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定遠道:你,太可怕了。
她突然面色一沉,好像快落淚了道:你為甚麼看我不起?我不美嗎?
賀定遠道:你太美了,我也並非看你不起,而是道義,我不能對不起尤麗瑛,你不能對不起你大師姊,知道嗎?
梅湘吟道:又來了,又是大師姊,你呀
賀定遠道:我以為是這樣。
不料,梅湘吟忽然抱緊了賀定遠又是一陣狂吻,她好像喝醉酒的人似的,還落淚,就好像她受了甚麼大委曲。
賀定遠才是受害人,他只有咬牙苦撐
他不是魯男子,只因為他心中已有了尤麗瑛。
梅湘吟再也忍不住的對賀定遠叱吼著:你呀鐵石心腸呀!
她這一聲可大,大得引來一個人。
遠處傳來叫聲:四師姊,你説誰鐵石心腸呀?
嚇得梅湘吟忘了所以,一指點倒賀定遠,立刻穿衣整容,匆匆的就迎出屋外來了。
她真慶幸,因為遠處站著的是她的七師妹。
七花門下七師妹叫辛婷婷,十七、八歲,小小年紀,如今正俏生生的站在瀑山附近的崖壁上,就要下來了。
梅湘吟不等辛婷婷下來,立刻迎過去:七妹,你何時來了?
不久啦,因師姊在室內
你發現甚麼了?
我四師姊,你何時回來的?
回來兩天了,就要去給師父請安了。
嗯我正要上你那裏討杯水喝。
梅湘吟一怔!立刻搖手道:水我室內甚麼也沒有,走啦,咱們去見師父。
辛婷婷雙目一亮,她笑笑,道:算啦,我還有事,我去前山了。
她拔身便走,霎時間不見了。
梅湘吟怔在那裏了。
她也未去見寒月芙蓉又怕引起大師姊的疑心,只好站在那兒發呆
※※※※
梅湘吟正在苦思良策吶。
猛地裏一條人影穿過瀑山口,進來了。
梅湘吟一看,不由心中一喜:是你,胡獨!
他是惜花翁座下僧道尼俗四大弟子中的無影客胡獨,兩人早就有一手了,也曾搭擋著一起到孟半屏的水雲洞要去盜取秘笈,不巧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個武功機智一流的阿玉竟是梅湘綺的徒兒!
一念未了,胡獨已來到近前,道:胭脂魔君呀,咱們好思念你呀,怎麼還不去六盤?
梅湘吟道:你專程前來找我的?
胡獨就要上前去抱梅湘吟,卻被她阻住道:你好大膽,你知道這是甚麼地方?
胡獨色迷迷笑道:色字頭上一把刀,我胡獨管它是鳥毛
梅湘吟叱道:你想死,我還不想,倒是你來的人巧了,我有事託你辦。
胡獨點頭道:行,能為你辦事,是我的榮幸!
梅湘吟道:附近林中藏有馬,去拉來。
胡獨大樂,道:好,咱們一馬雙鞍上六盤。
梅湘吟道:不,我要你把這個男人押去六盤山!
胡獨道:甚麼男人?
梅湘吟道:我大師姊的情郎,他叫賀定遠。
胡獨道:你為甚麼要我把他押去六盤山?
梅湘吟道:我恨他,他看我不起。
胡獨道:殺了多幹脆。
梅湘吟道:不,我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胡獨一笑,道:整人我最在行。
梅湘吟道:天也快黑了,少時我耽心有人會來,你快把他裝上麻袋,帶上六盤山。
胡獨道:然後呢?
梅湘吟道:用你的手段整他,但不可叫他死掉。
胡獨點頭道:那,你何時上六盤?
梅湘吟道:只要一有機會就去,快走呀!
那胡獨真聽話,果然進得屋內,抱起賀定遠,立刻在林子裏找到馬匹,便匆匆的走了。
賀定遠這是魔劫,從此開始,他受的罪可更大了
※※※※
梅湘吟剛在屋中坐,她的七師妹辛婷婷忽然領著三師姊趙心屏出現在她面前。
這二人的出現倒令梅湘吟大吃一驚!
只不過梅湘吟很會掩飾,雖然這裏也算梅湘吟的秘窟,但對於幾位師姊妹,她們自然也知道。
梅湘吟對趙心屏一禮,道:三師姊甚麼時候來的呀?
