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這個可能。”常無赦聽了,一旁和道:“傳言藥師佛將金身扔下人間,帝君命羣魔下凡搜尋,遍尋不獲,原來,金身就藏在莆田這座小寺裏。”
莆田少林固然名聞江湖,可在佛教諸寺中默默無名,確是藏東西的好地方。
李四十七續道:“證印大師與龜將軍當下面向西天,跪拜謝罪,急急取出那件底褲。就在這當兒,龜將軍忽然看懂了佛祖的手書,恍然大笑,旋即再拜辭行。
臨行前,龜將軍因為愧疚,把那份手書留送證印大師。大師把手書與底褲包做一塊,置於箱底。
這樣過了數月後,某一日,大師忽聞箱中傳來嬰兒啼哭,打開一看,底褲卻已不見,手書裏包裹着一個可愛的嬰兒。
咳,那個嬰兒就是我。”
常無赦冷冷應道:“你他媽的總算出場了。”
唐賽兒則道:“至於‘可愛’這兩個字嘛,那就不必啦。”
李四十七沒好氣的續道:“證印大師當時以為,這是無上金身的神通所致,於是決定收養這個極其可愛的嬰兒,也就是我。”
陳近南問道:“當時你是個嬰兒,佛寺裏全是和尚,他們又沒奶,要怎麼收養你?”
那頭,音音聽了轉問唐賽兒:“怎麼?養孩子得要有奶麼?夫君,那我的奶可以嗎?”
唐賽兒趕緊將音音帶到角落,詳加解釋,省得音音當着這票臭男人面前,又問出許多尷尬問題。
這頭,李四十七答道:“多虧佛祖顯靈,當時寺內恰好有一隻母狗,生了小狗,奶水充分得不得了,我就趁便跟着吸它的奶,勉強活下。”
常無赦糗笑他道:“換言之,你還是個狗孃養的。”
李四十七跳腳辯道:“去你的!我不過吸了它幾天的奶,也能算它養的?”説着,狀甚得意,“告訴你們喲,嚴格的講我還是名門子弟,哪,證印大師他俗家姓李,我嘛,就跟着他姓呢。”
陳近南道:“嚴格的講,你應該跟着嘯天犬姓才對。”
李四十七一怔:“為什麼?”
陳近南道:“那隻母狗所以懷孕,並非佛祖顯靈,一定是嘯天犬在寺裏搜尋底褲時,偷偷乾的好事。你既是那母狗奶大的,理應認嘯天犬做義父才對。”
李四十七又氣得跳腳:“操你奶奶!我的身世這麼可憐,你還吃我豆腐?”
陳近南心想:“可憐?我看是可笑。”
常無赦問:“武林盛傳白蓮教徒闖宮行刺,本來他們可以得手,因為你的阻擋這才失敗,此一傳言是否屬實?”
李四十七笑笑道:“沒錯。”
常無赦冷哼:“你這樣為韃子皇帝賣命,又算什麼呢。”
李四十七擺了擺手:“事情並非像你想得那樣。哪,我長大後,學了許多少林功夫,大師對我也相當信賴,圓寂時,託我保管無上金身。孰料,無上金身的消息已然走漏,一大堆妖魔鬼怪齊聚莆田,大鬧少林。
諸位師父商量的結果,一體決議,要將金身送返天竺、佛祖的故居,深信唯有如此方能擋得羣魔。而我自然是護送金身的最佳人選。(説到這,陳近南等人無不搖頭懷疑)
別忘啦,我武功高強,成名甚早,江湖人稱‘鬼面佛手’哩。
咳,於是在大家的護衞下,我一路北上,本想取道河南、陝西,經由玉門關出西域,誰知正逢李自成崛起,天下大亂,河南烽火慘烈,委實難過,一行人止好改道河北。旋即風聞北京城破的消息,同時,我們也快要被魔界追兵擊潰。
彼時有人想到一條妙計:説是新朝建立,不如趁亂混入皇宮,屆時自有成千上萬的兵馬保護金身,或許可以苦撐待變。自然羅,我又是執行這個任務的最佳人選。
人算不如天算,皇宮內那把龍椅,李自成還坐沒幾天,便被韃子趕下,我呢,也就陰錯陽差、陽奉陰違的待了下來,成為清廷的侍衞。
唉……我也是不得已的呀。”
陳近南問道:“那張佛祖的手書,為何又會成為變身咒?”
李四十七搔頭道:“這我也不曉得,我是無意中發現它有神通的。”
陳近南又問:“你不曉得?那你教我的那句咒語,又是怎麼知道的?”
