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忙着抓弄洞口的杂草,掩蔽得更紧实些,无奈雨势冲散草障,洞口大开。
唯一的掩蔽,反而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唐赛儿左奔右跑,连声叫唤:“音音!音音!你在哪里?”声音好不凄厉。
听得音音心都碎了,躲在陈近南怀中,抬头问道:“你看……我该不该出去?”
陈近南叹道:“我看,你还是出去吧,毕竟你们还是彼此深爱的。”
音音又问:“那你呢?”
陈近南苦笑道:“我就不必了,免得被她一鞭子打死。”
音音道:“跟我一起来嘛,我替你求个情,咱们三人亲上加亲,她就不会打你啦。”
陈近南暗暗摇头,心想:“俺娘喂,她到这会还在亲上加亲?真是输给她罗。”
陡然,唐赛儿的叫唤停了,不久,传来的竟是一阵叫骂,还掺了一个男人嗓音,紧接着便是兵器交锋声。
音音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近南正色说道:“有人来了,而且,对方还是个熟人。”当即牵着音音,一起爬出坑洞。
陈近南已经听出来人正是常无赦。
骤雨渐歇,而打斗,仍甚激烈。
唐赛儿长鞭连击,常无赦魔剑狂舞,二人打得难分难解。
且看一边是白袍晃动,一边是红衣飘朔;一边是快剑偏锋,一边是鞭劲刚猛;一边是光影变幻,一边是虎虎生风:一边是人随剑动,一边是鞭人合一。
陈近南心下赞道:“水(漂亮)!高手过招,就要像伊两人这样。”寻思自己一泡尿兀自紧迫,于焉趁着漫天雨丝、满地雨水,偷偷尿在裤里,抖脚流入洞里。(李四十七变的那坑洞)
音音可不像陈近南那般自在,她不懂武功,紧张的很,忙喊:“你们别打啦!都别打啦!”
唐赛儿听见音音的声音,心头一震,旋即收鞭罢手,折向了音音那头。
常无赦瞥见陈近南在此,还当唐赛儿想要杀他,赶紧也追了过去。
双方各自抢了一人,唐赛儿抢了音音,常无赦则抢了陈近南,然后各退数步,戒备对峙。
那头,唐赛儿抱紧音音,嘘寒问暖,似已原谅了音音的莽撞。
常无赦这头瞪了陈近南一眼:“小子,多日不见了,你倒底死哪去啦?”
陈近南道:“还有哪?当然是少林寺罗,”指着那把魔剑,反问:“空空和尚呢?”
常无赦冷哼:“他?还没死。”答得斩钉截铁,却又不清不楚。
陈近南又问:“你怎么晓得我在这儿?”
唐赛儿那头啐道:“他才不晓得呢!他呀,跟了姑娘好几天了,像只野狗一样。”眼角一闪,不知瞥见了什么,陡然抽出长鞭,击地打到!打得(李四十七变的)那个坑洞塌陷了一角。
陈近南见状,心想:“坏!她知了,要紧给李四十七恢复人形。”
呼地声响,把李四十七变回了原状。
好惨呀……李四十七头破血流(唐赛儿刚打的),浑身湿透(雨淋的),满嘴是草(陈近南搞的),满肚子是尿(陈近南尿的)。
更惨的,是他还来不及向陈近南发飙,唐赛儿已先发狠,又抽了他额头一鞭子。
唐赛儿狞笑道:“老妖怪!姑娘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会正好找你出气。”
李四十七内伤尚未痊愈,变身咒又不在身上,哪里还是唐赛儿的敌手?裤底早吓得一大包了。忙道:“等一下!你、你若杀了我,就不晓得你的女人是怎么被玷污的!”
这话果真管用。唐赛儿鞭子举到一半,停了下来,急道:“我的音音被玷污啦?”
这头,不学无术的陈近南忙问常无赦:“常兄,‘店屋’是什么东西?专门开店的屋子么?有这么可怕?”
