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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册 五

    贺定远道:你,太可怕了。

    她突然面色一沉,好像快落泪了道:你为甚么看我不起?我不美吗?

    贺定远道:你太美了,我也并非看你不起,而是道义,我不能对不起尤丽瑛,你不能对不起你大师姊,知道吗?

    梅湘吟道:又来了,又是大师姊,你呀

    贺定远道:我以为是这样。

    不料,梅湘吟忽然抱紧了贺定远又是一阵狂吻,她好像喝醉酒的人似的,还落泪,就好像她受了甚么大委曲。

    贺定远才是受害人,他只有咬牙苦撑

    他不是鲁男子,只因为他心中已有了尤丽瑛。

    梅湘吟再也忍不住的对贺定远叱吼著:你呀铁石心肠呀!

    她这一声可大,大得引来一个人。

    远处传来叫声:四师姊,你说谁铁石心肠呀?

    吓得梅湘吟忘了所以,一指点倒贺定远,立刻穿衣整容,匆匆的就迎出屋外来了。

    她真庆幸,因为远处站著的是她的七师妹。

    七花门下七师妹叫辛婷婷,十七、八岁,小小年纪,如今正俏生生的站在瀑山附近的崖壁上,就要下来了。

    梅湘吟不等辛婷婷下来,立刻迎过去:七妹,你何时来了?

    不久啦,因师姊在室内

    你发现甚么了?

    我四师姊,你何时回来的?

    回来两天了,就要去给师父请安了。

    嗯我正要上你那里讨杯水喝。

    梅湘吟一怔!立刻摇手道:水我室内甚么也没有,走啦,咱们去见师父。

    辛婷婷双目一亮,她笑笑,道:算啦,我还有事,我去前山了。

    她拔身便走,霎时间不见了。

    梅湘吟怔在那里了。

    她也未去见寒月芙蓉又怕引起大师姊的疑心,只好站在那儿发呆

    ※※※※

    梅湘吟正在苦思良策呐。

    猛地里一条人影穿过瀑山口,进来了。

    梅湘吟一看,不由心中一喜:是你,胡独!

    他是惜花翁座下僧道尼俗四大弟子中的无影客胡独,两人早就有一手了,也曾搭挡著一起到孟半屏的水云洞要去盗取秘笈,不巧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武功机智一流的阿玉竟是梅湘绮的徒儿!

    一念未了,胡独已来到近前,道:胭脂魔君呀,咱们好思念你呀,怎么还不去六盘?

    梅湘吟道:你专程前来找我的?

    胡独就要上前去抱梅湘吟,却被她阻住道:你好大胆,你知道这是甚么地方?

    胡独色迷迷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胡独管它是鸟毛

    梅湘吟叱道:你想死,我还不想,倒是你来的人巧了,我有事托你办。

    胡独点头道:行,能为你办事,是我的荣幸!

    梅湘吟道:附近林中藏有马,去拉来。

    胡独大乐,道:好,咱们一马双鞍上六盘。

    梅湘吟道:不,我要你把这个男人押去六盘山!

    胡独道:甚么男人?

    梅湘吟道:我大师姊的情郎,他叫贺定远。

    胡独道:你为甚么要我把他押去六盘山?

    梅湘吟道:我恨他,他看我不起。

    胡独道:杀了多干脆。

    梅湘吟道:不,我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胡独一笑,道:整人我最在行。

    梅湘吟道:天也快黑了,少时我耽心有人会来,你快把他装上麻袋,带上六盘山。

    胡独道:然后呢?

    梅湘吟道:用你的手段整他,但不可叫他死掉。

    胡独点头道:那,你何时上六盘?

    梅湘吟道:只要一有机会就去,快走呀!

    那胡独真听话,果然进得屋内,抱起贺定远,立刻在林子里找到马匹,便匆匆的走了。

    贺定远这是魔劫,从此开始,他受的罪可更大了

    ※※※※

    梅湘吟刚在屋中坐,她的七师妹辛婷婷忽然领著三师姊赵心屏出现在她面前。

    这二人的出现倒令梅湘吟大吃一惊!

