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虽不顺畅,但所经之处,其他船只无不退让闪避。
只要在水上,太湖花家似乎永远拥有无上的威仪,何况长年行驶在水上的人,几乎都可以认得出这是花大小姐的座舫。
果然是一艘特制的画舫,又宽敞,又平稳,不但厚实坚固,而且雕粱画栋,崁金镶玉,豪华富贵得不得了!
梅仙忍不住叹道:只有你姓花的这种大骚包,才会花这么多钱,打造这么一艘花里胡骚的船。
花白凤笑道:不是我们打造的,据说是当年隋炀帝下扬州所乘的,几经转手,最后才落在我家。
船舱宽敞,装饰华丽,张帆司舶的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路行来,果然舒适无比。
服过汤药的侯玉阳,睡得十分沉熟,这是他第一次将一切烦恼抛开,安心的躺在枕头上。
梅仙也已疲惫不堪的在床边打盹。
只有秋菊和春兰两人精神最好,不时偷瞄着正在舱尾饮酒的花白凤,目光中充满了困惑的神色。
因为她们实在搞不懂,此时此刻花白凤怎么还有闲情坐在那里喝酒?
花白凤却像没事人儿一般,举起酒杯朝对座的李宝裳一晃,道:来,干一杯?
不待李宝裳举杯,他的酒早已倒进肚子里。
李宝裳的贴身四剑婢散坐在四周,看似随意而坐,却是选择了最能相互支援,保护船舱的位置。
李宝裳忙道:大小姐少喝一点吧,我总觉得情形不太对劲,说不定会有状况。
花白凤道:安啦,在这条路上,绝对没有问题,你只管放心喝你的酒
说着,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李总管,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丫头一直在盯着我?
李宝裳点头。
花白凤道:你猜为甚么?
李宝裳摇头。
花白凤道:她们是在瞻仰我最后的遗容,她们一定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我了。
李宝裳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花白凤笑道:我跟梅仙打了赌,只要走水路,路上一旦出了差错,我马上把脑袋割下来的。
李宝裳听得不禁一怔!
花白凤忽然脸色一冷,道:如果她们认为我花大小姐只会吹大气,那就错了,我的脑袋也只有一个,若是没有十成把握,我敢跟她们赌么?
李宝裳道:那当然。
花白凤道:连我这个提着脑袋的人都不耽心,你还耽心甚么?喝,只管喝!
李宝裳只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虽然很了解五湖龙王的实力,但仍忍不住朝花白凤的颈子扫了一眼。
花白凤冷笑道:你一定耽心这一带水路不宽,怕有人从岸边纵上船来,对不对?
李宝裳没有吭声。
花白凤立刻道:但你莫忘了,两岸不但有我们两家的人跟随,而且还有随后赶来的绝命十八骑,神鹰教的人想冲破这道防卫网,恐怕比登天还难。
李宝裳道:万一有人从船上跳过来呢?
花白凤道:那就更不可能了。
李宝裳道:为甚么?
花白凤道:老实告诉你,打从两个时辰之前,我的手下就已经开始查船,从嘉兴到苏州这段航程的三百三十七条船,我们都已查遍,凡是可疑的人物,早就被我们赶上岸去,否则我哪还有这种闲情逸致陪你在这里饮酒作乐?
说完,还冷笑着朝秋菊和春兰横了一眼,那副神情已经得意到了极点。
秋菊和春兰急忙垂下了头,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倚在床边打盹的梅仙突然含含糊糊道:你们不要被她唬住,那家伙又在信口胡谵了。
花白凤虽然已喝了不少酒,耳朵却还是灵敏得很,听得登时叫了起来,道:你说甚么?
梅仙睁开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道:我说大小姐又在跟她们开玩笑了。
花白凤道:我说的明明都是老实话,你怎么说我开玩笑?
梅仙道:真的都是老实话么?
花白凤道:当然是真的,像这种事?我根本就没有骗你们的必要,何况我还跟你打了赌,我总不会拿我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你说是不是?
李宝裳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秋菊和春兰也表现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梅仙却笑笑道:好吧,那么我问你,你这次在嘉兴一共调动了多少人替你查船?不要忘了,你们花家在嘉兴总共也不过百十来人而已。
花白凤伸手一比,道:六十个,不算少吧?
梅仙道:嗯,不少,六个人一组,刚好可以分成十组。
花白凤立刻道:对,对,我就是叫他们这么分的,要想查得仔细,又要防人偷袭,每一组至少也得六个人才够。
梅仙道:那么大小姐有没有算过,每一组人一个时辰可以查几条船?
花白凤不暇思索道:我那批人手脚快得很,一个时辰少说也可以查个七、八条船。
梅仙道:就以他们每个时辰每组人可以清查十条船计算好了,两个时辰就是二十条,十组人加起来也不过才两百条,距离大小姐所说的数目还差得远,如果这条路上真有三百三十七条船的话,其他那一百三十七条船岂不成了漏网之船,那多危险?
花白凤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咳咳道:其他那些船,大部分都是我们自己的船。
梅仙道:你说你们花家有个二、三十条在这条路上走动,我还相信,若说一百三十七条都是你们自己的船你花大小姐自己相信么?
花白凤结结巴巴道:这这
梅仙轻哼一声,道:别遮了,再遮脑袋就下保了,还是赶紧想办法补洞吧!
