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已有一条黑影自几人身旁一闪而过,直向侯玉阳的房门冲去,行动快如电挚风驰,简直令人防下胜防。
李宝裳和花白凤刚想奋身救援,那个刚从房门冲进去的黑影,又已经从窗口翻腾而出。
前后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甚至从头到尾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花白凤又想拔剑扑出,却被李宝裳阻住。
屠光启和他那六名弟兄竟也站在原地不动,只同时转过半张睑,一起回望着那个尚未看楚的黑影。
那黑影凌空接连翻了两个筋斗,才轻飘飘的落下院中。
凄迷的月光下,只见他身材细高,手臂修长,手上一柄铁剑也比一般的剑长出许多。
而且此刻剑刀上,还穿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看上去十分奇特。
梅仙又从窗口露出了她那张美艳的脸孔,说起话来依然慢条斯理,毫不紧张道:阁下想必就是那个号称马桶无敌的褚大勇吧?
褚大勇本称铁剑无敌梅仙却偏偏叫他马桶无敌而且那马桶两字还说得特别清晰有力,显然是在故意讽讥他。
花白凤远远朝他剑上那圆滚滚的东西仔细着了一眼,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穿在他剑刀上的,竟是一只朱漆马桶。
褚大勇冷哼一声,剑身一甩,那只朱漆马桶直滚到了花白凤脚下。
花白凤霍然拔剑道:李总管,你看紧他们几个,我去给那姓褚的一点颜色瞧瞧。
李宝裳急忙接住他拔剑的手,道:你这么做,会有人不高兴的。
花白凤道:谁会不高兴?
只听到身后的墙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我。
对面的屋脊上又有个悦耳动听的声音道:还有我,我们两个已经追了他一天一夜,大小姐怎么好意思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抢走?
花白凤一听,立刻呛地一声收起了拔出大半的剑,一面整理着衣襟,一面道:看来这里再也不需要咱们了。
李宝裳笑笑道:其实咱们早就可以歇着了,你没发现已经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么?
花白凤道:你指的可是用馒头击落飞刀的那个人?
李宝裳抬脚将那马桶踢到墙边,道:还有这只朱漆马桶,梅仙姑娘手上有刀,何必借物御敌何况这种手法也非她所长,有二公子在旁,她不可能如此冒险。
花白凤一惊,道:这么说,那个人已经摸进他房里!
李宝裳苦笑道:我只觉得奇怪,像梅仙姑娘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一直没有发觉?
说话间,只见两个窈窕的少女已自高处翻落,一左一右,刚好将褚大勇夹在中间。
那两名少女一式雪白的劲装,一样亭亭玉立的身段,肩上也同样露出一截猩红的刀衣,刀衣在夜风中飘摆,轻抚着两张风尘仆仆的俏脸。
两张脸上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褚大勇环顾那两人一眼,又看了看窗里的梅仙,道:你们三个,莫非就是侯玉阳房里那三个小有名气的小丫头?
梅仙道:是又怎么样?
原来那两名少女正是以联手刀法著称的秋菊和春兰,与足智多谋的梅仙合称虎门三花婢这两年在江湖上的名头的确混得不小。
褚大勇不禁又朝左右那两个窈窕的身段上瞄了瞄,道:听说你们两个的刀法已经很有点火候,不知是真是假?
梅仙道:听阁下的口气,好像很想试一试。
褚大勇笑咪咪道:我是很想试试,就怕你们两个受不了,我身子虽然单薄,这只东西却管用得很。
说着,还缓缓的把剑尖朝上扬了扬,言词举止都透着一股下流的味道。
梅仙俏脸一沉,道:这人心术不正,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左首那少女不慌不忙的拔出了刀,刀尖向褚大勇的左耳一指,道:你小心,我决定要你这只耳朵。
褚大勇一面点头,一面色迷迷的瞧着右边那少女,道:你呢?你想要我的甚么?
右首那少女道:既然秋菊姊姊要你左边那一只,我只好要右边的了。
褚大勇道:这么说,你就是春兰姑娘了?
那少女道:不错,你千万要记牢,免得将来有人问起你右边那只耳朵,是被那个高人割掉的,到时候你答不出来。
褚大勇哈哈大笑,道:好,好,我记住了,你打算用嘴巴来咬,还是用刀来割?
春兰道:当然用刀。
她一面说着,一面拔出钢刀,举着刀便扑了上来,只是动作奇慢,根本就不像跟人动手过招,倒有几分像在后花园里追捕蝴蝶。
后面的秋菊也抡刀砍了过来,边砍边道:你可不能割错,左边那一只一定要留给我。
她不但动作慢,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褚大勇的铁剑一向以快捷著称,突然碰到这种慢条斯理的刀法,难免有些不太适应,开始还不时快速抢攻,但到后来,剑势也不由跟着缓慢下来。
秋菊和春兰两人刀法虽慢,攻守之间却配合得天衣无缝,褚大勇的铁剑再长,一时也奈何她们不得?
你来我往,转眼便是十几个回合
就在褚大勇刚刚习惯了这种慢慢的打法,秋菊的刀法霍然一变,钢刀竟如骤雨般的连续劈出!
不仅出刀奇快,而且威力十足!
