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掌门流云道长开始感到内力不继。已把防御圈收缩到八尺左右,暗暗心惊。天罡剑朱环却心头狂喜,步步逼进。得意洋洋,认为可以稳操胜券。忽然两人听到头上呼呼有声,一个巨大的黑影凌空飞落,都警惕地同时向后跃开。看见是王牛儿时,一个喊:“王牛儿快退!小心!”一个喊:“怎么是你这杂种?你杂种还没有死!”王牛儿顾不得向流云道长说话,只把冷电似的双眼瞪住朱环,沉声说道:“老子今天要打得你杂种磕头!”朱环说道:“哈,你杂种”才说出两字,王牛儿已身形奇快地跨到他面前,一巴掌向他左颊扇去、朱环觉得劲风扑面,赶快偏头仰身避过,正想出剑、王牛儿反手又是一巴掌掴到,快得如电光石火一般。幸亏朱环一则浸淫、修习上乘武功不下一甲子之久,直觉和反应都比一般习武的人灵敏几倍甚至十几倍,二则他也是个打人耳光的大内行,一年中就是要扇徒弟的耳光少说也有七百二十个,经验十分丰富。一觉不妙,突然双足一蹬,“鲤鱼倒穿波”,仰射八尺,才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这一反手耳光。但他双脚刚一沾地,王牛儿已跟踪追到,就象粘在他身上似的。朱环持剑的手方一动……王牛儿“黑虎掏心”,兜胸一拳,又后发先至。朱环只得竭力向右一闪,施展出他苦练了一生的天罡剑法中的绝技。“霞流云散”,忽右忽左,若进若退。刹那间急速变化了五种身法、才摆脱了王牛儿紧紧迫在他身前,使他一招也不能发出的窘境。这时他已跃到王牛儿身旁三尺处,咬牙切齿地振腕出剑,只见剑尖急颤,宛如一溜银雨,把王牛儿太阳、环跳、风市、阳关等几处穴位都罩住了,真是神妙难测。但王牛儿身体却陡然奇怪地一侧,便站到朱环右臂之外的空门处。朱环一招攻九穴的这一剑,奔雷疾电般从王牛儿胸腹前一间即过,如果不立刻换位移身,即使变招再击也不可能。王牛儿却右脚微抬,扭身一转,“魁星踢斗”,脚尖正对着朱环心窝,迫得朱环非倒跃躲闪不可。朱环只得又一跃倒退八尺,气急败坏地喊道:“乱打一气!完全是乱打一气!是哪个龟儿子教你杂种乱打的?真他娘的太不象话了!”王牛儿这次却没有追扑过去,只冷冷地瞪着他,说道:“老子早就说过,今天硬要打得你杂种磕头!”朱环铁青着睑说道:“重来,重来!方才真是鬼摸脑壳,不算,不算!你杂种敢不敢重新来过?”王牛儿说道:“你跟老子来嘛,你杂种怎么总是向后跳?”朱环盯着王牛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片刻,大喝一声:“看剑!”这次是迅扑中宫,挺手剑出,剑芒吞吐。响起一片嗤嗤之声。剑尖急颤,竟然在王牛儿身前六尺处,幻化为数十点忽明忽灭的银星,虚实莫测地向王牛儿上尊、印堂、帘泉、天突、膻中,直到气海、关元数十处穴位缓缓奔去,把天罡剑法“快、准、奇、狠”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王牛儿却象座山似的纹风不动,正当剑芒迫体的一瞬间,却突然从左到右一个急转,左脚前跨一步,竟又十分奇怪地站到了背对朱环身右的位置。这次是一件银芒电掣星驰般地擦背一闪而过。朱环仍陷入了如不换步转身就绝不能运剑制敌的窘境,他怒吼一声,扭身左转,快似急转的陀螺,正想变招出剑,就在朱环扭身左转时,王牛儿也跟着扭身左转,两人身法一模一样,快慢也不差半分,正如两个同时急转的陀螺。