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帝君此时发声问道:“常君,是你啊,怎么想起要请本座现身?”言外之意,却像是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想起要请本座现身?””
常无赦跪道:“今早弟子风闻无上金身的事,所以拜请陛下示谕。”
青面帝君掺着笑声,道:“前些时候,你因顾念自己的残驱,不忍取陈三(陈近南)性命,以致金身融入陈三体内,再也无法夺回,”说到这,它的口气怒意渐深,“这回你还有什么脸面,与本座谈论金身的事?嗯?”
帝君如此一问,吓得常无赦羞愧交加。
金身融失之日,魔界其实已知,那是再也无法取回的了,惟世间尚有不知者,还道能将陈近南烧死,筛出骨灰。
常无赦颤声说道:“弟子知罪,弟子正因想要戴罪立功,所以仍紧随陈三左右,伺机而动。只、只是不知风闻的传言真假,斗胆请教陛下。”
青面帝君道:“你风闻的传言,可是有关金不换与魔界使者?”
常无赦道:“陛下无所不知,正是此也。”
青面帝君道:“这些全是本座安排的戏码,详情你不必明白,本座的目的,是想试一试乔达摩·悉达多的金身,究竟藏有什么蹊跷。”
乔达摩·悉达多乃是佛祖释迦牟尼的俗家姓名,青面帝君深恨佛祖,自是直呼其名讳了。
常无赦问道:“弟子听说金不换身怀金身,难道无上金身竟有两份?”
青面帝君道:“本座说了,详情你不必明白,何必再问。”
常无赦连声称是,旋道:“那么弟子当如何协助魔界使者?”
青面帝君道:“你就继续留在陈三身旁,该给你命令的时候,自会知道。”一顿,寻思吩咐:“那个什么武林大会,记得带陈三一起参加,想法子推他上擂台……还有!别教他伤了或死啦。”
常无赦一怔:“擂台?”
青面帝君道:“不逼迫他施展神通,本座如何得知金身的秘密。”
常无赦听得一知半解,又不敢多问,于是再拜答道:“弟子遵命。”
就这样,那团由青光组成的巨影,渐消渐散,化于夜色之中。常无赦也拔剑还壳,悄悄地潜回客栈。
岳州城位于长江南岸,洞庭湖畔,系长江流入洞庭湖的咽喉。此城北窥长江险要,南吞洞庭谷仓,下则东抵京、汉,上则西透巴蜀,四方十字之中,关键至钜至要。乃一兵家必争之地!
吴周大军选在这里与清军对垒,双方互不稍让,并非没有道理。
吴三桂的行辕更就设在这里,由他亲自坐镇,足见他有多么重视此地。
陈近南等人抵达岳州之际,正值武林大会师前夕,岳州城内,熙来攘往,市面热闹得浑不像是一座战场城都。爬上较高的楼面,城里,还看得到对岸清军的旌旗与跑马呢!
走在路上,处处可遇奇装异服的武林人士,手持兵刃逛大街,各门各派,不管是有名没名、有料没料的,全都到了。然而即便是前线,即便是武林大会的所在,岳州城仍不失其美丽,就像岳州扇子那般雅致。其中尤以洞庭湖畔的景色最是迷人,正是“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摘自《岳阳楼记》)
天边满是沙鸥追逐飞翔,水下尽是锦鱼戏水游泳,而当地的渔夫,乘着小舟,彼此和歌对唱、叫笑答诺,平添了几许太平清意。
入夜后,湖上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湖面浮光耀金,静影沉壁。看得一行人心醉神迷。
音音最是兴奋,沿途不断惊叹,像只雀跃的黄鹂鸟。
唐赛儿也感到欣慰,对于让音音走入花花世界这件事,不再后悔。
陈近南也不后侮,不后悔来到岳州,这虽非他第一次逛大城市,却是他第一次子平安安的逛大城市,可以尽情玩乐,恣意吃喝。
李四十七可就没那么好过啦。一来,他色性不改,满街的漂亮女子看得他鼻血直流,二来呢,他没了那话儿,无从纵欲,活活要被憋死。
常无赦呢?他为了不负魔界使命,避免招摇,听从陈近南的建议,戴了一顶垂纱毡帽,盖脸遮头,是故心情不怎么好。
