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一悠悠地醒來。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他的臉。
這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這麼多人圍着自己?
離開了多日的意識又回到他腦海之中。
他抬手使勁地探揉眼睛。
白如水、江春花、蘇小玉,餘小二,還有金面佛都在身邊。
他目光勾勾地盯着金面佛。
金面佛已經摘下了金佛面具,呈現出來的是一張揚州十里坡桃花園園主丁世偉的面孔。
他靜靜地看着丁不一,眸中是一股平靜祥和如外表的深透眼神。
他和丁不一抿起嘴唇,相互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父子倆才能會意的微笑。
“爹。”丁不一吐出一聲呼喚。
“不一兒。”一聲親切的回喚。
“天老邪丁不偉!”丁不一字一吐。
“花花公子窩囊廢!”丁不偉一字一頓。
“哈哈……”房內迸出一陣笑聲。
“你覺得怎麼樣?”
“你沒事吧?”
“你還冷不冷?”
一連串的問候像連珠箭似的向丁不一擲來。
丁不一掀開被子“呼”地坐起:“瞧,我不是很好嗎?沒事,小小一點冰寒毒能奈我何?”
丁不一的話像一團炸開的冰球,房裏熱烈的氣氛頓時變得冰涼涼的。
除了丁不偉臉上還保持着平靜之外,其餘人的臉色都變得陰沉沉的。
丁不一目光從眾人臉上緩緩掃過,最後停在蘇小玉臉上。
低聲道:“你都告訴他們了?”
蘇小玉神色憂憂,沒有答話。
丁不一揚起頭笑道:“不要緊的,我還可以活九個月,也就是説可以活到明年二月,還早的很呢,九月九日我去幽天谷魔花坪赴紅比武之後,就再去找薛宇紅、馬公公算帳,為死去的七邪叔叔報仇……”
丁不偉打斷他的話道:“不一,你不會死的。”
“爹!”丁不一道:“您不用安慰我,候登科已經跟我説過了,大丈生何歡,死何懼?真的,我一點也不害怕。”
丁不偉道:“孩子,我並沒有騙你,京城名醫劉正道替你治療過了,因你體內有火盤毒和三昧毒,三毒撞在一起相生相剋,你不僅沒事,還練成了百毒不入之體。”
“唷!”丁不一拍手道,“好極了,百毒不入!今後誰也毒我不死了,喂,你們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個個愁眉苦臉的?”
白如水開口道:“你命雖保住了,但一身內力卻是廢了。”
江春花接着道:“也就是説今後你再不能使劍,練功和我玩了。”
餘小二哭泣着鼻涕道:“你武功廢了,我練武功就沒有一點意思了,我已決定不再練功。”
蘇小玉眼中淌下的兩行淚水:“有沒有武功倒是不要緊,只是沒法去幽天谷赴約和為七邪前輩報仇了。”
丁不一瞪大雙眼問丁不偉:“爹,真是這麼回事?”
“是的。”丁不偉點點頭,“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九月九日我與你一同去幽天谷,向魔花令主和傳人,磕頭認輸就是,只是我幾位兄弟的仇就沒法報了。”
他話音中帶關幾分傷感,聲音顫抖,微喘口氣,自從他將功力全部輸給丁不一後,身體日漸虛弱,短短的日子裏已是蒼老了許多。
丁不一握住他的手:“爹,對不起。”
蘇小玉沉聲道:“這都怪我,丁公子要不是因為我……”
丁不一驀地側身抓住她的手道:“小玉,怎麼能怪你呢?救你既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心願。”
江春花突地伸手抓住丁不一手臂:“全怪我!我不該偷你的蠟丸。”
白如水看了看丁不偉,丟去一個眼色。
“好啦,都別説了。”丁不偉道,“這是天命,咱們就聽天由命吧。”
白如水明亮的眸光盯着丁不一道:“我和小玉,春花已商量過了,若丁公子不嫌棄,我們三人一同伺候公子一輩子。”
丁不一瞧着三個姑娘,眼裏閃爍出晶瑩的淚花。
江春花瞪圓秀目道:“不對!不是什麼嫌棄不嫌棄,是一定要娶我們三個老婆,哦,還有那個碧姑娘,一共是四個,你若敢負情,我們就殺了你!”
“碧姣月?”丁不一驚愕出聲,接着急忙道,“春花妹妹,你可別亂説。”
白如水道:“你知道碧姑娘是誰嗎?”