    只不过梅湘吟很会掩饰,虽然这里也算梅湘吟的秘窟,但对于几位师姊妹,她们自然也知道。

    梅湘吟对赵心屏一礼,道:三师姊甚么时候来的呀?

    赵心屏淡淡一笑,道:四妹,你这一向到哪儿了?

    梅湘吟道:去了几个地方,也没甚么。

    赵心屏蓦地出手,一把捉住梅湘吟的左臂,梅湘吟惊叫了一声:师姊?

    赵心屏掀开她的衣袖,只见左臂上守宫朱砂痣宛然殷红,她实在不能置信,伸手去抚摸著,道:你这守宫砂

    梅湘吟这朱砂痣已经是假的了,是她偶而勾搭上一个茅山道士,那道士不但床上采战本领好极了,而且也有很高的法术!

    他甚至自称可以让人隐身使别人看不到

    这道士不但帮他弄了一颗以假乱真的守宫朱砂痣,甚至还帮他行刀圭之术,重整他的处女膜!

    这颗假的守宫朱砂痣实在毫无破碇,令得赵心屏满心怀疑,却又不得不信

    最后赵心屏只得开口道:一起回去见师父吧!

    梅湘吟支支吾吾,但是没有理由推辞,也不敢再引起她们疑心,还是去了

    有道是抓贼要抓赃,捉奸要成双梅湘吟虽然知道她已引起姊妹们的怀疑,但她仍表现的很自然。

    她大方的跟著二女往前走。

    中途,她还遇上另外几位师姊妹,梅湘吟更是表现得很是得体,她总算被这次的幸运掩饰过去了

    师姊妹大多在外面江湖闯荡,只听八师妹罗翠菱问赵心屏道:三师姊,可曾听到唐诗真本在武昌出现的消息?

    赵心屏道:江湖上的纷纷扰扰,咱们七花门千万不可去插手,千万莫要违了师父严令!

    罗翠菱听得一吐舌头,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

    两百年来,人人都传说有一项绝世武功,隐藏在一首叫做绝灭孤独的唐诗里。

    但是翻遍任何一本唐诗三百首都没有这样一首诗。

    就算去请教最最博学的老夫子,也摇头说:没有!

    但是武昌飞虎镖局突然接到一位神秘客以重金托镖,托的是一只锦缎小包裹。

    一再叮咛必须小心谨慎,必须安全送到杭州大佛寺,交给住持色空大师。

    做镖局生意的赚钱当然重要,安全才是第一重要,当然要悄悄的揭开锦缎包裹瞧瞧。

    谁知局主飞天虎吴刚,总镖头银剑金镖林长荣一瞧之下,当场呆住,那小小的锦缎包裹里,竟是一只巴掌大小,厚约二指的纯白玉匣!

    这样一只玉匣也不稀奇,奇的是玉匣正面上刻唐诗真本四个篆字,反面又刻著「绝灭孤独四个楷书!

    这不正是江湖上传颂了两百多年的真本么?

    他们虽然极希望看看这玉匣之内,是否真的有真本?却因镖局有镖局的规矩,他们绝对不可以私自开取!

    何况这只玉匣看似有底有盖,却封得严密,无论想尽办法也打不开,生像是一整块玉石。

    这里面真的有真本么?

    这真本里面真的有一首叫做绝灭孤独的唐诗么?

    不管有没有,他们都得全力保守机密,全力将锦缎包裹平安的送到杭州大佛寺,交给住持色空大师。

    但是奇怪,货还没有出门,就有江湖人物风闻而来,坚持要看一看这传颂多时的玉匣。

    飞天虎吴刚与总镖头银剑金镖林长荣,当然是严词拒绝,甚至发生打斗,终于将来者逐退。

    更糟糕的是,当天夜里,巡更者被人从背后击倒,那锦缎包裹与玉匣一起被人劫去!