众人沿途不管是赶路、吃饭,还是住店歇脚,时时可闻金不换与魔界使者的传言,传言愈传愈夸张,直把金不换讲成古往今来第一号大英雄,至于魔界使者,则被讲成了一个集所有罪孽的大坏蛋。
陈近南愈听、愈是想目睹其人,好不期待。
而谜底也即将揭晓……
翌日,便是武林大会师之日。
辰时三刻,天清气朗。
这一早的宁静,骤被锣鼓、军号声打破,一支支身着盔甲、装饰华丽的骑兵部队,陆续开入城中。吸引了满城的百姓沿路围观,一时万人空巷。
这些部队全是驻扎城外的亲王侍卫,分别是南天王耿精忠、粤王尚之信与贵王孙延龄的。三王都是奉召前来岳州与会。
尚之信原系三藩之一,尚可喜的儿子,继承了平南王位,受吴三桂蛊惑而反,由于平南王乃清廷所封,吴三桂既然建国称帝,便改封他为粤王,仍命其镇守广东。
孙延龄原任广西将军一职,是孔有德的女婿,三藩起兵之初,孙氏率先响应,带着自己的部众攻城掠地,据有广西全省,吴三桂称帝不久,封其贵王。
注一:广西简称桂,孙氏本封桂王,但桂宇犯了吴三桂的名讳,遂改称贵王。
注二:孔有德与三藩都算是“资深汉奸”,地位相若,不同的是孔有德战死沙场,膝下无子,遂未受清廷封王,要不然史上就会有“四藩”,而非三藩了。
三王的侍卫部队,各约千人之谱,大摇大摆的进城,绵延有数里之长,护着自己主子的车驾穿街过巷,前往城北的校阅场。那个校阅场就是武林大会师的会场。
场上,早已聚满武林东西各派、江湖南北各路的草莽英雄,前来看热闹的当地百姓亦甚多。
会场之外戒备森严、军容壮盛,会场之内旌旗如海、人声沸扬。
圆形的校阅场正首,搭有一座校阅台,占地甚广。方形的校阅台正中,摆有一把雕龙藤座、三把虎皮木座,分供昭武皇帝吴三桂与其余三王所用。一干臣工、武将、护卫与太监则环列其侧。
校阅台下方,插了三面龙旗、三面王旗,校阅场中央,另插八面白旗,分别是少林、武当等八大门派的旗帜,以及数不清的其他门派旗子。各门各派的掌门跟弟子,成千上万,云集于各自的旗帜之下。
陈近南一行便混在其内。
旗海、人海之中,还搭有一座小高台,是为擂台。
看了这座擂台,常无赦心里悟道:“帝君果然没有说错……”
辰时过,巳时初,吴三桂皇驾驾临,全场高呼万岁,跪倒了一片。
包括南、北少林的住持方丈空心与空云,武当、青城的掌门道长,一大票方外人士,亦皆叩跪恭迎。
偌大的一个会场,仅有少数几个人兀自不跪,伫立不动。显得相当突出。
那,自然是陈近南等人罗。
吴营的几名侍卫见状,挺枪拔刀冲了过来。
一名侍卫头子低声暍道:“妈的!你们是瞎子、聋子还是傻子?圣上驾到,竟敢不跪!”
陈近南斜眼去看其他人,犹豫要下要跪,且看常无赦压低帽沿、浑没搭理,唐赛儿与音音自顾聊天、天外有天,李四十七更绝了,满场打量那些女侠们跪倒后的屁股,一脸色眯眯的。
侍卫等人瞠目结舌,未敢置信他们这几个人如此大胆,当众悍拒王命。
侍卫头子转向陈近南质问:“小子,怎还不跪?跪呀!”
陈近南的痞子个性发作,指着场内别处,也有几个不跪的人,辩道:“他们不跪,我们为什么要跪。”
那几个不跪的人,原来都是天地会的会众,对于吴三桂起兵之后,不肯恢复明朝,反倒自行称帝,本就很不以为然,既然不认吴三桂这个皇帝,自然没有下跪的道理。
吴周其时正与延平王联手攻打南京,吴三桂遂对天地会百般容忍,侍卫头子岂能不知,哪敢问罪?支吾道:“他、他们是天地会的。”
陈近南道:“天地会可以不跪?那我们也是天地会的。”心想:“陈永华是我干爹,周子瑾是我老师,伊都是天地会的,我想我嘛算是。”
双方正没个区处,校阅台上,已宣圣谕:“平身!”
跪成一片的各地草莽,听了纷纷起立,全场肃静庄严。
侍卫头子唯恐乱了秩序,不好追究,瞪了陈近南一眼,悻悻然率众归队。
陈近南也没把这群侍卫放在眼里:心里只是想:“方才众人跪下,我看台上,啊怎没看见周先生?难道……难道他并没到这?”
台上此时走出一名华服官吏,观其服色,地位应该不低。
陈近南顾问旁人:“这是谁呀?”