常无赦冷冷说道:“玷污就是强奸的意思。”
陈近南一惊,转问李四十七:“音音被谁‘店屋’啦?”
李四十七指着陈近南道:“笨蛋,就是被你呀!”为了转移唐赛儿的注意,以免成了鞭下亡魂,李四十七于焉撒谎。
那头,唐赛儿低头去问音音:“他说的可是真的?”
音音摇了摇头:“哪有啊,我们彼此是心甘情愿的。”
陈近南心里叫苦道:“你娘卡奸,话要讲乎清楚,啊咱是‘心甘情愿’做了啥小?”
唐赛儿气红了双眼,咬牙切齿质问道:“音!你跟他……你跟他究竟做了什么啦?”
音音委屈地哽咽说道:“他教了我怎么生孩子……人家、人家就想跟他生孩子嘛……”
这头,常无赦斜睨了陈近南一眼:“看不出来呀,臭小子,年纪小小的,已经懂得怎么诱拐小女生了,嗯,有前途。”
陈近南苦笑:“过奖过奖。”
李四十七一旁幸灾乐祸,道:“嘿嘿,男人婆呀,还不替你的女人报仇?”指着陈近南,“打他呀,打他!”
啪!唐赛儿打是打了,不过打的却是李四十七,又抽了他额头一鞭子。
李四十七满睑血淋淋的跳脚道:“骚贱货!搞你女人的又不是我,你怎打我呀?”
唐赛儿嘴角抽搐道:“算你倒楣,谁教你站的较近。”
李四十七赶忙逃到常无赦这头,以免再被殃及,口中不停低声咒骂。
常无赦问道:“李四十七,你说那个小姑娘是她的女人,此话怎讲?”
李四十七与常无赦本无冤仇,前番激战,纯是为了无上金身,而今相安无事,为防唐赛儿加害,反倒与常无赦好言相向。嬉笑道:“你还看不出?骚贱货是个女‘断袖’,她跟那个小丫头是‘对食’呀。”
常无赦恍然,朝着唐赛儿促狭一笑:“嘿嘿,有趣呀有趣,大名鼎鼎的红花圣女,原来有磨镜之癖。”
(注:“断袖”本指男同性恋,“磨镜癖”指女同性恋,“对食”指女同性恋情侣。)
陈近南虽听不懂何谓,但他与音音有过深谈,大抵也猜得到。
唐赛儿冷眼以对:“姑娘我就是喜欢女人,干你们屁事!”指着李四十七怒道:“你个老贼胚!路倒尸!还不给我死过来!”
李四十七躲到常无赦身后,扮鬼脸道:“老子说不过去,就不过去,贱货,带种的就过来呀。”
唐赛儿忌惮常无赦,又得顾及音音,委实无法过去,气得她七窍生烟。
李四十七看得也愈发得意,手舞足蹈,笑道:“你的女人不要你啦,你可知为了什么?因为跟你在一起,连个屁也生不出半个,哈哈哈哈。”
唐赛儿心中一痛,怨生怒消,脸色苍白地看着音音。
音音避开她夫君的目光,上前叱道:“谁说我不要她啦?”说着,还挽着唐赛儿的手,“只是孔雀明王托梦,要我向他(指着陈近南)借种而已,我、我们还没开始哩,你们就全来啦。”
常无赦听了又斜睨陈近南一眼,取笑之。
那头,唐赛儿为之释然,大感欣慰,凑近吻了音音的额头,低声道:“我就晓得你绝不会负我。”
这头三个大男人见了,均是一脸的嫌恶。李四十七更是故作呕吐状。
唐赛儿斜眼怒瞪三人道:“女人喜欢女人,有什么不对?男人有什么好?不过是最最下贱、无耻、肮脏、丑恶的牲畜。”
常无赦悠悠道:“小心你的嘴巴,别忘了,你父亲是男人,你们教主也是男人。”
唐赛儿大笑:“我没有父亲,至于白莲教教主嘛,我才不听他的号令呢。”
常无赦皱了皱眉头,端详了唐赛儿一阵,问道:“你究竟为了什么,如此痛恨男人?”
