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景昭奇道:里面写了些甚么?
吕金花道:你看不懂的
吕景昭不忿,道:就你把我这个做哥哥的看扁
阿玉一笑,将小册子递了过去,吕景昭接在手中一看,那本册子起头几页尽是无数的线条,到了末后几页,才每一页绘有一个人形,有坐、有卧、有站、有走
看来就向是一招招极优美的舞蹈
通篇没有半个字,直到最后,才有一个文字:柔!
他明知这册子是一本练功的秘笈,无奈自己所学相去太远,再看他也不会明白,只好索性不看。
吕金花取笑道:说你看不懂,偏要。
吕景昭反驳道:我看不懂,你就看懂了?告诉我,那些图画有甚么作用?
吕金花无话可说,望向阿玉,他叹气道:我也仅知是一种练功用的册子,至于叫做甚么功?我也不知道
阿玉学过霜华仙姑的盈虚奇功对于小册子这些图案,已知是一套神奇的剑法和练功的程式,只因纵使告诉吕景昭,也徒费力气。
吕景昭道:原以为可以查出那位江湖异人的身分来历,看来是毫无线索了,你还是先收起来吧
说了这么多话,他似乎累了,吕金花就吩咐喽啰将他抬回房去安顿休息。
※※※※
阿玉回自己客房途中,吕金花跟了来,嗫嚅道:那位江湖异人的小册子,你看得懂?
阿玉点点头道:大约可以看得懂,但是要慢慢的仔细参详
吕金花道:能不能教我?
阿玉道:可以,我们一起上路,找到梅洁洁,咱们一起闯荡江湖,你有许多东西可学
吕金花却摇头,道:不,我目前暂时还不能跟你们去闯荡江湖
阿玉一怔!道:为甚么?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吕金花道:我说目前暂时不行,目为我们还有责任未了。
阿玉道:甚么责任?多抢些金银财宝,把大家都养得肥肥的?
吕金花登时愣往,一双大大的眼睛顿时红润了起来,泫然欲泣,
道:你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也不想作贼当强盗,是萧开文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大哥也没想到投靠的好朋友会是土匪,后来,后来家乡的父老乡亲,陆陆续续全都投靠过来
阿玉道:那又如何?
吕金花道:那就是说,哥哥与你就有责任保护他们养育他们
阿玉道:所以他们就去打劫、抢夺?
吕金花道:我们要自食其力,我们需要一块能世世代代可以安身立命的土地!
她拉住他的手,道:跟我来,我指给你看!
※※※※
吕金花拉著他走向山寨的后方,绕过一处山拗,就见到一块开垦中的良田。
那是一片不算大的谷地,有潺潺清溪,淙淙流过。
谷地平原开垦成了水田,种了稻米秧苗,坡地则辟成梯田,再上去又种了桑、麻、柑橘等作物
男男女女在田间耕作,一副勤劳之象。
吕金花道:这里本来是一块人迹不到的荒山,我们胼手胝足,一寸一寸开垦出来的
阿玉有些意外,道:是么?
吕金花道:这里是朝廷的公有地,我们向县府衙门以极低的价钱承租,但是只肯租给我们五年
阿玉一怔!道:哦?
吕金花道:五年到了,我们去续租,狗官县太爷却涨价,要我们十倍!
阿玉道:为甚么?
吕金花道:他说以前租的是荒地,现在租的是良田
阿玉道:可是这是她们辛辛苦苦才开垦成良田的呀!
吕金花道:狗官敛财,跟他说不通而我们真正的意思不是五年五年的租,而是一次购买,成为真正自己的土地,落地生根
阿玉道:买比租更贵吧?
吕金花道:狗官哪里管你民间疾苦,前天我劫上来的一票,是你亲眼见到的,那是一个在清河县的县太爷陈朝容,当了两任县令,退休返乡
她有些怒气,道:你想想看,一个县令,一月的薪俸能有多少?
这个陈朝容只做了两任八年,竟能搜刮敛财这么多民脂民膏
阿玉无言以对,只有叹气,吕金花又道,道:我们已经筹得差不多了只要你肯再帮我一次,我们就有能力真正买下这块土地,从此改邪归正
阿玉道:帮你甚么?帮你再去用武力抢夺别人,据为己有?
吕金花道:不,绝对不抢,只是赌!
阿玉又吓一跳,道:赌?
吕金花道:也不是赌,是比武!
阿玉道:跟谁比武?
吕金花道:跟那些无恶不作,专门弱肉强食的黑道帮派!
阿玉道:哦
吕金花道:你放心,他们绝对是社会的毒虫,百姓的祸害!
阿玉这才放心,道:哦,可是
吕金花道:不用耽心,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
那条通往县城的黄泥官道之上,不急不徐的驰来了四人四骑。
头前两骑上的人,都是文士打扮,另两骑则是皂衣小帽,似是官家仆的样子。
转眼之间已来到一座庄院之前,这庄院叫长胜庄。
一眼就看得出,这庄占地颇广,内中屋舍重重,浓荫围绕,甚是气派。
高大的庄门之前,排立著两列黑衣佩刀大汉,这些人,看来都是挺胸凸肚,横眉瞪眼,真是气势昂昂,威风凛凛,一望便可知道这庄院的主人,必是大有来头之人。
此时四骑来到切近,最后的两位皂衣人,急忙超前滚鞍下马,趋至庄门口的佩刀大汉面前,递上大红名刺,又躬身说了几句甚么
只听一声吆喝,即有人飞奔入内通报去了
一名像是领班之人,趋至马前,将两位文士请下马来,立即吩咐将马匹牵到庄门一侧的马厩安置,一面迎让著两位文士走进庄内。
只见这两位文士,前面一位衣履鲜洁,一派公子风范,后面一位,则是衣履粗旧,而且是风尘仆仆,显得有些落魄的样子。
但是以两人的仪表而论,又都是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同时受过很好教养的风度。
两位文士刚刚跨上了台阶,即见门内跑出一个似是管家样子的中年人来,他迎著前面的文上,抱拳一揖,躬身说:王忠奉庄主之命,
迎接府台公子。
原来这位正是九固山上的女英雄吕金花所乔装,穿起文士儒服来,竟也有模有样。
她投的大红名刺,上面盖有府台李大人的官印,使得这些人不得不相信,她是当地府台李大人的公子。
难怪此庄的从人,对她如此的恭敬了。
吕金花微笑颔首著说:不敢当,请问王大庄主可在家吗?