丁不一心格登一跳,他已猜到碧姣月是誰了,但顫抖着嘴唇説不出口。
丁不偉道:“她就是小貞姑娘!”
“小貞?她就是小貞!”丁不一激動之情不可控制地表露在臉上。
白如水和蘇小玉心房同時一顫,丁不一果然還愛着小貞姑娘!
白如水緩聲道:“不過,我們已和小貞姑娘談過了,她説……”
丁不一急聲問:“她説什麼?”
丁不偉眉頭微微一皺,這個多情種這麼着急,連個假裝也不知道裝一下。
白如水道:“她説她不愛你,不願意嫁給你!她幫你只是因為受人遺命所託,身不由己,無可奈何。”
丁不一低下頭,默默無語。
江春花道:“不一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勸她嫁給你的,她又漂亮又聰明,武功又好,不嫁給你,能嫁給誰?”
丁不一抬頭笑笑,神態已恢復平靜,扭臉問丁不偉道:“青龍幫候登科關於你買通官府詐死的事全是真的?”
丁不偉默默地點點頭。
丁不一隨着問道:“為什麼?”
丁不偉凝視着他道:“逼你練劍。”
丁不一微訝地瞪了瞪眼,隨即輕嘆一聲。
餘小二卻驚訝地叫出聲:“逼大哥練劍?”
丁不偉沉聲道:“只因我把你看得比親生兒子還要重,所以慣壞了你,你整日遊手好閒,除了賭之外就知道和姑娘戲耍,我盡心竭力教你,但武功卻是毫無長進,眼看約會比武日期漸近,我只得出此下策,讓你置之死地而後生,蒼天保佑,你終於沒負我的一片苦心!”
丁不一仍是有些困惑地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稱自己為天老邪,假死在法場上?要讓我成為流浪樂漢,逼我奮發圖強,不是還有很多的辦法嗎?”
“唉!”丁不偉嘆口氣道:“當時我想以天老邪的身份詐死,是有兩個原因。”
“兩個原因?”丁不一禁不住問。
“第一想借此留一條退路,如果你練劍不成,你便可以遠走高飛,找個地方躲起來過平靜的生活,而我已經死了,魔花令主也就奈我不何。”丁不偉説到此,喘了一口氣。
江春花眯起眼道:“你好聰明的,快告訴我們第二個原因。”
丁不偉道:“第二個原因,我聽説西宮已派人在四處找我七邪兄弟,因此想以死騙過他們,保住七邪兄弟的性命,結果……”
房中的蠟光陡然留下去,眾人的臉色在蠟光下更顯陰沉。
其給果丁不偉不説,誰也知道。
丁不偉沉重的聲音在房內迴響:“結果弄巧反拙,我的詐死既沒有瞞過魔花令主,也沒瞞過西宮派出的馬公公,反而遭來了一連串的殺身之禍。”
丁不一道:“爹,您為什麼會得罪西宮?您為什麼説不是我親爹?我的親爹又是誰?您能告訴我嗎?”
眾人的眼睛一齊盯住了丁不偉的臉,無論是由於也奇還是關心自己的命運,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重要了。
丁不偉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我叫你們留在這裏等丁不一醒來,就是要將真情告訴你們,不管以後情況會變得怎麼樣,我不想向你隱瞞什麼,因為你們都是自家人,你們有理由要知道這一切。”
餘小二翹着嘴道:“如果説是自家人,那只有我餘小二是外人。”
丁不偉道:“你是我徒弟,又是不一的生死之交,自然不是外人,而且不一以後許多事情還要靠你幫助。”
江春花瞪着餘小二道:“別插嘴!老老實實地坐着,小心我擰下你的鼻子!”
