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塘”鎮上“大利酒店”掌櫃的,説是應城城裏街坊鄰居,恭稱鈕大欣一聲“鈕半城”,似乎並不言過其實。
鈕大欣見時宇等諸人答應下來,從鈕家府邸挑選出練武條件的年輕家人,就有二十四名之多。
時宇等諸人,可不是要“花拳秀腿”、賣解、玩把式,從師父身上學來的功夫,俱是當今武林一等一的好手。
他們傳授這二十四名年輕人的武技,不但盡善盡美,而且事半功倍,獲得了最大的效果。
眾人不在一時之急,是以並未前往應城西郊六十里“落雁峯”一探虛實。
宮奇、時宇、符堅、梅家夫婦等,抽出這段時間傳授鈕家府邸人的武技。
梅香冬可不讓自己閒下來,把她“大悲庵”至因師太傳授的藝技,細細加以精研一番。
安巧雲卻閒得沒有事做,心頭空洞洞的,像少了些什麼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突然臉蛋一紅,輕輕“卟”地笑出聲來。
她拉開房門,他們都在前面天井空地上,庭院裏一片靜悄悄的。
“彬元不知道在不在自己房裏?”她輕輕問自己。
安巧雲出來她住的庭院那間精舍客房,走向彬元房間,房門掩上,她正要輕叩門環,房門應手推了開來。
彬元在自己客房裏。
他肘臂靠在桌邊,半個臉貼在肘臂上,彎着頸子在磕睡中,睡得好香、好甜。
巧雲站在座椅邊,想把彬元推醒過來,突然兩條柳兒一掀,嘻嘻笑了。
她用自己一撮細長的柔發,搗進彬元耳朵裏,輕輕揉了幾下。
磕睡中的彬元,耳朵裏一陣奇癢,伸出手臂,猛朝自己右邊耳朵揉去,他揉了揉耳朵,依然睡意深濃。
巧雲再次用柔發搗進他耳孔。
彬元又是一陣奇癢,揮手在自己臉上“啪”地打了一記大耳光。
巧雲“咭咭咭、咭咭咭”笑了。
彬元睜開眼來,一手捂上自己耳朵:“巧雲,剛才是你在掏我耳朵?”
不但這間精舍房間裏,整座庭院裏就只有他們兩人,巧雲一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彬元把她摟到自己大腿上,問道:“巧雲,你怎麼不去外面?”
“那你呢?”
巧雲臉蛋紅紅的瞅了他一眼,不答反問道:“你又怎麼不出去,卻靠在桌子上打起瞌睡來了?”
“我知道你會來,所以在房裏等你啊!”
彬元的詞令比過去油滑多了,做起事來也成熟多了。
巧雲不由被他逗笑了!
銀鈴似的笑聲聽來那麼迷人、誘惑人!
而她因坐在彬元的大腿上,由於這陣笑聲,全身都跟着起了震顫和抖動。
彬元不禁將她緊緊摟住……
巧雲把臉一低,兩片濕熱的櫻唇已湊了上去……
彬元的手也已開始不安份了!
巧雲的聲音像從琴鍵裏跳出來的音符般悦耳、妮人:“彬元,你……你叫……我……”
“姐姐……”
這兩個字從彬元的嘴裏叫出來,是那麼甜膩膩的。
巧雲滿足的笑了,笑得好甜,笑得像朵綻開的春花:“弟弟,姐姐永遠是你的,永遠是你的!”
彬元感動的更緊摟着她,並用他温熱的唇擦觸着她的雪頸、耳垂、前胸……
巧雲一側身亦將他緊緊摟住,嘴裏吐出一縷夢吃般的聲音:“弟弟,現在不會有人來,這裏是咱們的天地了……”
“唔,姐姐……”
彬元已沒有空檔回答了,他正忙着“尋芳覓寶”哩!
“弟弟……”巧雲羞紅着臉,嚅嚅的道:“我們是不是該到……適合的地方……去……”
彬元恍悟的將巧雲攔腰抱起,疾速地朝木榻走去……
將巧雲的嬌軀輕輕放下時,她已是羅衫半解,春色外泄了!
“姐姐……你……好美……”
“嚶”的一聲,巧雲稍扭了下腰肢,嬌羞的道:“你……你喜歡……的話,就是……你的了……”
那種女性嫵媚的姿態盡現無遺!
彬元忍不住撲上前抱住她,緊摟住她。
經過他的一陣搓揉,剝削,巧雲已有如一頭瑟縮的雪白綿羊了!
如緞子般的滑潤肌膚,眩惑了他的雙眼!
彬元小心冀翼如獲至寶般的,輕撫着……遊移着……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的往下移去……
一種“第三類接觸”的感覺告訴他,那裏是一片芳草萋萋……
還有一泓澳水,便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隨着他的動作,巧雲的嘴裏起了一陣“唔!哦”的輕啼!
她像一個遇到夢魔般孩子似的,身子不停的傾抖、抽搐着她的額角微微滲着汗水,眯起眼睛喃喃囈語着……
而彬元自己亦是泛起了一陣猛烈的飢渴,他需要滿足!
於是,彬元近乎瘋狂的將她重壓在下面,兩人初嘗那生命的禁果!
剎那間,鈕家府邸後院,那間精舍客房裏,展開了“天翻地覆”的一幕!
巧雲原本是頭温順的貓兒,這時卻有如一頭有力的母獅子,緊緊的摟着彬元!
彬元則是飢渴地狂吻着她!
雖然這是他的第一次,但他卻能動用自如,配合得恰到好處!
隨着自然的節拍,屋內傳出一陣生命的樂章,和膚肉揉躍的旋律……
“彬元……”巧雲星眸徽睜,羞羞一笑道:“我在自己的房裏,一定會接連幾個晚上不能安眠……”
“為什麼?”