春兰更快,身子一闪,便已欺到褚大勇的背后,猛地一刀砍了下去,快得就像闪电一般!
一阵刀剑交鸣声响过后,两个窈窕的身影地同时纵开,小院中登时又回复了原有的沉寂。
只见春兰忽然跺着脚嚷嚷道:姓褚的,你太不守信用了,你明明答应送我一只耳朵,怎么可以拿两根手指头来骗我?
众人这才发觉褚大勇已挂了彩,左手的食、中二指已落在他脚下。
褚大勇脸色已变得一片铁青,冷汗珠子也一颗颗的淌了下来。
春兰仍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道:我不要你的手指头,我非要你那只耳朵不可!
褚大勇牙齿一咬,一剑剠出,道:有本事你就来拿吧!
春兰急忙挥刀招架,脚下也不得不连连倒退。
而褚大勇连刺几剑,猛然拧身而起,竟想趁机越墙逃走。
秋菊似是早就洞悉他的心意,已先一步纵上墙头,便将他挡了回去。
春兰喘了口气,又已抡刀而上,道:你不把耳朵留下就想开溜,那怎么行!
秋菊也尾随在后,边攻边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褚大勇失去两只手指,用起剑来极不习惯,一时被两人逼得手忙脚乱,忍不住大喊道:屠舵主,你还站在那里等甚么?
屠光启冷冷道:我正在等着替你收尸。
褚大勇道:你你说甚么?
屠光启道:我说我正等着替你收尸!你到了嘉兴,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行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屠舵主么?
褚大勇登时为之气结,匆匆抢攻几剑,又想脚下抹油。
可是就在这时,秋菊和春兰然娇喝一声,分别倒纵而出,远离这个褚大勇,一个举刀挺立,一个横刀半跪在地下,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敌人。
褚大勇两眼却狠狠的瞪着屠光启,全身动也不动。
屠光启冷笑一声,回头就走。
他那五名兄弟竟同时赶到屠光启身旁,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
院中的四人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人出声。
梅仙却在埋怨着道:哎哟,我只叫你们给他一点教训,你们怎么把他给杀了?
两人同时挽了个刀花,同时将刀还入鞘中。
秋菊这才双手一摊,道:我们原本只想要他一只耳朵,他硬是不肯乖乖让我们割,有甚么办法?
春兰恨恨道:这家伙太不识时务,死了也是活该。
梅仙唉声叹气道:你们这样胡乱杀人,公子会不高兴的。
秋菊急忙道:有没有公子的消息。
春兰也迫不及待道:我们一路追着那姓褚的,就是想寻找公子的下落。
梅仙道:不必找了,公子就在房里
下待她把话说完,隔着窗子又看到侯玉阳那张苍白的脸。
春兰、秋菊两人娇呼一声,已扑进窗子,投入侯玉阳怀中,紧紧搂住,眼泪已忍不住同时淌了下来。
侯玉阳看着梅仙,道:我还没有死,她们哭甚么?
梅仙忙道:你们两个先起来,不许哭!
她们两个赶紧起身,擦拭眼泪,道:是,不许哭,哭了不吉利!
梅仙道:你们两个一路上一定很辛苦,现在可以先去安心睡一觉,有甚么话明天再说。
秋菊道:我们还不想睡。
春兰急忙摇头摆手道:我们的精神还好,一点都不累。
梅仙道:你们不累,公子可累了,他身上带着伤,已经忙了一整天,不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
秋菊无奈道:好吧,那就让公子睡吧,我们两个在外边替他守着。
春兰也一面拭泪,一面点头道:对,神鹰教既已知道公子投宿在这里,一定还会派人来行刺,非得有人守在外边不可。
梅仙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不过你们只管负责外来的安全,万一房里有甚么动静,你们可不能多事。
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多问,便把二人从窗户赶了出去,接着窗户也合了起来。
秋菊和春兰愕然呆立窗外良久,才同时转身朝李宝裳和花白凤奔去。
花白凤老远便已抢着道:你们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那丫头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
两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落在李宝裳脸上。
李宝裳苦笑着道:老实说,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在梅仙姑娘也马上要出来了,你们何不直接去问问她?
梅仙小心翼翼的将侯玉阳扶上床来,又把前后窗子统统栓好,然后突然取出一只小包袱,轻手轻脚的摆在他床头,道:这包东西,你随意处理吧。
侯玉阳道:这是甚么?
梅仙道:只是我的一套替换衣服和几百两银票。
侯玉阳莫名其妙道:你给我这些东西干甚么?我又没有用。
梅仙道:你没有用,也许别人会有用。
侯玉阳忙道:你说谁会有用?
梅仙含笑不语,只将那柄六月飞霜拔出来往后一甩,刀锋夺地一声,已钉在门板上。
随后把刀柄上的红绳头往床柱上一套,道:我就守在门外,只要你轻轻把绳子拉一下,我马上就会进来。
侯玉阳望了那条紧绷的绳索一眼,道:万一我夜间翻身,下小心碰到绳子呢?
