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紧贴着他的胸膛,道:就和你所知道的完全一样。
亚马一怔!道:我知道甚么?
小寡妇又轻轻拧了他一下,道:小马,你是怎么搞的?事到如今你还跟我装甚么?
亚马两手一摊,道:我甚么都没有装,我真的甚么都不知道。
小寡妇俏脸一扳,道:你骗我,你明明见过残月环如果你真的甚么都不知道,那你只身跑到济南来干甚么?你所期待的是甚么?
亚马道:我并没有期待甚么,我到济南,只是想暂时甩掉江湖是非,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逍遥自在的过几年,而你呢?
小寡妇道:我?
亚马道:嗯,你和鹰眼老七金非都是外地人,你不替金非奉灵返乡,反而老远的跑来济南落户,而且在这种鬼地方一混就是三、四年,你除了有很特殊的理由之外,还能作何解释?
小寡妇连吭都没吭声,只默默的瞪着亚马。
亚马道:所以我认为最可能的理由,就是鹰眼老七金非在死前,曾经交代过你甚么?你为了达到目的,才苦苦的守候在这里,对不对?
小寡妇黯然道:你能够了解到这种程度,足证明你已经追查我很久了,也许你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追查这件事。
亚马即刻道:你错了,我从来就没有追查过你,连方才我说曾经摸过你的底,也是假的,其实我过去对你根本就一无所知,而且我认为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小寡妇道:你又在骗我,如果你真的对我一无所知,又怎会晓得我和金非的关系?
亚马道:那是因为我看到你的独门兵刀十丈柔情。说着,朝床上那条红缎彩带指了指,继续道:十丈柔情萧红绫,在北道武林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而她是鹰眼老七金非的老婆又不是秘密,这种事还能难倒我这个老江湖么?
萧红绫听得不禁幽幽一叹,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那卷红绫上。
十丈柔情萧红绫!
虽曾是她引以为傲的名字,但现在听来,却遥远的恍如隔世,连她自己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亚马也忽然一叹,道:方才我说你小有名气,是不公平的,其实你的名气远比一般武林人物响亮多了。尤其是那句歌谣十丈柔情迎风飘,快如闪电利如刀。几乎三岁孩童都能朗朗上口你年纪轻轻,能够闯出偌大名气,实在很了不起,连我江湖野马都在偷偷的佩服你,你知道么?
萧红绫俏丽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目光中也开始流露出振奋的神采。
亚马轻轻咳了咳,道: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留在济南真正的目的了吧?
萧红绫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第一个目的就是找你。
亚马道:第二个目的呢?
萧红绫道:我在等一个人,杀死金非的那个人,因为他迟早都会来济南的。
亚马道:你等他干甚么?
萧红绫道:我要替金非报仇。
亚马摇摇头,道:小寡妇,你有没有搞错?鹰眼老七金非是职业杀手,生死都要认命,哪里还谈得到报仇二字?
萧红绫道:但是他不一样,他这个仇,我是非报不可。
亚马道:为甚么?
萧红绫道:因为我欠他的,如果当初不是我重病途中,急需银子救命,他根本就不会入杀手那一行,也不可能有如此悲惨的下场
亚马沉默,萧红绫却拉着他的胳臂,不断的摇晃着道:小马,你替我想想看,这个仇,我能不替他报么?
亚马道:你当然可以替他报。
语声一顿,又道:我就怕你仇没有报成,反而赔上一条命。
萧红绫微微一怔!道:我想不会吧。
亚马叹道:你那么想,是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的厉害,尤其他所使用的兵刀,霸道无比,凭你这条漂漂亮亮的十丈柔情,是绝对应付不来的。
萧红绫道:所以我才找你,只要你帮我对付他那柄飞刀,我就有机会取他性命。
亚马摇头苦笑道:有两件事我要告诉你,第一,杀死鹰眼老七金非的凶器不是飞刀,那种东西叫做残月环,就是那支残月环,这东西至少要比一般的飞刀厉害一百倍!
她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亚马又道:第二,就算我帮你,你也报不了仇,因为这东西太过诡异,连我也摸不清它的路数,去了也不见得管用。
萧红绫好像根本就不相信亚马的话,仍在摇撼着他的胳臂,道:小马,别唬我好不好,天下哪有你这双魔手破不了的暗器?
亚马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小寡妇,如果你不想做双重寡妇的话,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发誓绝非在你面前危言耸听,试想残月环真的那么好破,何以连鹰眼老七金非那种身手的人,都逃不出性命
萧红绫听到这里,才突然将拉着亚马胳臂的手缩回来,失声道:咦,我记得我并没有告诉你金非是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在残月环的追杀之下?
亚马道:是孙老头儿告诉我的。
萧红绫呆了呆,道:孙老头儿何以知道鹰眼老七金非的事?
亚马道:据说当年雇请金非的人就是他们,他们那批人好像已经寻找那个凶手很久了。
萧红绫道:你有没有听说他们为甚么寻找那个凶手?
亚马沉吟着道:表面上跟你一样是为了报仇,但据我猜想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萧红绫迫不及待道:甚么原因?你知道吗?
