地沽上一葫芦就是。”
她似乎倏地想起一件事来,秀眸一转,又道:“老前辈,是不是也认识古玉琪?”
欧阳彬一听,疑奇地问道:“不错,你问他怎的?”
那少女的粉面如同鲜花般地绽开,道:“晚辈会与他同行了一段路,不想于途中遇见一个恶人,趁他不在时,竟将晚辈制住,幸亏我师父及时赶到,才将恶人赶走。”
原来说话之少女乃是失踪的阮寒霜。
她在玉泉寺后面的山顶岩穴内,被文中惠制住,正要将她带走至另处奸污时,恰好“冷面婆子”赶到,才将她救下。
因“冷面婆子”也是闻行路人传言,有一个少年书生古玉琪怀有“九幽绣帕”,她一时心动,遂暗暗跟踪。
迨至她发现古玉琪,看出了他身怀绝技,恐怕夺取不到手,一时心机动,遂打起阮寒霜的主意。
那天晚上古玉琪与阮寒霜错过宿头,住在天然岩穴中。
她正想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古玉琪骗出,以便劫取阮寒霜,还未动身,瞥见一条黑影在岩穴前疾驰而过。
这时,古玉琪刚刚纵身而出,她就想进去制住阮寒霜,以便要挟古玉琪拿出“九幽绣帕”,作为交换条件。
可是,她恐怕如果一下子制不住姑娘,她一定会高声叫唤,由于古玉琪离开未远,他一但听见会立即赶回,岂不枉费心机,便决定稍候一会。
岂料,就在她这一耽搁,晃眼发现了一条黑影,如同幽灵似地钻进穴内,她也刻不容缓地晃身近前,横挡在岩穴前面,将文中惠吓走,并留字给古玉琪至晶晶谷。
她挟着阮寒霜奔驰了一阵,才放缓脚步,看看腋下昏迷的姑娘,心里十分不忍,伸手解开她的晕穴。
意外地发现姑娘乃是一个练功奇才,她一时爱才之念大起,想起自己年逾古稀,还未传授一个徒弟,何不将之收容,作为一个衣钵弟子。
她一经决定,立时询问姑娘的家世。
阮寒霜醒转,见当前之老婆婆虽然面孔冷冰冰的,难看至极,但语声却十分和霭,遂毫不隐讳地说出了身世。
“冷面婆子”一听她乃是六盘山翠微谷“绿发婆婆”的孙女,顿时高兴得紧拥住姑娘。
原来这两个老婆子,早年在少女时代,由于师门有点渊源,因而认识,成为闺中密友,之后,冷面婆子遇人不淑,一怒之下,趁其丈夫热睡时,将其武功废掉,她遂即离家出走,巧遇“红花老嬷”,便隐迹阿尔金山晶晶谷内。
由于“红花老嬷”个性孤癖,与人格格不入,天长日久,冷面婆子渐渐也染上了现在的个性。
迨至“红花老嬷”死后,她一心一意地练武,要为师父报仇。可是,五十余年来,迄未听到“铁袖穷酸”欧阳彬的下落,只以为仇人已经物化,她的心愿未达,一股闷气,始终潜蕴内心,无处发泄。
是以,一张面孔终日冷冰冰的。她的“冷面婆子”绰号,也是由此而得。
她的武功别具一格,乃是以纯阴之气练就,尤其一套“绵绵二十八掌”,练习得出神入化,江湖中鲜有敌手。
不过,她的为人由于面孔冰冷,因之,武林中很少有人与她往来,也就把她视成了一个异于常人的人物。
凡是会武功的人,无论正邪两道,都希望自己的武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冷面婆子自也不例外。她闻听古玉琪怀有人人瞩目的“九幽绣帕”,也就心意大动,是以,将阮寒掳劫到手。
岂料,她听阮寒霜说出古玉琪确系怀有“九幽绣帕”,可是,已被“荆山双追魂”盗走。“冷面婆子”闻言之下,冷了半截。
同时,现在郎算是未丢,看在阮姑娘的份上,她也不好意思下手了!