趙心屏淡淡一笑,道:四妹,你這一向到哪兒了?
梅湘吟道:去了幾個地方,也沒甚麼。
趙心屏驀地出手,一把捉住梅湘吟的左臂,梅湘吟驚叫了一聲:師姊?
趙心屏掀開她的衣袖,只見左臂上守宮硃砂痣宛然殷紅,她實在不能置信,伸手去撫摸著,道:你這守宮砂
梅湘吟這硃砂痣已經是假的了,是她偶而勾搭上一個茅山道士,那道士不但牀上採戰本領好極了,而且也有很高的法術!
他甚至自稱可以讓人隱身使別人看不到
這道士不但幫他弄了一顆以假亂真的守宮硃砂痣,甚至還幫他行刀圭之術,重整他的處女膜!
這顆假的守宮硃砂痣實在毫無破碇,令得趙心屏滿心懷疑,卻又不得不信
最後趙心屏只得開口道:一起回去見師父吧!
梅湘吟支支吾吾,但是沒有理由推辭,也不敢再引起她們疑心,還是去了
有道是抓賊要抓贓,捉姦要成雙梅湘吟雖然知道她已引起姊妹們的懷疑,但她仍表現的很自然。
她大方的跟著二女往前走。
中途,她還遇上另外幾位師姊妹,梅湘吟更是表現得很是得體,她總算被這次的幸運掩飾過去了
師姊妹大多在外面江湖闖蕩,只聽八師妹羅翠菱問趙心屏道:三師姊,可曾聽到唐詩真本在武昌出現的消息?
趙心屏道:江湖上的紛紛擾擾,咱們七花門千萬不可去插手,千萬莫要違了師父嚴令!
羅翠菱聽得一吐舌頭,再也不敢多説話了
※※※※
兩百年來,人人都傳説有一項絕世武功,隱藏在一首叫做絕滅孤獨的唐詩裏。
但是翻遍任何一本唐詩三百首都沒有這樣一首詩。
就算去請教最最博學的老夫子,也搖頭説:沒有!
但是武昌飛虎鏢局突然接到一位神秘客以重金託鏢,託的是一隻錦緞小包裹。
一再叮嚀必須小心謹慎,必須安全送到杭州大佛寺,交給住持色空大師。
做鏢局生意的賺錢當然重要,安全才是第一重要,當然要悄悄的揭開錦緞包裹瞧瞧。
誰知局主飛天虎吳剛,總鏢頭銀劍金鏢林長榮一瞧之下,當場呆住,那小小的錦緞包裹裏,竟是一隻巴掌大小,厚約二指的純白玉匣!
這樣一隻玉匣也不稀奇,奇的是玉匣正面上刻唐詩真本四個篆字,反面又刻著「絕滅孤獨四個楷書!
這不正是江湖上傳頌了兩百多年的真本麼?
他們雖然極希望看看這玉匣之內,是否真的有真本?卻因鏢局有鏢局的規矩,他們絕對不可以私自開取!
何況這隻玉匣看似有底有蓋,卻封得嚴密,無論想盡辦法也打不開,生像是一整塊玉石。
這裏面真的有真本麼?
這真本里面真的有一首叫做絕滅孤獨的唐詩麼?
不管有沒有,他們都得全力保守機密,全力將錦緞包裹平安的送到杭州大佛寺,交給住持色空大師。
但是奇怪,貨還沒有出門,就有江湖人物風聞而來,堅持要看一看這傳頌多時的玉匣。
飛天虎吳剛與總鏢頭銀劍金鏢林長榮,當然是嚴詞拒絕,甚至發生打鬥,終於將來者逐退。
更糟糕的是,當天夜裏,巡更者被人從背後擊倒,那錦緞包裹與玉匣一起被人劫去!