亚马道: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除非你把金非对你说的秘密全部告诉我。
萧红绫听得不但将嘴巴紧闭起来,连目光也急忙闪开,连看也不再看亚马一眼。
亚马的嘴往她樱唇上凑了过去,道:我劝你尽快把肚子里的秘密说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萧红绫用眼角瞧着他,道:为为甚么?
亚马道:我耽心孙老头儿那批人,随时都可能杀你灭口。
萧红绫吓了一跳,道:你胡说甚么?他们有甚么理由要杀我?
亚马道: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你是鹰眼老七金非的未亡人,而且也一定会怀疑你留在济南的动机,以他们过去那种不择手段的作风,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甘冒泄密的风险,而轻易的放过你。
萧红绫脸色大变,紧张的望着亚马,道:你怎么能够确定他们已经发现,我是鹰眼老七金非的未亡人?你可有甚么根据?
亚马两眼瞄着她洁白如脂的酥胸,拇指却朝后一比,道:你看到那些黄金了吧?
萧红绫点点头,胸前的两点艳红,也跟着微微颤动。
亚马似乎对她的答覆很满意,又渐渐开始在她身上动了起来
萧红绫又开始敏感而剧烈地反应着,忍耐又享受着那种刺激
只听亚马又在她耳边道:那些黄金只是他们答应付给我酬劳中的一小部分我替他们办事,他们付我黄金,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他们送来的方式却有点问题,你说是不是?
萧红绫又点点头,亚马的动作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深入,道:幸亏你身子灵便,轻功也颇具火候,所以才逃过一劫,否则纵然骨头不断,多少也要受点皮肉之伤,你说是不是?
萧红绫继续点头,亚马也更加用刀,道:你想,如非他们对你的身分起了极大的疑问,他们会如此大动手脚,非逼你现出武功,更现出身分不可么?
萧红绫摇头,亚马狠狠的冲刺了几下,道:笨,这么简单的话,怎么会问错?
萧红绫一怔!道:你说甚么?
亚马正在忙着,道:没甚么,没甚么。
萧红绫喘息扭摆,道:你今天是怎么搞的?讲起话来罗哩罗嗦,前言不搭后语?
亚马急忙道: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言归正传。
萧红绫似乎濒临崩溃,紧紧地缠住他。
亚马在做最后努力,一面道:你猜那个孙老头儿是甚么人?
萧红绫频频呻吟,无暇回答。
亚马道:老实告诉你,他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老姜,人人见了头痛的神偷孙不空。
萧红绫忍不住叫了起来:真的?
亚马道:当然是真的,你想,像他那种人,你的十丈柔情藏得再好,他能不能找出来?
萧红绫道:能
亚马道:他见到你的十丈柔情,猜不猜得出你是谁?
萧红绫道:猜得出
亚马道:既然猜出你是谁,会不会知道你跟鹰眼老七金非的关系?
萧红绫道:知道
亚马道:既然知道你跟金非的关系,就一定会怀疑你留在济南的动机,既然对你留在济南的动机都起了疑心,他们唯一的做法就是尽快杀你灭口你认为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
萧红绫呻吟扭摆着,亚马用力冲击着,道:不过你也不必耽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把那个秘密说出来,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保证他们连一根汗毛都不敢动你
萧红绫这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并不想瞒你,这两年我心里非常矛盾,不告诉你又觉得可惜,告诉你又伯你白白丢掉性命,金银财宝固然人人都爱,但终归是身外之物,只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话没说完,就听啊的一声大叫道:宝藏!原来大家都是为了传说中的那个宝藏来的。
接着他已一阵死死地抵住缠住,一阵剧烈痉挛之下,大泄特泄!
萧红缕立刻被熨贴得全身抽搐,颤栗娇喘
许久许久,他二人仍是这样紧紧交缠而卧
亚马终于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么鹰眼老七金非所发现的秘密,也就是那批宝藏的地点在济南?
萧红绫道:不错。
亚马下巴上的胡渣子拱在她柔软丰满的胸脯上,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在济南的甚么地方?
萧红绫摸着他满头的乱发,道:没有我相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包括孙不空那批人也不知道。
亚马道:何以见得?
萧红绫道: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早就挖宝去了,哪里还有闲情拿大把的黄金来砸我?
亚马缓缓的点着头,道:有道理,很显然他们也在等。
萧红绫道:等甚么?
亚马道:等那个凶手出现!好像一切关键都在那个凶手身上。
萧红绫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道:莫非他们也是来报仇的?
亚马道:如果只是为了报仇,又何必劳师动众,带着大批黄金来找我?那个凶手再厉害,有那批人也足够应付了,何况其中还有神偷孙不空那种顶尖高手在内,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萧红绫道:嗯,的确有点奇怪。
亚马道:你可以把原因告诉我吗?
萧红绫涨红了脸,道:你不要总是怀疑我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原因?
亚马道:我并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跟你研究一下,他们找我的目的而已。
萧红绫道:难道他们付给你这么多金子,还没有说出叫你干甚么?