李四十七道:“那句咒語,正是佛祖手書的梵文呀。”
陳近南心頭一愣:“他看有(看得懂)?倘這樣,啊我不就更加看有羅?”忙自懷中取出變身咒來,低頭細讀……就跟細讀藏經閣裏的佛經一樣,雖不懂字,卻通其義。
那張怪紙(玄天上帝的令條)上面,寫的乃是關於“何以釋尊不言神通”,佛祖的回答:神有神通能許人,魔有神通能許人,人若要信,何必非信神之神通?佛之神通佛自通,魔之神通魔自通,人若要之,何必非成佛之神通?
陳近南讀罷,恍然大笑,不自覺雙掌合十,口中念道:“阿彌陀佛。”
這時刻,突然有三道人影衝向陳近南,搶奪那張變身咒,不消多説,正是常無赦、唐賽兒,以及李四十七他自己。
常、唐二人均知李四十七身懷神通,卻不知原來是靠變身咒,他二人見過變身神通的厲害,是故希望搶得此咒,據為己用。而李四十七自亦希望搶在他人之前搶得。
陳近南見狀,只得拋開符咒往後撤。
那符咒遂被三人撕裂,人手一角,搶做三份。
李四十七哭道:“哇!毀了毀了,我這變身咒被你們毀啦。”
常無赦一笑置之:“你哭個什麼勁?能撕破的符咒,必非真貨!”
唐賽兒也扔了自己搶得的一角。
李四十七趕忙湊齊三份,兜攏撕破的符,口中默唸咒語……果不期然,變身神通已經失效。大哭道:“嗚……嗚……怎麼辦?這怎麼辦?全給毀啦……”
陳近南若有所悟,走了近前,拾起那被撕成三份的符咒,念道:“嗡嗎哩嗎哩哄,嗎哩嗎咪哞,嗎哩嗎兮嚨。”
説也奇怪,那符咒頓時合攏,化零為整,回覆為原來之狀。
眾人都瞧得目瞪口呆。
陳近南旋即指着李四十七,暍道:“變!”
呼地聲響李四十七憑空變成了一個嬰兒,那嬰兒頭大身短、面老臉小,既醜怪又詭異。
嬰兒忙問:“你、你是怎麼變的?”一把搶過那張符咒,口中又是默唸咒語……結果還是老樣,什麼也沒改變。
嬰兒哇哇大叫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陳近南笑道:“我心中默許,將你變成當初‘那個極其可愛的嬰兒’,誰能想到,你小時候就這麼醜呀。”
常無赦等人聽了亦笑。
李四十七遞過符咒給陳近南,催道:“快!你再變變看,再變變看。”
陳近南收過符咒再變一次,呼地聲響,旋將李四十七變回老樣。
李四十七嚇得頓悟道:“這符咒、這符咒只能你使啦?只能你使啦!為什麼?為什麼?”
陳近南聳聳肩膀道:“大概是我看通了佛祖手書,所以它便為我所用了。”邊説邊收妥符咒,心想:“可惜這張符丫止能夠用來變他,唉,沒者,我就神通廣大羅。”
李四十七疑道:“可我也看懂啦,我還會念呢,不是嗎?”
那李四十七與無上金身日夜相處,受了神通影響,於焉能念手書,當初也是因為這樣,才發現它有變身神通的。
先前陳近南沒有想過要去讀它,要不他身懷無上金身,一旦得之,這符咒就非他莫屬了,旁人更無法相爭。
陳近南道:“你雖能念出梵文,可卻不解其字,我雖不識梵文,但卻能通其義,這便是你我的差別,懂嗎?”
李四十七眨了眨眼,又問:“你看不懂,卻能看得通?這、這是什麼道理?”
陳近南得意笑笑:“這是無上金身的道理。佛祖與佛祖信徒寫的東西,佛祖的金身自無不通。”
常無赦與唐賽兒聽見此事,對於無上金身,愈加深切向往。
李四十七頹然道:“那我從今而後,不就受你所制啦?”暗自嘟噥道:“老子何等威風蓋世,如今得受這小子擺佈,唉,天理何在呀……”
常無赦一旁冷笑道:“‘天理何在’這話該我來説,啐,竟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
李四十七愣道:“跟我一樣?你也得受這小子擺佈麼?”