消息傳出,武林大震,人人口耳相傳。
在最近一兩月來,武昌飛虎鏢局可説是天天遇上麻煩,時時碰到黴頭,使得鏢局內人人氣憤,個個憂煩。
局主飛天虎吳剛更是焦急的寢食難安。
對於失主,鏢局願以所有財產變賣作為賠償,但失主則不願接受賠款。
因為金銀再多也難抵賠得了,一定要鏢局方面盡一切力量,幫忙尋出劫鏢者的線索來,以便追回失物。
≌饉涫羌咽攏芸山寤寡右恍┦奔洌璺ㄌ講椋釷刮飧戰狗叩模俏淞指髖刪聳掄鴝腥舜又性煲ィ怠壩襝徽奼盡輩⑽幢喚伲秋誥址矯嫺墓什家燒螅萑徊皇秋誥值娜送堂渙蘇庾諂奼部贍蓯欠釹贅四緩蟮撓辛可健?
誰都知道,這位局主飛天虎吳剛本是少林俗家子弟,論輩分還是現今少林掌門慧宇方丈的師弟。
這一來豈非明指此寶很有可能是被吳剛獻給少林派了嗎?
另還有幾個難惹的黑道巨頭,硬指吳剛有意吞沒,強迫他限期交出,否則就要殺個鏢局雞犬不留,這真叫鏢局方面有口莫辯,有冤難伸。
所以鏢局內可説是常常有人前來生事,天天有人上門找麻煩,已鬧得雞犬不寧了。
而武昌城近半月來,又陸續聚集了各方人物,更是謠言四起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這些天來,更起了另一種流言,説是劫去玉匣真本的即是託運的物主。
這話傳到鏢局人的耳裏,自然就引起一陣疑惑。
因為那位託運的物主和那位劫鏢者,向是來去飄忽,難窺面目的神秘蒙面人,而且都是武功奇高,簡直就令人無法捉摸哩。
如此經過鏢局中人私下的臆測與議論之後,這種流言似乎又轉變成為鏢局中人所放的空氣了。
再轉傳到了物主的耳中時,就更惹起憤怒,因此誤會更深,糾紛更大,誰又能保不在早晚之間爆發一場生死大戰?
這天中午,飛虎鏢局先後來了各路人物二十餘位,其中包括有勾漏雙魔屍魔獨孤無忌,和蛇魔典九嶽,及其弟子黑嶽八鬼
號稱點蒼第一高手的追風劍徐完、巫山鬼眼魔娘孫紅娣,及其弟子綵衣四死神孔麗香、尤麗瑛、何麗珠、曾麗華。
還有喪門五霸的老大黑煞神趙幹、老二獨眼鬼紀通、老三五通神卻信、老四雲裏雕吳能、老五雙鞭太歲左明。
這些人中,除追風劍徐完之外,其餘的只聽他們的外號,就知皆非善類了。
他們此來目的,自然也是想染指奇寶,可是飛天虎吳剛的為人豈是威武可屈之輩?故而三言兩語,雙方就説僵了。
當下吳剛就鄭重聲明:本局被人劫鏢,失去了所保紅貨,那是本局栽了筋斗,本局自會對託運的物主提出賠償,外人無權過問。諸位對本局所提供無理要求更是過分,唯念彼此過去皆無仇怨,小弟也不願開罪諸位,請恕吳剛放肆直言了。説罷起立,對眾人一抱拳,就是表示送客之意。
俗語説: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一羣凶神,哪裏能聽得進去?
只見屍魔獨孤無忌首先暴怒,吼道:姓吳的,你敢獨吞異寶,無非仗著少林派替你撐腰,老夫還是勸你獻出玉匣真本,讓大家來決定誰是得主,否則,哼
吳剛一聽這名匹夫愈説愈旺,不由得怒氣難消,即舉起面前茶杯,憤然説道:老匹夫既然如此猖狂,自然不能善了。若居心與吳剛為敵者,就請共同飲盡此杯,然後吳某願陪各位公平一搏如何?
這是公然向眾人叫陣了,大家誰也不肯示弱,於是一齊舉起各人面前茶杯,仰脖子一飲而盡。
吳剛當然也陪著幹了一杯,正待説出搏戰的辦法,忽覺腹內一陣猛烈奇痛,登時一聲悶哼,就栽倒在地!
向時眾人也相繼栽倒地下,一陣翻滾抽搐,個個七竅流血而死。
這慘絕人寰的奇案,發生得真是驚魂動魄,鏢局眾人當時就被嚇得手足無措,誰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收拾殘局才好
※※※※
這飛虎鏢局賓主二十餘人,突然飲茶中毒而死,嚇得鏢局上下人等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收拾殘局?