    消息传出,武林大震,人人口耳相传。

    在最近一两月来,武昌飞虎镖局可说是天天遇上麻烦,时时碰到霉头,使得镖局内人人气愤,个个忧烦。

    局主飞天虎吴刚更是焦急的寝食难安。

    对于失主,镖局愿以所有财产变卖作为赔偿,但失主则不愿接受赔款。

    因为金银再多也难抵赔得了,一定要镖局方面尽一切力量,帮忙寻出劫镖者的线索来,以便追回失物。

    ≌馑涫羌咽拢芸山寤寡右恍┦奔洌璺ㄌ讲椋钍刮飧战狗叩模俏淞指髋删耸抡鸲腥舜又性煲ィ怠坝裣徽姹尽辈⑽幢唤伲秋诰址矫娴墓什家烧螅萑徊皇秋诰值娜送堂涣苏庾谄姹部赡苁欠钕赘四缓蟮挠辛可健?

    谁都知道,这位局主飞天虎吴刚本是少林俗家子弟,论辈分还是现今少林掌门慧宇方丈的师弟。

    这一来岂非明指此宝很有可能是被吴刚献给少林派了吗?

    另还有几个难惹的黑道巨头,硬指吴刚有意吞没,强迫他限期交出,否则就要杀个镖局鸡犬不留,这真叫镖局方面有口莫辩,有冤难伸。

    所以镖局内可说是常常有人前来生事,天天有人上门找麻烦,已闹得鸡犬不宁了。

    而武昌城近半月来,又陆续聚集了各方人物,更是谣言四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这些天来,更起了另一种流言,说是劫去玉匣真本的即是托运的物主。

    这话传到镖局人的耳里,自然就引起一阵疑惑。

    因为那位托运的物主和那位劫镖者,向是来去飘忽,难窥面目的神秘蒙面人,而且都是武功奇高,简直就令人无法捉摸哩。

    如此经过镖局中人私下的臆测与议论之后,这种流言似乎又转变成为镖局中人所放的空气了。

    再转传到了物主的耳中时,就更惹起愤怒,因此误会更深,纠纷更大,谁又能保不在早晚之间爆发一场生死大战?

    这天中午,飞虎镖局先后来了各路人物二十余位,其中包括有勾漏双魔尸魔独孤无忌,和蛇魔典九岳,及其弟子黑岳八鬼

    号称点苍第一高手的追风剑徐完、巫山鬼眼魔娘孙红娣,及其弟子彩衣四死神孔丽香、尤丽瑛、何丽珠、曾丽华。

    还有丧门五霸的老大黑煞神赵干、老二独眼鬼纪通、老三五通神却信、老四云里雕吴能、老五双鞭太岁左明。

    这些人中,除追风剑徐完之外,其余的只听他们的外号,就知皆非善类了。

    他们此来目的,自然也是想染指奇宝,可是飞天虎吴刚的为人岂是威武可屈之辈?故而三言两语,双方就说僵了。

    当下吴刚就郑重声明:本局被人劫镖,失去了所保红货,那是本局栽了筋斗,本局自会对托运的物主提出赔偿,外人无权过问。诸位对本局所提供无理要求更是过分,唯念彼此过去皆无仇怨,小弟也不愿开罪诸位,请恕吴刚放肆直言了。说罢起立,对众人一抱拳,就是表示送客之意。

    俗语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一群凶神,哪里能听得进去?

    只见尸魔独孤无忌首先暴怒,吼道:姓吴的,你敢独吞异宝,无非仗著少林派替你撑腰,老夫还是劝你献出玉匣真本,让大家来决定谁是得主,否则,哼

    吴刚一听这名匹夫愈说愈旺,不由得怒气难消,即举起面前茶杯,愤然说道:老匹夫既然如此猖狂,自然不能善了。若居心与吴刚为敌者,就请共同饮尽此杯,然后吴某愿陪各位公平一搏如何?

    这是公然向众人叫阵了,大家谁也不肯示弱,于是一齐举起各人面前茶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吴刚当然也陪著干了一杯,正待说出搏战的办法,忽觉腹内一阵猛烈奇痛,登时一声闷哼,就栽倒在地!

    向时众人也相继栽倒地下,一阵翻滚抽搐,个个七窍流血而死。

    这惨绝人寰的奇案,发生得真是惊魂动魄,镖局众人当时就被吓得手足无措,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收拾残局才好

    ※※※※

    这飞虎镖局宾主二十余人,突然饮茶中毒而死,吓得镖局上下人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收拾残局?