丁不偉深吸口氣,又講出一個震感人心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們七邪兄弟和江湖神偷世家六指妙手蔣玄玄打賭,我們若能入皇宮西院內寶庫盜出九龍頭寶箱,蔣玄玄便將祖業神書院讓給我們,我們一時不顧考慮後果,便去了京城……”
“真好玩!”江春花拍手站起身來。
丁不一拉住江春花的手,將她拉扯坐下。
丁不偉繼續道:“經過三個多月的準備,我們買通了西院看守內寶庫的一名小太監,又數次潛入宮內探明瞭道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們兄弟動手了……”
“九龍頭寶箱偷到了沒有?”餘小二插嘴問。
“冬!一切順利,九龍頭寶箱被我們兄弟偷到了城郊的香山上,當我們準備將寶箱運到河南蔣玄玄的神書院去時,三弟皇甫天衣提出打開寶箱看一看,可不要上了蔣玄玄的當,説不定這小小寶箱中的寶物比整個神書院還要值錢……”
“爺爺説的有道理,快打開看看。”江春花情不自禁地嚷了起來。
“別插嘴!”餘小二跟着叫嚷。
“小乞丐!”江春花扭頭,“我是在和爺爺説話,你管得着?”
丁不偉擺擺手:“還是聽我説吧,當時,我們兄弟認為三弟説得有理,於是就打開了九龍寶箱……”
“裏面是什麼寶物?”江春花和餘小二同時問。
丁不偉搖搖頭:“什麼寶物也不是,裏面裝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
“一個嬰兒”白如水和蘇小玉都禁不住出聲。
丁不一覺得心蹦到了口腔裏,渾身血在突死奔流。
“是的。”丁不偉道,“一個剛出世還不到幾個時辰的男嬰,當時我們兄弟都慌了,這九龍頭寶箱裏怎麼會藏着個嬰兒?經過商議之後,我們把嬰兒寄在香山山頂的一個樵夫家裏,然後離開了香山。”
白如水顫聲道:“這嬰兒就是……丁公子?”
沒有任何人指責白如水的問話,所有的目光緊張地注視着丁不偉的嘴,等候着丁不偉的加答。
丁不偉從懷中掏出江春花交給他的小紅綾布包,從裏面取出小香珠,遞給丁不一道:“這顆香珠就是當時掛在你頸脖的東西。”
丁不一顫抖着手接過香珠:“這是我身份的證物?”
丁不偉點頭道:“是的,這顆香珠看上去並不十分特別,但從珠心迎着光線照去,可以看到珠心裏有金龍在騰躍,不過,香珠上沒有任何字記。”
丁不一失神地道:“我是誰的兒子,為什麼會在那口九龍頭寶箱裏?”
丁不偉道:“我們兄弟都不知道其中的秘密,但估計是宮內哪位嬪妃的私生子,恐怕被皇上發覺,所以想……”江春花恨聲道:“好狠心的臭婆娘,一定是想將你弄死,再偷偷運出去消屍滅蹤。”
“不要説啦”丁不一厲聲喝,“我沒有這樣的爹孃!”
江春花低着頭道:“不一哥,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説錯了話,也許情況根本就不是這樣,你不是私生子,是大公子,皇太子。”
丁不一眼中嗡着淚水道:“我沒有怪你,你沒説錯話,如果我不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就不會被人塞進箱子裏想害死,要不是爹爹七邪前輩盜出了箱子,我不早就死了?”
白如水和蘇小玉是淚水籟籟落下,她們同是身世不明的孤兒,心中充滿了同情。
丁不偉安慰道:“不一,你也不必悲傷,也許實際是事情並不像我們像的這樣……”
“爹,您不必説了!”丁不一將小香珠塞還給丁不偉,“您就是我的爹孃,在這個世上除了您以外,我再沒有爹孃了。”
“孩子!”丁不偉柔聲道:“你如果真當我是爹孃,就將這小香留着,無論是作信物也好,你要將它好好保管。”
丁不一猶豫片刻,收下香珠:“爹,我聽您的話就是,只是這香珠怎麼會落在白姑娘的手中。”
白如水道:“是你爹到百毒幫百花堂交給我的。”
“怎麼回事?”丁不一問。
“還是讓我把故事説完了吧。”丁不偉伸手捻了捻蠟燭蕊,燭光閃了閃又變得明亮起來。
“我們七兄弟離開香山後,沒多久就遭到了京城天下聞名獨腳怪捕關天英的追捕,在少華山我們七對一車輪大戰,終於敗在他手下,被他撞拿,當時,他準備將我們兄弟立即押返京城,但當他聽我們説了箱中嬰兒之事後,不知怎的改變了主意,將我們悄悄帶到香山,在樵夫家中拖出了嬰兒,然後帶我們到了太行山,把我們兄弟都放了。”不偉説到這裏,眼睛直盯着燭火,彷彿在回憶當年的情景。
丁不一輕聲道:“後來他被革職了?”