此時吳局主的夫人七絕飛花黃文玉聞訊趕來,抱著吳局主的屍首嚎啕大哭,昏厥數次,聞者無不泣然神傷,相對默然。
最後自然還是由鏢局派人購備棺木,暫將死者一一成殮,再邀請有關人士共商善後。
這一驚人消息就傳遍了武昌,所有與飛虎鏢局有交情的各方人士,都先後趕來察看,莫不驚奇。
一直忙到了黃昏時候,才把二十餘具屍體裝殮完畢,此時少林寺掌門方丈慧空大師,五台山清涼寺的智光大師,也聞訊帶著隨身四名弟子匆匆趕來,一見此種慘狀不禁老淚滂沱,連連唸佛不止。
當下又把鏢局管事及在場目睹的有關之人,召來細問經過情形。
據大家的研判,茶中必然被人下了劇毒,以致飲茶之人當場被毒死,次一步研判那下毒之人,可能是敵方派來的高手,事先潛伏在鏢局之內,俟機下的毒手。
但這一判斷,旋而被推翻了,因為鏢局上下人等,多是跟隨吳局主多年的舊屬,大部分是共過患難的知己,不可能有敵方的人潛伏。
若説敵方臨時派遣高手潛入,相機行事,除非來人會有隱身之術,否則便不可能不被人發覺。
最後想到下毒茶中,最易辦得到的,只有一個平時專司燒茶送水的老僕人吳忠。
但這吳忠,乃是已故吳局主的遠房堂叔,是位孤老,他在鏢局吳家中,供役了二十餘年了,他不但為人樸拙忠誠,而且不會武功,平時也很少與人交往,若説是他在茶中下毒藥,任何人也不肯信。
不過在場的人都有如此看法,但慧空大師卻似另有主見,他命人把吳忠喚來,他要親自問幾句話。
眾人雖在心中認為無此必要,但也無人表示異議,就令人立即呼喚吳忠前來。
但去傳話的人,隨即口説吳忠不在局內,總鏢頭銀劍金鏢林長榮奇道:他平時從不出門,今日上午當吳局主接待來客時,他一直趨守在旁伺候,後來出了這等變故,局內無人敢於離開,他怎會外出?
説著又多派兩人分頭去尋,過了盞茶光景,派去的人慌慌張張的回來説:糟啦,吳忠被人害死了。
眾人一聽都是大吃一驚!慧空大師急問:是如何被害死的?人在何處?
那人説:在他住的小房間內。
※※※※
眾人也不説話,就由林長榮帶路,一眾隨在慧空大師身後,來到吳忠所住的房間。
人才一進房內,就聞得一股腐屍之氣,當下命人從牀下拉出一具死屍,雖已開始腐爛,但面目和衣著還能清楚的辨認,正是那老僕人吳忠不假。
看情形,這老僕已被害死幾天了。
那麼,今天守在吳局主身旁端茶奉水的那個吳忠,必是敵方派來的奸細,乘機害死吳忠後,易容假扮無疑的了。
銀劍金鏢林長榮,此時已氣得暴跳如雷,當即下令全體出動,搜捕那假扮的吳忠,但慧空卻阻止説:人早已去了,不必再搜啦!
事情到此雖已大致判明瞭,但這兇手又是何方敵人派來的呢?究竟為何要下此毒手?
要求得這個答案,又豈是在場眾人一時所能想得透徹的?
正當眾人焦急懸疑莫知所措的時候,門外守衞值班的趟子手進來稟報,説有一位少年人,脅下夾著在逃的老僕吳忠,要見總鏢頭。
林長榮一聽非常詫異,趕緊吩咐:有請!
同時就隨著慧空大師出到大廳,只見由值日人員領進一位少年人來,此人身高七尺,生得猿臂蜂腰,雄健英武,兩目卻精光炯炯,想見功力不弱。
他脅下果真夾著一人,似被制住了穴道,丟在地上説:你們要追捕的奸細我已代為擒下,現在我解開他的穴道,你們就好好的問他吧。
説著順手一拂,地上人哼了一聲,翻身坐起,啊,這不就是吳忠麼?
林長榮上前一步,一手抓起那人,喝道:狗賊,是誰派你來行刺的?
