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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真相大白

    懷中抱着這麼一位絕世洋美人,陳近南不由説道:“像你這樣的美女,我不是沒有看過,我還‘睡’過哩,可我從來沒有這種……這種‘空空’的感覺,真奇怪……”

    雲絲鵲笑而不應。

    陳近南續道:“雖説剛才是為了對付敵人,我才聽你的安排,對你説出許多情話,還吻了你……咳,算是吻了吧,然而、然而我好歡喜能有機會這樣做呢。”

    雲絲鵲抬頭問道:“你的意思,是真的愛上我羅?”

    陳近南神情嚴肅(他難得神情嚴肅)反問:“愛上一個人,能夠這麼快嗎?我們還認識不到一天哩。”

    雲絲鵲神秘笑笑:“誰説的?我已經認識你快一年了。”

    陳近南一愣。

    雲絲鵲指着空中偶然飛過的野雁,又笑:“記得你在西安城外、渭水河畔,曾為了線成仁屠殺降兵,獨自倚在樹下感嘆?”

    陳近南愣道:“那、那件事,只有乾爹曉得呀,你、你怎麼……”

    雲絲鵲噘嘴道:“我曉得的事情,你乾爹未必曉得。”側頭思索、回憶道:“記得當時你曾説:‘雁子呀雁子,倘使我跟你一樣,能夠自由自在、遠走高飛,不知該有多好’,對麼?”

    陳近南驚詫指道:“你、你就是當時在我身邊飛來飛去的那隻雁子?”

    (注:以上請參看第五集)

    雲絲鵲得意笑笑:“那個時候,我正準備離開中土、返回家鄉,為了方便起見,時常附身成鳥鵲,所以……聽見你許多心聲。”

    陳近南玩笑道:“難怪,那幾天我總覺得頭上有隻野雁跟蹤。”

    雲絲鵲又笑:“現在你知道了?嗯?”依回陳近南的懷抱,“當時聽了你的感嘆,發現你的心腸這樣慈悲,我就對你生出了好感。”

    陳近南問:“那現在呢?”

    雲絲鵲道:“現在你不嫌棄我,我就心滿意足啦。”

    陳近南輕撫她的燦爛金髮,柔聲説道:“你生得這樣美麗,有誰會嫌棄你呢?除非他是瘋子傻子。”

    雲絲鵲道:“在我們烏克蘭,似我這般姿色的女子,稀鬆平常,男人才不珍惜哩。”

    陳近南心想:“幹!這麼好的地方?找機會,我該去那烏個什麼卵的地方走走。”

    雲絲鵲續道:“更何況,我是個女巫,走到哪被嫌到哪,去到哪被打到哪,你不嫌我、不打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陳近南想起自己過去身為奴隸,也是走到哪被嫌到哪,去到哪被打到哪,遂道:“你的身世,跟我還滿像的。”因而説出了自己悲慘的童年。

    雲絲鵲聽了有感而發,亦大談自身的遭遇,像是自己的父親如何拋棄她們母女,自己的女巫母親又如何遭到焚殺云云。

    經過連場奇遇,加上又有這麼一段過去,他二人很快便拉近了距離,相知相惜。

    陳近南身邊的女人雖多,不過音音與唐賽兒自成一對,小雪雖是他的妻子,其實尚屬初識,至於耿雨呢嘛,八字還沒一撇哩。

    如今,總算出現一位“正常”的,可以跟他來上一段初戀。

    也在這個節骨眼上,陳近南警覺餘事未了,呼道:“我得回去救乾爹了!”

    雲絲鵲旋亦思及,點頭道:“我們是得快點回去……”

    陳近南瞧出事有蹊蹺:“怎麼?”

    雲絲鵲環指滿地的殭屍道:“‘西山三不管’既然來了,她們的師父,西山妖姬,應該也在附近。”

    陳近南道:“葛爾丹千里迢迢而來,為的是制服中原武林、當上武林盟主,嗯,現下他被迫魂歸西域,那個什麼西山夭壽雞(妖姬)可能會出來幫他達成心願。”

    雲絲鵲道:“西山妖姬是巫界的狠角色,不同她那三個笨呆徒弟,我不認為她會效命葛爾丹,她要的只是撒旦之星。”

    陳近南道:“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再説。”

    雲絲鵲深以為然。

    二人於是重新踏上歸途。

    將近城北外圍的那一隅樹林,但見官兵驚惶失措,四下逃散,情勢非常混亂,林中更傳來陣陣打鬥聲響。

    陳近南心裏一凜,加快步伐,卻在林子口附近,發現空空。

    其時空空似已受了內傷,半昏半迷。

    陳近南攙扶問道:“師父!你怎麼啦?師父!”