唐赛儿道:“真想明白为了什么?”
常无赦把两手叉胸,一副闲来无事的模样,道:“愿闻其详。”
唐赛儿顿了一顿,吁了口气,这才仰头说道:“我是第一百零八代的红花圣女,唐赛儿,也是、也是第二代的唐赛儿。简单的讲,我乃第二代唐赛儿投胎转世的。
数百年前,兰州城外,一个乡下地方的一个乡下女孩,为了救她那个遭到陷害入狱的父亲,拦路状告兰州知府。没想到那个知府也是个狗官,要求女孩以贞操做为代价,才肯放她父亲一马。女孩没有办法,只有同意,任那个狗官奸淫了数月。事后,女孩的父亲果然获释出狱,当他看见自己女儿大腹便便,怀了狗官的孩子,竟骂她的女儿是娼妓,将她赶出家门。同村的村民虽也清楚真相,却都不肯收容女孩,任其留连在村里的破庙,乞食为生。
女孩临盆的那一个深夜,由于饥寒交迫,遂致难产,她在血泊之中哀嚎,哀嚎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庄。
村里许多女人都不忍,想要出门搭救,但都被她们的男人阻止,男人们骂道:‘那个不要脸的娼妓,救她干嘛?教她死了干净些!’
女孩仍在哀嚎。足足惨叫了两个时辰,她终因血崩而昏厌,腹里的孩子也死了。
哀嚎声不能感动村民的良心,却感动了破庙里的孔雀明王,那尊同样遭到村民遗弃的神祗。孔雀明王托梦给数里外的孔雀明王寺住持,命她火速前来相助,这才救了女孩一命。女孩从此便在寺里住下,成为寺里的一员。
不久,寺里又来了一个人,正是唐赛儿。那个传奇的伟大女性。唐赛儿收了那个女孩作为她的徒弟,她的传人,将她一身的本事,全部教给女孩。唐赛儿死后,女孩继承了她的姓名,也叫唐赛儿,更继承了她的遗志,专干杀官济民、劫富济贫的义举。
当然啦,兰州城那个狗知府,就是被她手刃的第一人。
杀呀……
过了不知多少年,那个女孩,唐赛儿,在一场抗拒朝廷的战役中,奋战而死,而她死后的魂魄,竟然下了地狱。她不甘心啊,遂向孔雀明王泣诉。
孔雀明王降临地狱门,为她向地藏王请命,说道:‘如果尊下不能为此权变天条,那么,请将她的魂魄交付本座,本座定将公平处置。’
然而地藏王不答允,他说佛教与明教并不相立,凡是奉拜佛祖的魂魄,断非明王所能过问。
孔雀明王直陈民间百姓,已有人将佛教与明教并立,成为白莲敦,而唐赛儿正是白莲教的教徒。
地藏王说白莲教乃是邪教,凡是奉拜佛祖的人,不得奉拜其它神祗。
孔雀明王讥嘲说:‘那你呢?奉拜佛祖的人,不也奉拜你么?’