亚马道:他们只叫我把凶手引出来,然后再把他那支残月环弄到手里,交易就算完成。
亚马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肉体,起身去把残月环取出来,道:他们把这东西交给我当饵,只要凶手知道我手上有这个东西,他自然会来找我,我只要坐在家里等就好了,一点都不费工夫。
萧红绫仍是慵懒地躺在那里,道: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他何必花大把的金子叫你干他自己不会坐在家里等吗?
亚马道:问题是要把凶手手上那一支残月环也弄到手,孙不空虽然武功了得,要想接这种东西,只怕他还差一点。
萧红绫忽然又抓住他的手臂,道:小马,我看这笔父易我们还是放掉吧。
亚马道:为甚么?
萧红绫道:因为孙不空那老家伙显然是在骗你。
亚马笑笑道:他能骗我甚么?除非这些金子是假的。
萧红绫道:金子当然不会假,但那个凶手的残月环却绝对不只一支。
亚马讶声道: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红绫道:是金非告诉我的,他就是死在凶手的第二支残月环之下。
亚马熟巧的将残月环在掌中翻转着,道:像这种东西多几支也不足为惧,到时候来个照单全收就行了,也用不着吓得生意都不敢做生意不做是要退钱的,把这些可爱的纯金元宝统统退回去,姜姑娘的那些孤儿,岂不要饿肚子?
萧红绫道:姜姑娘的孤儿?
亚马道:咦?你竟然不知道?
萧红绫道:我为甚么应该知道?
萧红绫道:我跟谁是表姊妹?
亚马奇道:那么,你认不认识雪姑?
萧红绫道:雪姑是谁?是你另外一个相好的女人么?
亚马叹了口气,道:算了
萧红绫当然不想再提他的其他女人,瞟着那些黄金,愁眉苦脸道:可是就算你把所有的残月环全都收回去给他们,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放你走的。
亚马道:不放我走干甚么?是不是想让我帮他们去挖宝?
萧红绫道:不是挖宝,是开门。
亚马道:开甚么门?
萧红绫道:是一扇很难开的门,我们就姑且叫它宝藏之门吧。
亚马更加惊讶的望着她,道:哎呀,你知道的好像还真不少,这些莫非又是金非告诉你的?
萧红绫没说话,只点点头。
亚马道:你究竟还知道些甚么?能不能一起告诉我?
萧红绫道:我还知道那扇门好像是当年号称第一巧匠的公孙甚么,亲自督造的
亚马神色一震,道:巧手赛鲁班公孙停!
萧红绫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亚马急忙追问着:还有呢?
萧红绫道:还有,据说那扇门的结构奇奥无比,而且还布满了机关,如非精通此道的高手,纵然破门而入,也无法进入宝库?说不定还落个库毁人亡,所以那些人才迟迟不敢动手,非得先找到你不可。
亚马愣了一会,道:你所谓的据说,究竟是根据甚么人说的?
萧红绫道:当然是公孙停自己说的。
亚马失声苦笑道:小寡妇,你也真敢开玩笑,那位巧手赛鲁班公孙停,至少已经死了一百年,他还怎么说得出话来?
萧红绫急道:当然不是他亲口说的,是有人发现了他生前的一册随笔手稿,在那册手稿上,对那扇宝藏之门的事迹,记载得十分详细。
亚马恍然的点点头,又道:既然对此事记载得如此详细,就应该有那扇门坐落的正确方位才对。
萧红绫道:好像没有,他们能够猜出那批宝藏在济南,也是根据公孙停生前的行踪推算出来的。
亚马又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萧红绫道:没有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亚马道:钥匙呢?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钥匙在哪个人手上?
萧红绫道:甚么钥匙?
亚马道:当然是宝藏之门的钥匙。
萧红绫道:对呀,没有钥匙怎么开门?
亚马道:你仔细想想看,金非在临死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钥匙这两个字?
萧红绫皱眉咧嘴的想了一会,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想那扇门也许根本就没有钥匙。
亚马摇头,苦笑,沉默了很久,才道:难怪他们用大批黄金钓着我,原来后面还有这么一件苦差事。
萧红绫也只有跟着他苦笑,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亚马忽然将掌中的残月环又转了转,道: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萧红绫道:甚么问题?
亚马道:为甚么孙不空那批人非要先把残月环弄到手不可?就算他们之中有人跟凶手有深仇大恨,也大可延后再了结,眼前还有甚么事比寻宝更重要的呢?
萧红绫道:是呀。
亚马道:所以他们一定有非先找到那个凶手不可的理由,你猜猜看,那个理由究竟是甚么?
萧红绫果然抱着脑袋想了半晌,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是钥匙,那些残月环一定都是开启宝藏之门的钥匙!
亚马摇头道:不可能。
萧红绫道:为甚么不可能?
亚马道:如果真是那座门的钥匙,至少也应该是百年以上的古物,而这支残月环,表面上看来双陈旧,实际铸造的年代,最多也不过三、五年而已。
萧红绫道:那么就一定是钥匙在凶手手上。
亚马沉吟着道:这倒可能,不过要想证实这件事,就非得等到凶手找上门来不可了。
萧红绫忽又愁眉苦脸道:小马,你真的有把握对付那个凶手么?
亚马道:咦?方才你不是还对我蛮有信心,怎么一下工夫又变了?