那人忽然兩眼瞪得圓圓的,張了張口,甚麼話也沒説,眼翻伸腿倒在地上,嗚呼哀哉啦
正當眾人驚怔莫名之際,只見那少年人上前一伸手,就從那死者的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眾人這才著清楚,原來那並非吳忠,但也都不認得此人。
那少年人又提起死者,剝開衣服搜了一遍,卻在內心胸帶內搜出一面銅牌,一面刻著「西杭七十八五字,另一面卻刻著一隻張著翅膀的飛魂頭。
他反覆看了看,又舉起銅牌向眾人問:諸位有人認識這面銅牌的來歷嗎?
眾人輪流傳著這面銅牌看著,卻只是面面相覷,無人識得。
其中有人沉吟道:西杭?莫非是指西湖杭州?
旁邊一人又道:那麼七十八又是甚麼意思?
那人道:大約是編號至於到底是甚麼意思?我也不知道啦!
少年人嘆口氣,收回銅牌,道:既然諸位不識此牌,那隻好由我自己去查啦。
説罷也不理會眾人,再轉身走出大門,揚長而去。
等他去後,眾人方始如夢初醒般,林長榮首先驚道:咦,此人姓甚名誰?是何來歷?他究竟是敵是友呢?
當然無人能夠答他這個問題,由於鏢局新遭變故,看來未來的難題正多,究竟如何處理誰也無法預測
※※※※
這自然是阿玉的經驗不足,他從未想到有甚麼幫會組織對成員控制得這麼嚴密,寧願服毒自殺,也不願被逼的泄露秘密。
之後,他一時也不知應如何進行追查?且先回客店仔細想想再説。
他只是埋著頭,邊走邊想,忽覺眼前人影一晃,幾乎和迎面來人撞個滿懷。
幸好來人身法靈巧,一閃避開,阿玉也趕忙住足,心中大感慚愧,練武之人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抬眼著見閃避路旁的那人,原來是位少年書生。
那書生此時也正以驚怔的目光楞楞的直瞧自己,阿玉就對他抱拳一禮,歉然的説:兄弟一時大意幾乎冒犯兄台,很對不起得很。
那書生也坦然一笑,並還禮説道:兄台過謙了,其實兄弟也太不小心,幾乎相撞,請勿介意才好。
説著一頓,又道:小弟林永言也是剛到此地,如蒙不棄就請屈駕至敝寓一談可好?
阿玉覺得對方不但言詞謙和,而且神清氣朗,自有一股懾人風儀,又教人樂於親近,不禁暗暗心折。
他竟然也不想推辭,欣然答應,道:好,那就打擾啦!
於是略一謙讓,就隨與林永言並肩而行。
他們轉過幾條街巷,就來到南大街一家最大的客店門前,只見這間客店是座五間三層大樓房,彩畫得金碧輝煌,左右兩排繫馬樁,門楣上懸著「狀元居三個金字大招牌。
此時已到戌牌,只見樓上樓下燈火通明,正是食客滿座,熱鬧非常。
林永言領著阿玉直上三樓雅座,點了幾樣菜餚,要了一壺酒,兩人就對坐淺斟低酌的飲食起來。
在談話中,阿玉知道了林永言是一位宦門公子,因遊學來此,由於他略通武技,故喜結交江湖朋友。
還説他在湯陰時曾結識了一位女俠,外號叫辣手紅線蕭湘。
阿玉聞此,頗為動容,就問:林兄是如何得識蕭女俠的呢?
林永言一笑説:這該怪我愛管閒事,幾乎惹來一身麻煩呢。
阿玉聽他答非所問,甚覺不解,又問道:林兄愛管閒事?這又是如何説法的呢?
林永言又一笑,眼珠子轉了轉,説:嗯,是這樣的我在湯陰遇見一位朋友,據他告訴我,有位少年俠士為了要懲戒兩個惡霸,叫甚麼金翅雕王鵬,和甚麼混江龍吳霸的,當場用比武方式,不但折辱了他們一番,並嚇得兩個惡霸乖乖的認輸了十萬兩銀子。
略一停頓,接著又説:後來辣手紅線心中不服,也要與那少年俠士較技,不到五招,依然敗了,又輸給了他十萬兩銀子
阿玉聽至此處,心中非常高興,就連連點頭,並無意插了一句:哦,是這樣的。
林永言一笑,瞄了他一眼,故意刁難他,説:你似乎都已知道了?