她自知“九幽绣帕”已被“荆山双追魂”两个魔头盗去,已无望得取到手,遂要将阮姑娘带返晶晶谷,然后再告知“绿发婆婆”,以免老友惦记。
但阮寒霜芳心里放不下“琪哥哥”,坚决要找到古玉琪,说明白之后,再随同她前往晶晶谷练功。
“冷面婆子”拗不过她的意思,只得偕同她前往先时去过的岩穴,可是,人踪杳然,一直等到天亮,也未发现古玉琪的人影。
这使阮寒霜坐立不安,当即要求冷面婆了循着他奔去的方向寻找。
迨行至吴枫镇,她俩听见古玉琪歼灭五煞堡,以及奸杀少女之事,但阮寒霜绝不相信“琪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至于冷面婆子却又多了一份心,如果古玉琪真如传言,决定要将其除掉,因为她自己早年遇人不淑,心灵深处有一份隐痛,是以,对凌辱女人之人,可以说痛心疾首。
因此,即偕同阮寒霜追踪而下。古玉琪在“龙场铺”,连住两夜,第二天晚上,她俩也来到该镇,却未住在同一客店内。
就在当夜二更天左右,忽闻隔壁有人说话之声音,“冷面婆子”与阮寒霜侧耳倾听,只听见有人说道:“今晚古姓小于恐怕逃不了啦!”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即是他插翅也难逃出手去,这小子的声名,已惹起正邪两道的愤怒,咱们青衣帮真是人才济济,竟想出借刀杀人之计。”
先时说话的那一个人,又道:“但不知替他闯祸的人是谁?”
粗哑的声音,接道:“这个……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凭着他一个初生之犊,竟敢与青衣帮为敌,未免太不自量了,听说……”话声倏止。
紧接着,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声,有人冷笑道:“你们这两个饭桶,简直成了长舌妇,竟敢在客店中谈论极密之事,也不怕隔墙有耳,这一下,你们到鬼门关去谈好了。”
旋闻,一阵风声飒然,似是有人纵身外出。
“冷面婆子”心里一震,立即推开窗户,轻轻纵到隔壁窗户下向内一窥,顿使她惊骇莫名。原来屋、内两个青衣人口吐鲜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早已气绝多时。
“冷面婆子”对青衣帮手段的毒辣,暗暗咋舌!
她猛然想起适才两人所谈古姓小子今晚逃不了的那句话,显然青衣帮已有安排,很可能古玉琪也在这附近。
于是,她返回屋内,与阮寒霜轻轻纵出客店,沿着“龙场铺”四周寻找,希望在必要时出手搭救。
那阮寒霜急得一颗心就要跳到口腔里,可是,又不知道青衣帮的人在何处?只得随着冷面婆子奔驰。迨至她们寻找到崔家坟黑龙潭时,天色已亮。
当下,那黑衣蒙面女郎听玩寒霜说出前事,她那一双晶莹澄澈,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动着泪光,趁人们不注意时,轻轻地溜开,她的芳心里疼痛如绞。
这些人当中,最为着急的除去阮寒霜外,再就是“铁袖穷酸”欧阳彬了。因为他在凌虚老和尚面前满口答应,要好好保护琪儿,不想自己一时疏忽,竟然失掉了联系,倘若琪儿有个好歹,将来如何对老和尚说?
他毕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江湖老前辈,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表面上依然脱不了诙谐的熊度,一声嘻笑,道:“你们不用急,那小子不是短命相,咱们继续向前追踪,最低限度也可找出一点线索。”
“皮猴乞圣”徐元怪眼一翻道:“老穷酸,你看这里足迹凌乱,显然他们在此处对过手,看情形,对方的人很多,不过,依咱老人家想,琪儿凭着三光错综步,要全身逃出,绝不成问题,只怕……”
阮寒霜秀眸蕴泪,急不及待地截住道:“只怕什么?老前辈?”
徐元双眼一瞪,叱道:“你急什么?咱老人家还未说完。”
声音倏停,慢慢地说道:“咱在那边山神庙内听见鬼哭神嚎的声音,当即纵身外出,循声奔去,仅见一条灰影,飞掠而逝。若是老叫化子的眼不瞎,恐怕就是地府人魔那个老魔头,倘若他就是青衣帮的幕后人,琪儿之生死就难说了。”
话声甫落,阮寒霜“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冷面婆子”立即上前扶住她的芳肩,轻声安慰道:“孩子,不要哭,如果真是如此不幸,面对着这多老前辈,一定会替你琪哥报仇的,就是咱老婆子,也要找青衣帮那些败类拼上一拼!”