地藏王闻言拂袖而去,关了地狱门。
孔雀明王也很生气,回头领着其余各尊明王,及所有光明神,一起攻破地狱门,把唐赛儿的魂魄给救走了。
然而这却激怒了佛、道两教的所有神祗,众神成立联军,反攻波斯天界。
那时候,伊斯兰教早在天方(泛指亚剌伯诸国)兴起,人们已不信奉明教,而佛、道两教在中土却是绵延蓬勃,信众亿万。佛、道两敦的神祗香火鼎盛,因此神通壮大,于焉大败各明王。
地藏王要求孔雀明王交出唐赛儿的魂魄。
孔雀明王坚拒,说:‘本座宁肯被废为人,甚至元神湮灭,也绝不背弃信徒,自毁信念。’
地藏王大受感动,因而作罢,但天条不可破例,只好开出一个条件:唐赛儿的魂魄须在孔雀明王寺中轮回,上不能上西天,下不得下地狱,天堂人间,于她封闭,海枯石烂,永世不变。
所以第三代的唐赛儿,乃是第二代死后投的胎,而第四代又是第三代投的胎,直到如今,第一百零八代了,即使我远在西域出生,也会因缘凑巧,被人抱到关西的孔雀明王寺中,长大成人。”
说到这里,唐赛儿问:“常无赦,这会你该明白,我为什么如此痛恨男人了吧?”
音音听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早扑在唐赛儿的怀里。
唐赛儿轻抚音音的发稍,哀怨道:“累积了几百年来对男人的怨怼,试问要如何解脱?况且,这几百年来,男人还是这般的卑鄙野蛮,视女性为无物,人世间出了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相当公平啊。”
常无赦问道:“话虽如此,孔雀明王不是男的么?他可是你的恩主公呀。”
唐赛儿摇头道:“唯有人与牲畜才有男女、雌雄之别,天地列神,并无此分。”
“是这样啊。”常无赦抬头叹了一口长气:“直到听了你的故事,方知我等男儿辈,竟有少数如此污秽下流的人物。”
唐赛儿嗤之以鼻:“什么少数?你们男人污秽下流的,那是绝大多数。”
轮到常无赦摇头了,道:“我上辈子所见到的男人,无不是轻生重义的血性男子汉,绝非你说的那般。”
陈近南一旁心想道:“哇哩……干!他们怎都记得上世人的事情?啊甭讲上世人罗,我连上个月的事情,都快忘光啦。”
那头,唐赛儿学起常无赦先前的举止,两手叉胸,道:“愿闻其详。”
常无赦苦笑:“我的故事,比你单纯多了……
我生于河北霸县,幼时因贫困出家,栖身少林寺里。
那一年,黄河发大水,霸县一带粒谷无收,而税征依旧苛重,农民受不了官吏、地主与书香亡绅的连年压迫,早已心生不满,于是群起暴动。生也地狱,死也地狱,教他们如何不起来闹事?其他县镇的农民闻风而起,事态遂渐严重。
少林寺与历代皇朝都保有良好关系,住持知我来自霸县,命我返乡,协助地方衙门招安暴民。
回到了霸县,看清楚了家乡的真相,我实在无法帮助衙门,反倒同情农民、加入暴动,进而成为领袖之一。
终于……我们敌不过朝廷大军的围剿,败阵星散,我更被捕入狱,判了死刑。
大理寺在京城的菜市口,当众将我‘寸寸凌迟,千刀万剐’,我死得好惨、好惨哪。
但即便天道如此不公,临死前,我仍仰望西天,默念佛经,为自己犯下的杀戒,深向佛祖忏悔。
我死后魂魄也下到了第十七层地狱。
历经两百多年的折磨与苦炼,好不容易,我得到轮回的机会,重新投胎做人。
再世为人的我,变成陕西流幻门常家的三少爷,出身不可谓不好……”
唐赛儿打岔道:“你是陕西流幻门的人?难怪,原来你使的是流光幻影剑法。”
常无赦点了点头。
陈近南一旁催问:“既然你出身不错,后来又怎么会坠入魔界呢?”