梅仙笑吟吟道:那也不要紧,我刚好可以进来替公子盖被子。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走出去,回过身来小小心心的将房门带上,在门扇关拢之前,她还含意深刻地朝床铺下瞄了一眼。
侯玉阳微微怔了一下,急忙撩起了被单,吃力的弯下身去,也朝床下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不禁吓了他一跳,原来床下竞躺着一个人。
房里虽然没有点灯,但借着透过窗纸映入的月光,仍可依稀辨出那人正是曾经舍命救过他的谢金凤。
面对着那张美丽、端庄的脸庞,侯玉阳整个人都看呆了。
谢金凤也正痴痴的看着他,身子既不挪动,目光也不闪避。
不知过了多久?侯玉阳才轻咳两声,道:你是几时进来的?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发觉?
谢金凤道:你当然不会发觉,那个时候你看着那两个丫头在外面打架,看得眼睛都直了,怎么还会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侯玉阳干笑着伸出手想去拉她,谁知腹内毒蝇又开始作怪,猛烈地一阵绞痛,不禁又痛苦的呻吟起来。
、谢金凤急忙从床下钻出,只见他痛楚扭曲,额汗潸潸,不由芳心大痛,紧紧将他搂在怀中,道:你的伤,还没有好么?
侯玉阳摇头道:不是伤,是毒,我肚子里有毒
谢金凤大急,道:你中了毒?你甚么时候中了毒的?
侯玉阳道:不知道,大概是你们救醒我之前就皇母了
谢金凤急道:你中的是甚么毒?有没有救?
侯玉阳用力吸气,又用力吹出,似乎又平静多了,身子软软的撒在她怀中,道:有救,只要你抱着我
谢金凤笑骂道:顽皮!
却将他搂得更紧了,轻声埋怨道:你何必这个时候来?等你伤好了以后,还伯没有机会么?
侯玉阳没有开口,只把脸朝她柔软的胸脯上拱了拱,用力吸气,又用力吹出
谢金凤知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见到床头几上一杯清水,一粒药丸,顺手就取了出来。
侯玉阳皱眉道:我不用吃药。
谢金凤早已将那粒药丸托在她洁白如玉的手掌中,噘着小嘴道:不吃不行!
侯玉阳又耍赖,道:你喂我!
谢金凤用两只指头拈起药丸,递到他嘴边,道:张开嘴巴。
侯玉阳却拒绝道:不,我不要这样喂
谢金凤一怔!道:那
侯玉阳用手点点她的嘴唇,再指指自己的嘴巴。
谢金凤笑骂道:顽皮!
叹了口气,只好先将药丸投入自己口中,一低头,送上香唇,用檀口将药丸喂哺到他嘴里
那药丸苦涩,但她的口齿却无比芳香。
侯玉阳紧紧地缠住她,吻住香唇,伸出了舌尖,贪婪地在她口腔里索取
谢金凤立刻就被他的热情熔化
侯玉阳又用力在她口鼻之间吸气。
女息为阴,如月之华!
但是他吸入女息月之华,缓缓吹出的却是男息为阳,如日之精!
谢金凤自然而然吸入了他的男息日之精!
再加上神医周天羽喂他服下的碧眼金蝇又挥发出奇妙的气息
这逃亡的日子,搏命的生涯,失去亲人的痛心,也都在这一刹间化为满腔的热情。
谢金凤不由自主的心神悸动,腹中竞也莫名其妙地热潮澎湃,千万相思,一刹间化为熊熊欲火
侯玉阳又顺势将谢金凤拉得倒在床上
面对这个几乎是世上唯一亲人的侯玉阳,她一下子就以全部的身心与他溶合为一体了
侯玉阳又进入了她
热情而强劲地冲击着,要给她最大的快乐,报偿她的相思之苦!
不用多久,谢金凤就陷入神智半迷个、半飘浮之间,忍不住地嘤嘤呻吟着:你不该冒这个危险的,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你的命
侯玉阳仍旧用力行动着,道: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找你,可是你的目标太大了,我实在有点放心不下。
谢金凤缠住他的腰肢,道:你是怕我落在神鹰教手里?
侯玉阳伏嗅着她耳根颈际的身香,道:不错,我虽然明知见到你也帮不上你甚么忙,但是能够当面提醒你一声也是好的。
谢金凤轻咬着他的肩头,道:谢谢你不过你也不要忘了,你的目标比我更大,你虽然有一群能干的手下保护,但总是没有回到金陵安全,所以你最好还是赶紧回去,免得让我耽心。
侯玉阳更是感动,不由更卖力了
谢金凤反应更强烈了,不知是呻吟还是哭泣:听说武当四侠全都遇害了,你知道么?
侯玉阳道:我知道。
谢金凤忽然呜咽道:我爹爹好像也死了。
侯玉阳长叹一声,道:我也听说了。
谢金凤哭泣着道:我现在甚么亲人都没有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侯玉阳也凄然道:我知道。
谢金凤突然全身痉挛地紧紧缠住了他,梨花带雨的贴着他,道:所以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就甚么都没有了。
侯玉阳甚么话都没说,只是作最后的冲剠,全力把她送上情欲的高峰
谢金凤果然很快就崩溃了,一阵疯狂的痉挛呻吟之后,全身全瘫软了下来
侯玉阳不忍心再对她蹂躏,只是继续伏在她身上,缓缓地以吹月之法,吐纳呼吸
他吸的正是她耳根颈际,口鼻子间
这种疯狂之余,谢金凤全身上下释放出的气息,更是无比的芳香浓烈!