萧红绫指指他手里的残月环,道:方才我还以为是普通的飞刀,现在我愈看这个东西愈不对,心里总觉得有点怕怕的。
亚马笑笑道:你放心,这种东西还难不倒我,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哪怕三、五天也好。
说完,那支残月环又开始在他掌指间翻滚,动作灵巧而熟练,看上去就像玩了很多年一样,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支东西,在他手上只不过仅仅半天的时间而已。
萧红绫在一旁看得已经痴了,几乎连眼前的凶险都已忘掉。
突然,亚马掌中的残月环停了下来,萧红绫目光也飞快的投在远远的纸窗上。
窗外的风铃依然叮当作响,远处江涛拍岸之声,依然连绵不绝于耳。
萧红绫陡然将薄被单一掀,身子往后一翻,手掌轻轻在亚马肩上一按,人已无声无息的落在床前。
双足刚刚着地,手已摸到了她的那卷红绫,十丈柔情已如灵蛇吐信般的飘出,直向窗口飘去。
只听波地一声,窗户已被红绫顶开,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声响,然后又是波地一声,窗户重又自动关闭,那条十丈柔情也已层层叠叠的飘回到萧红绫乒上。
从头到尾只在刹那之间,轻快的动作,优美的姿态,鲜艳的红绫,和雪白的肉体,揉会成一幅连续而诡异的奇景,连见多识广的江湖野马亚马也不禁叹为观止。
亚马作梦也想不到一条软软的红绫,竟能发挥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萧红绫却连一丝得意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怅然若失的返回亚马面前,轻轻一叹道:这几年我疏于练功,火候比以前差得太远了,幸亏来的不是厉害角色,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亚马看着那条红绫,又看着她的脸,道:怎么?没有杀死?
萧红绫摇首道:我只打了他三记耳光。
亚马失笑道:为甚么只打三下?那家伙半夜三更来偷看你,实在可恶,应该多打几下才对。
萧红绫黯妖道:以我现在的功力,能够连打三下已经很不错了,再打下去,只怕连收回的力道都没有了。
亚马怜惜的将她搂进怀里,道:你也不要难过,以后不妨多下点工夫,说不定你这条十丈柔情,还能帮上我的大忙。
萧红绫道:真的?
亚马道:当然是真的,有你这条十丈柔情跟我配合,包管连孙不空那老家伙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萧红绫身子忽然一颤,道:方才那个人会不会是孙不空派来杀我灭口的?
亚马道:不会,那老家伙用金子砸你,就是在投石问路,在他还没有搞清你和我的关系之前,他绝对不敢贸然下手。
萧红绫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那个凶手先派人来探路的?
亚马摇头道:也不可能,目前只有孙不空那批人知道我手里有残月环,在残月环没有露面之前,他不可能先来找我。
萧红绫沉吟了一下,又道:会不会是江大少派来的人?我想我们深夜才从龙府回来,那家伙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说不定会派个人来探采消息。
亚马道:这就有可能了也只有他手下那批货色,才会如此不自量力。
说话间,楼下的酒铺,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敲门声,声音不大,却很急,而且敲门的显然不止一个人。
萧红绫皱眉道:这么晚怎么还有人来敲门?
亚马道:八成是你的客人酒瘾发了,半夜三更来找酒喝。
萧红绫道:不可能,我的客人都知道我的脾气,只要店门一关,绝对没有人敢来敲一下。
亚马道:那就一定是来找我的。
萧红绫道:我也这么想。
亚马在她高挺的乳峰上捏了两把,笑着道:如果你不想光着屁股见人,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把衣裳穿起来。
萧红绫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亚马的怀抱,随便找了件衣裳穿在身上,裙带尚未系好,楼下已经有了动静。
只听虎妞扯着嗓子喊道:小马,外面有三个很像人的家伙找你,你要不要见?
亚马漫应一声,无可奈何的站起来?转身就想下楼。
萧红绫急忙赶上去,一手抓着裙腰,一手拉住他,道:你先等一等,我还跟你有话说。
亚马道:甚么话?你说。
萧红绫指着床上那堆黄金道:这些东西怎么办?
亚马道:当然是收起来,那批宝藏不过是空中楼阁,只有到手的金子才是真的。
萧红绫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道:我知道,可是这么许多,你叫我收在哪里?
亚马笑道:收在哪里都可以,可千万不要摆在天花板上,免得砸伤了你,叫我心疼。
说完,笑哈哈的打开扇门,匆匆走下楼去。
昏暗的油灯下,只见三眼小耗子和他两名弟兄,正呆呆的等候在店堂里。
亚马未曾开口,便先叹了口气,因为他实在有点同情小耗子。
小耗子脸色果然有点红红的,肿肿胖胖的,显然刚才在窗外挨了三下十丈柔情的就是这家伙。
但他还是努力挤出笑容,道:马大侠,小的又给你送信来了。
亚马道:既然是来送信,为甚么大门不走,偏偏要爬窗户,这不是自找楣倒嘛?
小耗子忙道:是是是,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亚马道:这次又来送甚么信?
小耗子道:马大侠,你的朋友快死了。
亚马一怔!道:我哪个朋友?