我家庄主正在中堂接待远来客人,未能分身出迎,公子请。
王忠说著,举手延客,于是吕金花再不说话,气派极大,领先直进庄门。
后面那位文士,当然就是阿玉,也不客套,就随在吕金花身后,进庄而去。
此时的大厅之上,正是宾客满堂,笑语声喧哗显得热闹非常。
吕金花二人,刚至阶前,就听得洪钟似的笑声,随即迎出一个蟹青脸,虎口虬髯的高大中年汉子,冲著吕金花一抱拳说:哈哈,李公子来啦,快请里面坐。
说著一眼著见他身后的阿玉,又问:这位哥儿显得很眼生啦?
吕金花赶紧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他也是仰慕你王大庄主的威名,特来拜谒的。
这位庄主一听,微微一愣!但随即笑道:好,快请里面坐。
进到大厅一看,在座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胖瘦高矮,各形各状都有。
看他们的穿著打扮,都不外是闯江湖、跑码头的英雄好汉,虽经王庄主为他们一一引介,也难得记下那么多的姓名,倒是有些人外号满有意思,臂如叫甚么浪里蛟啦穿山甲啦九头蜈蚣啦
吕金花听来不禁有些伸舌瞪眼,直抽大气。
当然啦,读书人嘛,听了这些外号,再看他们那些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不害怕呢?
王大庄主不由心中暗笑,可是他立刻又发现,他那位同来的朋友,只是随著点头微笑,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难道他的胆子生来就比较大?
于是就对他投以询问的眼神,见他也只是报之以微笑,这就使王庄主有点莫测高深了。
正当此时,忽有庄丁进来报道:乌流江、龙虎帮两位帮主,率众
来拜。
王庄主听得脸色微变,但随即吩咐:有请!
起身率众出迎,吕金花与阿玉却依然坐著不动。
※※※※
一会工夫,就见两个老者与庄主并肩走进大厅,后面还跟著进来一大群人物。
只见左面那位老者,年约六旬,生得凸颧凹眼,尖嘴猴腮,颔下一撮山羊胡子已现花白,身材高瘦,一身玄衣,背插一支峨眉刺,腰间挂著革囊,走起路来,轻灵矫健,两目精光闪闪,一望而知他的武功必甚高强。
右面的老者,年约五旬,生得广额高颧,两目深陷,隆鼻大口,颔下一部短髭,身材矮胖,也是一身玄衣,腰挂一支奇形兵刃,是长约两尺的圆锥形钢条,不知叫何名称?也挂有革囊,看他们两眼闪射奇光,也是内家高手无疑。
宾主入临定后,王庄主就向大家引介,先行介绍高瘦老者,便是龙虎帮的大帮主,人称混江龙吴霸,矮胖老者,便是二帮主,人称翻江虎陈雄。
经过双方一一引介完毕,那混江龙吴霸,就站起身来向王庄主说道:我龙虎帮威镇黄河流域将近二十年,凡是线上的朋友,从来就没人向我们找麻烦,近两年来,在这乌流江地面上,接连有人在暗中抽我们的冷子,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原来是你金翅雕王鹏,王大庄主的手下,对我们过不去这倒好,今天大家见面啦,尽管叫明了干,也免得偷鸡摸狗的。
说著扫了大家一眼,又盯著王鹏喝道:王大庄主,究竟是要怎么了断?你说吧。
王鹏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吴霸,你说你们龙虎帮威镇乌流江两岸二十年,说来倒是够威风,又说过去没人敢向你们找麻烦也够神气,现在我王某人可不吃这一套,不过此时还无意和你争论是非,我只是明白的告诉你,今天的滇、桂二省,究竟算谁的势力大,你可有耳闻?今后要撑门面,我倒欢迎你们来向玄衣盟加盟,否则的话,嘿嘿
吴霸一听,简直气炸了肺,一掌拍在桌上卡察一声,桌子碎了一角,他呼的站起,就要发作。
二帮主陈雄顺手将他一拦,站起身对他恭敬的说:帮主暂请息怒,请容小弟说几句话。
吴霸哼了一声又自坐下,陈雄转身面对王鹏,正要说话,忽见客座中一位老者起立对他一拱手,含笑道:陈二帮主,老朽范统,人称赛吴用的便是,我看为免双方失和闹意起见,还是让我这局外人先提一个折衷意见,让大家再作商量,不知尊驾以为如何呢?
啊,原来这老儿竟是绿林黑道中有名的难缠人物,这可不能轻于得罪了他,且让他说出他的折衷意见,再作道理吧。
陈雄迅作思忖后,就含笑答道:范老哥有话,只管请讲。
于是,范统先向大家作了个罗圈揖,然后又冲著王鹏一拱手,做了个询问的眼色。
王鹏略一点头,他才面对著龙虎帮的人,洪声说道:玄衣盟的会长,大家都知道是勾魂手萧铮老爷子,以萧老爷的艺业和他在绿林道上的名望,我相信吴、陈两位帮主,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略顿又说:今天玄衣盟在滇、桂二省的势力,大家也很清楚,王庄主早就加盟了玄衣盟,并且承萧老的赏识,委以副会长的重任,这一点我相信吴、陈两位也是知道的。
略顿又说:目前的形势,已到了不打不相识的地步,不如请双方先在手底下略为印证,然后再谈,加盟的事,不知两方的朋友,可肯给我这个面子?