不过朱环身躯短小,步幅较短,王牛儿魁梧高大,步幅也长,这么同样转体移步,王牛儿一下便到了朱环的背后。朱环转身后,挺剑欲刺,突觉眼前一花,王牛儿已不见了,不免一呆。王牛儿却一招龙爪手,抓向朱环后腰,一把抓了个结结实实,内劲立发。朱环一觉出王牛儿手指近身,护体的内力即应念而生,以为必将震得这个小杂种手臂酸麻,叫苦不迭。如在二十三天前,他这样想是绝不会错的。王牛儿即使用出全身的本领,也便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了,更不用说抓住他。现在王牛儿身有七绝神功,朱环内力更强,却也抗拒不了。陡觉王牛儿内力如山如潮,沛然压到,全身巨震一下,对方内劲即透体而入,顿感头晕欲呕,四肢全麻,心中惊骇不已!王牛儿将他一把提起,就象拎着一只小鸡,低头向下,问他道:“老杂种,你磕不磕头,认不认输?”朱环又怕又气,因为被王牛儿脸朝下的提着,只得歪头向上,望着王牛儿道:“你杂种乱打一气,居然赢了。老子输了就是输了,向你杂种认输!头是决不肯磕的,你杂种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决不给你杂种磕头!”“王牛儿见他蜡黄的面孔已变得一片苍白,虽然口里仍在“老子杂种”地干吼,却一脸惊慌之色,当日狂傲蛮横的神气已一扫而光,突然觉得他非常可笑,又有几分可怜。不禁哈哈大笑,说道:“那你杂种就给老子快点滚!慢了老子就非要你杂种磕不可!”随手一抛,便把他摔到两丈多远处。那朱环落地后果然连滚三滚,然后一跃而起便到了墙边。又是腾身一跃,巳如飞鸟般从李家坞那些站在墙上的帮匪头上斜斜越过,不见踪影。王牛儿想,这老杂种还当真听话,叫他滚他便连滚三滚,是个挺老实地道的老杂种!殊不知朱环压根儿便不想滚。只是气血闭塞,全身发麻,只有借着大滚特滚,活血通气,舒展筋骨后,才能如飞逃走。那流云道长在旁看得又惊又喜,又是大惑不解,为甚么王牛儿赤手空拳,就凭普普通通的正反耳光、黑虎掏心、窝心脚之类的招数,就能把享有盛名数十年的绝代高手打得一塌胡涂,乖乖地收手敛狂,抱头鼠窜?……这件事,直害得这位武当掌门苦苦想了许多天,想到不知是第几千遍时,才想明白了个大概的道理。当时王牛儿因不见龚成和沈怀远,快步走到流云道长身旁问道:“道长,你老人家看到我家公子和沈怀远大哥了吗?”流云道长含笑道:“别急,别急,龚公子有石前辈陪着,不要紧的。沈贤侄嘛,他还没有赶到……”忽然帮匪们一阵惊呼:“官军来了!快堵住!”“官太多,风紧!”“快撤!挡不住了!”“帮主,帮主!”场中、场外、场头、屋上,顿形混乱。随吕阳夫妇前来,先前背靠大树固守的群豪精神大振、溃围而出,奋勇追击。帮匪们有的飞奔而逃,有的返身格斗,有的在场中乱窜,有的穿房越屋而遁。那无常剑客林柴前不久一记“左扫搁”,把彭大先生右助至腹部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想乘机进招。取了彭大先生性命。正在守护东厢房前的澄明大师抢到身前,一顿“疯僧神棍”’打得连连倒退。其实彭大先生的武功本不弱于林柴,但他惯用的是判官笔,当时刚操起龚成的刀奔回东厢房前,便被林柴追到,连笔也来不及取出,就被迫用碧寒刀和林柴交手,但他的刀法远不如使判官笔精纯。