花白凤没再吭声,眉目间也浮现出一股难得一见的怒色。
李宝裳急忙道:你们也不必太过耽心,我们现在已经进入花家的地盘,龙王座下人才济济,纵然有些漏洞,我想也应该早就有人补起来了。
花白凤竟然摇头道:不可能,我老子养的那批老太爷,是绝对不能指望的。
李宝裳停了停,忽然道:按说大小姐身边的人才也不少,这两天怎么都没有见到?
花白凤猛地一拍桌子,道:我就是在气那几个王八蛋,每次放他们出去办事,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话刚说完,岸上陡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呼哨。
李宝裳神情一握,道:有消息了。
梅仙笑道:但不知是哪个王八蛋?
花白凤登时笑声大开,道:你的好朋友银狐南琪回来了。
梅仙脸上的笑容马上不见,秋菊和春兰也同时皱起了眉头。
花白凤却兴高采烈的朝外喝道:放她上来。
撑船的一名大汉立刻扬起了竹篙。
但见岸边陡然弹起一条纤纤身影,凌空接连几个急翻,足尖刚好点在水淋淋的窝顶上,藉着竹篙微挑之力,已然落在船板上,不但着地轻盈无声,而且姿态美妙之极。
李宝裳不住击掌喝采道:南琪姑娘好俐落的身手。
来的果然是江南武林极有名气的金银双狐之一的南琪,也是花大小姐手下最难缠的人物。
只见她轻摆着水蛇腰,一步一步的定近了舱中,一双腿眼紧瞅着李宝裳,道:李总管这一向可好?
李宝裳哈哈一笑道:托你的福,好得很。
南琪朝床上的侯玉阳瞄了一眼,道:这么说,侯二公子的伤势也不要紧了?
李宝裳道:当然不要紧,只是一点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了。
南琪叹了口气,道:我正有个重大的消息要告诉他,可惜他睡着了。
花白凤这时才开口道:他睡着了,我没睡着,难道你就不能先告诉我?
南琪凸起的双峰,平坦的小腹,几乎整个贴在花白凤的背脊上,双手按摩着她的肩膀,道:这个消息对你根本就没有用,我告诉你干甚么?
春兰皱眉道: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女人,怎么能跟大小姐贴这么紧?
秋菊也皱眉道:有同性恋倾向么?
花白凤果然慌不迭的闪到一旁,苦笑连连道:你们听听,这像不像我的手下讲的话?老实说,我现在实在搞不清她究竟吃的是我花家的饭,还是你们侯家的饭?
李宝裳笑道:她吃的当然是你们花家的饭,否则她怎么光替你按摩,不替我李宝裳按摩?
花白凤忙道:如果你喜欢,我送给你好了,老实说,她这一套我实在消受不了。
李宝裳摇头摆手道:那怎么行,江湖上谁不知道银狐南琪是你花大小姐座下的五虎将之一,我怎敢掠人之美呢?
花白凤垂头丧气道:甚么五虎将?这几年我可被她们坑惨了,在家里受气不说,在外边还得经常为她们补纰漏,真是当年一念之差,惹下了无穷后患,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完,还在唉声叹气不已。
原来花白凤手下的金银双狐、秃鹰、薛影人、凤凰五个人,当年都是名声狼藉的黑道人物。
后来因案避入太湖,被老于世故的五湖龙王所拒,却被不知天高地厚的花大小姐给偷偷收留下来。
这五人也被她的盛情所感,自此改邪归正,替她办了不少的事,却也为她惹下了一大堆纰漏。
李宝裳一旁听得哈哈大笑。
梅仙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南琪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又把身子紧贴在花白凤的背上,嗲声嗲气道:大小姐,你真的后悔了?
花白凤边躲边道:后悔得不得了。
南琪道:你真的想把我们送出去?
花白凤道:送,谁要谁带走。
南琪瞟了梅仙一眼,笑咪咪道:别人我不管,大小姐若是真想把我送掉,最好是送给侯二公子,我跟梅仙姑娘情同姊妹,在一起也有个伴。
梅仙急忙叫道:你少来,我跟你毫无交情可言,而且我们小庙也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你还是到别处去害别人吧。
她的话说得虽重,但南琪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仍然笑咪咪道:哟,你还在生我的气呀?
梅仙又哼了一声,秋菊和春兰也都嘟起了嘴,显然气她的还不止一个。
南琪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唐丹凤那件事也不能怪我,我当时也不过跟她开了个小玩笑,只经轻轻抱了你们公子一下而已,谁知道那位姑娘的心胸如此狭窄,竟然无端的吃起醋来。
梅仙冷笑道:这种玩笑也能乱开?你为甚么不在你们少奶奶面前抱一抱你们那位可爱的大少爷?
南琪道:这可难说,说不定那天我高兴起来,就抱一抱给你们看。
花白凤吓了一跳,登时指着她鼻子叫道:你敢,如果你胆敢在我大嫂面前失礼,看我不宰了你才怪。
李宝裳哈哈笑道:南琪姑娘,你上次那个玩笑一开不要紧,不但我们侯家对你感冒之至,连你们大小姐都对你倒了胃口,实在不划算。
南琪愁着苦脸道:就是嘛,最要命的是唐丹凤也恨我入骨,千方百计的想把我毒死,弄得我是猪八戒照两面镜子
春兰一怔!道:甚么意思?
南琪道:三面都不是人,简直惨透了。
梅仙恨恨道:活该!