常無赦臉色一變,旋即住口,他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老二捏在陳近南的小指頭上。
抬頭仰看天色,日已偏西,幾抹淡淡烏雲,似欲相聚。
陳近南説道:“各位大哥大姐,我呢,肚子早餓壞啦,想找個地方換掉這身濕衣服,歇腳吃飯,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何嘗不是這個意思,遂皆默許。
陳近南轉身逕去,腳程飛快,四顧尋找附近的野店。常無赦當下跟上。李四十七繼之。就連唐賽兒也牽着音音追了過來。
常無赦轉頭問道:“你們追上來做什麼?又想跟我大打一場?”
唐賽兒冷哼:“你管得也太寬了吧,路又不是你開的,我們愛到哪到哪,愛跟誰跟誰。”
常無赦見唐賽兒暫無敵意,也就暫不計較了。
一行人跟着陳近南進了一家小客棧,解決衣食問題。
小客棧內並無客房,止有一間大通鋪,男男女女睡在一起,你監視我,我監視你,誰也不能在誰的眼皮子底下搞鬼。
陳近南偶然發現兩件趣事:其一,雖説常李唐三人都想、也都能殺他,奪取無上金身,然而在這種彼此牽制的情形下,誰都無法動手,對他而言反倒安全。其二,陳近南“手握”常無赦的老二,掌握李四十七的變身,又把握了音音的心(孔雀明王的借種之説),常李唐三人遂迫得跟着他走,他往西,三人便往西,他往南,三人便往南,惟其馬首是瞻。心想道:“倘一直這樣,啊我不就變做他們的老大啦?哈哈!”
隔天陳近南“率領”眾人上路,前往嶽州。
他們上岸之處地近石灰窯,距離武漢三鎮尚遠,要到嶽州就更遠了。
那時候,洞庭湖以北尚屬清軍控制的範圍,這票漢裝打扮的江湖客,格外引人注意,不得不遠離江岸,沿着幕阜山外行進,經大冶、蒲圻,騎馬走陸路。愈近嶽州,眾人發現,路上遇到的各門各派江湖客愈多。
某一個炎熱的正午郊道,一行人在馬鞍上邊走邊聊,忽有大隊人馬從後經過,全是清一色的佩劍道士。就中一名落後的道士,回頭打量陳近南等人,目光停留在常無赦身上,駐馬躊躇。
常無赦白了那名道士一眼:“小雜毛,看什麼看!”
道士怒道:“你叫誰雜毛呀?道爺我就愛看你,怎麼樣!”
常無赦勒住他那匹寶貝座騎,招手道:“你要帶種,就過來看清楚點,別光在那兒吠。”
陳近南等人均知常無赦要開殺戒了,紛紛扯馬避開,也沒打算幫忙,倒為那名道士暗暗超渡。
道士似乎有顧忌,看看跑在前方的道友,再看看常無赦,撂話説道:“咱們走着瞧!”隨即策馬疾馳,追上自己的隊伍。
陳近南問道:“常兄,你看他們是哪一路的?”
常無赦道:“死路。”扯了繮繩,放馬繼續緩行。
陳近南心想:“你娘卡好,死路?這廝的冤仇人多得像梨子哩,如果給他跟到嶽州,那才真正是死路。晤……不行之,要想個辦法。”跟上道:“常兄,咱打一個商量好麼?”
常無赦自顧看着前方,道:“説。”
陳近南説道:“我去嶽州,是去投靠朋友的,你這樣跟着……不太好吧。”
常無赦冷冷一笑:“我為何跟着你,你心知肚明,可不是我心甘情願的。”
陳近南道:“是、是,我的意思是説,你呢,還是戴頂氈帽什麼的,遮遮臉比較妥當。否則不知還要遇到多少你的仇家。”
正説間,前方塵沙大起,蹄沓不絕,先前那隊道士又跑了回頭。
“統統不許走!給我留下!”
馬蹄與暍問聲中,眾道士紛紛拔劍,將陳近南等人團團圓住。
陳近南心裏苦笑道:“你老母哩,正在煩惱的代志,旋就發生。嘖!”
那名與常無赦有過口角的道士指道:“師父,您自己看看,這傢伙是也不是。”
領頭的一名老道策馬出列,合掌問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常無赦這頭還沒回答,那頭,唐賽兒已先發飆,鞭打一名道士:“滾開!別擋姑娘的路。”
其餘道士看她出手傷人,湊了過去喝道:“瘋婆娘!幹你啥事?怎麼打人了呢?”
“下馬道歉!快!下馬道歉!”
唐賽兒道:“既然不干我屁事,我還道個屁歉!”
那名老道待要調解,卻被馬鞍旁突然現身的李四十七所驚。
李四十七搶道:“她是個男人婆,你勿需禮讓,儘管打她,打她!”