开初林柴顾忌碧寒刀锋利非常,又怕彭大先生腾出手来发出家传火弹,所以着着小心,打得十分拘谨。时间一久,便发现彭大先生刀法上时有疏漏,决不是故意诱敌,于是放手运剑,招招抢攻,彭大先生就再也抵挡不住,因而负伤。林柴眼看得手,却又被澄明大师赶来乒乒乓乓一阵乱棍急攻,打得不能还手、这有一半也是因为林柴已斗三个多时辰,澄明大师却是才上阵的生力军。这时他听到官军大至,眼见全帮大乱,不敢恋战,虚幌一剑,跳出圈子,便绕场飞奔。连纵带跳地越过寨墙,向山左逃去,澄明大师在后面紧追不舍-一当林柴向山左逃去时,玉罗刹伍灵芝也向山右狂奔,鬼神愁南廛也片刻不缓地紧追其后。如以轻功而论,她本远远不及南廛,但她不仅凶悍,也极狡诈,在腾身急纵之前,或转弯抹角之处,总要射出一两把柳叶飞刀,南廛经过几次闪避,当然便拉下了一段距离。在林柴、伍灵芝逃出庄子后,场中的情形又有变化。那阎王扇子白丕见势不妙,趁吕夫人一招“潜龙下渊”斜砸侯世森肩背之时。一声不响地抽身一跃便想溜之大吉。这一跃正好落在流云道长身旁。流云道长叱道:“看招!”一招“樵夫指路”,剑光如虹直射胸前。白丕一惊,急忙楼膝拗步,身躯后缩,堪堪避开。流云道长手腕轻转,剑招已变作了“鲇鱼刺水”,噗!正刺入白丕的气海穴中。这一剑变招之自然,运剑之快捷,认穴之准确,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陆地龙王侯世森见白丕招呼都不打一声便逃了,又怕又怒,心神一分,吕夫人的金丝缠龙软鞭已带着劲风,破空直下,“啪!”直打得地头脸开花,红红白白一齐喷了出来,连叫声也没发出便完蛋了。这时官兵已从庄后、庄右涌入,呐喊声、擂鼓声、射箭声,响成了一片。堵在庄前的帮匪由四散分逃。只有神雕伍昆还在苦撑不退。吕夫人见伍昆困兽犹争斗还在与丈夫缠战不休,心下大怒,一声清啸,“怒龙腾空”,把软鞭抖得直直地向伍昆斜斜砸去。身随鞭至,已抢到伍昆身左,伍昆一个“野鹭横塘’,接“云里翻身”斜飞两丈后一个倒筋斗,落到西耳房房檐上,狞笑一声:“后会有期!”接连两纵,已上了山岩,向上急窜。吕阳夫妇同声道:“追!”立即并肩赶去。王牛儿急于见龚成,握住流云道长的衣袖道:“道长,你老人家快引我去见我家公子吧!”流云道长见大局已定,便点头应好。两人便向东厢房走来,场中人逃的逃,追的追。走了个干净,呐喊、混战声已向庄后、山上转移了。东厢房外,智寂、智度两个少林僧却还持棍守卫着,见两人走来,高兴地问王牛儿道:“小施主怎么回来的?”王牛儿笑嘻嘻地道:“老杂种那天逼得老子跳崖,后来我自己爬上来了,今天老子也逼得老杂种在地上滚!”智寂、智度这两个小和尚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忖道:“老杂种”怎么要逼小施主的老子去跳崖呢?阿弥陀佛!这都使得吗!后来小施主“自己”倒是爬上来了,不知他的老子爬上来没有?对、对,一定爬上来了,不然今天小施主的老子又怎能逼得老杂种在地上滚呢?只不知道小施主的老子究竟是谁。两小和尚看到王牛儿和流云道长一路笑嘻嘻地走来……莫非流云道长就是小施主的老子?哎呀,呸!不对,不对,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流云道长是出家人,怎么会是小施主的老子?