王鹏问道:如何的印证?
吴霸、陈雄也同时点了点头,范统一看双方都已表示接受他的意见,便继续说:我看就请吴、陈两位帮主,代表龙虎帮出场,玄衣盟就由王副会长为代表,并再挑选一位功力高绝的朋友出来,双方较量两场,点到为止,然后分出胜负,再谈加盟的事如何?
吴霸怕落了后,赶紧抢著发言:范朋友的主张我接受,假如我龙虎帮输了,决定加盟就是,但是
说到但是之后,就顿住不往下说了,掉头又扫了王鹏一眼,那意思自然是等他的答话,王鹏当然懂得,也就哈哈一阵大笑,说:如果是我们输了的话,那自然就得听你吴帮主的吩咐,哈哈
吴霸赶紧接话:好,这就一言为定啦!
一顿又说道:这一场是哪位下场赐教?
王鹏当即吩咐道:邱堂主,你下去向陈二帮主领教!
一个老者应声走出,先向王鹏行礼,然后对陈雄抱拳道:在下邱平,现任玄衣盟总坛青龙堂堂主,就请陈二帮主下场赐教。
陈雄踏步而出,对邱平道:邱堂主是用兵器还是用拳掌赐教?
邱平拔剑躬身答:在下使剑,就请赐招吧。
陈雄说声:好。也拔出腰间锥状钢杆,双足一顿,倒纵而出。
邱平也跟著纵出,众人也纷纷离座出厅。
※※※※
陈雄已在广场上拉开了门户。
邱平纵身而出,两人立即绕场游走起来,众人也纷纷围著观战。
此时两人已游走了几圈,陈雄似已不耐,遂首先发难一招投鞭断流攻向邱平下盘。
邱平左足一错,同左略移两尺,左足一抬,即成魁星点之势,右手宝剑用一招太公垂钓顺势下削,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起手都是险招,陈雄锥势发出一半,迅即换招,改以笑指天南之势,错步旋身,钢锥直取邱平咽喉。
邱平也似预知对方用意,宝剑下削之势未尽,中途迅改推窗望月之势,以剑脊横格钢锥,同时手腕一甩,剑尖顺势斜挥,直扫对方肩臂。
就这样招中套招,两人展开一轮抢攻,真是势均力敌,难分上下,转眼已打了十几个照面。
忽然两人同时喝声:著!也同时飞身退开,才看清两人皆已负伤,陈雄左臂被剑尖划破寸长血口,而邱平右小腿也被钢锥划破了皮肉。
这一场双方胜负不分,自无异议,吴霸立即拔出峨眉刺,走到场中,同王鹏抱拳说:请王庄主赐教高招。
王鹏也不谦逊,即向从人手中取过宝剑,面对吴霸而立,两人同时说声:请。便即飞扑而上,展开抢攻。
这两人都是绿林中有数的高手,如闪电似的扑击,真使在场观战的人,无法看清他们的招式与手法,只听风声呼呼,两团银光在场中盘旋飞舞,冲错进退,令人目为之炫。
激斗中,王鹏见久战不下,面子上挂不住,突见吴霸已退至一排兵器架的旁边。
王鹏见此良机,蓦是一记妙招射石没羽直击对方面门,定逼得他后退,可以被绊得摔倒,也算是他输了。
谁知吴霸也是为了面子,临死不肯再退,一招双雷灌耳左右互击对方太阳穴拚个两败俱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危险之际,忽见一个阴影一闪,投入两团银光之中。
同时只听两声惊呼,激战立即停止,各都踉跄退出七、八步。
眼看他们交战的两人,均各目瞪口呆的立于对方两丈之外,呆楞楞的盯著他们中间的一个人。
他是谁?原来是与吕金花同来的那个阿玉。
只见那阿玉,两手正分执著一剑一刺,站在那儿微笑著,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然后把两件兵器投在地上,向两人说道:看你们学了几手三脚猫的把式,也自称英雄,不是我出手分开得快,你们就那样糊糊涂涂的同归于尽了,死了不觉得冤吗?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惊呆了,而交战的双方更是骇然变色不知所措?
也就因为四周的空气太沉寂了,静得每个人的心跳似乎都能听见。
但在一刹那的沉寂之后,交战的两人似乎又突然恢复了思想,首先感到尴尬的难堪,继而均怒瞪双目,同声暴喝道:小子,你是谁?
阿玉默不作声,却由吕金花代他回答,道:他叫阿玉!
王鹏没有理会吕金花,仍是朝著阿玉问:你小子为何伸手管我们的事?
又是吕金花代他回答,道:他刚才已经说过了。
吴霸也朝阿玉怒吼,道:那你小子是怎样冲进战圈来夺去我们兵器的呢?
这一吼叫过后,简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啦。
吕金花含著鄙夷的冷笑,道:哈,何不问你们自己呢?哼,真好意思!
这一来可真激怒了王鹏和吴霸,也惊醒了全场观战的人,王、吴两人在恼羞成怒的情形下,拚著性命也要争回面子,于是王鹏首先抬步上前,拾起宝剑,指著阿玉喝道:小子你太狂了,太爷要来教训你!
吕金花淡笑著摇摇手说:你一个不行,真要打架,你们交手的四个人同上,也许还能走上个一招半式啦。
说著更用手指点著吴、陈、邱三人说:你们也持著兵器同时下去玩玩,也好教你们见识一下甚么才是真正的武功!