彬元一邊馳騁忙碌着,一邊問道。
“想你……想此刻我們的這一幕啊……”
巧雲扭動着腰肢,邊咭唔的笑了。
突然,她那嬌豔的臉蛋,不自然扭曲了一下,接着眉睫微顰,呼吸也急促起來。
“我……我……噢……”巧雲緊摟着他的手臂,也已鬆了開來。
彬元摟得她更緊了,但沒一會後,在一陣觸電似的悸動後,一切都沉寂了……
鈕家府邸這二十四名家人,經“肥螺”宮奇、“飛猢”時宇、“銀笛”符堅,和梅家夫婦等數人,一番指導、傳授,拳腿功夫、刀劍兵器,已能玩出一手。
眾人都在大廳上,時宇含笑道:“鈕老丈,鈕府這二十四名家人,已紮下武家根苦,平時經常研練,自然會有相當火候。”
“是的,時兄……”鈕大欣連連點頭:“只是辛苦了你們數位。”
“嘿,猴子……”宮奇接口上來:“鈕家這二十幾個年輕人,再經過一番苦練,真有那些摸黑道、走夜路的傢伙來到鈕家府邸,別想佔到便宜……”
安巧雲又提到那回事上:“宮前輩,咱們找個時間,一探‘落雁峯’?”
“是的,巧雲……”宮奇道:“‘鐵旗門’中人把鈕大欣邀去‘落雁峯’,這‘落雁峯’不知又是一個何等樣的所在……”
眾人在大廳上談着時,老門房鈕貴走了進來,他見眾嘉賓似乎談到一件事上,不敢中途打岔,悄悄站在鈕大欣身邊,欲語還休。
鈕大欣側過臉問道:“鈕貴,有什麼事嗎?”
鈕貴一哈腰,道:“鈕爺,大門外有個人好奇怪,一直來回走在‘花田巷’,這條‘花田巷’裏只有咱們鈕府一家,那人不知是在找誰?”
這原來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自鈕大欣從“長山塘”鎮上回來、繼後時宇等諸人傳授鈕府年輕人的武技,鈕家府邸中所有底下人,對外面風吹草動之事,也就警惕、注意起來。
鈕大欣微微一蹙眉,問道:“鈕貴,是何等樣一個人?”
鈕貴道:“那人頭戴瓜皮帽,身穿一件對襟長褂,看來年紀有四十多歲。”
宮奇道:“如果是來找鈕府中人,不必來回在外面巷子,嘿,可能又是陰魂不散的‘鐵旗門’中人!”
“宮前輩,待彬元出去問他一個清楚……”柳彬元要揭開這個謎。
“不行,不行,小兄弟……”宮奇搖頭不迭:“如果真是‘鐵旗門’中人,對咱們這裏男女老少數人,暗中早已注意……”
衣袖一抹嘴,又道:“話又説回來,陽關大道,大街小巷,都是官家之地,誰都可以走得,小兄弟,你若是上前問他,那廝反要問你:‘我與你非親非故,素昧平生,你問我這些事兒則甚?……’”
“不錯,宮老兒説得也有道理……”時宇點點頭:“人家走在‘花田巷’巷子裏,沒有踩進鈕府門檻。”
符堅微微一笑,向老門房鈕貴道:“鈕貴,你不妨走去外面,把那人請進府邸來!”
“符爺,請那人進來這裏鈕府大廳?”老門房詫然怔了怔。
符堅點點頭道:“是的,你執禮甚恭的告訴他,不讓他有絲毫其他的懷疑,説是主人有請……”
“符兄,你把‘鐵旗門’中的龜孫王八請來這裏?”宮奇聽來殊感意外。
“不錯,宮兄……”符堅含笑道:“不然,下面的戲就演不下去了……”
微微一頓,又道:“我等暫且離開這裏,等那人坐下大廳,回答是‘鐵旗門’中派來的,我等再露臉出來大廳,問他一個清楚。”
“符兄這辦法不錯……”時宇道:“如果那人真是‘鐵旗門’中的爪牙,來回走在外面‘花田巷’,他也急着想知道,如何探得這裏鈕府的內委真相。”
符堅又向鈕大欣囑咐,交代了一下,他和眾人退進大廳後面一間房裏。
老門房鈕貴出去大廳,不多時陪同一個頭戴瓜皮小帽,身穿一件對襟長褂,長了一付馬頭臉的中年人,進來大廳。
鈕貴一指鈕大欣,道:“這位是咱們主人鈕爺。”
馬頭臉的中年人進來大廳,東張西望,懷着一副鬼胎似的神情,他見老門房鈕貴説出此話,向鈕大欣抱拳一禮道:“鈕爺,咱佟勝這廂有禮!”
“你叫佟勝……”鈕大欣問道:“剛才這裏門房説,你來回走在外面‘花田巷’,你來這裏找人的?”
“不錯,鈕爺,咱們來這裏找人的……”佟勝半死不活,陰陰一笑。
“找誰?”
“咱佟勝就是來找你鈕爺的。”
“你已來這裏‘花田巷’,跨進這裏府邸大門門檻,不就見到老夫?”鈕大欣一臉不解之色:“何必在外面來回走着?”
佟勝嘿嘿一笑,朝這間寬敬的廳上游轉一眼:“聽説你鈕爺這裏來了幾位朋友,咱佟勝上門打擾,恐怕有所不便……”
“佟勝,老夫今兒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鈕大欣朝他注目看來:“是誰派你來的?你來這裏找我鈕大欣,又是何事?”
佟勝自己坐下大廳一張椅子,發現廳上沒有其他人,把聲音提高了些,道:“鈕爺,咱説了你不會不知道,咱是從‘落雁峯’來的……”
“‘落雁峯’……”鈕大欣似乎從回憶中想到這件事:“佟勝,你是‘鐵旗門’派來的?”