“嗯。”丁不偉抬起頭,“在他放我們走的時候,他要我兄弟日後為他辦一件事,這我已經説過了,不久,魔花令主便帶着他的信物找到了我們。”
“爹!”丁不一柔聲道,“我已經知道了?”
“不,你並不知道。”丁不偉道,“我沒告訴你,魔花令主來的時此候,是由白如煙帶來的。”
“我師傅?”白如水睜大睜子。
丁不偉點點頭:“除此而外,魔花令主還帶來了一對嬰兒。”
“一對嬰兒?”蘇小玉問出聲。
江春花和餘小二對瞪着眼,這個幫事實在是太離奇了!
丁不偉道:“魔花令主要我們兄弟在這一對嬰兒中任選一個作為傳人,剩下的一個則留給他,然後備授其武功,在二十年內,我們的傳人練成七邪劍,便去幽天谷魔花坪比武,爭奪御賜的小金盒,這約有古怪,而且時間大長,但我們因已答應了關天英,卻又無法推透,於是我們只好選傳人了,兩個嬰兒,一男一女,男的身上接着一顆小香珠……”
丁不一苦笑道:“你們兄弟就選中了我。”
江春花立即道:“當然選你羅,要是我在場也會選你的。”
餘小二道:“要是我,我就選那女嬰。”
“好小子”江春花瞪眼道:“你選她回去做老婆是不是?看我不去告訴小雯姑娘?”
“哎,春花姐姐,”餘小二惶急地道,“別告訴小雯!我是和你逗着玩的,誰會不選大哥,選那個臭丫頭?”
白如水道:“別鬧了,聽丁老伯説話。”
丁不偉換口氣道:“當是我們兄弟選了男嬰,留下女嬰給魔花令主,我在魔花玉石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以示守約,白如煙就是我們的中證人,分手時,白如煙説今後若有要她幫忙的時候,就賃這小香珠去找她。”
白如水道:“師傅去世時曾囑咐我,若是個有執金龍香珠的人來我,就要我盡力幫他,並跟他走。”
丁不偉咕嚕着道:“這就……對了,我想也該是這樣,所以當丁不一遭到東廠殺手迫殺,而我不能出面時,就帶着小香珠找到了百花堂。”
事情真相已經大白,唯一未揭開的就是魔花令主和丁不一身世之謎了。
白如水道:“不知青龍幫一再要追尋的這顆蠟丸究竟藏有什麼秘密?”
丁不偉道:“關於蠟丸的事,我看還是待明天再説吧,時辰已經不早,不一又剛剛醒來,讓他多歇息一會。”
白如水和蘇小玉首先站起身:“丁老伯言之有理,我們就先行告退,丁公子好好歇息。”
江春花卻道:“我就留在這裏照顧不一哥。”
餘小二搶着道:“男女不便,還是讓我留下來照顧他吧。”
江春花怪聲道:“什麼男女不便,我是他老婆,他是我夫君,我不能照顧他,誰能照顧他?”
“老婆、夫君?你還沒過門呢。”餘小二呢嘴道。
“唷!我沒過門,你就過了門啦?小雯沒過門,肚子就大了呢!”江春花譏唇反駁。
“你們都走吧。”丁不偉擺擺手。“這裏由我來照顧。”
白如水、蘇小玉、江春花和餘小二向丁不偉和丁不一道過別後,退出房外。
房內剩下了丁不偉和丁不一。
兩人默然相望,眼中淚水滾滾。
良久,丁不偉對丁不一道:“我還有兩件事要告訴你。”
丁不一亮亮的睜瞧着他,深沉地點點頭。
丁不偉道:“七邪兄弟中獨孤雙釣、歐陽台鏡,司馬神駒和慕容久酒都被東廠殺手給殺了,但皇甫天衣和諸葛獨景卻沒有死。”
丁不一目芒閃爍:“皇甫叔叔和諸葛叔叔沒有死?”
丁不偉點頭道:“皇甫天衣用跟諸葛獨景所學的龜息詐死法,騙過了薛宇紅,現藏身在峻山山谷的秘洞裏。”
丁不一急着問:“諸葛叔叔呢?”