此时王、吴两人,已被他激怒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同时挥手大喝道:好,我们四个人同上,毙了他这小子再说!
邱、陈两人一听此言,只好也各执兵器急冲而上,分四方把那阿玉围在当中,就要动手。
吕金花又摇手说:照说,你们四人要想和他动手,本来不配,但为了要教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武功,我想他是勉强接受挑战。
略顿又说:但我知道他有个规矩,凡想和他交手的人,必须赌点彩头,你们真敢和他赌吗?
王、吴两人同时喝道:要如何赌法?你说吧。
吕金花道:我若说明赌法,你们就不敢赌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吴两人圆睁怒目,互望了一眼之后同时吼道:小子你说吧,要我们的脑袋,也照样敢赌!
吕金花说:好,你们听著,你们四人同时攻他百招,如在百招中沾到了他的衣角,就算他输,百招一过,不能打中他一下的话,你们要输给他白银十万两,你们敢赌吗?
王、吴两人只气得嘿嘿冷笑,然后同时说道:十万两银子算得了甚么?你还未说明如果他输了,赌注又是甚么?
吕金花从襟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把在场的众人都吓呆了。
原来小包内是一只雕功精细的白玉盒,打开盒子,六颗龙眼大的明珠,霞光闪闪,耀眼生花,怎不叫人瞪眼伸舌呢?
吕金花把玉盒明珠摊在手上晃了晃说:这就是他的赌注,够不够?
在场这些人都是黑道巨寇,各种宝物见得多了,自然识货,这些珠子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当然比十万两银子的价值,只怕高的多了!
在场是识货的行家,心里都在打鼓,只是王、吴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同时说道:好,就这么办,小子你亮兵器吧!
吕金花又说:不忙,你们应该请出一位公证人,才能判定胜负呀!
王、吴两人一听,自言自语的说:是呀,要请谁来作公证人最好呢?
突闻一个娇脆的声音应道:当然是请我来做公证人最好哇!
众人循声回顾,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少女,排众而出。
看她年纪不过十六、七,生得玉面桃腮,蛾眉凤目,琼鼻樱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闪著机灵而刁钻的神光,令人不敢逼视。
她上身穿一件粉红对襟滚著蓝缎绣花宽边的紧身短衫,下著同色
同花灯笼扎脚裤,足登朱红小剑靴,腰系湖绿丝鸾带,左挂一口碧囊短剑,右佩一只黑色革囊,左手叉腰,腕肘间搭著一件玉色披风,右手盘著一圈黑皮马鞭,红巾包头,一头长发飘垂脑后,身材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高胸、细腰、丰臀、修腿,真是浑身上下放射著青春而美妙的气息,令人看了不禁神为之夺,心为之跳。
此时她一面春意盎然地瞄著吕金花,一面婀娜多姿的走到了场子当中。
她身后两名年龄相仿,美貌也不比小姐差的丫鬟,却留在厅前阶上,并未跟进。
王鹏赶紧趋前哈腰叫道:啊,原来是小姐,何时驾到?我竟不知,未能迎接,恕罪恕罪
小姐咯咯一笑说:我是当你们打得最热闹时进来的,没叫他们通报好了,快办正事吧,我还等著瞧热闹哩!
说著又睬了那呆立场中的阿玉一眼,对他一噘小嘴,似笑非笑的问:喂,他们就请我做这公证人,行吗?
阿玉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反正他已决心任凭吕金花作主,一切由她应对,忍不住瞄了吕金花一眼。
吕金花笑道:请问姑娘高姓大名?
姑娘嫣然一笑,又昂然地挺立,道:本姑娘乃玄衣盟会长勾魂手萧铮的掌珠,被江湖人称为辣手红线的萧湘是也。
吕金花笑道:失敬失敬,萧姑娘不怕麻烦,自然可以啦。
姑娘嫣然一笑说:好啦,那你们就开始吧!
说著又嗯了一声,春意更是盎然,一双眸子水盈盈充满了情意,向著问阿玉道:你没带兵器?只用赤手对付他们四件兵器,那怎公平?
吕金花笑道:姑娘放心,对付这几个庸材,他根本用不著兵器。
萧湘对阿玉本有关护之意,听吕金花如此一说反而有些不悦,于是低哼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他很了不起?好,等一下我倒要称量称量呢!
吕金花是来打赌的,故意傲然说道:只要姑娘有兴,当得奉陪!
萧湘不再多话,退回场边,纤手一挥,道:开始!
四人就自四面闪电似的环攻而上!
萧湘立在一旁观战,所有在旁观战的人,也都聚精会神的仔细瞧
著。
围攻的四人,都是绿林中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此时都为了赢得那一盒六粒价值连城的珍珠,更为了保住自己得来不易的声誉,全都用出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希望一举歼敌,最低限度也要使对方当场重伤,方能找回颜面。
所以一上来,攻势就如排山倒海似的,兵刃破风之声,呼呼震鸣,使四周观战的人,都感到惊心动魄,紧张万分。
但是奇怪,四件兵器无论如何猛攻,也未碰到那阿玉的身上,而且连人家的衣角也没沾到一下。
而那阿玉只是蓝衫飘飘的,在四件兵器挥舞的空隙中,穿插游走,总是在兵器及身的一刹那,相差一线一闪而过,更显得非常从容自然。
当姑娘报数到四十之后,四人因用力过猛,不但已感到心急气促,而且也觉得后力难继了。
正当他们欲振无力,欲罢不能的时候,只听那阿玉一声断喝:撒手!