陡地——一声龙吟似的清啸,响彻云霄。
啸声甫落,在场的几个人耳畔响起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字字清晰异常,只听道:“古姓孩子,已被地府人魔砸落在黑龙潭内。”其余的人,仅听到这两句话。
至于欧阳彬与徐元,却又听那人说道:“老穷酸,老化子,咱们前途见。”
旋即,声息寂然。
就在这时,蓦闻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道:“琪哥哥,你等一下,你的霜妹妹来陪伴你。”
一条紫色身影,如同流星划空般地纵进了人久见而胆寒的“黑龙潭”内去了……。
※※※
前面说到一条紫色身影,直纵向黑龙潭内。
陡地——
“铁袖穷酸”欧阳彬一声喝叫:“不好!”
身形暴起,如同一只大鹏似的,疾捷地追向那条紫色身影,他身在空中,双手倏抄,已然抓住。
这时,两人的身形虚悬在潭水的上空。
迅疾地向潭内落去。
这时,那个偷偷溜开的黑衣蒙面女郎,也不知何时又自动返回,只吓得她双手掩住眼睛。
眼看两个人就要落进潭内,蓦闻——
“铁袖穷酸”欧阳彬一声朗彻长空的清啸,腰身一拗,手臂一翻,已将紫衣女郎——阮寒霜紧挟在左臂下。
同时,左脚在右脚面上轻轻一踩,身形陡地上升三尺余,右臂宽大衣袖前后略微摆动一下,犹若乳燕归巢般地掠上潭边。
“皮猴乞圣”徐元、“冷面婆子”及黑衣蒙面女郎,黑老戆等一起涌上。
“冷面婆子”伸手接住阮寒霜,那一张冰冷的面孔上一阵抽搐,简直难看得令人毛发直竖。
欧阳彬双眼圆睁,吼道:“女娃子,你这样投潭自尽,就是爱护他不成?简直是胡闹,告诉你,如果你爱护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仇人替他报仇,才是道理。”
阮寒霜已经伤心得晕厥过去了。
“冷面婆子”把她抱在怀中,端坐雪上,替阮寒霜推宫活穴。
良久,阮寒霜悠然醒转,“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口中啁喃地叫唤着:“琪哥哥,你……你……。”
她竟说不下去,哭声,掩盖了她的话语。
声音是那么凄厉!那么哀伤!即是铁石心肠的人闻见,也不免心酸落泪,何况每个人的心,都是肉做的。
“冷面婆子”的面颊上,不知何时,也滚下了两行泪水。
欧阳彬与徐元两个不玩奇人,被阮寒霜的哭声,感动得唉声叹气,这时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他们那副玩世不恭的诙谐态度了。
黑衣蒙面女郎的蒙面巾,也已渗透。
至于黑老戆,双眉紧皱,呆呆地立在旁边。
良久,徐元抬头看看众人,转头对穷酸说道:“老穷酸,咱们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去找适才传话的人打听清楚,倒底是何人下此毒手?咱老叫化子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替那小子报仇。”
欧阳彬闻言,双眸神光暴射,一声长叹道:“只有这样了,待打听清楚,咱老人家还要找老和尚去,这一次不把这些魔头们个个诛绝,誓不罢休。”
徐元紧接着对冷面婆子,道:“老乞婆,你们准备何往?”
倏然,阮寒霜哭声嘶哑地接道:“师父,你老人家自管离去,霜儿要守在此地,待琪哥哥的尸身飘浮上来,将他掩埋,再天涯海角追踪仇人。”
“冷面婆子”却不理会阮寒霜的话,对徐元说道:“你们二位只管去,如果有用得着我呐喊助威之时,自管通卸一声,我立刻就到,绝不推诿。”
欧阳彬与徐元同时长啸一声,说道:“后会有期!”
身形略晃,已射出数丈远,几个纵跃,失去踪影。
紧接着,黑老戆也转身奔驰而去。
剩下了黑衣蒙面女郎、冷面婆子与阮寒霜三人。
冷面婆子见黑衣蒙面女郎并不离去,遂道:“姑娘,你也去吧!”