况且,他又是武当掌门,天下又有谁能逼得他老人家去跳崖呢!两个小和尚满腹疑团,眼见两人径直进了房,太师傅又没有回来,没有说可以不守在门口了,也便不敢进去问个明白,只得在心里干憋着。王牛儿进屋后,才看见彭大先生和龚成都负了伤、彭大先生还可以走动,龚成却脸色发青,手足冰冷,气息微弱,人事不省。王牛儿立刻急哭了,才问石神医是怎么回事、石焕章去过绿云庄多次,两人原本很熟悉,便把龚成受了毒针的事给他细说了一遍,见他急得眼泪长淌,忙道:“小牛儿,别哭了,有石爷爷在此,你的公子绝无性命之忧。”王牛儿忙问道:“石爷爷,你要多久才治得好?”流云道长也问道:“复原有望吗?究竟是甚么毒,竟这样厉害。”石焕章面有忧色,说道:“细辨症状应当是以鱼毒为主配制的,中原极少看到,成份可能不止一两样,虽说难冶,却还难不住老朽、可惜只有三误!”流云道长问道:“哪三误?”石焕章叹气说“这孩子过于要强,妄用真力,倒地时毒已深入内脏,根治也因此更加烦难,此其一也;老朽身边只有成药,适才辅从闭穴导气之法,也仅能保心安神,阻其蔓延。不能解毒化淤,此其二也;本来也可对症配药,化毒消淤,及时治,然而外面一打便打到而今。毒入愈深,此其三也!”石焕章说完想了想,忽转头问王牛儿道:“王牛儿,老庄主在世时,有没有把一块小牌牌,叫‘灵珠璧’的给了你公子?”王牛儿道:“给了。”“那么,现在这块牌儿放在何处?我翻遍你公子全身都没找着嘛!”“公子已送给俞小妹了。”“甚么?唉!”石焕章听说龚成竟把自已出生入死,耗费了多年心血炼成的“灵珠璧”,送给甚么东家的姐儿,西家的妹子,不禁大为气恼,更大为失望,摇着白发苍苍的头,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儿!不论甚么东西,都能拿去送人,这下可好,一送就送掉了半条命!”王牛地呆呆地望着石焕章,不明白为甚么这块小的牌儿不能送给俞小妹。彭大先生猜到其中必有道理,便间道:“石前辈,这‘灵珠壁’莫非能解此毒吗?”石焕章道:“谁说不是!只要有了此璧,这孩子中毒再深,不出十天,我敢保他就能活蹦乱跳,和平常一样了。”王牛儿大喜,一下跳起说道:“石爷爷,这就好了!我去找俞小妹把那块牌儿拿来就是了。”石焕章忙道:“你找得到这甚么妹儿?她肯把壁还出来?她的家在哪里?”王牛儿却是一愣,因为他虽然几次听到过俞大功的家在何处,却从来没有去记,只要跟他的公子走便行。现在要他一个人去找,却实在不知去哪里找。王牛儿学武灵性,一点就透,可这事却费了好大牛劲才想到,道:“吕大侠、吕婆婆、周老伯、沈大哥都认识……”这时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高声接口道:“王贤侄回来了么?你在说我认识谁?”周勤田、沈怀远,还有个佩刀的武官一道进屋来了。三人见龚成、彭大先生的样子知他二人负了伤,尤其是龚成显然伤得很重,忙问详情,流云道长-一告诉了他们。石神医忙道:“周老弟,方才小牛儿说你认识一个甚么妹儿。她是何人?你可知她住在哪里吗?”周勤田莫名其妙,自已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哪会去认识甚么妹儿,何况还要回答这“甚么妹儿”是甚么人,住在甚么地方的怪问。王牛儿赶紧补了一句:“是说俞小妹。”