佟勝點點頭道:“不錯,鈕爺,咱是‘鐵旗門’中派來的……”
他話未中落,一陣腳步聲起,從大廳通往裏間那扇門中,走出男女老少數人。
佟勝看到這些人中,有個矮矮肥肥大水缸似的老頭兒,他臉肉一動,“呃”地輕叫了聲。
“小子,你是嫌自己命長?還是看到這裏風水好,找來這裏鈕家府邸?”宮奇嘴裏在問,兩領眼珠瞪得好大,朝佟勝看來。
佟勝頸子微微一側,嚥下大口口水,緩緩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指了指鈕大欣道:“咱……咱佟勝是……是這裏主人鈕爺請來的……”
“請來的?”宮奇聲音像油鍋裏炒的辣椒,那股子味道叫人不好受:“放你孃的狗臭屁,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鬼頭蛤蟆臉,怎麼看不是一付人相……臭小子,你是這裏主人鈕爺請來的?”
佟勝臉肉又抽動了幾下,再也吭不出聲音來。
時宇問道:“佟勝,你是從‘落雁峯’來的?”
佟勝看到這個高高瘦瘦,枯乾似的老頭兒,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他不敢沒有一個不回答,點點頭道:“是……是的。”
“你是‘鐵旗門’中派來的?”剛才大廳上的談話,後面那間屋子裏的人都聽到了,這是符堅問的。
“‘鐵……鐵旗門主’是誰,咱佟勝不知道!”佟勝推個一乾二淨。
“臭小子,你不知道?”宮奇説:“咱肥佬‘分筋錯骨’侍候你一番,再把你宰個大八塊,扔在河溪裏喂大王八,到時你就不會説不知道了!”
佟勝猛吸了口冷氣,江湖上混混的,不會不知道“分筋錯骨”這四個字,那是重刑逼供的一種手法,銅鑄鐵燒的漢子也受不了。
“肥……肥爺,你要咱説些什麼?”“龜頭撞石板”,佟勝再也硬不起來,吶吶的問。
“小子,你是‘鐵旗門’派來的?”宮奇把這話問了出來。
“是……是的,肥爺……”佟勝點點頭道:“‘鐵旗門’派咱‘花槍’佟勝來鈕大欣這裏……”
“‘花槍’……”宮奇瞪了他一眼:“不錯,小子,你這張嘴皮,耍‘花槍’功夫高人一等……”
柳彬元問:“佟勝,你找來鈕爺府邸,又是如何?”
“‘鐵旗門’門主邀鈕爺去‘落雁峯’一次,吩咐咱來傳個口訊。”佟勝説得有聲有色。
安巧雲在彬元耳邊悄悄數語,彬元點點頭。
“佟朋友,你坐……”彬元拉過一張椅子,請佟勝坐下。
佟勝有點受寵若驚的感受,半個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佟朋友,‘落雁峯’在何處?”其實彬元已知道這個地方,但他像朋友聊天似的把這話問了出來。
“應城西郊六十里……”佟勝對這個年紀不滿二十,器宇不凡的年輕人,“鐵旗門”已探得對方的來歷,是以照實説了出來。
“佟朋友,‘落雁峯’是何等樣一個所在?”柳彬元口氣柔和,嘴角含笑,不見外的又問。
“何等樣的一個所在?”佟勝怔了徵,他不是有所隱瞞,而是找不出適當的回答的話來:“柳少俠,這是一座説高不高的山峯!”
佟勝這聲“柳少俠”的稱呼,聽進大廳眾人耳中,感到有點意外,但可以想像到,“鐵旗門”對鈕家府邸這幾位不速之客的來歷底細,已掌握到若干資料。
“喂,佟勝,不是問你高不高的山峯……”安巧雲接口上來:“‘落雁峯’上住了些什麼人?”
佟勝的稱號是“花槍”,“花槍”是兵器之一,他來鈕家府邸撞上“肥螺”宮奇等諸人,他不敢耍花槍,不然這條命就得留下。
眼前彬元、巧雲這對年輕男女,問出話不是火辣辣的,也就實話實説了。
“姑娘,這還用問嗎?”佟勝回答得乾淨俐落:“‘鐵旗門’邀鈕大欣去‘落雁峯’,‘落雁峯’上住的,當然是‘鐵旗門’中人了。”
宮奇一拍禿頂大腦袋,重重哼了聲:“小子,你們‘鐵旗門’中雜碎,説話真真假假,似真似假,全是在‘耍花槍’……”
一手指向鈕大欣,問道:“‘鐵旗門’邀鈕大欣做門主,去‘落雁峯’……‘落雁峯’是不是‘鐵旗門’的總壇所在?”
佟勝這張臉苦了下來。
“肥爺,咱佟勝江湖上的稱號是‘花槍’,咱嘴上從來不‘耍花槍’……咱佟勝回答你老,‘落雁峯’上是‘鐵旗門’的總壇,你是不是相信?”
佟勝轉彎抹角,回答出這樣的話來,聽進眾人耳中,似乎不像是假。
時宇問道:“佟勝,‘鐵旗門’邀鈕大欣去做門主,那個‘傲霜君’夫魁又是誰?”
“是的,大爺……”佟勝點點頭:“‘傲霜君’夫魁是‘鐵旗門’中魁首,可是咱佟勝從來沒有見過!”
時宇見佟勝這樣回答,旋首朝符堅看來,符堅接觸到他投來的視線,微微點頭。
“飛輪”梅九松道:“佟勝,‘落雁峯’是座説高不高的山峯……‘落雁峯’形勢如何?”