但黑衣蒙面女郎却哽咽着说道:“物是人非,我又往何处去?老前辈,我也要在此等着他的尸身浮上来,待掩埋后,再行离开。”
冷面婆子含着一眼眶泪水,瞥了蒙面女郎一眼,她不明白女郎与古姓孩子有什么关系?自不便催促人家走,遂不复言。
阮寒霜哭得声嘶力竭,只有抽搐的份儿。
“冷婆子”不断地劝慰,说是一旦打听到仇人的姓名,即使刀山油镬,也要帮助她去报仇。
这一老两小,就在黑龙潭边眼睁睁地看着潭水。
一天,二天,三天……。
一直到第六天,还未见尸身浮上来。
“冷面婆子”、阮寒霜与黑衣蒙面女郎三个人,一直就在潭边守候,然而,她们还是失望了。
“冷面婆子”知道再等下去也是无益,于是说道“霜儿,我们在此等了六天,不见半点迹象,说不定你琪哥哥已被别人救去,不如我们先行离开此地,再慢慢打听,前几天,我跟踪他,见他绝不像是短寿之像,而且印堂放光,很可能另有遇合。”
略顿了一顿,看看黑衣蒙面女郎,说道:“姑娘,你看如何?”
黑衣蒙面女郎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老前辈说得是。”
阮寒霜听见师父一说,芳心里也暗暗奇怪,如果琪哥哥真的溺死,到现在已经有六天多,尸体一定会浮上来,而现在却始终不见踪影,说不定真如师父所推想,但愿事实会真的如此。
她想着,伤心地又向潭里看了一眼。
“冷面婆子”见阮寒霜似乎心有所动,紧接着道:“孩子,干脆先随我到晶晶谷去一下,过几天我们同去看看你祖母,省得她惦记望你。”
阮寒霜听到“祖母”,芳心破碎,不禁又泪水济济。
黑衣蒙面女郎这六天来,与阮寒霜已相处得十分投契,她听“冷面婆子”如此一说,遂道:“霜妹妹,老前辈说得很对,还是先回去,说不定古公子真被哪位高人救去,只要他有命在,早晚还是会相见的,妹妹,你以为怎样?”
她未待阮寒霜说话,又接下去道:“我这个姊姊,将尽力帮助你打听他的下落。”
她与阮寒霜虽然在六天中建立了感情,可是,一直就未说出姓名,阮寒霜曾几次询问,她都是摇摇头,只说日后就会晓得。
阮寒霜终究拗不过这两个人的相劝,随着冷面婆子,含着一份凄凉的心情,离开了黑龙潭。
黑衣蒙面女郎也黯然神伤地向西北而去。
黑龙潭畔又恢复了原有的阴森气氛。
这一处地方,除非是武林人士相约来此拼斗,除此以外,是没有人来此的。
且说古玉琪被一个灰衣人遥遥点中“命门”穴,顿感全身劲道尽失,真气四窜,他已知道自己是完了。
遂双眸紧闭,静待青衣蒙面人的量天尺临身。
说实在的,这时,他不想死,也不可能了。
原因是他的真气一散,如同普通人一样,就是想要躲避,面对武功绝顶的高手,也难以逃出半步。
所以他只有闭目等死一途了。
刹那间,他已觉出寒气侵体。
无疑地,这时量天尺已经临身。
这时,他的心情惨痛,自非言辞所能形容,口中暗暗地叫唤着:“爹,娘,师父,只有来生相见了。”
说到“死”字,实在太难,古今仁人志士,能够慷慨赴义的,举不出几个来,可见这个死字并非易事。
古玉琪算不得是超凡人圣的人物。
他正是一个刚刚茁壮成长的幼苗,未来的锦秀前程在向他招唤,所以他还舍不得就此死去,何况他的心中正有很多的事情,等待他去办。
如果他真的要死去,双亲无端失踪的仇恨,岂不永远也不得相报了。
如果他真的死去,对师命寻找紫玉佩,以及玄静禅师托他代为转交给“文姬”吕瑶的手镯,还有终南老人的仇恨,也就无人报复了。
如果他真的死去……。
他的脑海里,如同电闪似的一惊,把这些事情想了一下,已是泪水模糊,心如万箭钻刺。
但在这一人迹罕至之所,绝无人搭救。
眼看古玉琪就要溅血当场,蓦闻一声大喝。
紧接着,他感到一股无与伦比奇寒彻骨的功气,将他的身躯凌空吹起,就此昏死过去。
至于他究竟跌落在何处?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在古玉琪说来确实是死了,因为一个失去知觉的人,自然是什么也不清楚了。
就这样,不知经过多少时间,他沉静地躺在潭底。
他的心窝,还在微弱地跳动着。
渐渐地,他的气息大起来,频频呼吸出声。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苏醒了。
睁眼四顾,却是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
他暗暗忖思:“我这是躺在什么地方?怎的会这样黝黑呢?”