    此时吴局主的夫人七绝飞花黄文玉闻讯赶来,抱著吴局主的尸首嚎啕大哭,昏厥数次,闻者无不泣然神伤,相对默然。

    最后自然还是由镖局派人购备棺木,暂将死者一一成殓,再邀请有关人士共商善后。

    这一惊人消息就传遍了武昌,所有与飞虎镖局有交情的各方人士,都先后赶来察看,莫不惊奇。

    一直忙到了黄昏时候,才把二十余具尸体装殓完毕,此时少林寺掌门方丈慧空大师,五台山清凉寺的智光大师,也闻讯带著随身四名弟子匆匆赶来,一见此种惨状不禁老泪滂沱,连连念佛不止。

    当下又把镖局管事及在场目睹的有关之人,召来细问经过情形。

    据大家的研判,茶中必然被人下了剧毒,以致饮茶之人当场被毒死,次一步研判那下毒之人,可能是敌方派来的高手,事先潜伏在镖局之内,俟机下的毒手。

    但这一判断,旋而被推翻了,因为镖局上下人等,多是跟随吴局主多年的旧属,大部分是共过患难的知己,不可能有敌方的人潜伏。

    若说敌方临时派遣高手潜入,相机行事,除非来人会有隐身之术,否则便不可能不被人发觉。

    最后想到下毒茶中,最易办得到的,只有一个平时专司烧茶送水的老仆人吴忠。

    但这吴忠,乃是已故吴局主的远房堂叔,是位孤老,他在镖局吴家中,供役了二十余年了,他不但为人朴拙忠诚,而且不会武功,平时也很少与人交往,若说是他在茶中下毒药,任何人也不肯信。

    不过在场的人都有如此看法,但慧空大师却似另有主见,他命人把吴忠唤来,他要亲自问几句话。

    众人虽在心中认为无此必要,但也无人表示异议,就令人立即呼唤吴忠前来。

    但去传话的人,随即口说吴忠不在局内,总镖头银剑金镖林长荣奇道:他平时从不出门,今日上午当吴局主接待来客时,他一直趋守在旁伺候,后来出了这等变故,局内无人敢于离开,他怎会外出?

    说著又多派两人分头去寻,过了盏茶光景,派去的人慌慌张张的回来说:糟啦,吴忠被人害死了。

    众人一听都是大吃一惊!慧空大师急问:是如何被害死的?人在何处?

    那人说:在他住的小房间内。

    ※※※※

    众人也不说话,就由林长荣带路,一众随在慧空大师身后,来到吴忠所住的房间。

    人才一进房内,就闻得一股腐尸之气,当下命人从床下拉出一具死尸,虽已开始腐烂,但面目和衣著还能清楚的辨认,正是那老仆人吴忠不假。

    看情形,这老仆已被害死几天了。

    那么,今天守在吴局主身旁端茶奉水的那个吴忠,必是敌方派来的奸细,乘机害死吴忠后,易容假扮无疑的了。

    银剑金镖林长荣,此时已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下令全体出动,搜捕那假扮的吴忠,但慧空却阻止说:人早已去了,不必再搜啦!

    事情到此虽已大致判明了,但这凶手又是何方敌人派来的呢?究竟为何要下此毒手?

    要求得这个答案,又岂是在场众人一时所能想得透彻的?

    正当众人焦急悬疑莫知所措的时候,门外守卫值班的趟子手进来禀报,说有一位少年人,胁下夹著在逃的老仆吴忠,要见总镖头。

    林长荣一听非常诧异,赶紧吩咐:有请!

    同时就随著慧空大师出到大厅,只见由值日人员领进一位少年人来,此人身高七尺,生得猿臂蜂腰,雄健英武,两目却精光炯炯,想见功力不弱。

    他胁下果真夹著一人,似被制住了穴道,丢在地上说:你们要追捕的奸细我已代为擒下,现在我解开他的穴道,你们就好好的问他吧。

    说著顺手一拂,地上人哼了一声,翻身坐起,啊,这不就是吴忠么?

    林长荣上前一步,一手抓起那人,喝道:狗贼,是谁派你来行刺的?