“形勢?”佟勝眨眨眼:“大爺,你是指‘鐵旗門’在‘落雁峯’佈置得如何?”
“是的。”梅九松點點頭。
佟勝道:“大爺,‘鐵旗門’在‘落雁峯’設下總壇,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話又説回來,外面人要攀登‘落雁峯’,那是去由得人,再要離開‘落雁峯’,那就由不得人了……”
宮奇眼皮一翻,吞下大口胡椒沫子似的吼聲道:“小子,你嘴皮又在‘耍花槍’了,媽的,你在這裏説出這些話,哧唬得了誰?”
“肥爺,咱是實話實説,可沒有哧唬誰……”佟勝替自己抱屈不迭。
時宇道:“佟勝,你且説來聽聽,‘落雁峯’有哪些駭人聽聞的暗樁佈置?”
佟勝道:“詳細情形還不甚清楚,不過外間人登‘落雁峯’,找去‘鐵旗門’總壇,要經過一條‘雲環虹流雷火梯’的山道……”
“‘雲環虹流雷火梯’?”符堅不由注意起來:“佟勝,這是何等樣一條山道?”
“從‘落雁峯’峯麓登‘鐵旗門’總壇,有三四十里光景……”佟勝道:“這條山道左轉右旋,彎彎曲曲,這是去‘鐵旗門’總壇必須經過的山道……”
從現在佟勝説話的神情看來,不像空穴來風,嘴此“耍花槍”,似乎千真萬確,真有這回事的。
安巧雲問道:“喂,佟勝,那條‘雲環虹流雷火梯’山道上,有些什麼名堂?”
“有,有,姑娘……”佟勝連連點頭:“‘鐵旗門’總壇在這條山道上,設下數處碉堡,還有不少的伏路暗樁……”
佟勝不厭其詳,用手做了做手勢,又道:“山道上峻險之處,兩邊矗立懸崖,中間只有一條兩尺來寬的小路,真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闖……就是千軍萬馬,也難飛渡而過。”
佟勝説出這些話來,大廳上請人,莫不為之詫然。
“鐵旗門”掩掩飾飾,真真假假,武林中人不知其總壇設於何處?
從應城城裏有“鈕半城”之稱的鈕大欣身上,柳暗花明又一村,出現了“落雁峯”此一所在。
此刻經“鐵旗門”中的“花槍”佟勝説來,“鐵旗門”總壇設於鄂中“落雁峯”,而“落雁峯”的暗樁佈置,似乎真有“天塹之險”。
當時“銀笛”符堅的猜測,“鐵旗門”總壇可能設於鄂中荊門一帶,荊門和應城西郊六十里的“落雁峯”,位置都在鄂中,是以符堅當時的猜測,也並未有偏差的地方。
梅九松問道:“佟勝,‘落雁峯’上是否尚有其他暗樁佈置?”
佟勝道:“‘雲環虹流雷火梯’那是其中之上,‘落雁峯’上還有其他詭秘離奇的暗樁佈設,只是咱還不甚清楚……”
宮奇聽來有點不對勁兒,佟勝説到這裏,他接口問道:“小子,你説得有條有理,歷歷如繪,咱肥佬問你,‘鐵旗門’防範如此森嚴,你們這些嘍羅爪牙,在‘落雁峯’又如何進進出出的?”
兩顆銅鈴似的眼睛一瞪,宮奇又問:“媽的,你們這些雜碎,難道額頭上烙下‘鐵旗門’三個字?”
佟勝笑笑道,“肥爺,咱們額頭上並未烙下‘鐵旗門’三個字,但隨身攜帶這些玩意兒,上下‘落雁峯’,通行無阻……”
他從貼身衣袋,取出一枚圈圍有杯口大,晶亮的銅牌,指了指道:“咱們隨身攜帶這面銅牌,進出‘落雁峯’就方便了!”
梅香冬看到佟勝手中這面銅牌,輕輕“咦”了聲,向彬元道:“彬元,這是‘鐵旗門’的信符!”
香冬説出這話,安巧雲也注意到了。
當時彬元和香冬兩人,馬兒行在贛北鄱陽湖北岸“風林橋”鎮郊大道上,靈禽鸚哥真真求救,兩人發現大道邊荒徑,巧雲胞兄“翠竹客”安頌青遭人所害,荒徑泥地上就發現這樣一面銅牌。
安巧雲看到佟勝手中這面銅牌,想到胞兄遭“鐵旗門”所害,心頭沉重不已。
佟勝見梅香冬説出此話,點點頭道:“是的,姑娘,這是‘鐵旗門’的信符。”
柳彬元看到這面銅牌,劍眉微微軒動,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時宇問道:“佟勝,有了這面銅牌,‘落雁峯’上可以通行無阻?”
“是的,大爺……”將勝説:“不過‘落雁峯’的有些地方,還是不能擅自闖入裏面。”
時宇不禁又問:“佟勝,手執這面信符,有些地方如何還不能進去?”
佟勝頓了頓,這才道:“總壇巨宅進深數間屋子,‘鐵旗門’中人,未經喚召,不準擅自進去裏面。”
符堅問道:“總壇巨宅深進數間屋子,裏面住的又是何人?”
佟勝這張臉苦了下來,囁嚅了下,道:“大……大爺,咱佟勝知無不言,言無不詳,但不知道的就無法回答你老了!”
宮奇重重哼了聲道:“小子,別來這些藏頭掩尾,吞吞吐吐的……進深裏間住的,就是你們‘鐵旗門’見不得人的頭頭魁首?”
佟勝沒有回答“是”,也沒有回答“不是”,臉肉扯動了下,不吭一聲。
“銀笛”符堅在江湖上已探聽出有關“鐵旗門”總壇中的端倪,但此刻他把這話向“鐵旗門”中的爪牙又問了出來。
“佟勝,你們‘鐵旗門’中的魁首門主,是何等樣的人物?”