旁人说道:“这是胡丞相,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哪。”
胡丞相便是胡国柱,胡国柱朗声说道:“诸位同僚、将士、豪杰与乡亲们,天佑吾皇,北方传来好消息啦!”
听说有好消息,全场为之喧奋,许多人窃窃私语。
胡国柱接着说道:“这个月初,满清鞑子去向蒙古的察哈尔王请兵,结果察哈尔王不但不帮他们,还倒打一耙,率部进入长城,准备进攻北京了!”
(根据正史的记载,这场动摇京畿的变乱,是即察哈尔王布尔尼之反。)
全场群众尚在怔然之间,场边的部队已然“奉命”欢呼,迭声齐喊“吾皇万岁”。
胡国柱伸出双手示止,笑道:“那鞑子皇帝刚死,满清的八旗又全被咱们困在这里,整个河北,已经没有清兵啦,北京城,现在是岌岌可危了!”
全场听了又是一片欢声雷动。
隔了一会,胡国柱继续说道:“如今,正是咱们北伐中原、驱逐鞑虏的大好时机,这场盛会,正是朝野团结的誓师大会,诸位啊咱汉人的江山必复,吴周必兴!”
“江山必复!吴周必兴!”一名将领率先出列高喊道。
全场旋一起跟着大喊:“江山必复!吴周必兴!江山必复!吴周必兴!”声声不绝良久。
待得喊声稍息,胡国柱道:“大会正式开始,咱们就请……”转身与那名将领相互争让了一番,随即引手说道:“敦请征北大将军、王将军,代圣上主持。”
所谓的王将军名叫王度冲,是个高头大马的长胡子,与胡国柱一文一武,并为吴三桂的左右心腹。
王度冲尚未开口,便先拜送吴三桂与其余三王,转入校阅台后休息。
全场将士亦皆跟着行礼。
场内,陈近南嘀咕道:“怎么?还没开始哩,皇帝爷自己就先离开啦?”
确实如此。如今吴三桂贵为国君,自需保持安全与神秘,不能同满场的草莽、百姓和在一起。
王度冲随之走到台前,朗声说道:“上谕——”
听了“上谕”二字,全场又是跪成一片,恭敬接旨。
陈近南等人则又不跪,杵着。
周遭的侍卫们见状,都是吹胡子干瞪眼。
陈近南心想:“啊像这样站起来再跪,跪下去又站,哇麻烦呀,这场大会,干脆从头跪到底就好啦。”
台上,王度冲道:“尔等虽来自江湖野地,但凡怀抱国仇、为民先锋者,皆为忠勇之表率,倘能杀敌破城,建立功勋,朕,决不吝惜封赏,尔等万勿疑虑。钦此。”
跪成一片的各地草莽,齐声谢恩,随即纷纷起立,喧嚣兴奋。
王度冲接着笑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完……”等到全场安静了,遂道:“要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不愁没有机会,可战场非比寻常,得要将各位组织起来才好。”
“组织?要怎么组织呀?”“罗唆这么多干嘛?圣上一声令下,大家伙全上阵就是了。”“是啊是啊,还组织个屁。”“王将军,您直接吩咐了吧。”
全场顿时闹哄哄地吵成一团。
陈近南见状窃笑道:“这按我们闽南的俗语,叫做‘十人,九脚疮’。(脚疮意谓屁股)”转问常无赦等人:“人多嘴杂难办事,你们说对不?”
唐赛儿与音音没听他说话,倒是李四十七继续搜寻在场美女的“脚疮”,而常无赦则是顾畔左右,寻找魔界使者的踪影。
陈近南讨了没趣,索性闭嘴。
王度冲这时又道:“圣上裁示,八大门派历史悠久、声名高亮,着将其余各派分拨于八大门派门下,齐力效命。”
听了此等分拨,八大门派的掌门自无不可,其门下弟子各均喜形于色,颇觉与有荣焉。其余各派或有呼应赞同的,或有默然的,或有放炮发嘘的,或有掉头转身、立刻离场的。惟因忌讳八大门派在武林里的势力,却没人敢公然反对。就连天地会会众亦然。毕竟,天地会中,多的是出身八大门派的子弟。
王度冲续道:“然则三军不可无主帅,尔等这支生力军,人数约有数千,按照营规也该有一名总兵带领。”(总兵一职,相当于现代的司令。)
当场有人便喊道:“那就由你来啦,王将军。”“是啊是啊,你就顺便了吧。”
王度冲推辞笑笑:“那可不成,本将的职务繁多,再说嘛,武林联军,自当由武林人出任统帅,你们说是也不是?”