秋菊和春兰也使劲的点了点头,好像都认为她骂得很有道理。
李宝裳笑笑道:所以这种玩笑以后可千万乱开不得,否则你会更惨。
南琪叹道:我现在忙着跑东跑西,想办法讨好你们公子都唯恐不及,那还有闲情再开玩笑。
梅仙紧张道:你想办法讨好我家公子干甚么?
南琪道:只希望你们公子能在唐丹凤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免得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梅仙哼了一声,道:你想都甭想。
南琪道:为甚么?
梅仙道:我家公子被你害得自己都不敢再见唐丹凤,怎么可能去为你讲好话?
秋菊也忽然道:就算见了面,我想他也不可能在她面前提起你的事。
春兰紧接道:是啊,万一唐丹凤会错了意思,再吃起醋来,你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南琪听得猛一跺脚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必急着赶回来了。
梅仙道:对,你应该直接跳进太湖,以后再也不要出来害人了。
南琪眼睛翻了翻,道:我跳进太湖去干甚么?我只要帮唐丹凤把那个姓谢的女人抓住,还怕我们的仇恨解不开么?
众人一听,全都吓了一跳。
花白凤更是紧张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叫道:南琪,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那女人一根汗毛,我跟你的宾主关系就完了,以后你再也不要来见我!
南琪怔住道:为为甚么?
花白凤道:因为那位谢姑娘对侯玉阳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南琪道:比唐丹凤还要重要?
花白凤道:重要多了。
南琪咽了口唾沫,道:原来朝代已经变了!
花白凤道:早就变了。
南琪取出一条手帕,一面擦汗一面道:幸亏我没有胡乱插手,否则麻烦可大了。
花白凤道:可不是吗?所以你今后在插手办事之前,最好先问问我,免得又替我找麻烦。
南琪只有点头。
李宝裳突然咳了咳,道:你几时遇到了那位谢姑娘?
南琪又道:今天一早,那位姑娘胆子倒也不小,各方面的人都在追她,她居然还敢不慌不忙的在大街上走,我看她迟早非出毛病不可。
李宝裳皱眉道:你说各方面的人都在追她?
南琪道:是啊。
李宝裳道:除了神鹰教之外,但不知还有甚么人对她有兴趣?
南琪道:还有我们花家的人,凤凰那批人不是也正在各处找她么?
花白凤忙道:那批人是我派出去救她的,并不是去抓她的。
南琪嘴巴一撇,道:那批笨鸟能办甚么事?凭他们怎么救得了人?
花白凤似乎很不开心的瞪着她,道:你是在哪里碰到他们的?
南琪道:在桐乡。
花白凤一怔!道:这是甚么时候的事?
南琪道:昨天夜里。
花白凤变色道:他们跑到桐乡去干甚么?
南琪道:我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砸一间饭馆子的门,好像非要吃甚么烤乳鸽不可。
花白凤气得把酒杯都砸在地上,道:这群王八蛋,我派他们出去救人,他们居然敢偷偷折回来去吃烤乳鸽,他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南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是啊,这批人本事不大,胆子倒不小,明明知道那姓谢的女人可能到了嘉兴,他们居然还一点都不着急,无论甚么也要吃了烤乳鸽再走,简直太不像话了。
花白凤呆了呆,道:你是说他们可能知道那女人已经去了嘉兴?
南琪仍在拼命的煽火道:不是可能知道,是已经知道了,他们还叫我带信给大小姐,叫大小姐留意那女人的行踪,你说好笑不好笑?
花白凤一听,神色反而缓和下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吃过烤乳鸽之后,会到甚么地方?
南琪道:当然是到嘉兴跟大小姐真口,不过大小姐这一走,他们又可以混水摸鱼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一定正躲在那个堂子里在偷偷喝花酒呢!
花白凤立刻道:你赶快去送个信给他们,叫他们继续追踪谢姑娘,并且要确保她的安全,如果她出了任何差错,他们三十几个人一个也休想活命。
南琪道:好,我马上去告诉他们,就说万一那位谢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大小姐决定要他们三十几个陪葬,你看怎么样?
花白凤指着她道:也包括你在内。
南琪惊道:这件事跟我有甚么关系?
花白凤冷冷道:你不是正想讨好侯二公子么?
南琪道:是啊。
花白凤道:你不是认为自己很能干吗?
南琪迟迟疑疑道:是啊
花白凤道:这正是你一个大好机会,你好好把握吧。
南琪满脸为难道:可是这件差事叫我去办,恐怕有点不太合适。
花白凤道:为甚么?
南琪道:因为我的目标太大,有我跟那位姑娘走在一起,只会更增加她的危险。
花白凤冷笑道: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神鹰教怎么会把你这号人物放在眼里?
南琪忙道:大小姐会错了我的意思,我耽心的不是神鹰教,而是那位要命的唐丹凤
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道:若是碰到神鹰教的人倒也好办,大不了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万一遇到唐丹凤怎么办?既不能杀,又不能打,想逃命恐怕都很困难,那女人的毒药暗器可厉害得很啊!
花白凤冷哼一声,道:那你就干脆死在她手上算了,也算对侯二公子有了交代。
南琪沉默片刻,道:我死掉不要紧,那位谢姑娘岂不也完了?
花白凤道:你放心,人家谢姑娘可不像你那么窝囊,几支毒药暗器还吓不死她。
南琪一怔!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说,那女人的武功还过得去?
花白凤道:岂止过得去?老实告诉你,比你们五个加起来还高明,尤其是收发暗器的手法,更是精妙无比,绝对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南琪神情大振道:真的?