“咱沒有見過……”佟勝道:“不過咱知道他是有‘傲霜君’之稱的夫魁。”
眾人從“花槍”佟勝説話時的神情上看來,似乎不像是嘴皮上“耍花槍”,有所隱瞞的樣子。
安巧雲在彬元耳邊又悄悄輕語數句,彬元微微一點頭,他向佟勝道:“佟朋友,‘鐵旗門’在‘落雁峯’設置總壇,有哪些出色的高手?”
“出色的高手?”佟勝道:“柳少俠,據咱聽説,‘落雁峯’上有‘漱石’池醫、‘硯中赤’嶽揚、‘寒梟’耿丕鴻、‘木蝶’馮捷等人物,至於是否尚有其他高手,就不知道了……”
佟勝説出這些人的名號,宮奇、時宇、符堅和梅家夫婦等諸人,都很注意聽着。
宮奇嘿的一笑道:“佟勝,你小子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來鈕家府邸大門前張望,本來該把這條命留下,看你説話不像嘴皮‘耍花槍’,放你回去……”
“多謝肥爺!”
佟勝知道這鈕家大廳上,最難應付的是這個矮矮肥肥的老頭兒,他聽到這話,忙不迭向宮奇道謝。
宮奇接觸到時宇、符堅兩人投來的視線,又道:“小子,你回去‘落雁峯’,告訴你們那個見不得人的‘鐵旗門’魁首門主,不日咱們將拜山一會。”
“是,是,肥爺……”佟勝連連點頭:“咱回去一字不漏,稟報門主。”
佟勝説到這裏,怕這個肥老頭兒,又橫岔枝節再找些題外文章來,急急離開大廳而去。
宮奇見佟勝出去大廳,搔搔後頸肥肉,嘴裏又嘀咕起來。
“猴子……”宮奇道:“這件事,可讓咱肥佬想不通、搞糊塗啦……”
“宮老兒,哪件事叫你想不通、搞糊塗了?”時宇朝他看來。
“當時在候通身上搜到一封信,那是雲夢城裏‘翠峯府邸’,‘錦耗子’邵甲吩咐候通呈交鄂北安陸‘鐵旗門’門主‘傲霜君’夫魁的……”宮奇指了指柳彬元:“這封信還在小兄弟那裏……”
做了做手勢,宮奇一付不解之色,又説:“鄂北安陸有‘鐵旗門’門主‘傲霜君’夫魁此人,鄂中‘落雁峯’上‘鐵旗門’總壇,又有這樣一個名號,這該作如何解釋?”
時宇給宮奇問得一時回不出話來,符堅接口道:“宮兄,‘鐵旗門’門主‘傲霜君’夫魁,有其名號,並無其人,另有掌舵之人……”
符堅朝鈕府主人鈕大欣這邊望了一眼,又道:“不然,‘鐵旗門’門主乃是運籌帷幄之人,門主之座,豈能輕易轉讓給鈕老丈……”
時宇點點頭道:“符兄説得不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鐵旗門’門主這個‘傲霜君’夫魁,是個取用的名號而已。”
符堅道:“我等圍剿‘落雁峯’,直挑黃龍,揪出‘鐵旗門’幕後掌舵之人,不難揭開這個謎。”
安巧雲偎坐在柳彬元旁邊,她關心的問道:“符前輩,剛才那個佟勝所説的‘鐵旗門’中這幾個高手,你是否知道這樣的人物?”
巧雲和彬元有了這層親密的關係後,她已將彬元視作自己的另一半,兩人偎坐在一起,她並無任何異樣不安的感受。
此刻,大廳上諸人,談到“落雁峯”與“鐵旗門”的事上,誰也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梅香冬與彬元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爹孃離家三年,她替人家做女紅幹活,維持她與哥哥兩人的生計。
這個“哥哥”,是香冬日後長相廝守,終身在一起的人,她悄悄注意彬元,時刻注意彬元。
大廳上,巧雲和彬元偎坐在一起,那份鶼鶼鰈鰈的情景,香冬不時旋首看去。
江素秋坐在女兒香冬身邊,香冬這副神情落地她母親的眼中,江素秋不期然中,亦發現到巧雲與彬元兩人之間的情景。
符堅見安巧雲問出此話,微微一蹙眉道:“這四人名號,昔年江湖上老夫有所傳聞,但這四人真本實學,身懷之技如何,就不清楚了。”
梅九松道:“符大哥,三年前荊門之役,你遭‘鐵旗門’中四名頂尖高手之襲,結果栽在他們手中,是否就是佟勝所説的這四個人?”
符堅道:“梅兄弟,剛才佟勝所説的此四人,其名號昔年有所傳聞,但過去並未見到過對方廬山真面目是何等樣人……”
感慨不已,又道:“當年‘荊門之役’,‘鐵旗門’中派出四名高手,做迅雷不及掩耳之襲,對方亦並未報出自己名號,四人不循江湖照面交手的規矩,先是一個接一個‘車輪之戰’,繼後羣起而上圍戰符某,符某前後苦戰五百餘回合,終於栽在對方之手。”
梅九松不禁道:“符大哥,當時九松、素秋探得你禁錮荊門城郊荒鎮石室,將你營救出險,照面交手的,未見有武技出色之流!”
符堅道:“梅兄弟,當年你和弟妹將我符堅營求出險,別説‘鐵旗門’中人不會想到這步棋子,就是我符堅懷疑‘飛將軍從空而降’……”
苦笑了下,又道:“‘鐵旗門’中人,將我禁錮在荒鎮陋鄉一間石室中,不曾想到會有外人來襲,也就不派重兵駐防,也更不會料到我符堅會有重見天日的一日。”
宮奇一拍禿頂大腦袋,嘻嘻笑道:“符老哥,就是你説過的那句話一你給‘鐵旗門’中龜孫王八禁錮起來,咱們這出戏就演不下去啦!”