    空空吁了口氣道:“老納、老袖適才甦醒於此,對這一切,渾不知情。”

    陳近南心想:“我懂啦,他剛才大戰陳三郎的神通,內力耗損過度,神智因此恢復。”説道:“師父,我來為你調氣理息吧。”遂坐在空空身後運功輸氣。

    好在空空受創不重,加上修為深厚,恢復得甚快。

    林中那頭,陳永華、吳六奇與八派一幫的九大掌門刻正聯手,圍攻一名黑袍女子,那名女子佇立其間,手腳不動,渾身卻能發出掌風,攻守自如,單憑一己之力對付當今中原的十大高手。

    顯然她用的不是武功,而是神通。

    且看黑袍女子年約四十、丰姿綽約,雙眼明亮有神,嘴角略帶桃花,一副纖細窈窕的身子骨,竟暗藏了許許多的活力。

    陳近南這頭心想:“她就是西山妖姬?”由於仍處運功狀態,不得開口説話,於是一邊為空空輸氣,一邊向雲絲鵲投以徵詢目光。

    雲絲鵲也點頭示是。

    話説……

    昨夜一場及時雨淋濕洋人的火銃,官兵見狀,一擁而上,就這樣救出陳永華等人,也殺光了那羣洋人。

    正當大家慶幸之際,“西山三不管”忽自雨中現身,施展法術,打得眾官兵死得死、逃得逃。

    在場的武林人士連袂相抗,苦於蟾蜍妹的毒害、殭屍女的鬼僕以及大變娃的百變之身,直至天明雨歇,依然不能取勝,各門各派的首徒、弟子更是傷亡慘重。

    待西山妖姬駕臨,局勢愈加惡化,正邪雙方,勝敗已呈一面倒。

    西山妖姬遂令“西山三不管”離開,搜尋雲絲鵲與撒旦之星的下落。

    俟後“西山三不管”遭陳近南與雲絲鵲所殺,則如前述。

    這時節,陳永華與吳六奇無計可施,空心方丈與孤鶴道長精疲力竭,其餘左行空、赤煉子、唐奔、元善見諸位掌門,亦皆負傷在身。

    若不是仗着一腔骨氣,維護本門的聲譽,他們早就跟着官兵一起跑啦。

    西山妖姬眼看敵人無力再發攻勢,冷笑問道:“投降啦?”

    陳永華等人面面相覷,悻然不發一語。

    西山妖姬頷首道:“那就按照先前本座的要求,跟我下跪道歉、三拜九叩,本座慈悲為懷,願饒爾等不死。”

    吳六奇上前喝道:“老魔小丑!仗着神通巫術,才敢囂張跋扈,你能單靠武功同我們打麼?呸!”

    西山妖姬道:“又來了,你們這要人呀,每次打不過我就提這一點。本座是用了巫術,你們也可以用呀。”

    吳六奇斥道:“廢話!你明知我們不會:”

    西山妖姬沉吟:“不會?喔……好吧,可難道你們這票武林人士,生平沒有對付過不會武功的人?”

    吳六奇為之氣結,羣雄亦甚惱怒。

    西山妖姬接着展抽一揮!

    霎時,地火竄生,沿着陳永華等人的腳下綿延燃燒,將陳永華等人圍成一圈。

    眾人怒問:“巫婆!你想怎樣?”、“又施邪術害人麼?”

    西山妖姬道:“你們既不肯投降、跪拜,又不能交出東西,本座留你們的性命何用?”

    唐奔與元善見一個持刀、一個挺劍,分從火圈兩端竄逃而出,不料那圈地火彷如活物,竟對他二人伸出火舌逼退。

    羣雄見狀大駭,均知難逃生天,不覺氣喪。

    陳近南心裏也很焦急,想道:“我得趕緊去救乾爹,可是……可是我該怎麼辦呢?我也打不過那隻夭壽雞呀。”又向雲絲鵲投以徵詢的目光。

    這回就連雲絲鵲也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緊要關頭,陳三郎又出現了,揚刀指叱:“老巫婆!住手!”