伸手一摸,身底下似乎是石头,而且是平平的。
他又抬动右手,感到手里似乎抓着一样东西,急忙拿起一看,一道蓝汪汪的光华呈现在眼前。
左手一摸,恰好碰上剑锋,感到一阵痛疼。
他顿时想起,喃喃自语道:“啊……这是冷泉剑,怎的会拿在手上睡觉,这不是成了怪事?既不与人家对敌,更无仇人可防,在睡觉时,何必拿着兵刃?”
于是,他两手撑地,慢慢坐起身来,感到全身酸痛。
他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咬紧牙根忍受,将冷泉剑还鞘,坐在当地,呆呆地想着往事,现在,自己倒底在何处?
所谓“天下无难事,只怕心不专”。
他将往事一幕一幕地想着。
终究,想起来一回事。
然而——
他并不快乐,相反的,心里一阵酸楚,泪水滚滚而下。
事实证明,他现在是到了阴间。
因为在小时候,他曾听母亲说故事,说是阴间黑暗无光,因为当年有一个十分美貌的女人,任谁见了她,都要魂飞魄落,致而丧生。
当时,天神一见大怒,遂趁她夜间睡熟时,将其美丽的面容毁为丑陋不堪,免得她以美貌杀伤人类。
迨至她醒来,对水一照,发现自己的粉面改变,一时芳心破碎,无颜生存于世,遂悬梁自尽。
她一到阴间,更受不了阴间鬼魂的嘲笑,一时想不开,跳到河里企图自杀,但鬼魂是不会再死的,她被救上岸来,就日夜啼哭。
她这一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样一来,所有的鬼魂都看不见她那丑恶的面容,也就听不到嘲笑之声了,芳心也感到宽慰。
可是,一停止下来,又是光明大放,因此,她不敢稍顿,就一直哭下去,使阴间永远没有光亮。
阎王被她哭得无法,遂上奏天庭,干脆将阴间的光明完全收回,从此以后,阴间再也看不到日月了。
正因为没有了日月,鬼魅横行,魍魉成精,把冥世间,真正弄成了一座地狱。
当然,阎王也是在黑暗里生活,同样地与牛头马面横行作恶。不过,他的道行比较深一点,而且,还有些为虎作伥的鬼魂,帮助他寻找好吃的好用的一切东西,所以他的生活,依然是丰衣足食,享尽阴间荣华。
古玉琪想至此,证实自己是死了。
可是,他忽然想起一事,人家常说,人死后,即无痛痒可言,怎的现在自己还能感到全身有点酸痛?而且,手指碰到剑锋,也有点痛?
于是,他将手指放在口中,重重地咬了一下,痛得他“哎哟”一声叫唤,不由得连连地吹着气。
这样一来,益发使他如坠五里雾中,他暗忖:“敢情,自己还活在世间?可是,周围为什么这样黑暗呢?”
他忽又想起,自己是被“青衣帮”的一个蒙面人打伤,击落下黑龙潭,既然在潭里面为什么没有水?
这一怀疑,不由得探手入怀,掏出了一个扁平银盒,急忙将盒盖打开,立时闪出一道白光,四周大放光明。
他转头四顾,却见周身三尺外;完全是水,头顶上三尺处,也是一片水光,仔细一看,水里不时游过一群一群的大鱼。
这使他猜不透什么原因,怎的自己周身没有水,甚至连衣服也未湿一点,这不是奇怪的一件事吗?
他仔细忖思;“自己身上并未带有什么避水的宝物,除了一颗鲸珠丹,还有一颗避火珠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想了一阵,也想不出所以然。
他遂将那颗避火珠放在身旁,端坐原地,想试试自己的武功,有否损失。
当即澄神定虑,气凝丹田,准备运功。
不料,真气散而不聚,哪里还能催动到各处穴脉。
他心里那份难受,也就别提了!泪珠儿自眼角又济济地滚下,在他那俊美而苍白的脸上泛滥着。
现在,他虽然没有死,但武功全失,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通汉子,内心苦楚,使他想嚎啕大哭,又想到死!