一个飘风似的蓝影一旋,四个人同时一声惊叫,四件兵器一齐到了他手中。
围攻的四人失去兵器后,狼狈不已,难堪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只见那阿玉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含著微笑站在场子的中央,把夺来的四件兵器,在手中一阵揉搓,顺手就掷在地上,已经成一个盆大的铁饼了。
全场的人都看得如痴如呆,那位公证人萧湘姑娘,更是芳心猛跳,呆怔得失神啦!
大家愣了一阵,忽然又响起雷震似的一声:好!
这才把各人醒转来,萧湘虽然有些受惊失态,但她的秉性素来好强,自小娇生惯养从不服人,所以,她旋即收摄心神,依然恢复了她明艳照人的光彩,和趾高气扬的神气,装若很平静的样子,对王鹏等四人说道:你们输啦!
并回转面对那阿玉道:你赢啦!
随即又哼了一声说:哼,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倒还有点真工夫
阿玉仍是不理不睬,保持著一切由吕金花应对的原则。
萧湘又说道:你既然赢了,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呢?
阿玉看她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倒有一派老气横秋的骄傲之概,心
中有些生气,但又觉得好笑。
本来嘛,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妞儿,调皮任性爱装大人倒也有趣,何必跟她计较呢?
想到此,阿玉心里气也觉平了,萧湘却又逼问道:你说话呀,是哑巴么?
阿玉冲口而出道:我不哑!
萧湘一笑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不哑,你只是不屑于跟我说话
阿玉急道:也不是
萧湘道:那是为甚么?
吕金花冷冷介面道:不必说那么多废话,他们既然输了,就照事前讲好了的赌约,叫他们付银子算了,何必谈甚么处置呢?
萧湘一笑,又把柳眉一扬哼了一声说:你们就更神气啦,我想和你打个商量好吗?
吕金花一听,料定她必有歪埋,也就平静的说:有甚么商量的,只管说好了。
萧湘一昂头,说:你们太狂了,我要附加点彩头,他有胆量再接我五招么?他如再赢了,输的银子照付,他如果输了,两人扯平,银子不谈,你们跟我走路,一切听我的,敢吗?
吕金花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声:好不讲理的丫头!
但还是笑道:他接姑娘五招,如他赢了,他们输的银子自然得照付,如他赢了,也就是姑娘你输了,那你的赌注又是甚么?
萧湘语塞,但也因此真的火了,只见她脸颊上红云涌现,猛的一顿足,鼓腮瞪眼说:好,我输了也照样付你银子得啦!
吕金花道:你输了当然也要付银子,但是你可不能照他们的样,你的赌注应该提高才对!
萧湘怒道:为甚么我提高赌注?真岂有此理!
吕金花淡淡一笑,道:当然应该提高,这样吧,他们的赌注是输一百招为限,银子十万两,等于每十招输一万两,你提高每十招二万两,五十招共输十万两吧?
萧湘更是大怒,道:哼!为甚么?为甚么?
看她气得似乎就要动手打人的样子,真是有趣,吕金花顺势送她一高帽子,道:因为姑娘的本领比他们大得多呀!
姑娘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可是从心眼儿里乐开啦。
笑罢又飞了阿玉一眼,才向吕金花说道:这个人是你的跟班,随
从兼打手么?要不然怎么一句话也不敢说,都是你在出主意?
吕金花道:随你怎么说,要赌就快,不然就叫他们付银子,咱们走人!
萧湘大声道:好,赌了!
姑娘边说边往阿玉身边走过,走了几步,距离已进一丈之内,然后停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喝声:接招!
招字出口,右手一抬,就有一道乌光,恰似一条灵蛇一般,对著那阿玉唰唰唰就是三鞭!
只听风声呼呼,威势好不惊人!
她的这条皮鞭,把手虽不足一尺,而鞭梢却长有丈二,施展开来,快得目光难见,何况她是存心使刁,抽冷子突然下手的,而那阿玉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突遭袭击,就是叫神仙也难躲过,不被狠狠的揍个肉绽骨折才怪呢!
可是偏偏怪事,萧湘的连环三鞭,竟完全落空,连人家的衣角也没沾著一下。
就在她第四鞭正待振腕抽出时,忽觉眼前一花,右手腕脉就被人轻轻一握,吓得她一声惊叫,赶紧甩腕振鞭,倒纵飞退丈外!
却见阿玉仍负手站在原处,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萧湘惊魂甫定,暗中自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自己疑心生暗鬼?
看他一脸冷漠之态,似乎比自己更高傲,想想心中有气,娇喝一声,挥鞭欺身又上!
幢幢鞭影如雪,招招都是杀著,发誓要将他毙于鞭下!
谁知就在一鞭挥去的空隙间,他的一只怪手竟无声无息地伸了进来,似乎就要摸到自己的胸膛!
萧湘大惊失色,一跃而退,慌慌张张地望著阿玉,只见他又负手站在原处,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旁观之人更是莫名其妙,怎么这位萧湘姑娘连连跃退,莫非是看中这个美男子,舍不得打他?
萧湘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把心一横,就算让你摸一地,也要把你打得脑袋开花!
娇喝一声,挥鞭猛进,突然鼻子上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手上怎么有一股奇妙的淡雅的香气?
心中才一慌,手背又被弹了一下,一阵酸麻,不由自主地手掌一松,她的皮鞭就到了对方手中!
萧湘大惊失色,旋即豁出性命不要,左手五指如爪,向对方脸上抓去!
哪知这一抓并没有抓到对方,却抓出他及时递上来的一样东西!
萧湘吓得疾退三步,这才发现他递来的竟是被他夺去的鞭子!
经过这样三番两次的挫败,萧湘感到羞愧难当,幸而阿玉与吕金花并未再用言语损她,否则不知要气成甚么样?
到底枭雄家族出身,倒也想得开,既然输了,只得放光棍些,叹道:我输啦!