    那陳三郎擺脱空空之後,回到樹林,躲在角落觀戰,發現西山妖姬不會武功,只會神通,正合他的口味,是他扭轉昨夜狼狽形象的最佳時機,旋而飛身躍入場中。

    西山妖姬冷然問:“小子,你又算哪根葱呀?”

    眾人皆知陳三郎“身懷無上金身”,能使神通,見他現身來救,無不欣喜:“陳盟主來啦!陳盟主來啦!”、“賊巫婆!你還不死?教你見識見識佛祖的神通!”

    “佛祖神通?”西山妖姬端詳了陳三郎幾眼,冷哼説道:“這廝明明是青面帝君的弟子,與釋迦牟尼何干?”

    陳三郎心頭一驚:“糟!她怎麼看得出我的身分?”

    卻不知西山妖姬法力高強,具備這等天眼,原不是什麼難得之事。

    武林羣雄哪肯相信,紛道:“不識貨的傢伙!無上金身也沒聽過?”、“是啊,此人便是身懷無上金身的傳奇人物,金不換——陳三郎!”

    西山妖姬又是冷哼:“你們才不識貨哩!此人的金刀、金甲,乃是青面帝君所賜,如果他懷有無上金身,還用得着這些撈什子?”

    陳三郎唯恐露了底餡,急欲掩飾,不待雙方爭吵出結果,便即出刀:“你去死!”

    西山妖姬依舊動也不動,任憑金刀砍到。

    刷刷刷刷……陳三郎連砍帶劈,轉眼揮了四刀,西山妖姬頭落、腰折、手卸、腿斷,成了四五六塊。

    羣雄沒來得及歡呼——西山妖姬的殘軀斷肢已自組合,也在轉眼之間,便即恢復原身。

    陳三郎瞠目結舌,看看手中金刀,簡直不能置信。

    西山妖姬面無表情問道:“現在,你還想跟我打麼?”

    陳三郎退了幾步:“你、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西山妖姬接道:“你是想問,本座怎麼可能敵得過青面帝君的神通?”

    陳三郎道:“是啊。”驟然想起羣雄在側,忙又改口:“不,我、我只是不信,你竟能、竟能敵得過佛祖的、佛祖的……”

    “還敢妄稱佛祖!”西山妖姬似乎動了怒,再次展袖一揮,把陳三郎整個人震得摔倒,連摔好幾個筋斗。

    陳三郎本就沒什麼內功根基,這一跤摔得他口吐鮮血,哭爹喊娘,差點爬不起來。

    西山妖姬道:“不怕説給你知,以本座的道行,除非你的主子青面帝君親自駕臨,否則你是動不了我半根毫毛的。”

    陳三郎自知不敵對頭,命懸人手,卻不欲死後留下臭名,硬是駁道:“我、我的主子是佛祖!不是什麼青面帝君,你別含血噴人!”

    羣雄義憤填膺,紛紛喊道:“説得好!盟主,我們信你!”、“是啊是啊,你快走吧!”

    西山妖姬嘆道:“你承不承認你的身分,本座懶得理會,然而本座欠過佛祖一次情面,又與青面帝君有過過節,你這樣假冒好人,本座可看不過去。”

    這頭,陳近南心想:“她欠佛祖一次情面?唔,換句話説,我這個正牌的無上金身擁有者,如果現身,或許能夠賣個情面,解救大家的命?”

    西山妖姬旋再展袖疾揮,拂中陳三郎的臉頰。

    羣雄見狀無不惶恐。

    陳三郎隨之萎靡,失神癱坐於地,隔了一隔,抬頭説道:“我……是青面帝君的人……是的,我是青面帝君的弟子……”語氣恍惚,一副中了符的模樣。

    火圈中,吳六奇沒好氣道:“老巫婆呀,你不能因為講不過人家,就用法術強迫人家説話啊。”

    羣雄紛紛破口大罵:“是呀!沒品的婆娘!”、“直娘賊!”

    西山妖姬道:“本座施的是‘交心術’,乃是教他自白交心,並未強迫他説假話。”

    且聽陳三郎接續説道:“我本姓林,叫林錦昌,系天地會、台灣鹽行分舵分舵主林火旺的獨子。”

    羣雄聞言自是大驚,尤以陳永華、吳六奇為最。

    陳永華忙以閩南語問道:“你是火旺彼個孝生(兒子)?錦昌丫。”

    陳三郎(林錦昌)神情恍惚、目不轉睛地點了點頭。

    陳永華又問:“聽講火旺丫在漳州給人殺死,啊是誰人所殺へ?”