一股女性纯阴之气吸入胸肺,侯玉阳立时感应到有如吸取月之精华
甚至比真正的望月吐纳更有效!
一口又一口的温润内息,缓缓纳入丹田.难怪周天羽曾对铁大先生说过:一篇最简单易行的内功口诀,将来到底有甚么成就?只有看他的福分啦
男息为阳,如日之精
女息为阴,如月之华
日月精华,天地精英
侯玉阳本是聪明人,至此略有所悟,果然更专心地对着她呼吸吹月起来
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肺的天地精华,直入腹下丹田,再窜入全身七经八脉,受用无比
过了很久,谢金凤才渐渐的缓过气来,撑起身子,道:我有没有压疼你的伤口?
侯玉阳道:没有,我的伤势看起来很吓人,其实也不算很重。
谢金凤取出手帕,一面替他拭汗,一面道:我想也不至于太重神医周天羽下刀,一定会有分寸。
侯玉阳愕然回望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次是伤在周天羽的刀下?
谢金凤道:不错,我猜想你那些伤疤和胸前这一刀,都是在周天羽的精心策划下做出来的。
侯玉阳呆了呆,道:不是借尸还魂?
谢金凤道:当然不是,天下哪有借尸还魂那种怪事?
侯玉阳兴奋道:这么说,你已经相信我不是甚么侯二公子了?
谢金凤怔住了!过了许久,才道:你不要忘了,你曾经对我发过誓。
侯玉阳神色黯然道:你放心,我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谁,别人我不管,至少你应该知道我真实的身分才对。
谢金凤擦了擦眼睛,仔细打量他一会,道:你说你姓马?
侯玉阳道:不,我只说我叫小马。
谢金凤道:你说你是扬州人?
侯玉阳道:不错,所以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扬州小马。
谢金凤道:好,改天我一定到扬州去打听一下,我也很想了解那小马究竟是个甚么样的人?
侯玉阳缓缓的摇着头,道:我想你了解之后,一定会大失所望。
谢金凤诧异道:为甚么?
侯玉阳叹了口气,道:扬州小马再有名气,也比不上鼎鼎大名的金陵侯二公子,更何况两人的出身也相差太远了。
谢金凤不以为然道:英雄不怕出身低,如果你真是那个扬州小马,我倒觉得你比我所知道的侯二公子还要伟大得多。
侯玉阳一忙,道:我有甚么地方伟大?
谢金凤道:就以你方才放走屠光启的那件事来说,便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侯玉阳道:那又何足为奇?我不过是看他人品不错,放他一条生路罢了。
谢金凤道:也该当那姓屠的走运,如果他遇上的是真的侯二公子,恐怕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侯玉阳道:依你看,侯二公子碰到这种事,他会如何处置?
谢金凤想了想,道:我虽然不太清楚他的为人,但却可断言他绝对不会放过出手向他行刺的人,假使换了他,只怕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
侯玉阳皱起眉头:道:我不喜欢他这种做法,我认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该给人留个活路。
谢金凤感慨道: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有点怀疑,据你所说,扬州小马只不过是个小厨师,一个小小的厨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宽厚的胸襟?
侯玉阳立刻道:不是小厨师,是大厨师,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能搞错!
谢金凤娇笑道:其实无论他是大厨师,还是小厨师,在我心里都没有差别,我都同样的敬佩他。
侯玉阳呆了呆:道:你真的会敬佩他那种人?
谢金凤目光中充满情意的凝视着他,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侯玉阳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道:你真的不会为了他的出身而看不起他?
谢金凤往前凑了凑,吐气如兰道:你说呢?
侯玉阳不再多言,又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谢金凤生怕又压疼了他,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侯玉阳却好像已忘了伤痛,手臂愈抱愈紧,几乎将身体整个贴在谢金凤暖暖的身子上。
月影朦胧,房里房外再没有一点声响,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金凤忽然轻叹一声,道:可惜我爹爹死了,如果他还活在世上,他一定很高兴救的是你这种人。
侯玉阳道:哦?
谢金凤道:他的心地一向很仁慈,从不胡乱杀人,就算碰上十恶不赦之徒,最多也只废了那人的武功,绝不轻取他人性命。
侯玉阳道:嗯,这才对!
谢金凤道:他这次舍命救你,也是为形势所逼,他痛恨神鹰教,但他也并不欣赏金陵侯家的作风,他为了救你而舍掉性命,我想他死得一定很不甘心。
侯玉阳怔了怔!道:你说他老人家不欣赏我?
谢金凤道:我是说他不欣赏过去的你。
侯玉阳吁口气,道:幸好
谢金凤道:所以我说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能对你多了解一点,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可惜他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先糊里糊涂的死了,他死得好冤枉啊
说到这里,泪水又如决堤般的涌出,转瞬间便将侯玉阳的肩膀浸湿了一片。
侯玉阳吃力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托起了她娟丽的脸,一面替她擦抹眼泪,一面道:你不要难过,你爹爹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我发誓要把那个姓萧的碎尸万段,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谢金凤道:我爹爹的仇人并不止萧锦堂一个,如果你真想为他报仇,就得想办法把神鹰教整个消灭掉。
侯玉阳道:好,我虽然明知这件事做起来不太容易,但我一定会朝着这个目标去做,不消灭神鹰教,誓不罢手。
谢金凤道:你若真想消灭神鹰教,就得赶快回金陵,先把身体养好,再把侯家那套刀法练成,才有希望。
侯玉阳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明天就随他们回金陵你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谢金凤缓缓的摇着头,道:我不能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办。
侯玉阳道:你还有甚么事要办?