小耗子道:庙口街买牛肉细粉的屏儿姑娘。
亚马大吃一惊!道:她害了甚么病?
小耗子道:她不是生病,她是快输死了。
亚马松了口气,道:原来你说的是赌钱!
小耗子道:不错,现在还在赌着。
亚马笑笑道:那倒不必替她耽心,她做生意很赚了几个钱,输个几百两银子还死不了人。
小耗子摸着发胖的脸,道:可是,她输的不是银子。
亚马诧异道:不是银子是甚么?
小耗子道:是金子,十两一个的元宝,跟小寡妇不不不,就跟老板娘那两只完全一样。
亚马愣住了,不由回头往楼上望去,只见小寡妇正站在楼梯口,向他冷冷笑着。
小耗子吓了一跳,又羞又愧,急忙道:老板娘好
小寡妇突然笑咪咪道:小耗子,你看那些元宝可不可爱?
小耗子道:当然可爱。
小寡妇道:你想不想要一只?
小耗子道:当然想,想得连觉都睡不着。
小寡妇道:好,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一定帮你赢一个回来不可。
亚马吓了一跳,急忙道:你要干甚么?
小寡妇道:当然是去赌钱。
亚马急道:一个女人家,怎么能赌博?
小寡妇瞪眼道:人家屏儿能,我为甚么不能?她有金子好输,难道我就没有?
说着抖开一个小布包,里面金光灿烂的十只元宝!
她唤了一声:走!
小耗子三人急跟上。
亚马叹了口气,只好也跟上
黑暗的长巷寂静无人,只有一盏灯。
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垂成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
残旧的白色灯笼上,却用红色的笔写了两个字:观音!
红色已因残旧而泛黑,观音二字再也显不出是观音菩萨慈悲的味道。
但是这盏灯下的小木门,却不断的有人出入,似乎并不在意这里是否慈悲?
他们只在意输赢,因为这里是赌场。
观音赌坊!
亚马他们跟那些人一样,从阴暗潮湿的冷巷,低头走进了这老旧的木门,就发现已经进入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地方。
布置豪华的大厅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世间几乎没有任何一种音乐,能比得上这种银钱之声更可爱
他喜欢听这种声音,就像世上大多数的人一样,亚马也喜欢奢侈和享受。
观音赌坊实在是个很奢侈的地方,随时都在为各式各样奢侈的人,准备着各式各样奢侈的享受。
其中最奢侈的一样,当然还是赌。
每个人都在赌,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在他们的赌注上,亚马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大家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有些人在人丛中就好像磁铁在铁钉里,亚马无疑就是这种人。
如果是别的地方,人们的主意力必然要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但是在这里不会,因为这里是赌场。
来赌场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赶快多赢些银子,所以他们只是望了亚马他们一眼,全部精神与目光又望向自己的赌台
他打量这豪华的大厅,这观音赌坊甚么都有
小耗子却偏偏领着亚马他们走到赌牌九的一桌,这里挤的都是些粗犷大汉,烟味、酒味、汗味
骰子声、骨脾声、么喝声,欢呼声、叹息声、咒骂声
这几个粗犷大汉,分据四方,赌得正热
其中一个秀秀气气的姑娘,神情狼狈焦虑,满头油光,显然已经输得快要脱底啦
她正是小耗子口中所说的屏儿姑娘。
这一桌的庄家正是微笑金三娘。
徐娘半老,风韵却远胜许多年轻少女的金三娘,脸上永远挂着微笑,不论是输,还是赢,好像永远都对她的情绪没有影响。
微笑就是她的金字招牌!
她曾经在山西太原府,一副牌赢过四十万两银子,逼得宝通钱庄的颜二公子当场自刎,鲜血喷了她满身满脸!
但鲜血后面仍旧是一张微笑的脸。
她也曾一夜之间把人都输给千手观音从那天起,她便跟着千手观音浪荡江湖,饱尝风霜之苦!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从来没有一天消失过。
现在,她正在面带微笑的看着赌桌上,对门的屏儿姑娘。
牌已经砌好,骰子已经抓在金三娘手上,只等屏儿姑娘把金子押上去,牌局即可开始。
所有在场的几十双眼睛全都看着她,每个人的神色都急得不得了。
只有微笑金三娘不慌不忙,脸上的笑容反而比先前更动人。
屏儿姑娘黄豆般大的冷汗珠子,一颗颗的滴在手中的元宝上,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一只元宝,其他九只已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微笑金三娘面前,旁边还只剩下一点空隙,彷佛正等着她手中那只元宝入座。
就在这时,突然有只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
屏儿姑娘回头一瞧,却是小寡妇等人,立刻失声叫道:小马,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简直把我害惨了!
小寡妇笑嘻嘻道:你倒说说看,他是怎么害你的?
屏儿姑娘理直气壮道:我昨晚是专程出来给他送金子的,跑了好几处都找不到他,所以只好来这里等,我料定他迟早一定会来的。
小寡妇道:他这不是来了么?
屏儿姑娘拭了把汗,道:只可惜来的晚了点,我已经掉下去了。
小寡妇道:掉下去多少?