    林錦昌(陳三郎)答道:“魔劍劍魔,常無赦。”

    陳永華心頭一愣:“是他?他不是跟近南走得很近麼……”又問:“出了這款代志(事情),你怎不回來台灣跟我講呢?你,為什麼要改名換姓,留在中原?”

    林錦昌道:“我要報仇。”

    陳永華嘆道:“常無赦雖然厲害,阿伯(自稱)還有把握對付,讓我替你出頭,不是早就好啦?”

    林錦昌搖了搖頭:“他不是我的仇人,我真正的仇人,現在名叫陳近南。”

    “什麼?”陳永華、吳六奇相視詫異。

    這頭,陳近南更是不解,捫心自問:“我是他的仇人?我且不認得他哩,怎麼跟他結的仇?”

    陳永華問:“殺死你阿爹的人既是常無赦,怎樣你的仇人顛倒(反倒)是陳近南哩?”

    林錦昌道:“我爹與常無赦為了無上金身廝拚,暗中使用西洋火銃,常無赦本該中彈而死,結果我爹反被流彈所殺。”

    羣雄聽了都不知該説什麼才好,照説常無赦只是走運,不能算是殺了人。

    陳永華再嘆:“是羅,倘這樣講,帳是不能算在他頭頂,但……怎樣你又算在近南的身上?”

    林錦昌道:“陳近南跟一位算命師(指阿慶師)打賭,賭的正是我爹與常無赦那場決鬥,他賭常無赦獲勝,因此商請五道轉輪王下凡,幫忙竄改生死簿,取了我爹的性命。”

    “你胡説!”

    就在眾人的驚視下,陳近南攙扶空空走入,當場喝叱。

    陳永華眼看義子平安無恙,大感欣慰,與吳六奇相視作笑。

    陳近南道:“事情不是你説的那樣,如果真有賭局,那也是五道轉輪王與阿慶師對賭,與我無關呀!”

    恍惚的林錦昌依舊堅稱道:“是你!你才是我的仇家!就因為你竄改生死簿,我的一切,才統統變到了你的名下!”

    陳近南不解,搔頭道:“誰説的呀?”

    林錦昌道:“是帝君親口説的,絕沒有錯。”

    羣雄大譁。

    最初在漳州城外,林錦昌投靠左行空門下,希望藉此練得武藝,報仇雪恨。(以上,請參看第一集。)

    然則杜少卿心胸狹窄,百般排斥,使得林錦昌心灰意懶,黯然離去。

    就在那時候,青面帝君現了身,向林錦昌施以援手,謊言林火旺的死,非由常無赦所致,而是陳近南所害,並編造了打賭一事。

    林錦昌遂信以為真,在走投無路的情勢下,投入魔界,改拜青面帝君。

    青面帝君知曉他不會武功,根基又薄弱,於是給了他金甲、金刀與金鞋,樣樣具備魔界神通。

    尤以他手上貼的金咒更是厲害。

    那副金咒系青面帝君命屬下打造,乃用當年佛祖金身遺留的舍利,摻入魔法而成,別無旁效,專門用來吸收無上金身的神通。

    這是為什麼陳、林二人每次遭遇,陳近南都被林錦昌“定”得死死的。

    青面帝君還道:“依照生死簿記載,地藏王廟爭奪無上金身一役,金身本該由你所得,誰想陳三小子竄改生死簿,反倒得了金身,也因此逆轉了你跟他的命運,奪走屬於你的一切。”

    林錦昌聽得是悲憤異常,誓殺陳近南。

    帝君命他冒充擁有無上金身,自稱金不換陳三郎,於嶽州武林大會現身,出面誣指陳近南為魔界使者。

    陳近南倒是清楚“陳三郎”的魔界底細,質問:“你承認你才是青面帝君的弟子、你才是魔界的使者羅?”

    林錦昌點了點頭:“為了報仇,我必須加入魔界,才有指望。”

    羣雄又是大譁。

    陳永華忙問:“錦昌,不管你跟近南有何誤會,有必要……有必要墜入魔界麼?”