常无赦似乎对于“坠入”二字,不以为然,给了陈近南一记白眼。
续道:“我天赋异禀,练剑有成,才十六岁,便打败了陕西全省的用剑名家,为流幻门博得好名声。可惜呀,也为流幻门招来了妒恨。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里,数十名蒙面劲装的剑客闯入我家,不由分说,大肆杀戮,无论男女老少、会武或不会武的,对方全都不肯放过。
我跟父兄力战群敌,惊觉对手各个剑术精湛,且门路繁多,显然是许多门派纠合而成的,那时我的江湖历练尚浅,看不出他们是来自哪门哪路。
不久,父兄们一一战死,我家惨遭灭门。仅我一人逃得生天。待我逃向地方衙门告官,地方官吏竟颠倒黑白,诬指我为了争夺掌门产业,杀害父母兄长。
这等破绽百出的指控,根本是算计好的阴谋,我深信幕后指使者必是凶手,于焉杀出府牢,亡命江湖,暗自进行调查。
你们猜元凶是谁?元凶竟是北六省三十一个名门剑派,他们看中我家的剑法,为了抢夺我家剑谱,联手干下了这件血案。
嘿,剑谱却在我的身上,没教他们得逞,我也将他们逐一暗杀,报仇雪恨。
但是八大门派却听信他们的话,把我当成一个弑亲杀兄、残忍狂暴的魔头,号召武林各派,对我展开追缉。在一场战役里,眼看我就要被他们以车轮战击杀之际,‘它’出现了,它救了我一命。”
陈近南问:“‘他’是谁呀?”
常无赦双眼露出光采道:“他便是青面帝君,东方魔界的至尊。帝君给我喝了‘前世回神汤’,教我想起自己的前生,还带我偷偷下了一次地府,目睹一件惨事……
当年我参加霸县暴动的几个兄弟,死后的魂魄仍在地狱里服刑,全被判了永世不得转生的刑罚。
‘他们并没犯错呀!他们是被逼的啊!佛祖为什么如此惩罚好人?’
帝君跟我说:‘佛祖口口声声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在人间这么久,何时真正看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又说:‘你所奉拜的佛祖,不过是巧言令色之辈,身在九重天外,自命慈悲清高,却看不见世人的惨状,听不见世人的哀号啊。’
帝君还教了我许多真相,让我顿悟神魔一体、魔即是神的道理,比照起我两世的苦痛,帝君的话才能清楚解释,而佛理却无法自圆其说。
从那迄今,我便成为帝君的忠诚信徒。”
陈近南听罢又问:“从那到今,人家也开始管你叫‘魔剑剑魔’罗?”
常无赦大笑道:“随他们叫吧!”他手舞魔剑,又笑,“仗着它,我才能打败群雄,让正义得到伸张!”旋即冲着唐赛儿道:“你的身世,并不比我惨啊。”
唐赛儿点头应道:“说得好,打今天起,本姑娘就当世上,出了你这么一个好男人。”
李四十七凑上前道:“如果身世凄惨,便是好男人,那么老子也算是了。”
唐赛儿冷笑:“你?呸!别人凄惨叫做凄惨,你凄惨,那叫活该。”
李四十七跳脚嚷道:“听完我的故事,你就晓得我身世有多惨啦,我不管!我也有过去,我也要说!”
唐赛儿别过脸去,懒得多听。
常无赦则道:“又没有人拦你,要说就说吧。”
李四十七也装出一副沉思、回忆、忧郁状,无奈他长相太过滑稽,故做姿态徒令人感到恶心。嚷道:“那么我要开始讲罗,话说玉皇大帝的位子更值了,轮到玄天上帝主持天界大政,诸神与众仙齐聚,为这位新任的玉皇祝贺。
(注:玄天上帝亦即武当派供奉的真武天君,又称北极星君,封号极多,其座下有龟、蛇两将军。)
神仙会热热闹闹之际,佛祖也降临啦,玄天上帝下座亲迎,与佛祖相谈甚欢。
宴会最后,玄天上帝向佛祖问了一道题目:‘何以释尊不言神通?’
佛祖微笑点头,向玄天上帝要纸做答,神仙谁来用纸?玄天上帝随手取出一张令条递过,佛祖在令条上写下了几句梵文,未经解释便即离去。
玄天上帝虽法力无边,无奈却看不懂,又不好意思询问在场的神仙,只得命令龟将军下去凡间问人。”
“且慢!”常无赦打断他的话尾,皱眉质疑:“你不想说你凄惨的过去么?罗唆了半天,怎么全是些神仙的事?”