屏儿姑娘叹了口气,道:九十两。
一旁的三眼小耗子立刻加了一句:金子。
小寡妇哈哈一笑,道:我当甚么大不了的数目,害得屏儿姑娘直冒冷汗,原来只不过区区九十两金子,怕甚么?别让大家傻等,押!
屏儿姑娘向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可是这些金子是他的。
小寡妇大声道:我的、你的、他的还不是都一样?有道是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你我相交多年,你说,小马他是个把金子看得比朋友还重的人么?
屏儿姑娘道:不是!
三眼小耗子也搭腔道:当然不是!
小寡妇道:既然如此,你还迟疑甚么?俗语说得好有赌不为输在输赢未定之前,可不能自己先泄了气。
屏儿姑娘道:可是这已经是最后一只了。
小寡妇说着抖开一个小布包,里面金光灿烂的十只元宝!
众人不由得眼睛发出一声赞叹声。
这十只十两重的元宝,合计是黄金一百两!
这一百两黄金,可以在城里最热闹的地段,买下一间店面啦!
众人惊叹,金三娘却仍是那迷人的微笑
只听小寡妇道:你放心,你那里光了,我还有,我的输光,咱们再回去拿,怕甚么?
小耗子立刻加了一句:对,再回去拿!
屏儿姑娘望着她,又望望亚马,只见他给自己鼓励的微笑,于是猛地把头一点,二话不说砰地一声,将最后一只元宝押了下去!
微笑金三娘的骰子也已同时离手!
两粒骰子在雪白的桌布上转了又转
眼看着已是七点,突然其中一枚一翻,竟然变成了九点。
屏儿姑娘牌一入手,便咧着嘴巴笑起来,用胳臂肘顶了小寡妇一下,悄声细语:萧姑娘,牌风转了,你等着收钱吧!
过了一会微笑金三娘果然喊道:上下通吃,只赔天门。
围观众人一阵嗡嗡的赞叹之声中,帮庄的收钱很快,赔钱也不慢,在一阵乱哄哄的骚动中,一只元宝已送到屏儿姑娘面前。
只高兴得屏儿姑娘连鼻子都笑歪了。
微笑金三娘却含笑瞄着亚马,淡淡道:这位朋友好手法。
亚马也淡淡一笑,道:彼此,彼此
说话间,帮庄的已将场中料理完毕,高声大喊道:下注的请快,庄家可要封门了!
喊声一停,骰子又已掷出,这次两粒骰子连转都没转一下,便已四平八稳的停在枱子上。
一阵凌乱的配脾声响后,只听金三娘又已喊道:上吃下走,独赔天门。
她声音拉得很长,调门中充满了无奈,但脸上却还是堆着微笑。
围觐众人一阵嗡嗡的赞叹之声,屏儿姑娘面前的元宝已经变成四只。
不待庄家把牌理好,就已全部押在上面。
微笑金三娘看也不看那四只元宝一眼,只笑视着屏儿姑娘身旁的亚马,道:在下微笑金三娘,还没有请教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亚马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着她,口中回答道:我姓马,野马的马
站在亚马身后的三眼小耗子又已接道:单名一个野字,就是野马的野。
亚马朝着她展齿一笑道:这个名字,分量可比庄家的那些金子轻多了。
微笑金三娘笑道:客气,客气。
微笑金三娘嘴上道着久仰,脸上挂着微笑,眉头却不禁皱了一下,那神情,好像发觉这个名字很熟,一时又想不起曾经在哪儿听过?
亚马这才发觉这金三娘,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含蓄之美!
三眼小耗子又已在亚马耳后悄悄道:她就是老千字号中的顶尖高手微笑金三娘,你可要当心点。
小耗子的一名弟兄也凑上来,道:听说她后面还有一个千手观音更是老千字号中的祖师爷,比她更厉害?
亚马不断的在点头,目光却集中精神,盯在脾局上,从开门、掷殷子、分牌,一直到把捞摊开,他似乎动也没动。
但结果微笑金三娘只没精打采地喊了两个字:通赔!
围观众人爆出一阵欢天喜地的声音,当然微笑金三娘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笑容里多少搀杂着一点苦涩的味道。
屏儿姑娘面前的元宝转眼已变成八只十六只三十二只,开心得似乎连姓甚么都忘了?连回头看也不看亚马一眼,便统统推了上去,好像算定这一副牌也非赢不可。
微笑金三娘慢条斯理的把开过的牌,排列在赌枱的左上方,然后又把未曾开过的那十六张牌,往前推了推,却迟迟不肯开门,也不肯掷那两粒骰子,只面含微笑的望着亚马。
亚马也昂然回望着他,既不脸红,也不心虚,神态极其自然,反倒是屏儿姑娘和周围的那些赌客,各人脸上都现出急躁之色
就在这时,吵杂喧闹的大厅忽然沉静下来
其他几桌正在进行的牌局,也登时变成暂停状态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最靠里首的一间扇门上!