    林錦昌道:“有必要的!”直指陳近南,“生死命數,被他竄改,無上金身,在他體內,我若不加入魔界,今生今世都沒有報仇的機會。”

    事到如今,羣雄也不管林錦昌所言真假,心裏只知,絕難再奉此人為武林盟主。

    西山妖姬轉向陳近南端詳了幾眼,點頭道:“金身果然在你身上。”

    “沒錯!”陳近南湊了上前,説道:“你剛講你欠佛祖一次情面,能不能看在金身的份上,”環指陳永華等人,“放了這些英雄?”

    西山妖姬笑笑:“看在佛祖的金面上,本座絕不殺你,至於他們的死活,”指着陳永華等人,“得看‘她’的情面了。”

    陳近南道:“她?”

    西山妖姬偏頭去道:“阿伊達,你要在那躲到什麼時候?”

    雲絲鵲這時緩緩走了進場,站到陳近南身旁。

    羣雄無不納悶,都不明白陳近南怎會與她在一起。

    陳近南看悉人家的臉色,趕緊解釋:“諸位,她不是準葛爾的什麼郡主,也不是俄羅斯的什麼使者,她是被人附身的,她是——”

    “女巫。”西山妖姬接口説道,冷冷一笑:“她跟我一樣,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巫婆。”

    陳近南氣得暗暗跺腳:“要你多話。”

    西山妖姬道:“阿伊達,你該曉得本座為何到此,你是要自己把東西交出來,還是要我動手硬搶?”

    雲絲鵲笑笑:“東西已被你那三個徒兒搶走了,想要,得跟她們去拿。”

    西山妖姬眉頭一鎖,掐指一算,沉聲道:“我那三個徒兒已經死了,進了枉死城啦!”眉頭轉而倒豎,怒問:“是你殺的?”

    雲絲鵲又笑:“什麼我殺他殺你殺的?鬥法拚陣,原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技不如人,死活又能怪罪何方?”

    西山妖姬乾笑兩聲道:“我那三個徒兒生性蠢笨,而且又違揹我的旨意,效命他人,如今被你殺了倒也乾淨,”把手伸得老長,“咱們還是言歸正傳。撒旦之星,你交是不交?”

    雲絲鵲又笑:“我若不交,你能怎樣?咱倆又不是沒有鬥過,我的法力雖不如你,可總躲得過你吧,你憑什麼要我交出東西?”

    “就憑他們!”西山妖姬指着陳永華等人,沉聲説道:“你也許不在乎這幾個漢人的命,可你的愛人很在乎喲。”轉向陳近南笑問:“小子,我沒説錯?”

    陳近南看了看身困火場的陳永華,再看了看雲絲鵲,悄悄説道:“撒旦之星對你……真有這麼重要?”意思是希望她交出去救人了。

    雲絲鵲何嘗不知,低頭沒有應話。

    西山妖姬道:“小子,你曉得撒旦之星對她有何重要麼?”

    陳近南好奇地把目光轉向西山妖姬。

    西山妖姬道:“咱們這位金髮美人,身上流有西方魔君撒旦的血液,換句話説,她是人類、巫師與妖魔的混種。”

    陳近南再把目光轉回雲絲鵲身上徵詢。

    雲絲鵲默認不語。

    西山妖姬續道:“撒旦所有人間的女兒都被殺盡,包括她(指雲絲鵲)的母親,為了除去這麼一個孽種,俄羅斯的十七位大主教聯名詛咒:‘當愛情衰弛的時候,就是她們母子形骨銷燬的開始。’”

    陳近南問:“什麼意思?”

    西山妖姬解釋:“意思是説,世間的男子如果愛上這位魔帝的後裔,就必須愛她一輩子,只要愛情衰弛,那麼她跟她生的子女就會皮膚潰爛、筋骨寸裂、名敗身死、魂飛魄散。”

    陳近南吞了一吞口水,忽然覺得自己的肩膀,沉重了不少。

    西山妖姬妖笑道:“嘿嘿嘿,那十七位西洋和尚倒也厲害,以愛之名,迫使西方的上帝接受這條詛咒,而這條詛咒又一定會實現,表面慈悲為懷,骨子裏,卻是殘忍無比。”

    陳近南又問:“你説一定會實現,為什麼?”