符堅慨然點頭。
他向梅九松又道:“梅兄弟,你我兄弟説句不見外的話,當時石室近圍,‘鐵旗門’派下頂尖高手看守,不但我符堅難脱險境,梅兄弟和弟妹為了我這個不成材的大哥魂斷異鄉了!”
“是的,符大哥!”梅九松並不認為這話過分。
時宇道:“符兄,‘鐵旗門’不惜派出四名身懷上乘藝技的高手,將你活口擒下,沒有立即把你除去?”
符堅微微一笑,道:“‘義’之所在,將生死置於度外……‘鐵旗門’將我栽下,禁錮石室,依然派人戲我歸入‘鐵旗門’,但我符堅視死如歸而已!”
“行,行……”宮奇翹起大拇指,連連點頭:“符兄,你真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安巧雲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符前輩,咱們從那個佟勝身上,已知道有關‘落雁峯’的情形,對‘鐵旗門’總壇,是否可以採取一個行動?”
“是的,安姑娘……”符堅道:“但我等對這件事尚需要有番周密的商討和準備……”
時宇道:“‘知已知彼,百戰百勝’,那個佟勝即使不是空穴來風,但我等如何設法掌握到‘落雁峯’的真實情況?”
“‘雲環虹流雷火梯’……”宮奇嘴裏念出這七個字:“猴子,從這些字眼上看來,‘落雁峯’上似乎還真有些名堂兒的!”
時宇緩緩一點頭,道:“是的,宮老兒,就是剛才時某所説,如何設法掌握到‘落雁峯’和‘鐵旗門’總壇的實際情況。”
彬元接口道:“時前輩,攜帶‘鐵旗門’信符,登‘落雁峯’可以通行無阻,我等這裏就有這樣一面信符銅牌。”
現在這面信符已由安巧雲收起,時宇聽到這話,已知彬元含意,搖搖頭,道:“彬元,此銅牌信符以後可能會有用到之處,但目前不宜攜帶此信符作‘落雁峯’之行……”
“小兄弟,猴子説得一點不錯……”宮奇接口上來:“一面信符只能一個人作登‘落雁峯’之用……,你小兄弟去也不好,巧雲去也不好,孤掌難鳴,冒這場兇險划不來……”
時宇又道:“登‘落雁峯’之事,我等細細再作一番商討,設法掌握到‘鐵旗門’總壇的實際情況,再給對方一記迎頭痛擊。”
※※※
安巧雲在彬元房裏,房門張開着,兩人在談些什麼……門檻處一暗,香風一陣,一抹俏麗的人兒站了過來。
“彬元,雲姐,咱香冬來,會不會打擾了你們?”香冬呶呶嘴,一掀眉,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彬元坐在桌邊椅子上,巧雲坐在牀沿,安巧雲從牀沿站了起來,一手把香冬挽進房裏。
“冬妹,咱和彬元也是閒着聊聊,有你來更熱鬧!”巧雲拍拍香冬手背,兩人牀邊坐了下來。
“香冬,爹孃不在後面房裏?”彬元指的後面,就是這座花樹相映、景色宜人的庭院。
“都去前面大廳了……”香冬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看了看彬元,又朝巧雲看來。
“冬妹,不認識你雲姐啦……”巧雲雖然臉上綻開着一抹春花般的笑意,但胸窩裏的那顆心,給香冬看得“卟卟”跳躍起來。
香冬脆生生咭地一笑,欲語還休。
“香冬……”彬元找到一個話題上:“至因師太傳授你的武技,你練得火候如何了?”
“精闢奧秘,愈練腕肘愈重……”
香冬回答這話,不但柳彬元,連牀邊的安巧雲也無法理會過來。
“冬妹……”巧雲問:“精闢奧秘是哪回事?腕肘如何愈練愈重的?”
香冬道:“在‘大悲庵’時,我並沒這樣感覺,後來自己精研苦練,發現老師太所傳授的藝技,一招之中孕含數式,變幻莫測,變化無窮,練到後來,兩臂腕肘幾乎抬不起來了!”
彬元聽來感觸不已:“香冬,這是你的造化,至因師太與你雖然沒有師徒的名義,但老人家已將身懷之技,傾囊相傳,不帝將你視作衣缽傳人……”
安巧雲道:“彬元,至因老師太是昔年清暉上人戈音的弟子?”
“是的!”彬元道:“爹談到符伯父時,他告訴我清暉上人戈音有兩個弟子,一個是符伯父,另外那個就是符伯父的師姐至因老師太……”
彬元話未中落,香冬輕輕喚了聲:“彬元……”
“哦,香冬……”彬元把話頓了下來:“你説……”
“咱們出去外面走走……”香冬輕輕一笑。
“外面……”彬元無法理會過來:“去外面何處?”
“出了鈕家府邸,不就是外面啦?!”香冬指了指:“還有云姐,咱們三人出去外面逛街走走!”
“逛街走走……”巧雲見香冬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她沒有笑,也沒有阻止,而是順着香冬的口氣説:“彬元,咱們來鈕家府邸已有不少日子了,還沒有去應城城裏走走呢!”
彬元含笑一點頭道:“也好!”
三人自進深庭院出來,來到大廳,香冬向母親道:“娘,彬元、雲姐和香冬,咱們去街上走走!”
江素秋微徽一笑道:“是的,冬兒,別整天待在屋子裏,該出去走走才是!”
三人出來鈕府大門,自“花田巷”拐向東門大街,巧雲問道:“冬妹,咱們走去哪裏啊?”