但见门帘轻挑,惊鸿乍现
一个年约三十,明艳美貌,风姿绰约的女子,摇曳生姿的走了出来
身后跟随着两名手捧托盘的小丫鬟,托盘中满装一绽绽的黄金,墙无人盼顾,所有的眼神,全都集中在那美貌女子明艳照人的脸蛋上。
那美貌女子穿着华丽,仪态端庄,一路缓缓走来,直走到微笑金三娘那一桌才停住脚步。
微笑金三娘已让出座位,亲自将座垫翻转过来,毕恭毕敬的请那女子入座。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傻眼了,就连亚马这种老江湖也不免瞧得目瞪口呆,一时硬是摸不清她的路数。
那女子万一坐定,就像个男人一样,朝四周一抱拳,娇声道:各位乡亲大家好,我先作个自我介绍,我姓梅,道上的朋友都叫我千手观音,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好像每个人都没想到千手观音竟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
亚马忍不住也在自己脑门上敲了一下,他曾经听过不少有关千手观音的事迹,没想到一时糊涂,居然没能猜出这个郎字号中祖师爷级的人物就是她。
千手观音又已接口道:各位有兴趣的话,不妨过来押两把,押金子赔金子,押银子赔银子,如果输光了,就算比比手指头,我千手观音也照收不误
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截口道:押人成不成?
千手观音娇笑道:那就得看是谁了?
有个人一拍胸脯,道:我怎么样?
千手观音瞟了他一眼,道:你不成,如果是对面这位朋友,倒是可以谈一谈。
她一面说着,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已经落在亚马脸上。
亚马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子,道:鼎鼎大名的千手观音看中了我,真是荣幸之至,我就舍命相陪赌啦!
这里满堂赌客,甚么样的赌都见过,却从没见过赌人的,一时好奇,全都围了过来。
千手观音笑道:阁下有把握会赢么?
亚马笑道:你就有把握不输么?
千手观音道:你要是输了
亚马道:我就像微笑金三娘一样,一辈子听你差遣!
千手观音却大笑道:我要你这个人干甚么?我只要你怀里的东西。
亚马笑道:我怀里的东西很多!
千手观音道:我却只要一样,残月环!
亚马大吃一惊!心中立刻千回百转,但是却飞快地作了决定,伸手将残月环取出啪地搁在桌上,大声道:要是你输了呢?
千手观音道:我若输了,我这个人,当然也包括我所有的一切,全都属于你的啦!
微笑金三娘插嘴道:当然也包括我!
众人不由得发出轰的一声惊叹,全都开始议论纷纷。
亚马心中开始慌乱起来,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凭甚么有把握一定能赢?
千手观音却以挑衅的眼神道:怎么啦?怯场了么?
看见小寡妇茫然的眼神,亚马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小耗子那两名弟兄已经一左一右,便把屏儿姑娘从座椅上抬了出来。
小耗子也把座垫翻了个面,还在上面拍了拍,然后才请亚马落座,那副神态比微笑金三娘对千手观音来得还要恭谨几分。
亚马终于下定决心要与她赌一把,而且要设法赌输,大模大样的坐定,不慌不忙的道了声:请。
千手观音指着枱面上那尚未开过的十六张牌,道:就玩这副如何?到现在为止,我可是连牌都还没碰过。
亚马道:好,就是这一副,大牌都没出来,咱们正好赌赌手气。
千手观音顾左右,道:上下两门怎么样?要不要顺便一块儿搏搏看?
虽然她的声音很好听,长相也迷死人,但每个人听了都摇头,因为她是千手观音,谁也不愿意把白花花的银子平白送出去。
千手观音一直面带微笑的在等,确定所有的赌客都不想跟进,才将骰子随随便便的掷了出去。
骰子似乎尚未停稳,她的手已经落在最后一副脾上,结果掷出来的果然是两点。
原来她有本领掷出自己想要的点子!
众人心里不免先起了个疙瘩,每个人都觉得这副牌凶多吉少
只有亚马仍如没事人儿一般,盯着面前千手观音与金三娘两个绝色美女,脸上的笑容比千手观音和微笑金三娘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多。
刹那间千手观音已将牌配好,向桌面上一摊,道:天地配虎头,外带小丁二、四四
她回头望向亚马,笑道:我输啦!
金三娘也拖长了尾音道:我们两个人,包括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啦!
而亚马却还在慢慢的摸,四张牌反覆的摸了几递,才将手中的牌覆盖着放回枱子上,叹道:我输啦!
他说完,留下那支残月环,起身就走。
小耗子与屏儿姑娘赶忙收好那些金元宝,气急败坏地追出来,道:怎么可能?她那副牌已经是最小的了,你怎么可能会输?
亚马瞪眼道:我就是要输,不行么?
千手观音伸手拿起那支残月环,一面轻轻抚摸着,一面看着亚马背影叹道:好聪明的家伙
微笑金三娘却皱眉道:可是,你这副脾已经是最小的了,他怎么可能会输?
千手观音道:因为他不敢赢!
金三娘一面伸手去掀亚马的牌,一面道:可是他明明赢了
谁知那副牌一掀开,四张牌之中,竟有一张被亚马用内劲搓成了平面,根本看不出是几点!
千手观音笑道:现在你还能说他明明赢了么?
微笑金三娘第一次不笑了,非但不笑,反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为甚么不敢赢?他不是赫赫有名的武林种马么?为甚么面对咱们两个大美人,反而不敢赢了?