    西山妖姬臉上彷佛寫了一個斗大的“呸”字,冷笑道:“世間男子皆薄悻,提出這樣的詛咒條件,阿伊達非死不可!除非,她不跟任何男子接觸,但也就不會留下撒旦的血種,即使能活,百年之後還是得死。”

    陳近南瞅了雲絲鵲一眼,心想:“她這般美麗,要我愛她兩輩子,我都願意,唔,除非……呸呸呸!沒有除非,就是願意。”

    西山妖姬續道:“撒旦得知此事後,派人從地獄送了自己的信物上來,讓她配戴,也就是撒旦之星。這件信物恰是防備那道詛咒的封印。”

    陳近南問:“也就是説…。:”

    西山妖姬道:“也就是説,她若把東西給了本座,你,這個屌大無腦的賤男人,就必須愛她一輩子,不得反悔。否則,你就會害了她、害了你們所生的孩子。”

    陳近南再把目光轉回雲絲鵲身上徵詢,雲絲鵲仍是不語,可他心底已然明白,雲絲鵲之所以不交出撒旦之星,並非貪戀法力,而是對於他的情愛,沒有一輩子的信心。

    於是拍胸脯道:“我會愛你一輩子的,小鵲鵲。”

    雲絲鵲一愣,隨即也開了口:“即使……即使將來我老了、胖了、醜了,你還會愛我麼?”

    陳近南沉吟:“你將來會老了、胖了、醜了?”

    雲絲鵲瞪他一眼道:“誰不會!”

    陳近南乾咳一聲,改口道:“為了你、為了孩子,也為了乾爹他們的性命,我願向你起誓,今生今世,永遠愛你,即使你將來老了、胖了、醜了。”

    雲絲鵲聽了並不喜悦,哀怨道:“男人的誓言能夠維持多久?一輩子嗎?我可不以為然。”

    陳近南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總能信我乾爹吧,”指着身陷火海的陳永華,“他可是一言九鼎的豪傑啊。”

    同樣也身陷火海的羣雄紛紛去看陳永華,滿臉殷盼之情。

    陳永華會意,趕緊呼應説道:“這位姑娘,在下向你保證,有生之年,如果我這義子辜負了你,我必為你出頭,向他討回公道。”

    羣雄為了自救,亦皆和道:“是啊是啊,我等也願做保。”、“姑娘,就請你相信他吧。”

    雲絲鵲冷哼:“你們也是男人,男人總是袒護男人。”

    吳六奇靈光一動,忙將峨嵋派掌門定觀師太推出,朗聲説道:“姑娘,你説我們都是男人,這位師太卻是女中豪傑,她説的話,總能信吧。”

    羣雄又都盯住定觀師太,滿臉殷盼之情。

    沒想定觀師太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位女施主,男人的情愛的確不值一信,與其為此喪命,不如遁入空門。”

    羣雄大怒:“喂!大家同在一條船上,你怎麼這樣不合作?”、“是呀,講這種話!”、“臭尼姑,你想去見佛祖,也不能拉着我們下水……咳、下火呀!”

    西山妖姬展袖一揮,包圍羣雄腳下的那圈地火,變得愈加猛烈。

    催促道:“本座可沒時間等你們一輩子,倒底想要怎樣,快點決定!”

    陳近南忙道:“小鵲鵲,你可以不信我,但總能信我師父吧,”改向空空求援,“他可是一言九鼎的當代高僧啊。”

    羣雄又都盯住空空,滿臉殷盼之情。

    沒想空空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世間情愛並不足信,施主還是——”

    陳近南心底罵道:“這個老傢伙,每次恢復神智,就變得這麼惹人怨!”不等空空説完,揪住空空後領,運勁將他扔進了火圈之中。

    空空原不至於輕易受制,惟因內場尚未痊癒,這才中了陳近南“暗算”,落入(火)圈套。

    羣雄見他墜地,説真的,都想圍毆他一頓。

    空空識相地站了起來,面不改色,只是改口説道:“施主還是相信陳近南的誓言吧,他會愛你一輩子的。”

    雲絲鵲哭笑不得:“你先前説‘世間情愛並不足信’,怎地後面又接了這句?莫非是你掉進了火坑,所以才又臨時改了口?”

    空空仍是面不改色,合掌説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還請施主……救救我們吧!求求你!求求你呀!”

    雲絲鵲苦笑。

    西山妖姬再次催問:“阿伊達,你究竟打算與本座大戰一場,還是交出東西、救人了事呀?”

    雲絲鵲深情凝視陳近南,良久,上前吻了陳近南一下,説道:“我願意以身試愛,委身相許。”隨即卸下撒旦之星,拋到西山妖姬面前,“給你了吧!”

    陳近南好不感動,緊緊將她抱住。

    西山妖姬接過撒旦之星後,察看無誤,得意地仰天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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