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掌弟兄中轻功好的躲得疾快,轻功差一点的可遭殃了。谷步云左臂中了一弹,慌忙滚进树丛里;焦毓隆的右胳膊也中了一弹,八卦掌弟兄四散而逃。“大枪刘”刘德宽在跃进草丛的一刹那,屁股上也中了一颗流弹,昏倒在草丛中。尹福、程廷华、梁振圃等人杀开一条血路,逃出颐和园,来到西苑。等了一会JL,只见八封掌弟兄三三两两飞奔而来,直至四更时分,尹福清点一下人数发现不见了何五、何六、刘德宽、焦毓隆、谷步云、魏吉祥六人。程廷华等人执意杀回去寻找这些人,被尹福死死劝住。尹福道:“我们寡不敌众,清兵越来越多,东西北旺、玉泉山的援兵很快也会围拢而来,况且天即将大亮,咱们不能硬拼,硬拼只能白讨苦吃,咱们赶快撤回城里,保存实力。”“那些没到的弟兄怎么办?”马贵问道c尹福沉思着说:“即使他们被捕,我们再想营救办法。”这时,只听李文彪叫道:“看,又有人来了。”尹福认出是魏吉祥,叫道:“是‘单刀’魏吉祥,他还背着一个人。”魏吉祥费力地背着受伤的谷步云一瘸一拐地走来,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叮地说:“快撤吧,清军的大批援兵来了,刘德宽、焦毓隆被他们捕去了。”尹福果断命令道:“弟兄们,按照原定方案,分头抄小路撤回去,大车让给受伤的弟兄们坐,有事我再设法通知大家。”八卦掌好汉们疾速往城里撤去。这天晚上,尹福正在法源寺藏经阁与宝掸法师和银狐叙谈,刘凤春气呼呼地走了进来。“这么大的事也不叫我一声?!”刘凤春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尹福连忙给刘风春端来茶水,说道:“程廷华、施纪栋找你整整一天,也不知你到哪里去了?”刘风春余怒末消:“我在端王府退思堂与杨班候先生叙谈嘛,他们为何不到端王府找我?这倒好,何五兄、何六兄、焦毓隆、‘大枪刘’都给押到刑部大狱了,刑部扬言要在菜市口砍头呢!施纪栋兄也受了锤伤,在家里躲着养伤呢。”尹福道:“你来得正好,昨晚我听马踏燕说,后党要刺杀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先生,你赶快去源顺镖局通报‘大刀’王五,设法保护康先生等人。”刘风春道:“这么说,事不宜迟,我赶快去源顺镖局。”说毕自去。尹福见刘风春走后,告辞宝禅法师和银狐,回到肃王府豪杰斋,拿出一千两黄金塞在一个包里,然后要了一辆马车,来到东皇城根附近的一个四合院门前,下了马车,付了车钱,上前轻轻叩门。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门客探出脑袋。“李老先生在家吗?”尹福问。”尹爷,在,在。”门客说着将尹福带进门来,轻轻掩上门锁好,然后借尹福往里走。这是—座古老的宅院,经过几百年风雨的淋晒,门窗糟朽了,砖石却还结实。院子里青砖铺地,墙面上长出一片片青色的霉苔。青苔,贴在墙上,像一块块黑斑。院里清雅,挂满丝瓜、豆荚的篱笆上,绿油油的叶子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给人一种幽美、恬静的感觉。门客将尹福引进北面一间客厅。书架上摆着一个古瓷花瓶案上有一盆冬夏常青的天冬草,墙壁上挂着一幅赵松雪的《烟雨图》,一个目光炯炯的老者正在烛下阅着书卷。“李老先生。”尹福亲切地唤道。他就是著名武术家、清官护卫教习李瑞东老先生。李瑞东与尹福是莫逆之交,他祖籍直隶武清县,弱冠之年便在乡里享有盛名。他不但精于拳法,而且精于摔铰,刀枪棍棒无所不精。他曾拜王兰亭学练太极拳,数年后又向龙掸和尚学练五星惟。