花白凤道:这还假得了么?如果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早就落在神鹰教手上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南琪道:如此说来,她岂不是比唐丹凤还要高明?
花白凤道:至少也是半斤八两。
南琪垂眼道:那就难怪她敢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走了
花白凤截口道:那也正是她的缺点,她唯一比不上你们的,就是江湖经验不够,所以我才会派你们这么多人去保护她。
南琪道:我们要负责保护她到几时?
花白凤道:只要把她平安地带到太湖,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李宝裳忽然摇头道:太湖只怕她不肯去,我看还莫如想办法把她送过江去。
花白凤想了想,道:也好,把她送到江北,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南琪仍然迟疑着道:还有一个问题,尚请大小姐明示。
花白凤道:甚么事,你说?
南琪道:万一跟唐丹凤碰上,两个人动起手来,我们怎么办?是应该袖手旁观呢?还是干脆帮着谢姑娘将唐丹凤收拾掉?
花白凤不讲话了,只皱着眉头瞟着李宝裳。
李宝裳也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后又把目光转到了梅仙脸上。
梅仙好像根本就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淡淡道:你想告诉我家公子的,就是唐丹凤这件事么?
南琪道:当然不止这一件,我还有更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
梅仙道:如果是新丰西门府那件事,那就不必了,我家公子早就知道了。
南琪笑笑道:还有一件事可比那件重要得多了,你们公子听了一定会很开心。
梅仙道:甚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南琪神秘兮兮道:听说神鹰教第八坛的盛坛主忽然暴毙当场,好像是被人毒死的。
梅仙道:盛安被人毒死了又怎么样?对我们目前的处境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南琪咯咯一笑,道:我说大妹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也不想想那盛安号称百毒娱蚣是使毒的绝顶高手,能够毒死他的,普天之下又能有几个人?
梅仙不屑道:他那点玩艺儿怎么称得上绝顶高手?蜀中唐门的老一辈人物,几乎每个人都比他高明。
南琪即刻道:不错,所以道上的人都说是唐大先生下的手,如果唐大先生真的已经离开四川,对侯二公子来说,是不是一个大好消息?
梅仙变色道:这算甚么好消息?
南琪道:咦?唐大先生是唐丹凤的亲爹,就等于是侯二公子未来的老丈人,有个厉害的老丈人替他撑腰,对他总不是一件坏事吧!
不待梅仙答话,花白凤已先叫起来,道:好哇,你明明知道唐大先生已经出川,你居然还问我要不要把唐丹凤收拾掉,你这不是在存心害我么?
南琪不慌不忙道:大小姐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花白凤道:你还有甚么话说?
南琪道:我方才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存心除掉她的意思,如果我真的想宰掉她,早在去年就动手,哪里还会叫她活到今天?
花白凤冷哼一声,道:你少在这儿跟我吹大气,凭你这点本事,宰得了人家么?
南琪道:我一个人当然不行,不过若是有金狐施西帮着我,那就不同了,去年她还在问我,要不要把唐丹凤做掉,我当时因为怕给大小姐惹祸,所以才没敢答应。
花白凤道:你总算做了一件聪明事,否则你就把我害惨了。
南琪沉吟了一下,道:可是现在的情况又有点不一样了。
花白凤道:有甚么不一样?
南琪道:如果现在我们偷偷把她除掉,唐大先生一定以为是神鹰教下的手,非找他们拼命不可,如此一来,咱们这边的压力岂不是可以减轻不少
梅仙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说完了没有?
南琪道:说完了,不过你放心,侯二公子不点头,我是不会贸然采取行动的。
梅仙冷冷道:你最好安分一点,像这种暗箭伤人的事,就算对象不是唐丹凤,我家公子也不会答应的。
花白凤急忙道:我也绝不答应,万一风声走漏出去,那还得了?唐门的报复不说,今后我花白凤还有甚么脸在江湖上做人?
李宝裳突然哈哈一笑,道:你们把这件事搞得太复杂了,据我所知,那位谢姑娘只不过是我家二公子的救命恩人而已,唐丹凤的心胸再狭窄,也不可能胡乱去吃她的醋。
南琪急急道:不不不,现在嘉兴的茶楼酒肆,都在盛传谢姑娘是侯二公子的相好,还说这次侯二公子所以出事,都是为了去偷会那个女人
花白凤又是猛地一拳击在桌子上,截口叫道:他妈的,这是哪个混账东西这的谣?
李宝裳立刻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梅仙却在狠狠的瞪着她,目光中还充满了责怪的味道。
花白凤这才想起自己在天香居所说的话,不禁当场傻住了。
南琪却冷笑着道:我想八成是萧锦堂那老王八蛋放出的风声,那老家伙诡计多端,一定是想借唐丹凤之手把那位谢姑娘除掉。
花白凤急咳一阵,道:你少在这儿饶舌,还下赶快去替我办事?
南琪怔怔的望着他,道:大小姐还没有答覆我的问题呢?
花白凤道:甚么问题?
南琪道:万一她们两人动起手来,我们该怎么办?
花白凤道:那是你的事,总之无论那边出了差错,我都唯你是问。
南琪皱起眉头,道:这可难了。
花白凤道:你若怕伤脑筋,最好是想办法别叫她们两人照面。
南琪道:可是唐丹凤是个老江湖,想甩开她,恐怕不太容易。
梅仙冷哼一声,接道:那也并不困难,唐丹凤不正在找你么?到时候你可以以身作饵,把她引开不就成了!