谢金凤道:首先我得找到我爹爹的遗体,亲手把他埋葬,然后我要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我也要苦练武功,准备将来帮助你与神鹰教决一死战。
侯玉阳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我们又要分手了?
谢金凤黯然的点了点头。
侯玉阳叹道:我也知道留不住你,但愿你多保重,让我们将来还能相见。
谢金凤道:我知道了,你只管安心的回去吧,当你练成刀法,重现江湖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
侯玉阳道:万一你不来呢?
谢金凤道:那我就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侯玉阳一惊,道:你不要开玩笑,你怎么可以不在人世?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甚么意思?
谢金凤幽幽一叹,道:你跟我不一样,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会寂寞,你至少还有很多肯为你拼命的朋友和属下,而且还有三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丫头,你怎么可以说活得没有意思呢?
侯玉阳叹道:我渐渐发觉,那个侯二公子的女人,还不止此!
谢金凤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侯玉阳急忙道:怎么,你吃醋了?
他又搂住她一阵甜蜜的亲吻,一面道:要是你不喜欢,我就全部设法远离
谢金凤急忙道:不,你千万不要这样,那侯二公子是个花花公子,你就必须也学着做花花公子,而且
侯玉阳道:而且甚么?
谢金凤道:你非但不能设法远离,而且要尽量拉拢
侯玉阳道:为甚么?
谢金凤道:神鹰教是个庞大的组织,有坚强的实力,你除了要勤练武功,更要多交朋友不论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侯玉阳哦了一声,谢金凤又道:仁者才是无敌,团结才有力量,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那残暴的恶势力打倒,才是武林之福!
侯玉阳点头道:所以无论如何,你也得要活下去。
谢金凤粉脸紧贴在他耳边,道:你放心,我会活下去的,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侯玉阳急忙朝后闪了闪,道:等一等,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是为谁活下去?是为了侯二公子,还是扬州小马?
谢金凤道:你不是说你是扬州小马么?
侯玉阳道:是啊。
谢金凤道:那我就是为了扬州小马!你知道吗,无论你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你的身分。
侯玉阳道:真的?
谢金凤道:当然是真的,老实告诉你,自从那天在谷仓里亮起火折子的那一刹那开始,我就知道我是你的了!
侯玉阳这次也没有吭声,也只默默的看着她。
谢金凤低垂着头,轻声细语道: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无论你是甚么人?我都跟定了你除非你不要我。
侯玉阳急忙又把她拥入怀中,道:你又胡说了,我怎么舍得不要你,你没看到我只为了想见你一面,就多绕了这么多路么?
谢金凤突然扬起脸,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在你刀法练成之前,千万不要再出来乱跑,更不可为了找我而轻冒风险。
侯玉阳皱起眉头,道:等我练成了刀法,那要多久?
谢金凤道:也不会太久,以你原有的根基,再下工夫苦练的话,我想有个三年五载已足够了。
侯玉阳吓了一跳,道:甚么?只练一套刀法,就要三年五载?
谢金凤道: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如非你过去一直使刀,只怕还要更久。
侯玉阳急道:可是我过去使的刀,跟这种刀完全是两码事,根本谈不到甚么根基,照你这么说,我若想练成那套刀法,岂不是要把胡子部练白了?
谢金凤轻摸着他的手腕,道:这你就不懂了,刀法就是刀法,你过去不论练的是甚么刀,再学其他刀的时候,都会比一般初学乍练的要快得多。
侯玉阳摇着头道:就算三、五年给我练成也太慢了,我等不及。
谢金凤道: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专心苦练,时间或许可以缩短一点。
侯玉阳道:你不教我想别的事可以,不教我想你,我可办不到。
谢金凤又是幽幽一叹,道:其实我也会想你但现在我们绝对不能缠在一起,否则不但影响你的武功进境,也会给侯府上下带来极大的困扰,而且也对不起那些舍命救你的人,更对不起我爹爹,所以你一定得忍耐。
侯玉阳道:那要忍到甚么时候?
谢金凤道:只要你的刀法练成,只要你把神鹰教给消灭掉,只要你那时候还要我,我就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
侯玉阳摇头叹气道:太遥远了,简直遥远得让我连一点生趣都没有。
谢金凤沉吟了一下,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太远,一有机会,我就会偷偷去看你。
侯玉阳神情一振,道:你真的会来看我?
谢金凤道:我一定去,你不要忘记,我也会日日夜夜的思念你呀。
侯玉阳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把你藏身的地方告诉我,也好让我可以随时去看你。
谢金凤立即道:那可不行。
侯玉阳道:为甚么?