当场又有人问道:“那该怎么办?大家一起推选吗?”“圣上的意思如何?”
王度冲道:“圣上之意,希望由一名年轻后进担任此职,再由八大门派的掌门、耆宿,共同辅佐此人。这么一来,既可免去群雄争位,又能奖励年轻后进,不是很好吗?”
群众皆以为然。否则,光是八大门派要推谁出任武林联军的总兵,恐怕就有得吵了。
“……况且年轻人彼此切磋武艺,也较不伤和气嘛。”王度冲指着场中那座擂台,续道:“咱们就按武林的规炬,用打擂台的法子,由各门各派各推一位年轻后进,争个长短高下。”
全场哗然。
有人问:“王将军是说,武林联军的总兵一职,就由擂台胜利者出任罗?”
王度冲颔首:“正是。”再指着擂台说道:“擂台比武的规则也很简单,约法三章,一、不能伤人性命,二、不能下毒作弊,三、把对方打下擂台,便算胜利。”
又有人问:“那么,谁做擂台引子呢?”
王度冲笑道:“本将有一人选,此人,年轻有为,才德兼具,出身八大门派中的点苍派,乃点苍掌门唐奔的首徒……”说着,欠身抱拳,执礼甚恭,“有请怀王殿下。”
全场再度哗然。
“怀王”便是昭武皇帝吴三桂的小孙子,吴世琮。
最初,清廷为防吴三桂生变,招了吴三桂的独子吴应熊进京做官,当作人质。三藩之乱起,康熙皇帝立杀吴应熊及其长子(吴三桂长孙)吴世霖。幸好吴应熊早将其他儿子送回云南,吴家这才保有后嗣,就是说吴三桂也只剩下孙儿辈了。
那吴世琮生性好武,云南武林又首推点苍派,吴世琮少时便拜在唐奔门下。吴家与点苍派的关系也就非比寻常。
吴世琮相貌普通、身材中等,手执钢刀,身穿劲装,大剌剌地上前,也不跟王度冲寒暄,旋即提气纵步,跃上擂台。
“好”不少武林人士喝采道。
擂台与校阅台间,少说也有几丈的距离,搭得又高,这一跳跃既高且远,又快又准,足显吴世琮的轻功不俗,身手不凡。
吴世琮站在擂台上睥睨群众,顾吩自雄,神情好不得意。
场内,陈近南心想:“欵,这有什么稀奇?换我来跳我也可以。”
西行路上,逮到机会,陈近南便偷练武功,他那根基于一苇度江术的轻功已然愈见成熟,自没将吴世琮露的这一手瞧在眼里。
王度冲旋道:“谁想挑战怀王爷的?尽管上吧。”
全场一片叽叽喳喳,群众议论纷纷,王度冲话虽这么说,但对方是皇帝的孙子,又封了王,谁敢上台挑战啊?
站在陈近南附近的一名武林人士,便冷笑道:“兜了半天圈子,原来是这个心思,啐!”
另有一人则问:“你看出了皇帝老爷是什么心思?”
先前那人道:“皇帝老爷不仅想要山河,还想要江湖哩。”
“此话怎讲?”
“皇帝爷的宝贝孙子这么一站,哪个笨蛋敢挑战呢?还不是把武林联军的统帅让给他做。试想,那联军统帅可是位在八大门派的掌门之上,活脱就是现成的武林盟主,将来天下归了吴家,便把武林也送给他啦。”
“这、这也顺理成章不是?天下都归吴家了,武林能不归他吗?”
“话不是这么说,自古以来,朝与野是两不相犯,你做你天下的皇帝,我们争我们武林的盟主,吴……咳,昭武这是想要朝野通吃,也太、太贪了吧。”
陈近南听了,觉得有理,转问身旁常无赦道:“常兄,你觉得他们说的怎样?”
“干我屁事。”常无赦仍是透过毡帽的垂纱,四下搜视,满场在找他的魔界使者。
陈近南心下不悦,偷偷骂两句,懒得跟他再说。
王度冲等了好一阵子,不见有人挑战,笑道:“既然大家都卖点苍派的面子(却不说是皇家的面子),那么,末将便代怀王说声承让啦。”拱手环示四周一圈,礼敬道:“王爷,请您下来,接受群雄欢呼吧。”
吴世琮笑笑点了头,转身跃回校阅台。
“别急!”