南琪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也只有锤而走险了,万一我死在唐丹凤手上,那也是命里该着,谁叫我欠侯二公子的呢?
说完,还眼眯眯的瞄了正在沉睡中的侯玉阳一眼。
花白凤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南琪依然动也不动,道:我还不能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向大小姐禀报。
花白凤道:你这次带回来的消息好像还真不少。
南琪道:是啊,大小姐也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很能干的人,除了功夫稍微比唐丹凤差一点之外,其他样样都不输人。
花白凤道:好了,你也不必在这自吹自擂了,有话快说,说完了快滚。
南琪满脸无奈道:好吧,大小姐是想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花白凤没好气道:我只要听好的,你把坏的统统给我带回去,我不要听。
南琪垂首思量了一会,才道:武当的韩仙婆已经下了山,这件事不知能不能算好消息?
花白凤精神一振,道:说下去。
南琪道:据说她并不是来寻仇,只是赶来收尸而已。
花白凤瞟着一旁的李宝裳,道:你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李宝裳道:那就得看他赶来收谁的尸了。
南琪道:当然是来收武当四剑的尸。
李宝裳道:如果只是为了替那四个人收尸,她随便派几个门人下来就好了,又何必亲自赶了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南琪道:我本来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据说她只带了四名门徒下山,连七星剑阵都凑不齐,怎么看都不像来找神鹰教算账的。
李宝裳笑道:这可难说得很,说不定随后还有人赶下来,想凑足七个人,那还不简单?
梅仙也悠悠接道:何况武当俗家弟子遍及天下,何患凑不出两个人来充数?
南琪猛一点头,道:有道理。
李宝裳道:所以毫无疑问,我认为这绝对是好消息。
南琪又迟迟疑疑道:这么说,少林的大智和尚已在杭州出现,也应该不是坏消息了?
众人听得全都大吃一惊!
过了许久,李宝裳才苦笑道:这个方外高人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花白凤忽然道:你有没有听到青城的消息?
南琪摇头。
花白凤道:奇怪,以金陵侯家和无为仙婆的交情,在这种紧要关头,她至少也应该派几个人出来露露脸才对。
梅仙冷笑一声,道:依我看青城那班杂毛老乞婆,也跟新丰的西门家差不多,我们大公子一死,彼此的交情也就全完了。
南琪也冷笑道:所以我认为绝命十八骑这次干得对极了,这种罔顾道义之徒不杀,武林中那里还有公理
花白凤截口喝道:住口,这种事要你来多甚么嘴!
南琪立刻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吭声。
李宝裳咳了咳,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南琪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宝裳道:是不是好的已经说完了?
南琪道:差不多了。
李宝裳道:坏的呢?
南琪道:坏的我们大小姐不要听。
李宝裳道:她不听,我们听,你只管说!
南琪瞟着闷声不响的花白凤,嚅嚅道:我今天实在没有时间,我看还是改天吧!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李宝裳悠然一叹,道: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个对付唐丹凤的妙法,既可以让她不跟谢姑娘照面,又可以叫她以后不再找你麻烦,既然你忙着要走,那就算了。
南琪已走到舱外,又急急转回来,道:你有甚么方法可以叫唐丹凤以后不再找我麻烦?
李宝裳道:你有时间听么?
南琪又朝花白凤瞟了一眼,道:我想稍微耽搁一会儿,或许还不要紧。
李宝裳缓缓的摇着头,道:一会儿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南琪道:你想跟我交换?
李宝裳道:我不是你们花家的总管,总不能让你白费口舌,为了公平起见,多少也得回报你一点,这么说是不是比交换要中听得多?
南琪道:好,你先说!
李宝裳道:你不要先跟大小姐打个商量么?
南琪道:我看不必了,我们大小姐也正在为唐丹凤的事大伤脑筋,如果李总管真能解决问题,我相信我们大小姐也一定会很高兴。
花白凤只哼了一声,虽然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却也没有出言阻止。
李宝裳笑笑道:其实这件事看起来困难,解决起来却容易得很,只要一句话,就不难把你们过去的仇恨一笔勾销。
南琪迫不及待道:甚么话?
李宝裳道:只要你告诉她,你是受了侯二公子之托去保护她的,就行了。
南琪怔了怔,道:就这么简单?
李宝裳道:简单的方法往往最有效,你相不相信?
南琪没有吭声。
花白凤却开口道:我相信,那唐丹凤听了,非把嘴巴乐歪不可。
李宝裳道:而且再也不会计较过去那点小误会了。
南琪道:好吧,就算她肯跟我不计前仇,可是谢姑娘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万一两人照了面,还是会有麻烦的。
李宝裳道:你带着她往南走,凤凰带着那位谢姑娘往北走,两个人根本就碰不到面,怎么会有麻烦?
南琪急道:把谢姑娘交给凤凰那批人怎么行?那不等于在害她么?
李宝裳道:也不见得,你不要忘了谢姑娘是在逃命,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跟凤凰那批人走在一起,反而比跟着你要安全得多。
南琪无可奈何道:既然李总管这么想,我也只好试试了。
李宝裳道:现在我只耽心一件事情。
南琪道:是不是怕凤凰那批人半路开溜?
李宝裳说道:那倒不至于,老实说,我是在耽心你的事情。
南琪诧异道:我有甚么好让你耽心的?