李瑞东本来生得身强力壮勇猛过人,又经王兰亭和龙掸和尚二位名师亲传,加上勤学苦练,在武技上突飞猛进,数年后功夫已臻于上乘。到晚年时,他的武功更显得炉火纯青了。此时李瑞东将平生所学的两种拳学中的精华,兼收井蓄,熔为一炉,自创“太极五星椎”。李瑞东除了本身的拳法外,还有一种“铁币挂身”的奇技,他在练拳时周身上下挂上一层层的铁片,铁片呈圆形,直径三寸,厚约几厘,中间有孔,如古巾形状,故名铁币。李瑞东拉上这样的铁币,打起拳来,潇洒自如。李瑞东不愿在皇宫里为差,迫于无奈,只挂着空名,实际上自己却经常在家,或课徒授武,或接待武术名人,经常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故有“小孟尝”之称。尹福把包袱放到桌上,解开包袱,现出金灿灿的金子。李瑞东耸耸往上翻卷的鼻子,惊间道:“尹爷,这是为何?”尹福把八卦掌大闹颐和园、几位弟兄被捕押到刑部大狱之事叙了一番。李瑞东磋叹道:“后党如此欺人,甚器尘上,如今八卦掌门有难,我‘鼻子李’不能置之不理。”原来李瑞东的鼻子长得丑陋,向上翻卷,故又有“鼻子李”之称。尹福道:“李先生与刑部的官吏较熟。这些黄金就算是敲门之砖,请你周旋一下,能否减轻八封掌几个弟兄的刑罚或延长执行死刑?”李瑞东推开黄金说:“朋友之间,何必这么客气,这些黄金你拿回去,我明日一早便去刑部,一定鼎力相助。”尹福告辞李瑞东后,独自往北走,来到交道口菊儿胡同荣禄府。这是一座非常豪华的府邸,在沉沉的夜中就像一个黑漆棺木横陈于世。尹福见府门前戒备森严,四个持枪卫士怒目而立,门额高挑一个朱红灯笼,上写“荣府”两个金黄棣字。于是来到寿比胡同荣禄府后身。尹福轻若山猫上了院墙,投出问路石后见没有动静,便跳了下来。这是一座庭院曲池旁边靠着假山,旁栽铁干朱砂、绿菩、大红宫春等,满院香气,三株金挂已经开到七分花了。庭院里静俏俏的,只有一间房内亮着烛,红的砖,绿的宙棂,白的栏杆,淡黄的瓦。屋内,有个丫头,正在绣花,全神贯注。尹福不知荣禄的四妾西湖妹住在何处,想找这丫头问一下,于是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丫头见猛丁丁进来一个生人,吓得怔住了。“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尹福小声地说,声音里满了慈祥。“西湖妹住在何处?”丫头哆嗦着,过了半晌才说“住在后花园西边的西湖阁里,她现在正与几个奶奶在三道院的金陵轩内打麻将……尹福威吓丫头道:“你不要声张,若声张我便要你性命。”丫头害怕地说:“我不敢多嘴,装作不知道就是了。”尹福又穿过几道垂花门来到三道院,但听一间房内传出嬉笑之声。尹幅凑到窗前一看,只见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正围坐在案前搓麻将,那麻将牌被搓得劈啪地响。尹福见那四个佳人各有各的姿色,一位蛾眉横翠,粉面生春,妖娆动人;一位清冷杏子眼,娇滴瓜子脸,轻盈花朵身;一位暗带风情月意,含有风流一位秀丽的侧影,冷若冰霜,状如石刻。可是哪个是四妾西湖妹呢?尹福想闻进去,举步又停,他不想惊动另外三个美妾,想了一想,径直奔后花园走去。后花园静无声音,几竿萧疏的谈竹,掩映着一条幽径,尹福顺着幽径踏上一座弯月小桥,穿过葡萄木架,来到—片房前。他见一座房前有一横额,上书“西湖阁”三个字,于是走了进去。阁内亮着烛,但没有人。这是一间客厅,靠后壁安了张旧式的红豆木炕床,在嵌大理石面的炕桌两帆铺了两张虎皮褥子,摆了两只八寸见方、二尺来长的红缎炕枕。炕床后端还有一条长几。几上当中一只大自鸣钟,两边两只大铜吉罄,翠色班澜。左右壁下各安了四把退了颜色的木藤椅,各安了两张旧式雕花茶几,与炕床—样都是红豆木做的。