千手观音叹道:因为这支残月环是假的,用假东西来骗,你说他敢赢么?
金三娘失声道:这残月环是假的?
千手观音用力将那残月环甩了出去!
夹着风雷呼啸之声,那残月环旋转着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砰然地断成数截!
空荡荡的大街,整个沉睡在月色里。
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就打烊收市,连专卖宵夜的老张汤圆摊位都已收起来,只剩下挂在摊位角上的一盏残旧的油纸灯笼,仍在夜风中摇晃
小耗子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到活动的东西
刚刚走出几步,忽然身形一顿,连抱在怀里的金子,都差点滑落在地上。
原来这时突然有只黑猫,自老张汤圆的油布棚上窜起,窜上隔壁的屋脊,转瞬间便已逃得无影无踪。
小耗子吐了口气,道:我当是谁躲在上面?原来是一只猫。
说完,又想往前走,却被亚马一把拉住了。
众人不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缩到他的身后,慌里慌张的四下张望。
亚马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住老张汤圆的布棚里。
棚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亚马却忽然冷笑着道:是哪位朋友躲在棚里?出来透透气吧?
棚里依然没有回音,只有一颗白白的东西从里边抛了出来叭地一声落在亚马脚下。
众人定眼一看,是一张骨脾。
骨脾上一个点都没有,正好是刚刚亚马用内力搓平了的那张骨脾。
小耗子把那张骨脾捡起来,还狠狠的在地上吐了一口,道: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只不过是江大少手下的保镖而已。
听他的语气,好像一夜之间连升了好几级,平日想挤在江大少下面做个喽罗都不可得,如今竟连高高在上的保镖都已不放在眼里。
小耗子那两名弟兄,也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冷笑,而且还把手掌搭在刀柄上,似乎随时都打算跟江大少的手下大干一场。
只听棚里有个人接连咳嗽几声,冷冷道:我不认识甚么姜大少、葱小姐,我只认识微笑金三娘。
众人听得同时一愣!月光淡照下,但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自棚内缓缓走出,一边走着,一边还在咳嗽。
亚马一看那人的扮相,眉头就是一皱,脚下也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
小耗子等人也跟着往后退了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那人四十多岁年纪,脸色很苍白,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一件儒衫已洗得蓝里透白,看上去活像一个久试不第的落拓文人,但他怀里却抱着一柄刀,一柄黑色的刀。
屏儿姑娘呆了呆,道:这个人是不是很厉害?
亚马点头,毫不犹豫的点头。
三眼小耗子忽然凑上来,低声道:马大侠小心,这人极可能是传说中的断刀浪子叶红。
亚马道:你猜得一点不错,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使用如此怪异的刀?
那柄刀的样子的确有点怪异,黑色的刀鞘,黑色的刀柄,连刀柄上系着的刀衣也是黑色的。
任何人看了都不免会产生一种不吉祥的感觉,但断刀浪子叶红却视如珍宝般的把它抱在怀里。
黑色的刀衣在风中飘逸,断刀浪子叶红从飘舞的刀衣后面,轮流打量着几个人,最后两道森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亚马的脸上。
亚马也正在凝视着他,眼神中或许有点同情和遗憾,却绝对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过了好一会,叶红的目光中忽然有了暖意,轻咳两声道:把真的残月环留下,人可以走了。
屏儿姑娘立刻道:我们赌的是桌上那支,都已经输给你们了,还要甚么真的假的?
叶红依然看着亚马,道:我今天不想杀人,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小耗子的一名弟兄,却不知天高地厚,挺着胸膛道:赌钱有输有赢,各凭本事,千手观音在江湖上也是个有名的人物,怎么会如此没有气量?
另一名弟兄也道:既然输不起,又何必在赌场里称字号?干脆去抢钱庄算了。
叶红冷笑道:你们说得不错,赌钱有输有赢,各凭本事,微笑金三娘赌钱一向都凭真本事,绝不使诈,谁在她面前使诈,谁就是欺侮她,任何人只要敢欺侮她,我和我的刀绝不坐视,一定要替她讨回公道。
亚马也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解开,任由那支残月环翻落在脚下,只将那块布抖了抖,随手扔给了叶红。
叶红抄在手里,却不禁暗吃一惊!原来那块布竟然很有劲道,几乎脱手飞出,他这才发觉亚马非泛泛之辈,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亚马淡淡笑了笑,说道:这块布是给你擦刀用的,你最好尽量把刀擦得干净一点,我这个人也有点洁癣,即使被杀,也不喜欢跟你刀上的那些脏血混在一起。
叶红怔了一下!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亚马道:你断刀浪子叶红又不是无名小卒,如果我看了你这把刀,还不知道你是谁,我这半辈子的江湖岂不是白混了?
叶红道:好,很好,非常好!
将刀往背上一系呛地一声,雪兄的钢刀已经出鞘。
另一只手将那块布也抖了抖,果真小心翼翼的擦了起来。
雪亮的钢刀,断去半截的钢刀!
却是江湖上最最要命的钢刀之一!
亚马道:至于这支残月环,你有本事只管来拿,就算你把这五条命也一起拿走,我们也绝对没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