然而——
生存的欲念,是与生俱来的。
他心中在绝望之余,仍能找出一线生机。
从怀中掏出黑猩所赠送的千年参仙与千年茯苓,用“冷泉”剑,各切下了一片,吞服肚内。
停顿了一会,他再次闭目运功。
可是,真气依然不聚,不过,身上的酸痛,却爽然若失。
突然,一个意念袭上心头,喃喃地道:“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先找到欧阳师叔。”
于是,站起身来,手擎避火珠,准备走出潭去。
他试着前行,使他又是一阵惊疑!
原来面前的水,跟着他的脚步逐渐向前推去,而身后的水,却又向前跟进一步,周身始终保持着三尺距离。
这是一件令人难以臆测的事。
显然身上是怀有避水的宝物,不然不会有这种事情。
他再仔细忖思;“阴阳怪叟处得来的珠宝,内中会有避水珠不成?”
旋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那些珍宝里面真有避水珠,相信阴阳怪叟一定也会知道避火珠的宝贵,绝不会散置在那些珠宝之内。
晃眼瞥见了手上玄静禅师托他代转给“文姬”吕瑶的一只乌黑、泛光的手镯,难道这个东西是只分水镯不成?
他想至此,左手向前试着一伸,果然水声“哗哗”一阵响动,向后退去。
这才证实了手镯确是一宗宝物,毋怪玄静禅师叮咛再三,要自己将它送交给那个人。
倘若能生出黑龙潭,今后即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文姬”吕瑶这个人,以慰玄静掸师在天之灵。
他不再多想,继续前行。
岂料,走了约有五丈余远,顿使他叫苦不迭。
原来面前不是潭边,而是矗立着如同镜面似的光滑石壁,漫说他这时武功尽失,就是武功未失,像这样光滑的石壁,恐怕也难以贴住身躯爬上去!
在失望之余。他只得沿着石壁走去,希望找到有斜坡的泥路,达到他出潭的愿望。
出乎意料之外,走了一阵,到处都是一样。
他向前走着,逼得水声“哗啦!哗啦!”作响。
突然,他发现一座甬道似的水渠。
他从珠光照澈之处看去,犹若圆形的拱门一样。
这座黑龙潭以及甬道似的水渠,好像是人工开凿,从光滑的石壁上可以看得出来。
至此,他为了寻找出路,只有冒险继续前行。
这样走了不知多少时候,他感到有点疲倦,也顾坏得水湿,就坐下休息。
他在龙场铺的客店中,曾购买了一些干粮,拿出来吃得饱饱的,又倚在石壁上假寐一会,然后继续前行。
这样,他走走歇歇,歇歇走走,无昼无夜地走着。
但这条水渠,竟无休止的样子。
他当前的情况下,他只有一横心,决定要走到尽头看看,不管是福?是祸?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他无法估计得出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程,不过,他原来所准备的十天食粮,已剩下无几,这还是他尽量省吃俭用,否则按照往日的食粮恐怕早巳吃完。
就从干粮上估计,怕已走了千几百里路!
这次,他又倚在石壁上睡了一觉,立时,站起身来,向前急进。
他的身体,由于这一段行程,已是筋脉舒畅,毫无痛苦可言,所差的就是真气仍然散而不聚。
正行之间,突见前面光华大减,心头狂跳不已。
急忙将自己的“辟火珠”收起,慢慢地向前走着。
同时,他已将“冷泉”剑撤出,以防不测。
他却又暗暗庆幸,这一定是阳光,总算又见天日。
迨至进前一看,却见是一座圆形拱门。
在门里面的地上冒出一股清泉,水势汹涌,犹若万马奔腾,直向甬道内涌近。
水势冒涌到圆形拱门以外,立即与甬道里的水混成一个漩涡,逐渐四散,向前推去。
古玉琪由于身怀奇宝,虽然水势汹涌,但依然在他的周身保持着三尺距离,半点水珠也未溅到他的身上。
他抬头向水泉的后面看去,意外的半点水也没有。
却见靠近正面石壁上有一座洞府。
洞门的顶端,横写着六个古篆:“海心山笑痴洞”。
古玉琪一看这六个字,顿时吓了一跳。
他恐怕是自己的眼睛撒谎,急忙用衣袖擦了一擦,仔细一看果然不误,是“海心山笑痴洞”。
这就怪了,海心山乃是青海里面的一个小岛屿。
难道自己在地下水道,竟然走了一千余里路?