李宝裳道:我是怕你完成任务之后,甩不开那位唐丹凤。
南琪怔了怔!道:对呀,我把她骗到南边去之后,我怎么脱身?
梅仙一旁冷笑道:你放心,也许她愈看你愈可爱,到时候自然会把你放走。
南琪摇头道:不可能,我唯一骗她跟我往南边的理由,就是去追赶谢姑娘,找不到谢姑娘,她怎么可能放我走路?
李宝裳皱着眉头道:这的确是个难题,不过再困难的问题,都该有办法解开。你不妨先说你的,我一边听着一边想,等你把消息都说完的时候,我也应该想得差不多了。
南琪道:好吧,不过你可不能骗我,你一定得替我想个脱身的方法才行。
李宝裳道:我现在已经想出了一大半,你赶紧说吧。
南琪沉思片刻,道:我带回来的消息多得很,应该先说那件好呢
花白凤喝道:你再跟我拖时间,我可真要把你轰下船了!
南琪急忙道:我想起来了,霍传甲的消息比较重要,应该先说。
众人听得全都吓了一跳!
花白凤急忙道:霍传甲怎么样?
南琪道:听说他也赶下来了,说不定已经到了附近。
花白凤骇然叫道:混账东西,这么要命的消息,为甚么不早说?
南琪委委曲曲道:我早就想说,可是大小姐不想听,我有甚么办法?
花白凤道:我几时告诉过你不想听?
南琪道:你方才不是说不要听坏消息?霍传甲是神鹰教的总头头,又是武林中公认的第一高手,他亲自赶来追杀侯二公子的事,总不能说是好消息吧。
花白凤闷哼一声,被她堵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李宝裳虽然一向都很沉得住气,这时也不禁惶惶朝两岸张望了一眼,道:你说霍传甲已经到了附近?
南琪道:很可能。
李宝裳急忙道: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南琪道:这我可不敢胡猜,秃鹰怎么说的,我怎么传,据她估计,这个时刻霍传甲距离咱们应该不会太远了。
李宝裳又匆匆朝岸上瞄了瞄,道:既是秃鹰的消息,可靠性一定很大。
南琪道:我也这么想。
花白凤又已叫起来,道:这么重要的事,她自己怎么不赶来告诉我,为甚么要让你传信?
南琪道:也许因为我的脚程比较快,她才把这件差交给我
花白凤没等她说完,便已狠狠的呸了一口,道:你也真敢吹牛,你居然敢说你的脚程比秃鹰快?
南琪急咳几声,道:当然,当时她也刚好无法分身,因为她好像正在盯着一个人。
花白凤道:她在盯着谁?
南琪道:她没有时间说,我也没来得及问,我想应该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人物,否则她一定贯口诉我。
花白凤摇头,不停的摇头。
李宝裳也不以为然道:能够让秃鹰着上的,铁定是个硬角色。
花白凤道:不错,而且我敢断言她追的一定是个危险人物,否则她绝对不会死盯着那个人不放。
梅仙也沉吟着道:可是放眼武林,还有甚么人比霍传甲更危险?
李宝裳和花白凤听得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南琪也在不停的翻动着她那双眯眯眼,似乎每个人都在穷思苦想。
就在这时,舱外忽然响起一遍惊呼。
同时张满的船帆也轰然一声掉了下来,整个船舱都震得一阵摇晃,桌上的酒杯、酒坛一齐滚落在地板上。
紧接着一阵浓烟飘了进来,烟里充满了硫磺的气味。
李宝裳霍然叫道:原来是他!
花白凤怔怔道:是谁?
李宝裳道:鬼火刘灵。
花白凤呛的一声拔出了剑,恨恨骂道:这个鬼东西,居然敢来烧老娘的船
一面骂着,一面已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个个兵刃出鞘,一起拥上了甲板。
只有梅仙动也没动,仍然紧守在沉睡中的侯玉阳床边。
片刻间浓烟已变成了火光,救火的救火,找人的找人,舱外整个乱成了一团。
舱里的梅仙也在这时陡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来侯玉阳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梅仙惊慌失色道:你你是甚么时候醒的?也不招呼一声,可吓死我了!
侯玉阳松开了手,道:你的胆子不是很大么?
梅仙抚胸道:有时候也胆小得很我最怕人家吓我,有一次你在我被子里摆了条蛇,把我吓得当场昏了过去那件事难道你已经忘了?
她的语声愈来愈小,脸上也忽然流露出一股悲伤的味道,猛地扑进他的怀中,悲泣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可能记得!
侯玉阳轻叹一声,道: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他了?
她却眼泪汪汪,忍住不肯开口。
侯玉阳道:你现在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她却激动地扑到他怀中,哭泣道:不,我已经不能没有你,无论你是谁,我都要永远跟着你
听到哭声,春兰、秋菊从舱外探头道:梅仙姊,有甚么事吗?
梅仙急忙拭泪抬头,强颜欢笑,道:没有事,我在跟公子闲聊
她二人哦了一声,又分头守在舱口,不肯离去。
侯玉阳盯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道:你真的只跟我闲聊?
梅仙点点头,侯玉阳道:那么我问你一句话。
梅仙道:甚么话?你尽管问,只要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侯玉阳道:唐丹凤是谁?
梅仙道:是你的女人。
侯玉阳骇然叫道:是我的女人?