谢金凤道:因为我不可能藏身在固定的地方,我既要躲避神鹰教的追杀,又要提防着侯府那批人,我想当他们发现你不是侯二公子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灭口。
侯玉阳急忙道:这你倒大可放心,我想他们还不敢。
谢金凤轻哼一声,道:也许你房里那三个丫头不敢,但你能担保李宝裳和胡胖仙那批人不向我下手么?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心狠手辣的薛宝钗?
侯玉阳微微怔了一下!道:薛宝钗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又是出身侠门,怎么可能胡乱杀人?
谢金凤道:那你就错了,她为了维护侯府的安全,甚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她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第一个要杀我灭口的,一定是她。
侯玉阳道:照你这么说,我也只好每天提心吊胆的在侯府等着你了。
谢金凤道:提心吊胆倒不必,薛宝钗再厉害,也不至于向你下手。
侯玉阳道:你误会我的意思,我也知道她们不会对我怎么样,我耽心的是你。
谢金凤道:所以我才说我只能在有机会的时候偷偷去看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发现我落脚的地方。
侯玉阳长叹一声,道:那你就多加小心吧,可千万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在她们手上。
谢金凤道:这你倒不必耽心,她们想杀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侯玉阳不再说话了。
谢金凤没说甚么,却把火热的樱唇送了上去。
侯玉阳急忙闪了闪,道:你赶快走吧,天就快亮了。
谢金凤怔住了!
侯玉阳道:记得把你的刀带走,还有床头的那个小包袱,那是一套替换衣、服和一些银票,你只身在外,身上不能没有钱,也不能没有兵刀。
谢金凤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真的叫我走?
侯玉阳又叹了口气,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反正你总是要走的。
谢金凤只好坐起来,开始整理衣裳。
侯玉阳又道:还有,你可不能忘了方才答应过我的事。
谢金凤忙怔道:我答应过你甚么事?
侯玉阳道:你一定要到侯府来看我。
谢金凤道:哦,我知道,一有机会,我就会偷偷摸摸进去看你。
侯玉阳不再开口,只依依不舍的望着她。
谢金凤也在凝望着他,道:你还有甚么话要跟我说?
侯玉阳道:没有了,你快走吧。
谢金凤抱起那只小包袱,却伸手去摸摸系在床柱的那根红绳。
侯玉阳急忙阻止,道:不行,你一动,梅仙就会进来。
谢金凤望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骄傲的微笑,只一扯,那房门就陡然弹开!
一道淡淡的人影闪了出去,紧接着梅仙就冲入房中,急道:公子
秋菊和春兰也随后拥了进来,三人蹑手蹑足的走到床边一瞧,不禁同时松了口气。
原来侯玉阳正安详的睡在床上,脸上虽然有些汗渍,但呼吸却很均匀,看上去像已沉睡多时。
那柄短刀依然紧钉在门板上,唯独摆在床头的那个小包袱却已不见
只是原本穿在侯玉阳身上的衣衫,此刻却胡乱丢在床前地板上。
这三个丫头相互会心一笑,显然她们在外面早已谈过许多事情,而且相互有了默契。
只见春兰与秋菊二人各自伸出右手,剪刀石头布,猜起拳来
秋菊赢了,胜利地微笑。
梅仙拉着深深叹息的春兰,悄悄地退出房间
秋菊掩好房门,来到床边,望着这位正在假装睡着的俊俏公子爷,不禁吃吃而笑。
侯玉阳心知她瞧穿了自己刚才与谢金凤的把戏,竞羞得面孔赤红,更不敢睁开眼睛
谁知这秋菊三两下就把她自己剥得像头赤裸的羔羊
很快地滑入了他的被子里
你是
秋菊
你不怕我?
怕甚么?二公子又不会吃人
这被子里面一阵挣动
忽听秋菊一声惨叫:哎!你这玩意,甚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又是一场剧烈的运动
又是一次畅快淋漓的肉体享受
又是开始吹月吞日的练习
侯玉阳又一次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过午时分。
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梅仙那张令人百看不厌的脸
秋菊和春兰也捧着漱洗用具走进来
她两人经过一番打扮,都显得十分清丽脱俗,再也没有那股风尘仆仆的粗犷味道。
侯玉阳似乎很不习惯在女人面前起床,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道:李宝裳呢?
秋菊昨夜与他一番颠鸾倒凤,身心俱爽,不禁眉开眼笑,打趣道:怎么了?有我们服侍还不够?
春兰拉开她,笑吟吟上前道:李总管正在忙着打点外面的事,今天一早,咱们的人又赶来了不少。
侯玉阳道:还有另外哪个家伙呢?
秋菊和春兰同时咧开了嘴。
梅仙也忍俊不住道:公子指的可是花大小姐?
侯玉阳道:除了她还有谁。
梅仙道:她已经到码头去安排船只了。
侯玉阳道:安排船只干甚么?
梅仙道:她认为走水路会比坐车安全,而且也比较舒适。
侯玉阳道:好吧,那你就随便派个人到对面,把醉老六给我请过来。
梅仙忙道:我一早就去请过了,听说醉老六不在,他的徒弟正候在外面,要不要把他请进来?
侯玉阳皱眉道:他哪个徒弟?