尹福见旁边还有一个房间,是间寝室,斜放着一张淡绿色梳妆台,上面放着高低不平的化妆品:右边摆着一个淡绿色衣橱,对面是一张双人沙发床,上面铺着一床鹅黄色缎子被,一对枕头上各绣了两只色彩斑澜的鸳鸯;紧靠窗户摆着一个花架,上面有一只翡翠色的高腰花瓶插着几支孔雀毛。厘内弥漫着夜来香味。尹福把寝室的蜡烛吹灭,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个时辰,花园里传来阵阵笑声,紧接着是零乱的脚步声。一股香袭来,西湖妹和丫头走了进来。“今天手气真不怎么样,连打几圈也不开壶!”西湖妹气哼哼坐在藤椅上。丫头端来荔枝,劝道:“四奶奶何必发这么大火?胜败乃兵家常事,来,吃几个鲜荔枝去去火,这还是老爷从广东带来的。”西湖妹接过一颗荔枝,剥了暗紫色的壳儿,露出水盈盈的肉。“你知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诗句,指的是谁吗?”西湖抹翘起腿,漫不经心地问。“是指杨贵纪。”丫头小心地回答。”还是你告诉我的。““记性还不错。”西湖妹随口把核吐到地上然后说道:“你去给我打一盆温水,我要洗先,这鬼天气。”丫头蹬蹬蹬出去了。屋内只有西湖妹一个人了。尹福闪了出来,上前一把按住西湖妹道:“你要叫一声,我就拧断你的脖!”“你,你要……于什么?”西湖妹显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我要索回翡翠如意珠,快交出来!”尹福被她脸上浓烈的脂粉味呛得后退半步。“我哪里有什么如意珠?”西湖妹执拗地说。“府里有那么多宝贝,你尽管拿好了,要什么如意珠?”“你别装傻!有人已告诉我,宝珠在你手里,如不交出来,我拧断你的脖子。”尹福有点沉不住气了。西湖妹连连叫道:“别急,别急!我拿给你使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匣。打开玉匣,露出亮晶品的翡翠如意珠。尹福一见又惊又喜,一把夺了过珠,塞进怀里,拔腿就走。“你是何方大盗?有种的留个姓名。”西湖妹叫道,声音里充满哀怨。“我是珠宝的主人。”尹福说着,一刹那,消失在夜间。尹福身揣珠宝回到法源寺时,宝禅法师和银狐仍在烛下等他。一见尹福喜盈盈进来,银狐高兴地问:“宝物到手了?”尹福点点头,掏出玉匣,摸出悲翠如意珠,得意地说:“你们看,这就是珍妃娘娘的翡翠如意珠。”银狐接过来就要含在口中,宝禅法师一把夺过来道:“我瞧瞧,上次尹爷就上了一次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错了。”宝禅法师把珠宝放在烛下反复观阅,用鼻子细细一闻,叫道:“这是一颗假珠,而且涂有剧毒。”尹福一听,急得张大了嘴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宝禅法师道:“这颗珠也是一颗宝珠,但不是纯净翡翠,而且珠上有污浊之光。浑浊之气肯定有毒药,恐怕是用毒液浸过。寺里有个小和尚养了一只花猫,你若不信,在猫身上试一试,看看这珠宝究竞有无毒气?”宝禅法师找来那只花猫,猫喵喵喵叫着,显得凄惨。尹福把那颗宝珠在猫嘴里沾了占,不一刻,那只花猫便蹬蹬腿,倒地气绝。宝珠果然有假。尹福想,若把这颗毒珠献给珍妃娘娘,珍妃含在口中,必死无疑,那事情就闹大了。银狐一见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minghui扫描,minghuiOCR,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