再转向王鹏、吴霸两人道:你们输的十万两银子就如约交付算了,我输的十万两也请王庄主一并暂垫,由我归还就是今天咱们虽然输了,确是不冤,这是技不如人嘛
这下已是威风尽失,毫无半点骄狂之气了,说著又转对阿玉道:
喂,二十万两银子你一个人如何拿走呀?
那阿玉还是不开口,由吕金花回答道:不瞒姑娘说,这些银子并非我要,只因今秋长江两湖决堤造成巨大水灾,附近两省居民受灾惨重
他们只知在这里争权夺利,鱼肉乡民,根本不注意外界音讯,只听吕金花又道:久闻此间王、吴两人平时都仗势敛财,多行不义,所以今天是特来向他们劝募捐款的,现在你们既然输了,那就烦劳两位马上将二十万两银子,派人押运送交府台李大人,作为赈灾之用。
语音一顿,用威棱的目光一扫王、吴两人,又说:我更要特别关照二位几句,这些银子你们平时是如何取来的,你们心中自然明白。
今天拿这点数目去赈济千千万万的灾民,本是罚你们做一笔善事,也是你们赎罪的良机!
一句话说得他们又惊又怒,又恼又恨,却作声不得。
吕金花道:千万别再起歪念头,路上如出了岔子,银子没有如数送到的话,我要唯你们是问,那时是个甚么样的结果?你们应该想得到的,我用不著说明了。
略一停顿,又扫了众人一眼说:我已说过,赈济灾民是我们大家的责任,我也要将这一盒珠子捐献出来!
说著就将他那个小布包交到萧湘手上,很诚恳的说:萧姑娘你心地善良,出淤泥而不染,以后要远离这些败类多行善事,这批赈款就由你负责押运吧!
萧湘手捧这玉盒,竟有些微微发抖,道:他,他不就是府台李大人的令公子么?怎么自己不押运?
吕金花妙目一转,笑道:那是因为
又附到萧湘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萧湘极有兴致地望著她,又望望阿玉,顿时心领神会,泛起笑意,道:好,好,我省的。
吕金花握起她的小手,道:沿途须得小心,我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抱拳一拱,迳自拉著阿玉出庄而去
留下鼻尖上的淡雅香味
萧湘心中涟漪波澜,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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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万两银子整整装了二十大车,由萧湘亲自押运,王鹏、吴霸、陈雄、邱平四人,率领庄中英雄好汉随行护送,绝不敢有半丝差错。
这样一列庞大队伍,比任何镖行的队伍更轰动,所经之处人人争相围观。
听说是玄衣盟贡献的赈灾款项,人人拍手称赞,都说玄衣盟了不起,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帮会!
萧湘等人听了,心中自有一番受用,又满心不是滋味。
终于平安送到府城,觐见了府台李大人,又当面赞扬一番。
现银、明珠交割完毕,打道回府,这才放下一颗心,不用耽心那武功高得出奇的阿玉来找麻烦啦!
府台李大人回到后堂,只见吕金花与阿玉在座。
吕金花笑道:募得账灾款项四、五十万两,奏报朝廷,李大人自然前程似锦,高升有望
李大人拱手道:这还多谢二位侠士义助,使千万灾民受惠,下官永铭在心。
吕金花道:办完这件大事,九固山内那块谷地
李大人道:放心,下官已经把县令召来
说著吩咐道:传孙传芳!
那县令似乎早在门外恭候,应声而入,向上跪下,道:卑职孙传芳,叩见府台大人,叩见二位侠士
吕金花与阿玉吓了一跳,赶紧避开,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大人吩咐道:免礼,起来吧。
孙传芳起身,恭立一侧,李大人道:吕氏族人辛勤开垦九固山内那块谷地,请求公地放领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孙传芳躬身道:前两日卑职接到指示,连夜叫文书师爷查出地籍图,谷地价格,派人会勘丈量,换算总价,也经吕氏族长之代表人吕景昭先生,当面交割价款
说著双手呈递公文封套,道:一切文书手续完备,只差府台大人签核认可
李大人嗯了一声,接在手中,却转交吕金花,道:你且看看,一切内容是否属实?文件是否齐备?
吕金花读书不多,拉著阿玉一起看,详细读过,才知道吕景昭不止买下谷地,甚至连前后四面山头也一起买下,总面积超过千顷!
阿玉这才相信他吕氏兄妹果真是想改邪归正,落地生根。
吕金花与府台、县令办好最后手续,叩谢两位父母官的大恩大德。
府台李大人语重心长嘉勉道:但望你吕氏一族从此耕读传家,同时积健为雄,保家卫乡,永世繁衍昌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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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台李大人说的积健为雄意思是说可以练武,但是只要保卫家园,不可掠夺行旅。
大概也曾风闻九固山寨原本是土匪窝
终于完成了心愿,带著正式文件回来,全寨欢腾鼓舞。
免不了又是杀鸡宰羊,大肆庆祝
吕金花与阿玉又被当作大英雄,众人轮番敬酒夸赞之外,更将二人比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他二人爱河永浴,白头偕老。
阿玉酒量本来就很差,这样的场合推辞不得,又被灌了个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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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他又作了个甜蜜的美梦
次日醒来,发觉已经日上三竿,满眼金色阳光。
更发觉是与吕金花二人赤裸著相拥而卧。
他只一动,她就醒来,娇羞地拱在他怀中,道:昨夜,你真坏!
阿玉一惊!道:我又在梦中叫梅洁洁的名字?
吕金花她:那倒没有
阿玉这才放心,笑道:那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坏啦?