那後來又怎樣了呢?
阿玉這才發覺不該中途插嘴,不禁玉面一紅,趕緊陪個笑臉説:
啊,兄弟哪裏會知道?還請林兄繼續講吧。
林永言見他如此,心裏雖覺暢快,但又覺得使他受窘有些不忍,就歉然一笑,並舉杯:來,我敬你一杯。
説著舉杯就唇,深深注視著他,意似等待同飲,阿玉趕緊端起酒杯與他一照,仰脖子一飲而盡。
林永言飲後放下酒杯,又為阿玉斟滿了酒,然後繼續説道:蕭湘對那位青年俠士暗暗鍾情,設計在途中攔擒於他,幸而我那位朋友探知內情,事先巧妙安排,使那位青年俠士改裝易容,取道直奔洛陽
阿玉聽至此處,便有些明白了,原來在湯陰對自己留字示警,並贈給易容之物的人,就是他的朋友,於是他對林永言無形中又增加了一層好感,不覺又無限關切的插嘴問:林兄,你那位貴友的尊號是?
林永言很快的接口説:她叫凌雲燕。
阿玉立刻取出那條絲巾,指著上面畫的雲和飛燕,恍然大悟,道:
雲中有飛燕,他叫凌雲燕!
想那夜與她比輕功,不由得又讚道:凌雲燕好名字!
林永言有些意外,羞紅了臉,但又立刻恢復正常,只是斜睨著他道:這條絲巾,你一直保存到現在?
阿玉道:受人點滴,當湧泉報,將來見到他,我還要好好謝他哩!
然後又急著再問:那,他人呢?
林永言也勉強壓抑住激動之情,説:她在中途被蕭湘用迷香弄翻,被她所擒去啦。
阿玉大吃一驚!他虎的站起説:林兄,貴友現被囚在哪裏?我們該快去營救才是呀。
林永言見他急成這個樣子,心中更覺一甜,故意激他一激,就淡淡的説:我想蕭湘既是愛上他,似乎不至害他性命,何必急嘛?
阿玉真的急啦,就説:話不是這樣説,那蕭湘我也見過,像她那樣作為,總不是正當行為,貴友落在她的手裏,縱然不至害他性命,但卻難免受她之辱,這如何使得?唉
林永言噗嗤一笑,一雙含情的美眸瞧著他,説:你知道我那位朋友是怎樣的人嗎?
阿玉不解其意,就問道:他是他
林永言笑道:她叫凌雲燕嘛。
阿玉心裏想,這位林兄説話怎麼這樣顛三倒四的?因此就衝口而出説:我知道他叫凌雲燕但他究是怎樣的人?
他又想,蕭湘要擒的是我,怎麼又在中途把你的朋友迷翻了擒去幹甚呢?
林永言一笑説:因為她女扮男裝,喬裝易容,扮的是你呀。
阿玉聽著,眼珠子一轉,突然發覺不是可慮,他這才恍然而悟,原來他的朋友凌雲燕是位女子,那蕭湘也就不能把她怎麼樣了。
不過口裏自語的説:唉,蕭湘如果發覺,到了手的公雞變母雞,一氣之下不殺了她才怪哩。
林永言盯著他問:你説甚麼?
阿玉一驚!玉面一熱,只得訕訕的説:我是想,蕭湘太任性,深恐她對貴友不利,我們還是趕快前去營救才好。
林永言心中更感欣慰,就説:她已脱險了,不必耽心啦。
阿玉一腔焦急,這才放下心來,他仰脖子飲盡了一杯酒,很感激的説:唉,像貴友那樣的俠女,不但武功高不可測,而且機智絕倫,真是可敬可佩
就在此時,聽下面二樓傳上一陣胡琴聲,悠揚入雲,甚是悦耳。
林永言則更凝神傾聽,也不理會阿玉了。
隨又聽見一個稚嫩嗓音唱道:
江流清淺月兒斜,蘆葦深處是我家。欲問心中事,何不訪仙搓?
速下,速下,底事正艱辛,説愛説情,都是無用話早著先鞭,仗劍到天涯!
林永言聽至此處,秀眉一軒,就自言自語的説:又是他們。
阿玉茫然的問:林兄,你是在説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