梅仙急忙捂住他的嘴,神色惶惶的四下看了看,才道:不错,别的女人你可以忘掉,这个女人你可一定要好好记住。
侯玉阳推开她的手道:为甚么?
梅仙道:因为她是唐大先生的掌上明珠,也是蜀中唐门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人物,不但武功高,人也长得漂亮极了,待人接物嘛也不算坏,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吃醋
侯玉阳忙道:等一等,等一等,你最好说得清楚一点,她究竟是我的女人?还是我的朋友?
梅仙俏脸一红,道:这我可不敢说,这种事恐怕只有你自己才明白。
侯玉阳呆了呆,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家伙共有多少个女人?
梅仙道:哪个家伙?
侯玉阳叹道:那个家伙指的当然就是我。
梅仙笑道:不多,好像也不太少。
侯玉阳道:除了唐丹凤之外,还有谁?
梅仙道:还有那位谢姑娘。
侯玉阳摇头摆手道:她不算,其他的呢?
梅仙道:听说你跟紫凤旗的袁姑娘也很要好。
侯玉阳皱眉道:甚么紫凤旗?
梅仙一怔道:紫凤旗是武林中十分有名的帮派,也等于是我们侯家的一个支柱,龙头老大就是太原的薛老爷子,你怎么连这个组织都没听说过?
侯玉阳道:原来是薛宝钗的靠山。
梅仙笑道:也是你大哥侯玉麟的泰山!
侯玉阳皱眉道:紫凤旗
梅仙道:那位袁紫凤姑娘也正是大少奶奶的小师妹,人也挺不错的
侯玉阳截口道:还有呢?
梅仙想了想,道:还有京里的骆大小姐,好像跟你也有一腿。
侯玉阳一惊,道:有一腿?
梅仙干笑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位骆大小姐跟你的交情好像也满不错。
侯玉阳道:骆大小姐又是何许人也?
梅仙道:她是京师大豪骆燕北的女儿,也是大小姐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大小姐好像还正在为这件事为难呢。
侯玉阳道:哪个大小姐?
梅仙道:就是你的姊姊侯玉仙啊。
侯玉阳皱眉道:她为难甚么?
梅仙道:因为骆大小姐自小便已订了亲,听说对方的门第也不错,可是她自从认识你以后,整个人都变了,说甚么也不肯嫁过去,你想站在大小姐的立场,她能不为难么?
侯玉阳恨恨道:这个该死的东西,他可把我坑惨了!
梅仙道:可可可不是嘛。
侯玉阳沉叹一声,道:你说,以后的日子,你叫我怎么过?
梅仙道:不要紧,有我在你身边,我会慢慢替你想办法。
侯玉阳道:这种事你有甚么办法可想?你倒说说看。
梅仙嚅嚅了半晌,结果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侯玉阳不禁又叹了口气,道:好吧,你继续说下去。
梅仙道:说甚么?
侯玉阳道:当然是其他的女人。
梅仙道:好好像没有了。
侯玉阳道:真的没有了?
梅仙道:其他那些风花雪月的女人,恐怕就得问花大公子了。
侯玉阳立刻道:好,你去把他叫来。
梅仙迟疑道:你何必现在就急着问他?花大小姐不是说过他正在芦埕口附近,缠住神鹰教一位坛主,拼命跟人家套交情?
侯玉阳立刻道:好,你去把花大小姐叫来。
梅仙皱眉道:她正在忙着救火,等忙过了再问她也不迟呀。
侯玉阳道:你不要搞错,我叫她来并不想再追问这些无聊的事,我只想请她赶快把船靠岸。
梅仙一怔!道:靠岸干甚么?
侯玉阳道:好放我走路。
梅仙大吃一惊,道:这可不能开玩笑,岸上比水里危险得多,何况你身上还带着伤,上去岂不等于白白送死!
侯玉阳道:我不怕死,与其痛苦的活在世上,还不如干脆死在神鹰教手上的好。
梅仙登时叫起来,道:那怎么行?你死了,侯府怎么办?我们三个怎么办?
侯玉阳道:那是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梅仙急急道:为你死掉的武当四剑和谢大侠总不能说与你无关吧!还有昨天晚上那个谢金凤姑娘怎么办?你死了怎么对得起他们?
侯玉阳不讲话了。
这时舱外的花白凤忽然大声喊道:靠岸,赶快靠岸!
梅仙慌里慌张的扑到窗口,叫道:不要靠岸,千万不要靠岸!
花白凤愕然回首道:为甚么?
梅仙急不择言道:绝命老么就跟在上面,我家公子不想见他。
花白凤为难道:可是刘灵的鬼火邪门得很,舱板上的火虽已扑灭,水里却还在烧,救都没法救。
梅仙道:何不派人下去看看?
花白凤道:我本来是想下去的,但是李总管硬是不让我去,他说刘灵那鬼东西在水里比在陆上还神,他怕我一去不回,侯玉阳又少了一个好朋友。
梅仙道:听说秃鹰水里的功夫不错,何不让她下去跟那姓刘的斗斗?
花白凤摊手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直到现在还不见她人影,你叫我有甚么办法可想?
李宝裳一旁沉吟着说:秃鹰盯人一向很少盯丢的,如果她盯的真是鬼火刘灵,她的人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花白凤立刻大喊道:秃鹰、秃鹰
接连呼唤了几声,结果一点声音都没有。
正在众人大失所望之际,水里忽然有了动静,但见波浪翻滚,水花四溅,显然水中已有人在搏斗。
花白凤大喜道:秃鹰就是秃鹰,可比甚么狐、甚么鸟的管用多了。
南琪轻哼一声,满不开心的走近船舷,朝水中观望了一阵,忽然道:好像不是秃鹰!