香冬咭地一笑道:“雲姐,咱們出來溜噠走走,走到哪裏,就是哪裏!”
三人不騎馬兒,順着寬敞的大街,信步往前面走去,巧雲一轉過身,朝後面望了一眼。
“巧雲,你找誰?”彬元不期然中,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後面好像有人……”巧雲輕輕説。
香冬笑着道:“雲姐,咱們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前面有人,後面有人,這也使你大驚小怪起來?”
梅香冬這話沒有問錯。
但人們有時會有一種微妙而不可思議的感受,這種“感受”,結伴同行的人並未察覺,唯獨會在這人身上出現,好像有人暗中銜尾跟隨。
安巧雲站停下來,轉身又往後面望了眼。
柳彬元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應城西郊六十里“落雁峯”,是“鐵旗門”總壇所在,敵暗我明,“鐵旗門”可能暗中派下嘍羅爪牙,注意“花田巷”的鈕家府邸。
安巧雲發覺有人暗中跟隨,會不會是“鐵旗門”中人暗中在玩的花樣?
柳彬元心裏有了這樣起法,已不懷疑巧雲過敏感受,庸人自擾,而他自己也已有了防範。
三人走在應城城裏大街上,香冬東瞧西看,一副童心未泯的神情,本來嘛,她才是一個芳齡十七的年輕姑娘家。
三人來大街上溜噠走走,但自巧雲有了這樣“感受”後,旁邊彬元原來的這份興趣,也無形中消失了,而是暗中處處注意。
似乎沒有多久,日正中天,已是晌午時分。
柳彬元沒有將自己所想到的,告訴巧雲、香冬兩人,他抬臉一看天色,含笑道:“巧雲、香冬,現在快將午膳時分,回去鈕家府邸他們已在用膳,我們在外面找家飯館酒店行了。”
香冬指向前面大街邊道:“彬元,那邊有家‘醉仙樓’酒店……”
安巧雲並非怕事,但她是個懂事的姑娘家:“彬元,咱們外面用過午膳就回去吧,讓宮前輩、時前輩等他們知道這回事!”
“雲姐,你也真怪……”香冬轉過身朝後面望了眼,道:“後面沒有半個值得可疑的人!”
三人來到這家“醉仙樓”酒店,走進店堂,裏面幾乎座無虛席,在店夥張羅接待之下,在店堂靠窗口進門外一張桌座坐了下來。
柳彬元吩咐店夥端上酒菜,不多時酒菜端上,三人吃喝起來。
彬元原來對酒不感興趣,自從邂遇安巧雲後,他在巧雲和香冬縱容、鼓勵之下,現在不但能喝,而且酒量還不錯呢!
香冬“卟”地一笑道:“雲姐,人家説‘疑心生暗鬼’你説咱們離開‘花田巷’時,有人暗中跟在後面,又是誰啊?”
安巧雲沒有接下回答,她向彬元道:“彬元,我心裏就有這樣的感受,可是幾次轉過身看去,並未發現有可疑的人。”
“巧雲,如果真有這回事的話,那是‘鐵旗門’派來暗中注意鈕家府邸的人……”柳彬元作這樣的揣測:“此人看到我們離開鈕府,暗中悄悄跟隨,看我等三人去向何處!”
安巧雲帶着幾分怒意道:“如果這傢伙露臉出來,把他扭住,問他一個清楚明白!”
桌座上三人吃喝談着時,一名店夥走了過來,向柳彬元哈腰一禮道:“這位公子,小店桌座不夠,客人多……你們三位這張桌座,能不能再上一位單身客人?請多包涵……”
三人靠窗邊這張桌子是張方桌,他們坐下吃喝,旁邊還有一個空座位。
“可以,可以……”彬元點點頭,把三人桌座酒菜移向一邊,就有一角空位留下。
店夥哈腰道謝過後,向站着的一位食客道:“大爺,您老多照顧,就在這張桌座坐下如何?”
“只要有個地方可以坐就行了……”接着一陣爽朗的笑聲。
桌座上三人抬臉一瞥,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老者髮髻高挑,扣上一枚木簪,身上這襲長袍布料雖然並不講究,但稱得上乾淨,看來温文爾雅,器宇不凡。
安巧雲抬臉一瞥,又朝老者多看了一眼,心裏卻是暗暗嘀咕:“這個素昧平生,並不相識的老者,看進自己眼裏,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老者吩咐店夥端上酒菜,向彬元抱拳一禮道:“這位小友,小老兒有擾你們三們清靜了!”
“不敢,不敢……”柳彬元回過一禮:“老丈不必客氣,出來外面,時有遇到不便之處!”
店夥端上老者的酒萊,雖然共桌而坐,但雙方各人自顧吃喝起來。
“彬元,這家酒店生意真不錯呢!”梅香冬朝店堂裏遊轉一匝。
巧雲接口上來:“冬妹,咱們來早一點,或是晚一點,就不會遇到這種情形……”
彬元含笑道:“現在是酒肆、飯館裏生意買賣最忙的時候……”
共桌而坐的老者,一口酒送進嘴裏,哈哈笑道:“這位小友,如果住在應城城裏,就不必出來外面酒店,湊這份熱鬧了!”
“是的,老丈……”彬元嘴上這樣回答,心裏卻在暗暗嘀咕:“老者話中,似乎含有某種弦外之音。”
老者含笑又道:“小友,這裏是南門大街‘醉仙樓’酒店,‘花田巷’東門大街附過,不會沒有酒店,你三位偏愛這家‘醉仙樓’,才專程來此?”
彬元這話聽進耳中,心頭暗暗為之一震……
不是剛才巧雲“疑心生暗鬼”,懷疑有人暗中跟隨,果然真有此事。
此老者是誰?
