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吴笑天喝了一瓶多的葡萄酒,醉醺醺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正在沉睡的时候,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拿起话筒,一听又是陈秋笛打来的。陈秋笛说:“今天你有空吗?我爸想好好跟你谈谈。”
吴笑天闷着气说:“谈什么呢?”
陈秋笛说:“还能谈什么呢?就是昨晚上我跟你说的事。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吴笑天依稀记得昨晚上接电话时好象有中午约会的事,但是他后来喝多了,却忘了约会是何如跟他定下的。于是他打了个呵欠,答应了陈秋笛。
中午时候,吴笑天跟陈秋笛和她父亲一起来到“中国城”的一家正宗的湘菜馆。美国的湘菜除了几个大城市里有几家中国餐馆做的比较正宗外,大多数挂着湖南菜牌子的餐馆差不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哄老外的。老外把U音读成“优”或“啊”,所以大多数湖南餐馆在老外的嘴里就成了“羞囊”或“哈南”餐馆。但是LA中国城的一些湘菜馆正宗的程度,并不比国内的餐馆差。
陈父老家是湖南常德人,民国三十八年六月随孙立人军部(当初人民共和国还没成立)去了台湾,陈父抗战当年跟随孙立人去了缅甸,在云南腾冲与日本人的精锐第师团拼过刺刀,一生是伤,算是玩过命的。但是这些血腥味如今全都是记忆了。
吴笑天知道陈秋笛喜欢吃辣,但是没有想到陈父更能吃辣。后来由陈父提议,三人点了湖南火锅。吴笑天是浙江人,不太会吃辣,但是他还是陪着陈家父女把辣火锅吃了。然而最糟糕的是,难吃的还不是那辣火锅,而是陈秋笛父亲那一本正经的脸色。他的军人的威严气度,似乎仍然刻在他的脸上。吴笑天想着陈父要他答应的事,心里没底,不敢多去看他一眼。
陈秋笛的父亲对烹饪的味道是特别的挑剔。他一定要每一道菜都要放进那辣的油光发亮的火锅泡着,辣的吴笑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吴笑天觉得,他真要跟陈父守上那么十来年,非得给生生地辣死不可!更不要说他那像火锅一样火爆的性格了。两个女服务员也给陈父支弄的不亦乐乎,掩着鼻子拼命的打喷嚏。
吴笑天不好说什么,只好将就吃着那让他鼻孔冒烟的菜肴。不过吃着吃着,不知不觉也就上口了,那辣味够呛,就是嘴巴难受了些。他的嘴巴烫红得就像生羊肉片似的,一双眼睛却又跟雨后的葡萄差不多。
三人辣到火冒三丈的时候,陈父突然跟吴笑天说:“我是个急性子,我们直话直说。年轻人,你定个时间吧,什么时候你跟小笛把婚事办了。我今年已经七十九了,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们俩成亲!你们的婚礼在台湾办可以,到大陆办也行。结婚的费用就不用你操心了。”
吴笑天笑说:“伯父,咱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说哪里的话?”
陈父挥着手说:“昨天我们不是都谈妥了?!”
吴笑天愣了一下,说:“昨天我的意思是考虑考虑,没答应下来。”
陈父不高兴地跟陈秋笛说:“小笛,看来你不长眼了。你自己看看,你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你在大陆时是怎么夸他的?我看象这种不爽快的人,今后你还是别去理他算了。他三心两意的,你真的要何他成亲,我还不放心。要真的出了个无情无义的人,到时候我在九泉之下都不瞑目!”
吴笑天忙笑着说:“伯父把话说重了!我的意思只是,我现在在事业上还一事无成,因此想在Science上有些成就出来后,再来考虑这方面的事。而且,我跟秋笛毕竟已经分别两年了,两人在心理状态和生活习惯上有些差别。我不想给她在生活上添麻烦。如果以后我们俩真有缘分,我会重新选择她的。”
陈秋笛冷笑着对吴笑天说:“你的这个理由未免太勉强了吧?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的?!到底是谁选择谁了?如果你要拒绝我爸爸提出的要求的话,你根本就没必要编造出这种蹩脚的理由。我爸什么世面没见过?!他不过是在替我着想而已。说实话,我在LA还怕找不到一个比你象样得多的男人?!”
陈父笑道:“小笛,你这话说得像你爸的脾性。你爸当年在缅甸野人山跌打滚爬的,他小子还不知在谁的娘胎里呢!”
吴笑天说:“伯父,秋笛,随你们怎么说我都行,反正我说的是心里话。不过伯父的话说的有些过了。当初我跟秋笛到底是谁对不起谁,相信他自己心里有数!”
陈秋笛说:“原来你对这事还耿耿于怀!你想要我还你多少钱?我马上开张支票给你。”
吴笑天说:“我已经给你说过,那点钱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你别以为我到美国来是来讨债的。”
陈秋笛说:“那你到底为了什么?你既不想找回过去,那总该有个明确的将来吧?”
吴笑天说:“我得先有自己的Career。”
陈秋笛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吴笑天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