梅仙道:这我倒没问,不过看起来倒还满体面的。
侯玉阳道:把他叫进来
梅仙立刻撩起门帘,朝门外招了招手。
只见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人低着头跨进门槛,一进门便朝侯玉阳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侯玉阳一瞧这人,神情登时一振,道:小喜子,你还认不认得我?
那被称作小喜子的人抬起头,怔怔的望了他半晌,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您是金陵的侯二公子,去年春天我曾经拜见过你一次,当时您好像跟太湖的花大少爷、花大小姐走在起。
侯玉阳呆了呆,道:你再仔细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侯二公子?
小喜子仔细着了他一阵,道:没错,您耳根下还有条伤疤,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
侯玉阳失神的摸着自己的耳根,有气无力道:你师父呢?
小喜子道:到扬州去了。
侯玉阳愕然道:他放下生意不做,跑到扬州去干甚么?
小喜子神色凄然道:我郝师叔死了,师父心里很难过,非要赶去亲自替他送葬不可。
侯玉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道:送哪个郝师叔的葬?
小喜子道:我就只有一个姓郝的师叔,人家都叫他扬州小马,名气大得很但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
侯玉阳失魂落魄道:小马死了?
小喜子叹了口气,道:是啊,我这位郝师叔是个天才,百年不遇的天才,死得实在可惜。
侯玉阳挥了挥手,道:算了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小喜子忙了忙,道:可是您还没有点菜啊?
侯玉阳道:你随便替我配几个菜好了,不要太费事,愈简单愈好。
小喜子连声答应,恭身退了出去。
侯玉阳仍在不停的挥着手,道:你们三个也出去吧。
梅仙不安的叫了声:公子
侯玉阳道:你不用耽心,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梅仙不再吭声,转身就走。
秋菊和春兰却仍在呆呆的望着他,直待外边的梅仙再三催促,才一步一回首的走出了房门。
侯玉阳立刻翻开被子,吃力的下了床,步履踉舱的扑向摆在墙角的一只脸盆。
盆里盛着大半盆清水,水中映出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孔,那张脸看起来虽然并不陌生,但那绝对不是小马的脸。
侯玉阳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悲伤,眼泪已不知不觉的淌下来,平静的水面也溅起了点点涟漪。
也不知过了多久?梅仙又已悄悄的走进来,悄悄的拿了件衣裳披在他的身上。
侯玉阳头也不回道:我不是叫你们都出去么?
梅仙道:她们都已经出去了。
侯玉阳道:那么你呢?
梅仙道:我也出去过了我是怕你着凉,特别赶回来替你披衣裳的。
侯玉阳似乎也找不到责怪她的话,只有低下头去洗脸。
他的脸刚刚抬起来,一条柔软的毛巾已从一侧递到他的手上。
侯玉阳睁眼一瞧,递毛巾给他的竟是秋菊,而且春兰这时也正悄悄的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一眨的在望着他。
秋菊没等他开口,便急忙道:我是进来给公子送毛巾的。
侯玉阳斜瞧着春兰,道:你呢?你又跑进来干甚么?
春兰呆了呆,道:我我是想来问问公子,你的药是饭前吃呢?还是饭后吃?
侯玉阳哭笑不得道:你说呢?
春兰道:好像是应该饭后吃。
侯玉阳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跑进来烦我?
春兰嚅嚅着道:我我
侯玉阳道:你下次再想贸然闯进我的房里,最好先找个适当的理由,如果你不会,可以求教梅仙,她在说谎、骗人、胡乱编造理由方面,绝对是一流高手。
梅仙跺着脚,说道:公子怎么可以把我说成这种人!
侯玉阳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门外突然有人接近道:你说得对极了,梅仙姑娘骗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比李宝裳还高明。
说话间,花白凤已笑哈哈的走进来,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神色。
梅仙嗔目瞪着他,道:我家公子正想静一静,你又跑来干甚么?
花白凤道:你放心,我的理由可比你们三个充分多了。
梅仙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家公子,船已经准备好了?
花白凤道:船是自己家的,随用随有,那有甚么稀奇?
梅仙道:那你还有甚么理由跑进来?
花白凤神秘兮兮道:我带来一个大消息,你家公子听了,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梅仙一怔!道:甚么大消息?
花白凤大马金刀的在凳子上一坐,道:我渴得很,能不能先给我来杯茶?
梅仙立刻倒了杯茶,往她手里一塞,道:快点喝,快点说,我家公子的耐性可有限得很。
花白凤不慌不忙的把那杯喝光,才舒了口气,道:绝命老么那小子,这回可露脸了。
梅仙忙道:绝命老么怎么样?
花白凤道:他这次总算做了一件大事,也等于替你家公子出了口气。
侯玉阳听得神情一振,道:他是不是把萧锦堂那家伙给干掉了?
花白凤眼睛一翻,道:连我都未必是断魂枪萧锦堂的对手,他有甚么资格干掉人家?
侯玉阳道:那他究竟做了甚么露脸的事?
花白凤道:你昨天不是在新丰穿心剑西门胜的府上,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么?
梅仙抢着道:是啊,而且还差一点被西门夫人给毒死。
花白凤道:这回可好了,从今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穿心剑这号人物,江南武林道上也再没有新丰西门胜这户人家了。
侯玉阳一惊,道:为甚么?