吕金花羞得无法开口,恨不得钻进他的怀中去,娇声道:我差一点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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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九固山寨不再是拦路行劫的土匪强盗,而是保乡卫民自食其力的良民。
他们男耕女织,过著甜蜜美满的生活。
他们却耽心恶虎岭的余孽随时会前来寻衅,也提防无回谷
因为失去了个萧霖而来纠缠不清。
阿玉急著要去找梅洁洁,当然不可能长期留在此地。
吕景昭伤势严重,虽然复元情形良好,短期之内也无法起身抗敌。
吕金花就要负起全部的责任了,以她目前的武功,当然是挡不住真正武林高手的,所以她又提到那位武林异人的那本薄薄的册子。
阿玉毫不吝啬拿了出来,与她一起翻阅
原来这册子里只有最简单的几招
数数才五招,但是每一招都有五个变式。
这些人形当然是代表了招式动作,那些线条则代表了变化的动向。
还有人身上的点、线,则表示要配合内力,运行到某个穴位
册子上没有文字,阿玉只好外行充内行,一面参照自己在石洞中学到的盈虚奇功一面参详这册子上的神功,一面传授给吕金花。
他不再愿耽误时间,只是匆匆讲解说明。
前后两三个月过去,阿玉终于将这本册子基本运气行功的内功心法,一套剑法,一套掌法,全部解说完毕。
而这三个月之间,吕金花竟也武功大进,十倍从前啦
阿玉将册子交给吕金花,要她有空时自己去勤练习。
本来要将这柄绕指剑也留给她,但是吕金花拒绝,她内功心法未成,一柄软搭搭的剑,反而成了累赘。
再说他要去行走江湖,有兵器防身,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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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两个多月的耳鬓厮磨,白天共练绝技,夜来同床共枕,过著恩爱夫妻一般的甜蜜生活,一旦要分离,实在依依不舍。
众人夹道欢送,吕金花又单独送了十里。
最后她拥住阿玉!悄声道:最近我的月信没有来
阿玉一怔!道:甚么没有来?
吕金花道:我好像有了你的孩子
阿玉先是一怔!旋即抱起她,雀跃道:太好了,我要做爸爸了,太好了!
接著又颓然放下她,道:可是我还是要去找梅洁洁!
吕金花道:你去,我只是要告诉你,在这个山谷里,有一对母子
永远在等著你平安归来
不忍让他见到眼泪,吕金花说完掉头奔回山寨去。
阿玉痴痴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那丛林,心中愀然,长叹一声,咬紧牙根,毅然离去。
他绝对不能丢下梅洁洁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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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金花曾说落鹰峡要往北边去,阿玉日夜兼程,沿途问路望北而来。
北上途中,他才注意到竟有许多武林人物,骑马乘车徒步,也都匆匆往此赶路。
阿玉本来不以为意,只是这些人个个横眉竖目,手执兵器,争先恐后,喧嚷叫嚣,互不相让,气氛颇不寻常。
这里只是个小城,所有各街几家旅店均已客满,因之几家茶楼酒肆也是座无虚席。
在东门内大街上一家长兴老店,今夜的生意更是特别兴旺。
这家店本是三开间两层楼,临街楼上下兼卖酒菜,后进才是客寓。
阿玉来到店里,只为吃一餐热食,楼下早已客满,店伙将他引上二楼。
二楼也是人满为患,店伙好不容易在转角廊柱之旁,为他多设了一副座头,正要点菜,却听得楼下酒客们一阵骚动,俱是惊叹赞美之声。
接著楼梯响动,楼上酒客们也一阵骚动,更是惊叹赞美之声。
阿玉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楼梯口上来三个女子,正是那日在霸王庄邂逅的辣手红线萧湘,与她的二俏婢,东晴、西晴三人。
这样绝艳之色,出现在这种龙蛇杂处的酒肆,自然引得人人惊艳,个个垂涎。
店小二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道:真对不起,本店已经客满
她却一眼瞧见在角落里的阿玉喜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她走了过来,道:可以挤一挤么?
话未说完就有人接腔,道:不要在那里挤,我们这里还有位置。
萧湘抬头一看,是中央一张大桌上,围坐著六条大汉,不禁皱眉道:坐不下啦
为首那名独眼大汉哈哈大笑,道:过来,我这条大腿借你坐!
萧湘还是摇头,道:不行,会坐坏的
独眼大汉道:坐坏也不要你赔,怕甚么?来,来坐!
说著直的挪开身子,张开一条大腿,还用手用力拍了拍。
萧湘叹了口气,向东晴道:能坐么?
东晴道:小姐且慢,待婢子先去坐下试试
东晴、西晴二婢美貌,绝不比小姐差多少,独眼大汉开怀大笑,道:对,你先来坐下试试,再换你家小姐坐!
这话含有多少暧昧,引得哄堂大笑。
东晴却真的怯生生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移著屁股,轻轻坐下,似乎生怕把人家坐坏了
独眼大汉道:不要紧,只管坐下来!
他的手早就准备好了,只要她坐下就好搂入怀中,抱个满怀!
谁知东晴才一坐下,就听一声杀猪般的大叫,中间还夹杂著骨头断裂的声音!
东晴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跃而起,望著那个抱著大腿滚地哀号的独眼大汉,无限欠意,道:我说会坐坏的吧
同桌其他五人虎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丫头好狠的手段!
仗著人多就要动手,背后一声厉喝,道:住手!
一名白衣少年书生冲了过来,扬手间就有人挨了一耳光!
下手又狠又快,五个人连闪避都来不及,打得嘴角溢血,半边脸肿得老高,望著这白衣书生竟不敢还嘴。
白衣书生冷哼道:你们找死是不是?你们知道她是谁么?
五人面面相觑,白衣书生道:她就是玄衣盟会长的大小姐!