他曾经听见师父说过,这座海心山,向无人踪,原因是四面大海,既无船只,也无飞行绝迹之人。自然就没有人能进到里面。
是以,自古以来,这里成了一处神秘之所。
不过,几百年以前,亦曾有武林人士冒过大险,偷偷地造了一只小船,趁月黑风高之夜,要想到海心山一探究竟。
可是,一去就未见返回。
冒险的人依然前仆后缮,始终未有一个回来。
某次,又有一个人,也想进去。
当他的小船行至中途时,忽闻海心山上传出阵阵笑声,他乍闻笑声,顿感气血翻涌,差一点就翻到海里。
他哪敢再行前进,当即闭住听觉,急剧地划动小船,逃回岸边,遂在江湖上扬言,海心山上有一个噬人的妖怪,他便添枝添叶地说得活龙活现。
经此一吓,再也没有人拿着性命当儿戏去冒险探看了。
古玉琪他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己已经来到了海心山,想不冒险都不行了。
他又看了“海心山笑痴洞”那六个古篆字一眼,壮起胆子来,向洞中走去。
也就刚刚进去寻丈多远,突然响起一阵嘶嘶怪叫,跟着又是狂风骤起,就见有千百只阔翼大鸟,扇动着翅膀,扑袭而至,声势凌厉至极。
古玉琪大吃一惊,连忙运起无形罡气护身,一面拔出冷泉剑,挥舞起来,抵挡那些怪鸟的攻击。
前古仙兵确非寻常,一剑挥出,剑芒暴射二尺多长,挨上就是翅断脚折,血雨飞洒,嘶嘶惨叫之声,叫啸不休。
无奈那些怪鸟太多了,阻住去路,简直是寸步难行。任是他剑利功高,而那些怪鸟却是悍不畏死。
正当他退向石壁,方打算退出山洞之瞬间,蓦觉左手似触着一件物件,那是一根小石杖,在这危急紧迫之下,他连想也没有多想,抓起来挥打出去。
说也奇怪,石杖方一挥出,立即暴射出一片晶莹的光芒,那些怪鸟一见石杖上的光芒,立即迅快地退回,一只只头下脚上倒挂在崖壁上。
到这时,古玉琪方始看清楚,那并不是什么怪鸟,竟然是些硕大的蝙蝠。
那些蝙蝠似乎对那晶杖有所忌惮,只要把晶杖放下,它们就立刻扑了上来。
于是,他就只好高擎着那根晶杖。
晶杖,通体全为石质,玲珑剔透,耀眼,闪光。
那些煽蝠似乎对这根晶杖,有点惧怕,慌不迭地连连后退,旋即“噗啦”一声,均飞向崖壁间。
古玉琪也不理会,转身又向洞内走去。
洞内当中有一张石榻,榻前放有一只蒲团,另外靠左首有一张石桌、石凳,除此而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古玉琪见状,知道是一位前辈修真之所,急忙跪在蒲团上,对着石榻拜下去,喃喃祷告道:“晚辈古玉琪误来此地,老前辈在天之灵,尚请赐一线生机。”
祷罢,又连连拜了几下,方才站起身来。
双眸落处,却见石榻上,似是用金刚指,写了一行字是“入此洞者,即算有缘,潜心练习,行道人间。”
下署“笑痴子留”四字。
这些字,写得笔划苍劲有力,真是龙飞风舞。显然留字之人,还是一位饱学之士。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
“右首室内,藏有‘笑痴经’一本,可在墙上黑点处轻轻一按,右门即开,吾之臭皮囊亦在里面,幸勿打扰。”
古玉琪看罢,心头狂喜,立即走到石首石壁前,果然有一个小小黑点,他用手指轻劝一按。
一阵“轰轰”响动,墙壁裂开一条人身宽的孔隙。
他侧身而入,却见迎面一座石座上,端坐着一个满面含笑的老人,面色如生,但却是双眸紧闭。
古玉琪知道老人已经死去,急忙对着遗骸,拜了八拜,站起身来,却见老人身前摆着一本薄薄绢质的书籍。
他伸手取过,退出身来。
跟着,石壁复合。