花白凤道:绝命十八骑为了替你讨回公道,已把西门府整个解决了。
侯玉阳似乎仍未听懂,呆呆的望着他,道:你说解决了,是甚么意思?
花白凤道:解决的意思就是统统杀光,上下五十几个,一个没剩,连房子都放了一把火,只怕到现在还没有烧完呢。
只听当的一声,侯玉阳一个失神,将盛水的脸盆整个碰翻,大半盆水全都泼在地上。
梅仙急忙把他扶住,道:公子小心!
花白凤却已哈哈大笑道:你就算受了伤,跳不起来,也用不着高兴得连脸盆都打翻啊!
梅仙嗔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花白凤怔了怔!道:为甚么?
梅仙横看竖眼道:你看我家公子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么?
花白凤呆望着侯玉阳那张白里透青的脸孔,道:咦?我替你带来这么大的一个喜讯,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梅仙急道:你是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有毛病?
花白凤莫名其妙道:我有甚么毛病?
梅仙道:人都死了这么多,你居然还说是喜讯?你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这也算是我家公子的好朋友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公子不喜欢杀人流血么?
花白凤一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样子,道:你说你们公子不喜欢流血杀人?
梅仙道:是啊,你没看到我家公子昨夜才把夺命飞刀屠光启给放走么?
花白凤脸色一沉,道:夺命飞刀屠光启可以放走,穿心剑西门胜却不能轻饶!
梅仙道:为甚么?
花白凤道:两方交战,各有立场,屠光启是神鹰教的人,拼命想置他于死地,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而西门胜却不同,他分明是你们侯家的朋友,却为了讨好神鹰教而出卖你们,像这种卖友求荣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
梅仙道:谁说西门胜出卖了我们?
花白凤道: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江湖,而且你方才也说侯玉阳差点被西门夫人毒死,这还错得了么?
梅仙登时为之语塞。
花白凤冷笑一声,继续道:只因侯二公子负了伤,否则根本就无须甚么绝命十八骑赶来多事,他自己早就把那姓西门的给做掉了,二公子,你说是不是?
侯玉阳直到现在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天哪,这是个甚么世界
梅仙急忙道:公子,你还是到床上去歇歇吧,待会儿我再叫你。
侯玉阳一把将她推开,抬手朝离房门最近的春兰一指,道:你,去告诉李宝裳,叫她准备启程。
春兰迟迟疑疑道:现在就走?
梅仙抢着道:当然要吃过饭之后,人是铁,饭是钢,公子身子虚弱,不吃饭怎么有体力赶路?
春兰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已奔出门外。
花白凤忙道:听说绝命十八骑已经赶了来,你不要等等他们么?
侯玉阳摇首道:我不认识甚么绝命十八骑,也不认识绝命老么,根本就没有等他们的必要。
花白凤咧嘴笑道:对,对,我早就跟你说过绝命老么卢九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那种人还是少沾为妙。
梅仙紧紧张张道:可是公子可别忘了,卢九爷是谭老总的兄弟,而且也是跟你拜过把子的。
侯玉阳皱眉道:谭老总是谁?
梅仙道:谭老总就是金刀会的总瓢把子谭啸天谭大爷,也是你结拜的大哥,你怎么连他也忘了?
侯玉阳断然道:我没跟这种人结过拜,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花白凤急忙笑道:我也没听说过。
侯玉阳突然叫了声:秋菊。
秋菊身形猛地一颤,道:婢子在。
侯玉阳道:你再赶去告诉李宝裳一声,就说我要马上启程。
秋菊道:可是公子还没有吃饭啊。
侯玉阳道:饭可以叫她们送到船上去。
花白凤点头不迭道:对,如果你高兴,可以把醉老六也一起带走。
秋菊急急道:可是醉老六不在嘉兴啊!
花白凤道:醉老六不在,可以带别人,嘉兴有的是名厨。
秋菊双脚仍然动也不动,道:还有公子那副煎好的药怎么办?
侯玉阳气急败坏道:你这个笨蛋,药又不是药铺,你难道就不会带到船上去么?
花白凤哈哈大笑道:我那艘特制的画舫上,宽敞得很,如果你怕你们公子的药不够吃,就算把整间的药铺搬上去,也绝对装得下。
秋菊不讲话了,只愁眉苦脸的瞧着梅仙。
梅仙挥手,道:你不要耽心,赶快去吧,照公子的吩咐办事准没错。
秋菊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侯玉阳怔怔的瞧着她的背影,道:这丫头是怎么搞的?是不是脑袋里边少了一根筋?
梅仙叹了口气,道:她只是在耽心公子的安危,她认为跟绝命十八骑走在一起,路上一定会安全得多。
花白凤冷笑一声,道:笑话绝命十八骑算甚么东西?如要走水路,你们公子的安全包在我身上,中途出了任何差错,我花白凤屁也不放一个,马上把脑袋割给你,你看怎么样?
梅仙道:真的么?
花白凤道:我几时骗过你?
梅仙道:赌的是你的脑袋?
花白凤道:当然是我的脑袋!
梅仙二话不说,立刻伸出了手掌。
花白凤也不罗嗦,痛痛快快的在她手掌上击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