这时节,场内外一阵低呼,有个不识相的家伙竟真的跃上擂台,想要挑战。但见那人蓬头垢面、拐了条腿,容貌虽甚老丑,身材倒还剽悍。
校阅台这头,王度冲与吴世琮皱眉互看一眼,很是感到扫兴,王度冲上前问道:“你是……”
那人拱手答道:“在下系天地会四大长老之首,吴六奇。”(注:吴六奇,一说吴六一,官拜九门提督。)
吴六奇原是丐帮的堂主,因犯错被逐出帮,愤而投效清军,纵横沙场,天下底定之初,争得了提督的职位。(提督一职,相当于现代的车区司令。)及后,因受陈永华感召,弃暗投明,悄悄加入天地会,成为天地会一名堂主。等到三藩起兵,吴六奇也正式与清廷决裂,率部响应,功勋累积卓著,终于升任为四大长老之首,会内地位仅次陈永华。人称“铁丐”。
王度冲笑笑:“原来是铁丐呀,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你不觉得,自己的年龄大了些?”指着吴六奇的瘸腿,“哟,还有伤啊!”
吴六奇还以大笑:“这点伤不算什么,至于我的年龄,也还算轻。”
全场大笑。
王度冲怒道:“铁丐!你想闹场么?”
吴六奇反问群众:“诸位,我有闹场么?”
台下天地会那头的人和道:“没有!”“没有!”
王度冲为之气结。
吴世琮正要跃回擂台,擂台下,早有人先行一步,跳了上去:“我来跟你打!”
那人年岁约与吴世琮相当,生得虎臂狼腰,使的也是一把钢刀,刀法刁钻犀利,甫一上台,便与吴六奇打成一块。
吴六奇抽出背上的打狗棒还击,边打边笑问:“小兄弟好俊的刀法,但不知姓啥名谁、出身何门?”
那人道:“点苍首徒,唐骁。”
唐骁是点苍掌门唐奔的儿子,也是吴世琮的师兄,见吴六奇找他师弟麻烦,愤而上台接战。
且看吴六奇的打狗棒法,舞得出神入化,虽说他脚伤在身,不便游走,仅能伫立原地出招,以棍搏刀,唐骁的钢刀在他周身穿来剌去,依旧伤他不了。
台下,陈近南看得入迷,转问唐赛儿(他不想再跟常无赦说话):“唐姐,你瞧他们两个谁占赢面?”
唐赛儿道:“铁丐的打狗棒法,得自于丐帮前任帮主,厉害得很,岂是那小子不成熟的艳火刀法能够匹敌?当然是铁丐会赢。”
果不期然!吴六奇旋居上风,拖着一条伤腿,也能打得唐骁渐渐后退。
陈近南又问:“那小子的刀法,为何叫做火焰刀呢?”
唐赛儿道:“是艳火刀,艳丽的艳,不是火焰刀。”一顿,随即解释:“艳火刀师承我白莲七煞的‘法相天门震’,以其刀光、刀气,能随内力变化而变换著称。这小子内力没到家,有形无势,非败不可。”
不过这回唐赛儿却料错了。
唐骁退到台边,陡然摔落,发出一声惨叫,吴六奇见状,自知已胜,赶忙去拉唐骁的腰带救人,谁知道唐骁却是佯装,腰下一挺,手中暗器已然发出。那是一只十字金钱镖。本来这也难不到吴六奇,无奈吴六奇的腿前些天参战受伤,轻功发挥不出,避之不及,伸出来遮挡的左臂中了此镖,一时血流如注。
唐骁就趁这时矮下身,施出连环扫堂腿,连踢吴六奇的伤脚。吴六奇吃痛跌倒,翻落擂台。
天地会的会众赶忙来接,一面骂道:“卑鄙唐骁!竟使暗器取胜,你胜之不武。”
“唐骁!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群众亦都感到不齿,应和天地会众,破口大骂。
校阅台这头,王度冲道:“点苍首徒唐骁并未下毒,不算作弊,更没有违规,尔等莫要鼓噪。”
一名天地会的年轻汉子跳上擂台,拔出长剑,指道:“换我来跟你玩玩!”
唐骁不层地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名年轻汉子应道:“天地会台湾西螺分舵分舵主,司马长平。”
唐骁收刀转身,不愿与战:“无名小卒!我不跟你这种身分低下的人过招,免得污了刀子。”
司马长平气忿道:“我师伯叫陈永华,你总该听过他吧。”
陈永华三字一说出口,登时轰动全场,众人都顾盼左右问道:“陈总舵主的师侄?莫非他也来啦?”“明郑诸葛也来啦?”
陈近南心里也很兴奋:“干爹来啦?”
常无赦跟着众人的目光,翘首环视,心里疑道:“该不会……那个金不换、陈三郎就是陈永华的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