他迫不及待地将背上的包袱卸下,就坐在石桌旁边,摊开那本“笑痴经”详细地看下去。
正当他看得入神之际,忽听一阵“嘶嘶”的叫声,他匆忙举起晶杖,并不见有蝙蝠扑袭。
循声看去,就见在洞底深处一个小洞的洞顶,有一丝网,网住了一只白色的蝙蝠,嘶嘶地叫着,似在求他求救。
古玉琪从小随着老禅师习武天山,在老禅师的佛法薰陶下,本就很喜欢小动物,眼见小蝙蝠被困,不禁就动了恻隐之心,站起身来,伸手就向那丝网上抓去。
哪知,他的手方伸出,白蝙蝠嘶嘶一阵急叫,从那丝网上竟然发出一股强大的潜力,激撞而至,逼得古玉琪向后退了两三步,方始站稳。
这么一来激起了古玉琪的好强天性,翻手抽出来冷泉剑猛挥了过去,那片丝网就只晃动了一下,使得那只小白蝙蝠又在嘶嘶大叫。
这种神奇的一片小网,一时间竟把古玉琪给难住了,他回头看到了那根晶杖,本意只不过试试而已,哪知,晶杖挥处,那片丝网,竟然应手而破,飞出了那只白蝙蝠,它嘶嘶地欢叫着,飞落在古玉琪的肩上,情状十分的亲呢。
古玉琪无意间收服了一只小白蝙蝠,就抱住了它,哈哈笑道;“我就叫你白儿好了,你可是很喜欢我?”
白蝙蝠把一颗鼠头,偎依在古玉琪怀中,嘶嘶叫了两声,突然又挣脱了古玉琪的怀抱,向那小洞中飞去。
古玉琪哈哈笑道,跟随在后,也进入小洞,原来那小洞竟是一条地道。
地道内虽然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但古玉琪双目如同火炬似地看得清清楚楚。
白儿慢慢地在前面飞行。
这座地道,是逐渐地向下斜去。
走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才变为直前而行。
行走之间,他暗暗忖思:“当初修建这条地道的人,真不知费了几许人力。”
忽然——
白儿双翅一敛,紧贴在墙壁上,“嘶嘶”叫唤,并眨动着那双红光闪闪的小眼,昂头上望。
这时,地道已至尽头。
古玉琪随着白儿的目光上望,却见顶上有一块石板,盖得密不通风。
他立即纵身一跃,平空而起。
同时,双手上擎,轻轻地推开石板。
身形一翻,已立在上面,顿时光明如昼。
原来上面乃是一座水晶做成的小屋,屋顶及四周,水色荡漾,真是名符其实地置身在水晶宫里。
古玉琪知道水晶小屋,乃是建筑在水底,一定离岸不远,但他心里毫不惧怯,因身上怀有“分水镯”的奇宝,即是远一点,也无所惧。
这时,白儿亦已飞上,紧贴在晶屋的一角,用前爪在晶壁上一抓,裂开了一尺多宽的缝隙,但水却不进屋。
古玉琪好奇地上前,由缝隙处一看,大吃一惊,那里俨然是别有一番天地,他用冷泉剑将缝隙扩大,迈步跨了进去,只见四处一片郁郁葱葱,花香溢人肺腑,奇珍异果遍地。
氤氲雾气中有一座海底山,走近前去,一片菟丝缠绕的藤萝后面有一山洞,几个端庄杂流丽刚劲含婀娜的几个大字“海心笑痴洞”跃现眼前。
原来这又是一个百十年前的隐世高人的修身处所,他跪拜之后,便在此住下,精读了先师的武功秘笈,习练了一些超绝武功尤以“白影、幻影”、“玄天指”为绝顶。
这座世外桃源,却留不住古玉琪的一颗心。
他一心一意地就是要完成几位老前辈的使命,以及寻找父母及自己的仇人。
于是,他晃身走出晶屋,“哗啦”一声大响,面前的水,已迫出三尺远近,身后晶屋的门,自动关上。
白儿见小主人一出来,四周之水便自动退开,带着无限的惊奇,眨动一双小眼,看向小主人。
古玉琪在这三个月以来,对白儿的一举一动,差不多都可以猜得透,遂抬起左手,微笑道:“白儿,就是这只分水镯,救了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