    那人忽然两眼瞪得圆圆的,张了张口,甚么话也没说,眼翻伸腿倒在地上,呜呼哀哉啦

    正当众人惊怔莫名之际,只见那少年人上前一伸手,就从那死者的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众人这才著清楚,原来那并非吴忠,但也都不认得此人。

    那少年人又提起死者,剥开衣服搜了一遍,却在内心胸带内搜出一面铜牌,一面刻著「西杭七十八五字,另一面却刻著一只张著翅膀的飞魂头。

    他反覆看了看,又举起铜牌向众人问:诸位有人认识这面铜牌的来历吗?

    众人轮流传著这面铜牌看著,却只是面面相觑,无人识得。

    其中有人沉吟道:西杭?莫非是指西湖杭州?

    旁边一人又道:那么七十八又是甚么意思?

    那人道:大约是编号至于到底是甚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啦!

    少年人叹口气,收回铜牌,道:既然诸位不识此牌,那只好由我自己去查啦。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再转身走出大门,扬长而去。

    等他去后,众人方始如梦初醒般,林长荣首先惊道:咦,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他究竟是敌是友呢?

    当然无人能够答他这个问题,由于镖局新遭变故,看来未来的难题正多,究竟如何处理谁也无法预测

    ※※※※

    这自然是阿玉的经验不足,他从未想到有甚么帮会组织对成员控制得这么严密,宁愿服毒自杀,也不愿被逼的泄露秘密。

    之后,他一时也不知应如何进行追查?且先回客店仔细想想再说。

    他只是埋著头,边走边想,忽觉眼前人影一晃,几乎和迎面来人撞个满怀。

    幸好来人身法灵巧,一闪避开,阿玉也赶忙住足,心中大感惭愧,练武之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抬眼著见闪避路旁的那人,原来是位少年书生。

    那书生此时也正以惊怔的目光楞楞的直瞧自己,阿玉就对他抱拳一礼,歉然的说:兄弟一时大意几乎冒犯兄台,很对不起得很。

    那书生也坦然一笑,并还礼说道:兄台过谦了,其实兄弟也太不小心,几乎相撞,请勿介意才好。

    说著一顿,又道:小弟林永言也是刚到此地,如蒙不弃就请屈驾至敝寓一谈可好?

    阿玉觉得对方不但言词谦和,而且神清气朗,自有一股慑人风仪,又教人乐于亲近,不禁暗暗心折。

    他竟然也不想推辞,欣然答应,道:好,那就打扰啦!

    于是略一谦让,就随与林永言并肩而行。

    他们转过几条街巷,就来到南大街一家最大的客店门前,只见这间客店是座五间三层大楼房,彩画得金碧辉煌,左右两排系马桩,门楣上悬著「状元居三个金字大招牌。

    此时已到戌牌,只见楼上楼下灯火通明,正是食客满座,热闹非常。

    林永言领著阿玉直上三楼雅座,点了几样菜肴,要了一壶酒,两人就对坐浅斟低酌的饮食起来。

    在谈话中,阿玉知道了林永言是一位宦门公子,因游学来此,由于他略通武技,故喜结交江湖朋友。

    还说他在汤阴时曾结识了一位女侠,外号叫辣手红线萧湘。

    阿玉闻此,颇为动容,就问:林兄是如何得识萧女侠的呢?

    林永言一笑说:这该怪我爱管闲事,几乎惹来一身麻烦呢。

    阿玉听他答非所问,甚觉不解,又问道:林兄爱管闲事?这又是如何说法的呢?

    林永言又一笑,眼珠子转了转,说:嗯,是这样的我在汤阴遇见一位朋友,据他告诉我,有位少年侠士为了要惩戒两个恶霸,叫甚么金翅雕王鹏,和甚么混江龙吴霸的,当场用比武方式,不但折辱了他们一番,并吓得两个恶霸乖乖的认输了十万两银子。

    略一停顿,接著又说:后来辣手红线心中不服,也要与那少年侠士较技,不到五招,依然败了,又输给了他十万两银子

    阿玉听至此处,心中非常高兴,就连连点头,并无意插了一句:哦,是这样的。

    林永言一笑,瞄了他一眼,故意刁难他,说:你似乎都已知道了?