周勤田恍然大悟,笑道:“这个晚辈当然知道!”便把俞慧珠的事情说了-一石焕章听毕,喜上眉梢,也把“灵珠壁”可用此毒告诉了他们……那武官见他们一直说个不休,只好在旁静听,此时插嘴道:“此事好办,明日派十来个兵丁护送龚公子去凤阳俞府便了,只是须麻烦万老爷和这位俞夫人、俞小姐都认识的王老弟,”指了指王牛儿,“一道前往。”周勤田忙道:‘我们只顾说话。却忘了给冯老爷引见。抱歉,抱歉!”即向众人引见。这个冯老爷官居千户,是这次奉巡抚大令进剿李家坞帮匪的指挥之一,另有两路人马还在仔细搜山。这人行伍出身,甚为洒脱,况目知道这批豪士都是致仕回籍的俞大功大人的朋友,俞大人又是巡抚大人的同年好友,丝毫不敢怠慢。他已率领百余兵丁进驻庄院,当即拨出两个上等院子连同正厅,给随同吕阳前来的众人居住,又派了十名健卒给他们役使,好在李家坞存粮甚多,酒肉不少,乐得拿出来享用。周勤田师徒此次同冯千户相处了十多天,他标下的士佐兵卒全都认识他们,他们师徒也便自动地把收敛魏修,花五姑的遗体,及安置群豪饮食起居的焦务,全揽在身上。众人先把龚成和彭大先生送入静室休息。石焕章说龚成要子夜方能醒转,可以给他热点薄粥备用,此时却不能打扰。沈怀远便唤三名士兵在那里守候。众人用罢酒饭,仍在正厅喝着茶,等着追敌群豪归来。方才伍昆见大势已去,如飞逃走。他完全不从路上逃,竟专拣没有路径的险峻的山岩上和又密又深的树林中飞奔。他不断从一个树帽跃向另一个树帽,没有树的地方,便从光溜溜的岩石缝隙,或略微突出的坡坎处,快捷地向高处腾越,猱升,片刻间便已上去了二十多丈。伍昆十分明白,愈是高处和无人走动的地方,便愈没有官军围堵,追射。只要能摆脱吕阳夫妇的追赶,到了夜间,他即使从上千官军的营帐中穿过,也易如反掌!吕阳夫妇见伍昆一个劲地向高处飞逃、已知道他用心何在。也双双展开轻功穷追不舍。这三位武功盖世的高手在奔跑、腾跃中都使出了全力,直如星丸跳掷般向上飞射,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越奔越远,越升越高。终于山腰拼斗,奔跑的人影和城追喊杀的声音都已看不见,听不到了,只剩他们三人还像一阵风似的在迅速移动。跑到后来,已不仅是轻功上的较量,也是内力上的比拼了,似乎谁先累垮就是谁失败了。就在这样的急跑中,伍昆冲上了一座山岩的顶部,奔到尽头处一看,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岩顶竟然三面都是断崖,下面深不可测,崖壁直峭,简直没有落脚之处,对面虽有山岩,但中间宽宽达三十多丈,他是无论怎样都跃不过的,正想绕过去时,吕阳夫妇却都已翻上了岩顶。伍昆急怒交攻,如只有吕阳一人,虽无必胜把握,但也不会落败,再说伺机再逃,终有可能。但吕夫人孙兰芳同时追到,哪怕伍昆再狂妄自负,也知自己不能以一敌二。眼见前是绝路,后有追兵,神雕伍昆把心一横,牙一咬,反正今天有死无生,好歹我拼掉一个也就够本了!当下两眼通红,面色铁青,厉喝一声:“老子拼了!”腾身而起,使出苦练数十年的夺命绝招,向吕阳当头扑来。吕阳一招“群龙御风”,把金丝缠龙软鞭抖得笔直的上戳伍昆印堂大穴;吕夫人却快步绕到吕阳左面两丈多远处站定,估计好伍昆在受到这一鞭急攻时,必然会落下的地方,准备在他落下的刹那间出招攻击。