花白凤愕然道:不是秃鹰会是谁?
南琪道:我看八成是
她的话尚未说完,只听喇地一声,一个白衣人影已自水中窜起,带着一身淡红色的血水,刚好落在花白凤的面前。
血水由淡转深,很快的便将船舱染红了一大片。
花白凤咧嘴笑道:原来是你!
那是个面貌姣好,却满脸冷漠的中年女人,一身湿衣紧贴在她仍旧玲珑有致的身躯上。
血水不知从哪里直往外渗?
显然已负了伤,但仍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傲然道:秃鹰在水里只会喝水,不会杀人,在水里能够杀死刘灵的,只有我薛影人!
南琪冷笑道:每次见面身上总要带着血的,也只有你薛影人。
薛影人也冷笑一声道:要想杀人,就不能怕流血,像那种生怕被血弄脏衣服的人,能办得了甚么事?大小姐你说对不对?
花白凤急忙咳了咳,道:你真的把鬼火刘灵给解决掉了?
薛影人道:人是解决了,火却扑不减,他那鬼火邪得很,拆都拆不掉大小姐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花白凤道:好,你先去疗伤,我跟李总管商量一下再说。
薛影人道:我这点伤算不了甚么,我还有很多事要办,在这种节骨眼,我可不敢像别人一样,躲在这里偷懒。
说完,斜瞥了南琪一眼,转身又已窜入水中。
南琪显然被她激怒,冷哼一声,吭也没吭一声,身形陡然跃起,足尖向停在岸边的船顶一点,便已消失在岸上。
李宝裳摇头苦笑道:这女人倒也糊涂得可以,她居然连摆脱唐丹凤的方法都忘了问就走了。
站在他身后的春兰道:她已被薛影人气昏了头,那还记得那么多。
秋菊也悠悠接道:但愿那两人在岸上不要碰面,否则非先干一场不可。
花白凤叹道:奇怪,我这群人为甚么见了面就吵?像你们这样和和气气的,日子岂不好过得多?
李宝裳笑道:吵也并不一定是坏事,只要大家能忠心为大小姐办事就好了。
花白凤听得直摇头,秋菊和春兰也连连撇嘴,显然都不同意她的说法。
但水里边却忽然有人接道:李总管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也比一般人有道理。
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刚才跳下水不久的薛影人。
花白凤愕然叫道:咦,你还没有走?
薛影人双手搭上船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了船,再也没有方才那副矫捷的身手,同时脸色也很坏,肩上的伤处虽已扎起,却仍在淌血。
但说起话来却依然中气十足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大小姐禀报,怎么能走?
花白凤道:那你刚才在搞甚么鬼?
薛影人道:我只是想把那个狐狸精气走而已,有她在旁边不好说话。
花白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现在她已经走了,你有话就赶紧说吧。
薛影人道:我最急着向大小姐禀报的,就是霍传甲那老魔头可能就在附近。
花白凤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说别的。
薛影人道:蜀中的唐大先生、武当的韩仙婆,少林的大智和尚都已经露面,我想不久也会赶上来
花白凤满脸不耐的打断她的话,道:说别的,说别的。
薛影人恨恨道:这个臭女人,仗着她那两条腿有劲儿,专门抢我的功劳。
花白凤道:你还有没有比较新鲜的消息?
薛影人道:有,多得很。
花白凤道:快说!
薛影人道:那女人有没有告诉你秃鹰在干甚么?
花白凤道:好像在跟踪一个人。
薛影人道:她有没有说跟的那个人是谁?
花白凤摇头。
薛影人嘴角掀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我就知道那女人办不了甚么大事,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摸清楚就敢跑回来,倒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花白凤截口道:废话少说,只要告诉我秃鹰跟的是哪一个就行了。
薛影人道:我也认不出那个人是谁?我只知道是个锦绣衣衫,气派极大,却又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如非她肩上有八只麻袋,我还以为是哪座官府走失的老太太呢!
梅仙突然惊叫道:无心乞婆?
众人听得同时吓了一跳!
但脸上也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股兴奋的神色。
只有薛影人怔头怔脑道:你说的可是丐帮帮主魏当阳的那个疯师姊?
没等梅仙回答,春兰已抢着道:她一点都不疯,当年跟我家大公子下起棋来,脑筋灵光得不得了,一步都不会走错。
秋菊也紧接道:而且武功也高深得不得了,据说绝不在当今帮主魏当阳之下。
薛影人道:这么说,那个老乞婆应该算是自己人了?
秋菊犹豫了一下,才道:以前是。
春兰却毫不迟疑道:现在也是。
薛影人道:那就怪了,如今看这么多强敌环伺在旁,她死盯着一个自己人干甚么?这不是成心偷懒么?
花白凤立刻皱起眉头,道: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梅仙忽然道:大小姐且莫为这件事伤脑筋,薛影人的精神好像差不多了,还是先问其他的事吧!
薛影人道:我的精神还好得很
花白凤道:精神好就赶快说别的。
薛影人道:还有一件事,我若说出来,非把你们笑死不可。
花白凤道:甚么事?
薛影人道:最好笑的就是金狐施西,她放着正事不干,竟然跟绝命十八骑和在一起,我看这娘儿们八成是打算吃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