丁不偉道:“諸葛獨景詐死被馬公公識破,一劍刺中心臟,當是必死無疑,但諸葛獨景是天生的異人,他的心臟生在右胸而不是左胸。所以他已被我救活,現藏身在小五台山五源寺中。”
丁不一道:“孩兒知道了。”
丁不偉道:“我告訴你這個,是因為日後你也許還有需要他們幫忙的地方”
“爹!我……”丁不一聽出了丁不偉話中之音。
丁不偉抬手阻住他道:“第二件事,這個小貞姑娘説是受人之託幫助我們,我在江湖雖然朋友也不少,但應該不人有這樣盡心的朋友,我查清過,但查不到她的底細,本莊主穆仲齡也不肯吐露半點口風,所以你還是要小心些為好。”
“爹,”丁不一凝目道,“我想她是不會對我不利的,如果她真要對我不利的話,她又可必多次救我和爹爹?”
“我知道。”丁不偉道,“所以我只是要你小心,凡是未揭開的謎底,總叫人放心不下。”
“孩兒明白。”丁不一隨口應道。
“你好好歇息吧。”丁不偉站起身,“我也該回房休息了,明天欠再來商議如何去幽天谷赴約的事。”
“爹,你説孩兒還會希望嗎?”丁不一憂鬱地問。
丁不一盯着他道:“你是要我説真話還是假話?”
丁不一肯定地道:“當然是真話。”
丁不偉毫不猶豫地道:“那我告訴你,絕對沒有希望了!”
丁不一默然地低下頭,心中了傷感,想不到七邪劍法已經練成,卻驟然間付之東流,毀於一旦。
他並不後悔,為了救蘇小玉,他可獻出自己的生命,又何況一身的功力?他遺憾的只是自己的使命尚未完成,大有壯志未酬,遺恨終身之感。
丁不偉走到房門外,又拉頭道:“小貞姑娘可能在涼亭裏,你可以找她談談。”
丁不偉的眸裏糾結裏一個可怕的主謎團,他感覺到這位小貞姑娘就是魔花令主的傳人,當年的那女嬰。
然而,使他迷惑不解的是。她既然是魔花令主的傳人,卻又為什麼要幫助丁不一練劍?無論從道理上或是常情上都該説不過去。
現在,他把這審計署和賜給了丁不一。
丁不偉走了。
丁不一呆呆地坐在房中。
碧姣月就是小貞?
她為什麼要扮為女傭人混入桃花園幫助自己?
她是愛上自己了,還是別有企圖?
是情緣,還是陷阱?
丁不一披上外衣,悄然出房。
夜空,一輪弦月,燦爛耀目。
在我輕柔地吹着,薄薄的重重疊疊的浮雲,掩過明月又迅即飄開,於是,弦月像帆船在空中冉冉遊弋。
涼亭在溶溶月光中豁然顯露。
亭中站立着碧姣月,透入涼亭的月光將她窈窕的身影拉長,投射到亭欄外。
丁不一掩不住心中的激動,急步穿過坪院,來到涼亭外。
“小……”他嘴唇塞動了數次,就是不敢將“小貞”二字呼喚出口。
“你來了?”碧姣月在亭中輕輕問道。
那聲音在寧靜的夜空裏,顯得格外的柔和、迷人。
他禁不住心猛地一跳,顫聲道:“小貞,真是你?”
“不錯,是我。”碧姣月道。
丁不一跑步登入涼亭,在她身後站走:“謝……謝你多次救了我和爹爹的性命。”
碧嬌月聲音有些冷冰地道:“我已經向你爹説過了,你們用不着謝我,我幫你們只是因為我受人之託。”
“是誰?誰要你幫我們?你是受何人之託?”丁不一問。
碧波月淡淡道:“你不用問,江湖上的規矩你也該知道,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小貞!”丁不一道,“你在客棧為什麼要離開了?”
碧姣月轉過身,一雙是晶亮亮的眼睛直盯着丁不一。
此刻,她已摘了面巾,一張美麗絕倫的臉變月光下的照耀下,就像一朵盛開的夜來香。
丁不一痴痴地望着她,被他的美色和那一分酷似蘇小玉,白如水和江春花的眼神,更勝她一分驕傲與傲氣而折服。
丁不一是人,是人就無法不為碧姣月的美貌而動心,更何況她是心中的第一個戀人。
碧姣月從懷中一掏出一疊銀票,遞給丁不一道:“這是你的全部家產,現在還紅你,我當時要走你全部家產的原因,是要斷掉你退路,讓你只能向前,除了向前之外別無選擇。”
“小貞!”丁不一噙着淚水的眸子望着她,驀地抓住了她的手。
“丁少主,請不要這樣。”碧姣月抽回手,“我現在已不是桃花園的女僕了。”
“你雖不是桃花園的女僕,但你答應過爹爹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丁不一貼身靠進她一步。
“丁少主!”碧姣月揮手阻住丁不一,把銀票塞到他手中。
“你現在有三個姑娘照顧你,還不夠嗎?”