    那后来又怎样了呢?

    阿玉这才发觉不该中途插嘴,不禁玉面一红,赶紧陪个笑脸说:

    啊,兄弟哪里会知道?还请林兄继续讲吧。

    林永言见他如此,心里虽觉畅快,但又觉得使他受窘有些不忍,就歉然一笑,并举杯:来,我敬你一杯。

    说著举杯就唇,深深注视著他,意似等待同饮,阿玉赶紧端起酒杯与他一照,仰脖子一饮而尽。

    林永言饮后放下酒杯,又为阿玉斟满了酒,然后继续说道:萧湘对那位青年侠士暗暗钟情,设计在途中拦擒于他,幸而我那位朋友探知内情,事先巧妙安排,使那位青年侠士改装易容,取道直奔洛阳

    阿玉听至此处,便有些明白了,原来在汤阴对自己留字示警,并赠给易容之物的人,就是他的朋友,于是他对林永言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层好感,不觉又无限关切的插嘴问:林兄,你那位贵友的尊号是?

    林永言很快的接口说:她叫凌云燕。

    阿玉立刻取出那条丝巾,指著上面画的云和飞燕,恍然大悟,道:

    云中有飞燕,他叫凌云燕!

    想那夜与她比轻功,不由得又赞道:凌云燕好名字!

    林永言有些意外,羞红了脸,但又立刻恢复正常,只是斜睨著他道:这条丝巾,你一直保存到现在?

    阿玉道:受人点滴,当涌泉报,将来见到他,我还要好好谢他哩!

    然后又急著再问:那,他人呢?

    林永言也勉强压抑住激动之情,说:她在中途被萧湘用迷香弄翻,被她所擒去啦。

    阿玉大吃一惊!他虎的站起说:林兄,贵友现被囚在哪里?我们该快去营救才是呀。

    林永言见他急成这个样子,心中更觉一甜,故意激他一激,就淡淡的说:我想萧湘既是爱上他,似乎不至害他性命,何必急嘛?

    阿玉真的急啦,就说:话不是这样说,那萧湘我也见过,像她那样作为,总不是正当行为,贵友落在她的手里,纵然不至害他性命,但却难免受她之辱,这如何使得?唉

    林永言噗嗤一笑,一双含情的美眸瞧著他,说:你知道我那位朋友是怎样的人吗?

    阿玉不解其意,就问道:他是他

    林永言笑道:她叫凌云燕嘛。

    阿玉心里想,这位林兄说话怎么这样颠三倒四的?因此就冲口而出说:我知道他叫凌云燕但他究是怎样的人?

    他又想,萧湘要擒的是我,怎么又在中途把你的朋友迷翻了擒去干甚呢?

    林永言一笑说:因为她女扮男装,乔装易容,扮的是你呀。

    阿玉听著,眼珠子一转,突然发觉不是可虑,他这才恍然而悟,原来他的朋友凌云燕是位女子,那萧湘也就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不过口里自语的说:唉,萧湘如果发觉,到了手的公鸡变母鸡,一气之下不杀了她才怪哩。

    林永言盯著他问:你说甚么?

    阿玉一惊!玉面一热,只得讪讪的说:我是想,萧湘太任性,深恐她对贵友不利,我们还是赶快前去营救才好。

    林永言心中更感欣慰,就说:她已脱险了,不必耽心啦。

    阿玉一腔焦急,这才放下心来,他仰脖子饮尽了一杯酒,很感激的说:唉,像贵友那样的侠女,不但武功高不可测,而且机智绝伦,真是可敬可佩

    就在此时,听下面二楼传上一阵胡琴声,悠扬入云,甚是悦耳。

    林永言则更凝神倾听,也不理会阿玉了。

    随又听见一个稚嫩嗓音唱道:

    江流清浅月儿斜,芦苇深处是我家。欲问心中事,何不访仙搓?

    速下,速下,底事正艰辛,说爱说情,都是无用话早著先鞭,仗剑到天涯!

    林永言听至此处,秀眉一轩,就自言自语的说:又是他们。

    阿玉茫然的问:林兄,你是在说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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