老道一怔:心想:“這人是誰?輕功如此到家,竟能於不知覺中向我欺近。”
李四十七眼看老道仍無動作,縱身一跳,隨手拎起老道的後頸,住前擲出!擲的正是唐賽兒。
唐賽兒眼角瞧見,手中鞭子一轉,擊往飛身而至的老道,老道趕忙揮劍去砍,無奈鞭風先於鞭頭,勁撲老道門面,震得老道鼻青眼腫、門牙斷裂,就這麼墜落地面。
羣道驚怒交集,曉得對手厲害,正不知該不該去救李四十七一手拎起一個,一一擲向唐賽兒那頭:“發什麼呆?打她!快打她呀!”
唐賽兒依樣畫葫蘆,她安坐馬上,狂擺柳腰,舞動長鞭,一鞭一個……好比風吹落葉,打得這票道士個個墜地。
道士們哼哼唧唧倒成一片,長劍也乒乒乓乓四散,傷得都不算輕。
唐賽兒揚鞭怒道:“老妖怪!你在幹嘛?”
李四十七發現沒有道士可擲了,趕緊仰望天邊,吹着口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唐賽兒驅馬又去質問:“少在那兒裝蒜!是不是想藉機幹掉我,獨吞無上金身哪?”
李四十七正有此意,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內傷已然痊癒,不怕唐賽兒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排除唐賽兒與常無赦。佯做吃驚笑道:“你怎麼猜到的?哇,真聰明。”
唐賽兒氣得咬牙切齒,本欲上前發作,卻被那名老道亂了方寸。
那名老道一從地面爬起,便即挺劍剌向音音,大概是自知不敵,遂有脅持音音脱身的意思。
音音發聲尖叫!
陳近南一旁趕忙發了一記劈空掌,將那名老道打得長劍脱手,倒飛而出。
常無赦心想:“這小子何時學了這麼手好掌法?”不及細思,縱馬去攔,接過了那名老道在手,點穴制住,然後將人扔在馬下。暍問:“老雜毛!你們是混哪兒的?”
那名老道嘆氣答道:“幕阜山、三清觀。”
常無赦皺眉沉吟:“你們……也算是武林中人麼?”他從沒聽過幕阜山、三清觀這一門派,是以這般問。
一名道士以為常無赦瞧他們不起,憤而起身道:“常無赦!我們不算武林中人,莫非你才算麼?”正是與常無赦有過口角的那名道士。
刷!唐賽兒一鞭子將他捲起,當他做為武器,砸向李四十七,李四十七也發出一掌,擋了回去。
那名道士在空中來回飄蕩,被這兩大高手扔得暈頭轉向、打得哇哇大叫。
其餘的道士見狀,嚇得繼續裝傷,都賴在地上不敢起來了。
這頭,常無赦又問:“你們識得常某?折了回來,就是要找我的?”
老道又是一嘆:“貧道師徒技不如人,隨你處置了,還問這些幹嘛。”
常無赦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不想“處置”你們,只想問清楚原由。”
老道看着自己那名徒弟飄來蕩去,成了李唐二人的玩物,不勝憤恨,未肯答話。
常無赦瞧出了端倪,拔劍喊道:“神魔一體,魔即是神,動!”
魔劍立刻衝出,削斷唐賽兒的鞭子,也放下了那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道士。
唐賽兒怒道:“常無赦!為何斷我長鞭?”
常無赦接回魔劍還殼,應道:“士可殺,不可辱,你們兩個安靜。”
唐賽兒冷哼一聲,也就作罷。
旋即,常無赦轉向老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老道這才點頭回答:“兩個月前,昭武皇帝傳檄江湖,明諭天下武人,眾會嶽州成軍,北伐中原。此番我們三清觀正是為了赴約。”
常無赦疑道:“吳三桂擁兵無數,用得着天下武人另成一軍,幫他北伐中原?”
老道義正辭嚴:“北伐中原,驅逐韃虜,天下匹夫皆有責任,怎能説——”
“好了好了,”常無赦擺了擺手,打斷老道的話尾,逕問:“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何苦找我的碴?”
老道道:“江湖盛傳,嶽州大會之日,金不換與魔界使者亦將到場,當眾一決生死。”
聽了“魔界使者”這四個字,陳近南等人不約而同去看常無赦,心裏都想:他該不會就是魔界的使者?
常無赦亦感納悶:“魔界使者?”
老道瞪着常無赦,續道:“魔界使者倡言‘扶清滅周’,他若到場,那還不是要破壞武林會師。”
常無赦指着自己又問:“你們認出了我,當我是魔界的使者,因此找我的碴?”