“小貞,你別誤會……”丁不一急忙道。
碧姣月挑起秀眉:“是我誤會嗎?難道你不喜歡那三個姑娘,是在欺騙、玩弄她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丁不一道,“不錯,我是喜歡這幾個姑娘,而且打算娶她們,但是我……”
碧姣月冷聲道:“你想説,你也喜歡我,也打算娶我是不是?”
丁不一咬咬牙,毅然點頭道:“是的,我喜歡你,打算娶你,在桃花園林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你了。”
碧姣月輕哼一聲:“果然是花花公子,端的是個多情男人!”
丁不一閃爍着亮眼道:“小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確實是真心愛你的,儘管我因為各種奇遇,遇到了白如水、蘇小玉和江春花三個姑娘,但我心中始終沒有忘記你,我在我的心裏一直愛着你,哪怕是在我認為你真拐走了銀票,永遠再也不會回來的時候,也始終是一樣。”
碧波月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熱浪,她在白如水的講敍中知道丁不一對她情感,她明白丁不一併沒有説假話,但是……
她盯着丁不一,眼光似無底深淵,臉色冷若寒冰:“可是我並不愛你,在我的眼裏你只是個窩囊廢,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説過,你不配做我的朋友。”
“不!”丁不一逼視着她道:“我不是窩囊廢,我已經練成七邪劍了,雖然我功力已廢,但我仍充滿着信心,我一定要用巧妙的劍法去戰勝那個魔花令主的傳人,向爹爹、向你證明我的能力,我現在不配做你的朋友,但我會努力去做,將來一定能配做你的朋友!”
碧姣月壓抑着沸騰的心浪,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朋友,明天我就打算離開這裏。”
“你打算離開我,就像上次在客棧一樣?”丁不一神情沮喪地問。
“不同的是。這次離開後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碧姣月冷漠地險上充滿着無情的冷酷。
“別離開我行不行。”丁不一乞求似的目光看着她,“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碧姣月目光一閃道:“丁少主,你不用多費口舌,對我而言,你是不會有任何的機會的。”
丁不一顫聲道:“難道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碧姣月點點頭:“不錯,我很討厭你。”
“不!”丁不一突然陡地一叫,“你並不討厭我,你愛我,你在愛着我!”
“不!”碧姣月回嚷道:“我不愛你這窩囊廢,我恨你,討厭你!”
“你既然恨我,討厭我,你為什麼還要救我,幫我?”
“因為我是受人之託。”
“你為什麼在客棧時允許我吻你?”
“那是因為你喝醉了酒,卑鄙無恥。”
“你為什麼要蒙面見我。”
“因為我不想你再見到我。”
“你騙人!”丁不一抓她的雙肩,“你關心我,暗中保護我,就是因為你愛我!”
“不是,絕對不是!”碧姣月眼中閃出了淚花。
“我再找不出你幫我的原因。”丁不一搖着她的肩頭道:“你為什麼下敢承認自己的感情呢?”
“放開手!”碧姣月聲色俱厲,“我説了,我不愛你。”
“瞧,説這話時都要掉眼淚了。”丁不一仍捉住她的肩膀不放,“你為什麼要自欺欺人?”
“……”碧波月眸子裏閃出異彩。
“誰?”碧姣月一聲厲喝。雙層一抖。
丁不一隻覺手臂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下腰碰着亭欄,“嘩啦”一聲,人從涼亭裏翻滾出了出去。
碧姣月扭身一躍,如同脱兔彈出涼亭,身形一旋,瞬間幻出幢影子,射向後計牆院圍院。
“小貞。”丁不一從地上爬起來,吸了口氣,跟身躍向牆院。
“冬。”丁不一身子從空中落下,重重在跌摔在地,半晌爬才起來。
他功力已廢,哪還能飛騰縱躍?
小貞走了!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呆呆地望着黑黝又的牆院,眼中淚水無聲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