難道是“鐵旗門”中人物?
柳彬元哈哈一笑,朗聲道:“老丈説得不錯,但我等三人若不來南門大街這家‘醉仙樓’酒店,就不會遇到你了!”
桌座上香冬聽到這些話,已知道剛才巧雲並非疑心生暗鬼,那是真有這回事的。
安巧雲放下手中杯筷,朝老者這邊看來。
老者臉上還是那麼平和、自然,端起杯子啜飲了口酒,含笑道:“小友,你與兩位姑娘從‘花田巷’鈕府出來,老夫一時好奇,暗中銜尾相隨……‘肥螺’宮奇可在鈕家府邸?”
安巧雲聽來出奇,不禁問道:“老丈,你與‘肥螺’宮前輩,是友是敵?”
老者朗聲又笑了起來:“老夫與‘肥螺’宮奇交往有數十年……姑娘,你説,是友抑是敵?”
柳彬元見老者向巧雲問出此話,心裏又百思不解起來。
此老者是何等樣人物,如何知道宮前輩住在應城城裏“花田巷”鈕家府邸?
柳彬元心裏有了這樣的想法,不禁問道:“老丈,你如何知道宮前輩住在‘花田巷’鈕家府邸?”
“這還不簡單……”老者含笑道:“向‘鐵旗門’中人旁敲側擊,暗中探聽,就不難知道‘肥螺’宮奇的行蹤所在。”
老者提到“鐵旗門”,不但柳彬元,連香冬、巧雲兩人,都暗暗暗感到驚奇。
老者又道:“‘鐵旗門’中人對宮老兒又怕又恨,卻又無可奈何,只有暗中注意他的行蹤去處!”
柳彬元自老者這些話中,已可以推斷出他不是“鐵旗門”中人,而是俠義門中之流。
柳彬元問道:“老人家,能否示下名諱、稱號,我柳彬元可以有個稱呼?”
老者哈哈笑道:“老夫孟星,至於‘瓦缽’兩個字的稱號,從何而來,我老頭兒也莫名其妙!”
桌座上的香冬、巧雲兩人,聽“瓦缽”孟星説出這話,“卟”地笑了起來。
孟星一指柳彬元又道:“小友,你叫柳彬元,也是宮老兒嘴裏的小兄弟,不會錯吧?”
“不敢,孟前輩。”彬元點點頭,他將香冬、巧雲兩人,替“瓦缽”孟星引見介紹一番。
彬元指着巧雲,向孟星道:“剛才巧雲説,有人暗中尾隨後面,原來是你老人家!”
“噢……”孟星殊感詫然:“安姑娘,原來你已察覺,老夫尾隨你們三人後面?”
“只是有此感覺……”巧雲臉蛋微微一熱:“但沒有發現你老人家行蹤何處。”
“安姑娘慧心蘭質,天賦過人……”孟星含笑點頭道:“老夫施展‘七步迷蹤’身法,居然給你察覺!”
柳彬元問道:“孟前輩,你老人家找去‘花田巷’鈕府,是要拜訪‘肥螺’宮奇?”
孟星道:“老夫從‘鐵旗門’中,已探得出宮老兒的行蹤所在,但老夫先察看鈕家府邸形勢,附近是否有可疑之人出沒……”
微微一笑,又道:“老夫看到你們三人從鈕府大門出來,一時感到好奇,才暗中銜尾跟隨。”
柳彬元問道:“孟前輩,應城西郊六十里‘落雁峯’,‘鐵旗門’設置總壇之事,你老人家可知道?”
“不錯……”孟星點點頭:“老夫就是為了這件事,要跟宮老兒談談……”
他接着問道:“柳少俠,跟宮老兒一起的,還有哪些武林中朋友?”
柳彬元就將逗留在“花田巷”鈕家府邸的諸人,告訴了這位“瓦缽”孟星,又道:“宮前輩等諸人,正在商討如何應付‘落雁峯’上‘鐵旗門’總壇中人,彬元和香冬、巧雲兩人出來外面,不意遇到你老人家……”
“遇到就行了……”孟星含笑點頭道:“宮老兒那裏固然是高手如雲,但要對付‘落雁峯’的‘鐵旗門’中人,也不會嫌多!”
彬元聽來暗暗為之一怔:“這位‘瓦缽’孟星,對‘落雁峯’上的‘鐵旗門’中的動靜,似乎知道很清楚。”
他心念閃轉,就即道:“孟前輩,由彬元、香冬、巧雲陪同,‘花田巷’鈕府一行,如何?”
孟星哈哈笑道:“柳少俠,這還用你們三人請的?老夫正要去看看宮老兒呢!”
四人在這家“醉仙樓”酒店用過午膳,孟星由彬元、香冬、巧雲三人陪着,來“花田巷”鈕家府邸。
“嘿,破缽小老兒,你怎麼也找來這裏?”孟星一腳跨進大廳門檻,宮奇擂鼓似的嚷了起來。
“好説,好説,宮老兒……”孟星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老孟可也夠想苦你了!”
“想苦了……”宮奇眼皮一翻,並不領情:“破缽,用字眼可得斟酌些兒,咱肥佬不是風花雪月中的年輕姑娘家哪!”
時宇含笑道:“宮老兒,這位朋友你替我等引見引見才是!”
宮奇指着孟星道:“猴子,這個説老不老的老小子,江湖上大名鼎鼎,手裏捧着破缽臭水溝裏找財路的‘瓦缽’孟星……”
“宮老兒,這是你多誇獎了!”孟星含笑點頭。
宮奇將大廳上眾人諸孟星一一引見介紹一番,一摸禿頂大腦袋道:“破缽,你如何知道咱佬住在這裏‘花田巷’鈕家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