老道又點了頭:“誰人不知你常無赦委身魔界,魔界真有使者,非你莫屬。”
常無赦冷哼:“魔界中人多的很,真有使者,我未必夠上資格。”又問:“那個金下換是什麼人?”
老道道:“傳聞……”
“又是傳聞!”那頭,唐賽兒氣咻咻地打岔,很是不以為然。
老道續道:“那金不換名叫陳三郎,身懷無上金身,具有蓋世神功,乃一不世出的大英雄。”
聽了“無上金身”這四個字,常無赦等人不約而同去看陳近南,心裏都想:他該不會就是那個金不換、陳三郎?
陳近南也頗覺奸奇:心想:“幹講(難道)無上金身有兩份?”湊近前來問道:“你説他是大英雄,他可幹過什麼好事、大事麼?”
老道道:“當然!傳聞滿清皇帝康熙,就是被他刺殺死的。”
常無赦等人聞言都是詫然,深為佩服。
惟獨陳近南心裏笑道:“唬爛(吹牛)!真正要用拗的,那也算是我殺的。”
老道又道:“傳聞少林的那個瘋僧空空大師,也是被他治好的。”
常無赦一愣:“那個瘋僧?治好啦?”想起空空,常無赦可是餘悸猶存,轉問陳近南:“這事是真的?”
陳近南道:“是真的,空空已經好啦。”心裏卻想:“但這跟那個金不換,有啥小關係?真正要用拗的,那也算是我治的啊。”
老道反問:“這位小兄弟(指陳近南)見過空空大師?”
常無赦道:“數月之前,空空仍甚癲狂,將他錯認成旁人擄走。”
老道聽過空空的瘋症,點頭瞭然:“傳聞空空橫練少林七十二絕技,走火入魔,必須導勻內息,才能根治瘋症,而要導勻他那種內家高手的內息,非要一內息更高之人不可,由此足見,金不換內力之深,實是深不可測。”
常無赦又問陳近南:“那個空空,是這樣治好的嗎?”
陳近南道:“是、是這樣。”
陳近南不知要從何説起,常無赦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反倒誤導了常無赦等人。
這下子,就連唐賽兒與李四十七,也為那位金不換的蓋世神功,感到敬畏。
老道續道:“金不換陳三郎得悉魔界使者將要鬧場,於是放出消息,要在場上與之決戰。”
聽完老道所言的一切,常無赦若有所思,隔了一會又問:“你説的這場武林大會師,將在何日舉行?”
老道凝視常無赦不語。
常無赦沒好氣道:“我若真是什麼魔界使者,準備前去鬧場,還會不曉得大會日期嗎?”
老道嘆道:“貧道不説,你也一定問得到,也罷……就在、就在下個月初一。”
李四十七仰頭算道:“那不就是……十天之後。”旋即大跳大笑,繞着眾人叫嚷:“太好啦!這個熱鬧我一定去湊!一定去!”繞經音音身邊時,還不忘出手偷摸她屁股。
無奈唐賽兒早有準備,搶在他得手之前,抽出另一條鞭子夯到:“下流胚子老不羞。”
老道亦還了禮數,拂塵一招,領着眾道士上馬整隊,奔馳遠離。
目送前方塵沙平息,常無赦笑謂陳近南:“你不是要到嶽州麼?如今,咱們多了一個更好的理由去啦。”
陳近南心想:“是喲,我也很想看啊,彼個牛皮大王(指金不換)倒底生得啥款(長得怎樣)。”
當晚,陳近南等人找了家客棧過夜。
常無赦趁着眾人不注意,獨自來到客棧後院門外,一處荒僻的亂葬崗上。但見鬼火飄飄、鬼聲啾瞅,亂葬崗上一片橫七豎八的墓碑,月慘風悽。
一般人看了這等景象,臉色鐵定凝重,常無赦看了,卻是喜上眉梢、暗自叫好。他深入孤墳堆中,找了一個小空地,隨即拔出魔劍插落,朝魔劍三拜九叩,念道:“東方魔尊,帝君陛下,弟子常無赦在此,恭請聖駕。”
過了一會,四周寂靜依舊,毫無變動。
常無赦旋而再拜、再叩首,念道:“東方魔尊,帝君陛下,弟子常無赦在此,恭請聖駕。”
頃而,那魔劍振振顫動,破土而起,當着常無赦跟前,劃下了道道青光,正是一團人形光影,異常巨大,接着,魔劍墜落、插回原位。餘留“嗤”的一聲悶響。
那團巨大的人影便虛坐在劍柄之上,俯視常無赦,它,就是青面帝君的分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