哪知伍昆已安心不要性命,同归于尽,这夺命绝招荟萃了他生平最擅长的三种武功绝技:一是碎金指力使“追魂十八抓”的招数;二是大铁袖功,三是巨禽侧翅身法。前两种吕阳夫妇都已熟知有备,后一种却从来未见他用过,即使在前面和吕阳互换了两千余招时,因既无必要,又无机会,他也秘而未发,却在此时蓄意一逞。当吕阳的鞭梢只差数寸便要戳到伍昆印堂穴时,伍昆右手大袖向右猛拂,左手大袖向后猛甩,本是卷起的双脚同时右蹬,巨大的身体竟然在空中陡然左转改向,快如劲矢穿空,陨星坠地。斜斜向下扑到吕夫人身后。吕夫人眼见伍昆即将被老头子软鞭击中时,突地身体一旋,只觉背上风声飒然,还未明白是何原因,一股如山劲力就已从背后压来。虽是变生不测,吕夫人已知不妙,立即飞身前跃,同时全身真力应念而动,涌上了背部。伍昆用巨禽侧翅身法,凌空突改方向,落到吕夫人身后约八尺远,前跨一步,右手已作虎爪之形狠抓吕夫人背心,这一爪如被他抓实,必定难逃裂体断骨之祸。但吕夫人应变神速,已纵身前跃,伍昆这一抓未能抓实,仅闭拢的食指至小指指尖沾到了衣服,拇指还差了三寸,伍昆当机立断。屈指后心,掌心前登,变抓为掌。“哈!”的一声,竟用“小周天星掌力”发出了一记劈空掌。尽管吕夫人已经前跃,护体真气已生反应,这掌也没有被打实,但伍昆的功力岂同寻常?“嘭”的一声响,吕夫人已被掌力震到一丈开外,在地上接连翻滚,方才坐起,只觉背部如中铁锤,气息翻涌,眼冒金星,背部脊骨,胸部肋骨都隐隐作痛。大骇之下,忙强摄心神,缓缓导气周流全身,连转数转后,知已受内伤,幸而还不重,并无大碍。吕夫人敢在强敌之前,缓缓运气探伤,是坚信丈夫必能保护自己周全,这除了出自对吕阳武功的信心外,更主要的是自已和吕阳长达五十多年生死与共的经历和感情所树立的信念。心已大定后,吕夫人才仔细察看……只见丈夫正运起一阵快鞭把伍昆迫得倒纵侧闪,那伍昆左脸巳染了鲜血,想已受伤,但仍目闪凶光,状如疯狂地频频反扑,显然想夺路逃走。当伍昆扑向吕夫人身后时,吕阳同样并未料到,大吃一惊,也猛然前跃,一招“飞龙在天”,把软鞭抡成一道金色的弧形,砸向伍昆背心。伍昆刚向吕夫人拍出一掌,便觉背后风声怒啸。赶紧向右急跃,鞭梢划耳而过,左耳已被扣掉。血流如注,顿感剧痛。伍昆本来已是拼命,见吕夫人扑倒,只剩吕阳一人,心中大宽,虽然负伤,也不在意,仍然凶狠地抢攻反击,意欲从被吕阳堵住的斜坡处夺路逃出。吕阳见老婆子倒地,更增忿怒,岂能容他从自己身边抢路?把软鞭使得如金蛇乱掣,风雨不透。吕夫人气息稍定。即朗声说道:“老头子,我的伤不得事,用反手鞭!”吕夫人和吕阳幼时即同门习艺,朝夕配合练武,结为夫妇后,数十年一齐行道江湖,联手对敌,早已形成了心意相通的一套珠联壁合,天衣无缝的鞭法。吕阳一听老婆子无恙,精神大振、立刻心领神会,鞭交左手,一气呵成地连使“玄龙战野”、“陆龙破柱”、“青龙探爪”、“游龙下渊”、“蛰龙翻身”,连绵不绝地快攻五招,与一直右手运鞭的方向相反,把伍昆逼得向吕夫人所站处闪避。如在平时,伍昆也一定能觉察出吕阳夫妇的意图在于要夹击他,但此时他一听吕夫人说话的声音,便知那一掌伤得不重,又怕又气,又惊又急,哪能细察?不觉已退到距吕夫人约丈余远的地方。这时吕阳使招“盘龙环山”,一鞭横空急扫,伍昆“鹞子钻云”,腾身高跃,这鞭才从脚底擦过,吕夫人一声怒叱道:“打!”招作‘天龙垂首”,一鞭又破空直下,一横一直几乎同时而发,急如奔雷疾闪一般,伍昆无法避开。