李四十七“哎呀”道:“别急嘛,还没轮到我出场哩。”
常无赦摆了摆手,叹气苦笑。
那头,唐赛儿与音音二人亦笑,不过她们是在笑她们的,小俩口甜甜蜜蜜,讲不完的悄悄话,对于李四十七的故事毫无兴趣。
陈近南忽问:“玄天上帝是尊大神也,他看不懂的东西,凡人怎会看得懂?干嘛跑到凡间问人呢?”
李四十七见有人对他的故事发问,心中大喜,解释道:“是这样子的……
玄天上帝乃是道教的神祗,自然看不懂梵文,且佛祖手书的梵文又必深切难解,所以需要凡间的高憎帮忙。
擦呀找的,龟将军始终找不到看懂手书的僧人,误打误撞,却在天山的天池边,撞见几位下凡办差的仙女在……洗澡。
那几位仙女皆出自西王母座下,各个貌美无瑕,体态精绝。
由于龟将军当时附在凡人身躯上,见了如此仙女,欲念大动,竟偷了其中一位仙女的底裤……”
“喂!”常无赦又打断他的话尾了,叱道:“真的假的呀?罗唆半天,连神仙偷底裤的事都出现了,你却还没出场。”
李四十七扭捏、腼腆道:“谁说我还没出场,我出场了呀。”
常无赦一怔:“莫非,你是那位偷人底裤的龟将军?”
李四十七摇头道:“不,我是那件被偷的底裤。”
包括唐赛儿与音音在内,在场众人无不惊诧,一时全哑口无言。
须臾,常无赦变脸怒道:“去你个老浑蛋!竟敢玩我?浪费我那么多时间。”就要拔剑了。
李四十七忙摇手解释:“不不不,我没乱说!我真是、真是那件底裤呀。”
常无赦驳道:“一件底裤,岂能化为人形?”
李四十七道:“佛祖的袈裟能够化作小仙,仙女的底裤,又为什么不能化作人呢!”
在场的人都是因为无上金身,这才聚在一起,或多或少都对无上金身的事,有所了解,自亦听过佛祖袈裟化作小仙的经过。
常无赦遂不再驳,悻悻然而已。
李四十七续道:“我之所以名叫李四十七,正因为是那位仙女的第四十七件底裤嘛。”
陈近南愣道:“那位仙女,没事要这么多件底裤做什?”
李四十七耸耸肩膀:“我哪知道。女孩儿家没事喜欢收集底裤,也是有的。”
陈近南扪心自问:“安呢我近前将他变做音音的底裤,算做是将他变回原形罗?”
常无赦一旁没好气的催促:“快把你这鸟故事讲完,少扯底裤的事!”想起刚刚提及自己身世的凄惨,何其悲壮,现在却得跟李四十七的鸡歪故事凑在一块,心底就很干。
李四十七于焉续道:“龟将军偷了那件底裤后,当作是宝,每天拿出来把玩,想入非非一番。万没料着那位仙女不甘心底裤被窃,状告西王母,西王母遂商借二郎神杨戟的那只啸天犬,下凡搜寻。那啸天犬非比寻常,很快便在中土闽南的莆田少林寺内,找到了它。”
这回轮到陈近南打岔发问了:“东西不是在龟将军身上?啊怎会到了莆田少林寺?”
李四十七道:“这是因为龟将军恰巧到了莆田少林,找上当年的住持证印大师,询问佛祖的手书。唉,那龟将军得悉‘底裤事发’,啸天犬正在寺外叫阵,吓得六神无主,忙向证印大师求助。
大师皱眉问道:‘这种事,仙驾要老衲如何帮忙?’
龟将军沉吟:‘大师若将东西(指那底裤)藏起,便是帮了我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