“乒”的一声,已被吕夫人的鞭砸中肩背。打得他斜跌八尺,喷出大口鲜血。方一挺身站住……吕阳又是一招“蛰龙翻身”,旋身盘打,顿时被卷住双膝。吕阳挫腕开声,“哼!”劲随声发,直把伍昆高大的身子足足抛到两丈高处,一个“倒栽葱”,落到千尺悬崖之下。两人探头下看,眼见已是有死无生了……吕阳快步来到爱妻面前,关切地问道:“究竟怎么样。要不要我助你疗伤?”吕夫人含笑说道:“不用。他的掌力虽然厉害,但没打实,我已腾身前跃,卸去了一大半劲力。至多休息两天便毫无影响了,还是快下山吧,免得朋友们耽心。”两人下山途中,正遇鬼神愁南廛还在搜寻玉罗刹伍灵芝,这一带地势起伏很大,沟涧又特别多,到处都有密密的灌木林。那伍灵芝逃到此处,突然返身杀来,虽被南廛又划了一匕首,却倒地便滚,一甩接连发出飞刀,把南廛挡了几次后,钻进灌木丛中便失去了踪迹。南廛细心地四面搜索,又是投石块,又是使诈语,又是佯装离开,悄悄守候,足足搞了近一个时辰,仍是毫无功效,不禁痛恨这个玉罗刹伍灵芝真是比狐狸还要狡猾。其实这时伍灵芝正伏在离他仅仅七八丈远的灌木下,提心吊胆,连气也不敢出粗了,正在咬牙切齿地暗暗咒骂他总在这里折腾个没完没了,花样百出,真是名副其实的“难缠”,简直可恶透顶!南廛见了吕阳和吕夫人,忙小声地告诉了他们这个情况,三人又搜索了一阵,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只得一道回转李家坞来。三人走了许久,那伍灵芝仍不敢动弹,总在疑心是南廛又在捣甚么鬼。吕阳三人直到将近戍时才赶回李家坞,追敌群豪已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半,忙着洗脸,喝酒、吃饭,谈论经过详情,负伤的便由石神医敷药、包扎。亥初,人们方回来齐了,最后,回来的是澄明大师,他不肯说详情,只说那林柴轻功不错,竟然逃了十几里,才被“阿弥陀佛,送往西天!”转来的路上,又遇着躲过官军搜山后,正在逃跑的镇山太岁李长云和阳牌阴刀唐冬两人。也被他“阿弥陀佛,送往西天了!”算来这次闯坞,吕阳这面死了两人,重伤两人,十余人受了点轻伤,却挑了两河帮的总舵,出名的帮匪,巨盗,除了伍灵芝暂时漏网外,全部毙命。杜绝了乱源,总算大功告成了。那王牛儿听众人谈追匪和恶斗的种种情形,正在悠然神往时,身后却有人不住扯他的衣服,王牛儿一看。却是智寂、智度两个小和尚。原来两个小和尚入佛门的日子毕竟不长,还不能“四大皆空”,总想知道把“老杂种”逼得打滚的王牛儿的“老子”究竟是谁,想拉他出去问个明白……次日,吕阳夫妇率领群雄下山回到桐树庄,再往信阳,盘桓了几日方散。石神医、王牛儿护送龚成去凤阳俞府养伤疗毒,玉罗刹伍灵芝竟作了漏网游魂,又生出许多事来。正是:双龙腾空,老雕力绌逃无地;一凶漏网,悍妇谋刁得游魂。注:“坠谷”一章中雾中雾谷新人序后的词。是借用吕洞宾的“渔父(练质)”,个别词句也作了改动、吕洞宾,唐代人。即民间传说的八仙之一,有诗词传世,他的“渔父”自“入定”至“常自在”共十八阙。他的诗词大多写修真养性,烧丹练汞的事,应该是古代的一个妄图长生的化学家吧。又“鸡公山”实有其地,李家坞、桐树庄等确系虚构——minghui扫描大眼睛校对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