五人这才大吃一惊!辣手红线萧湘之名如雷灌耳,心狠手辣出了名,杀人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何况更有一个黑道师兄大的老爸!
这五人惊得跪下去,磕头如捣蒜,求饶不叠。
也许看见阿玉在场,她的心情好得多,只是冷哼了一声,道:
滚!
这五人如获大赦,急忙架起负伤的独眼大汉,匆匆下楼而去。
白衣书生又向萧湘道:在下律下不严,扰了小姐芳驾,真是该死
萧湘没有理他,却拉了一张椅子,坐到阿玉对面,望著他桌上空空如也,回头向店小二叫道:好酒好菜,多拿些来!
店小二应好白衣书生又道:慢点,去把这张桌子收拾一下,
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茶,多多弄一些来!
店小二连声应好飞快的召集人手,很快的收拾干净这张大桌
萧湘仍是没有理他,一双美目瞬也不瞬,含情脉脉地望著阿玉,简直痴了
白衣书生知道请她不动,只得改变战略,向阿玉一拱手,道:这位兄台可否给我一个面子,请移驾坐到这一桌来?
阿玉自然看得出这白衣书生对萧湘一往情深,自己对此女根本无意,何必多惹闲情。
二话不说,起身坐了过来。
萧湘自然也跟了过来,挨著阿玉坐下,伸手指指旁边,向二婢道:
你们也坐下。
东晴、西晴依次坐下,正好将那白衣书生隔在外边。
阿玉抱歉地望了他一眼,白衣书生拱手道:在下秦方,江湖匪号银鹞子兄台如何称呼?
阿玉道:你就叫我阿玉好了。
秦方皱眉道:阿玉?难道你没名没姓么?
萧湘突然道:你这个人烦不烦?你叫他阿玉他会答应你,不就够了么?
秦方碰了软钉子,只好闭嘴不语。
不一会儿,开始上酒上菜,果然大鱼大肉,摆了满满的一大桌,丰盛至极
秦方向萧湘劝酒劝菜,萧湘理也不理。
萧湘向阿玉劝酒劝菜,阿玉毫不客气,大吃大喝。
※※※※
阿玉早就留心到这这些食客中,除了少数像是普通商贩外,大多数是江湖人物,还有一些人随身带著兵器。
这小小地方忽来这多武林人物,料必此处将有事故发生,但事不关己何必劳心?酒少喝,菜多吃,难得祭祭五脏庙,吃饱再说。
忽听楼梯下咚咚连响,走上来一个独脚老花子,胁下支著一支钢拐,背上一个红漆大酒葫芦,那模样儿与画里的铁拐仙没有两样。
阿玉好奇望了一眼,那老丐目光一扫,竟在阿玉脸上停留片刻。
阿玉只觉得这独脚老花子眼神中炯炯有光,却像是见到老友旧识一般,微微一颔首就已走了过去。
只见这老花子一上楼来,大多数食客都骤然静了下来,所有的目
光都在向他瞧著,内有几人,并且忽然站起身来,很恭敬的要向他打招呼,这老丐早有准备,只把左手一挥,两眼一瞪,迳自来到阿玉刚才坐的空位置坐了下去。
那些站起来的人,也就依然归座,只是以后的谈话声就放得更低了。
这独脚老花子也不理别人,迳自叫了酒菜,迳自吃著喝著
阿玉皱眉苦思,这独脚老花子刚才的眼光好奇怪,我该认识他么?
他又认识我么?
萧湘见他表情,低声道:他是丐帮硕果仅存的十一结长老独脚仙王凌风连他都来了,可能是此地所要发生的并非小事哩!
阿玉随口道:这里到底要发生甚么事?
萧湘笑著道:你等著瞧就知道了。
阿玉心中暗笑,我吃饱了就要赶路去救梅洁洁,谁有兴趣管你发生甚么事
正当楼上食客谈笑饮酒,喧哗热闹的当儿,忽听楼下起了骚动,一时人声鼎沸,似乎有人发生打斗
众人正互相询问,突然由楼下冲上一人,只见此人脸色灰白,慌慌张张甚是狼狈。
当他一眼著见那独脚老丐王凌风时,好像遇见救星似的,急性冲到他面前,一面哈腰行礼,一面又气急败坏的嚷:哎呀,我的老祖宗,请你救救我吧!
说著不住的打躬作揖,状极滑稽,那王凌风猛的一放酒壶,一面抬起手来擦抹一下嘴角的酒渍,同时瞪眼喝道:小子,你这是干甚么?
可是惹翻了你那母大虫啦?
其实,那人颔下那撮山羊胡子已经花白,怎么王凌风还叫他小子呢?
这时,他已急得没法说话了,只是伸著颤抖的手回头指了指楼下,显得非常害怕的样子。
那老丐似已会意,龇牙一笑,伸手抓住那人肩头,就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几句甚么?顺势又把他往楼后小门一推。
他似也明白了应该如何做,拔腿溜进门内,转眼就不见了。
也就在他刚刚溜走,楼下又冲上来一个胖女人。
哇,这位胖婆娘,胖得可真够瞧的,只见头小身粗两腿短,站在那里活像一只大企鹅。
此时她两手叉腰,瞪起一双铜铃眼,同楼上食客扫视了一下,一
眼瞧见了独脚老丐王凌风,似乎是倒抽了一口气,随又用力装著一脸羞答答的媚笑,冲到那王凌风前喊道:哟,原来神仙花子也在这儿,我说花子神仙呀,你可看见我那贼汉子了?
一面说著,一面走向王凌风席前,抱手哈腰福了福,王凌风爱理不理的慢慢放下酒壶,冲她眯眼一笑说:怎么?老偷儿又惹你生气了?
胖婆两手一拍,叹了口气,装出个非常温婉的样子说:唉,可不是吗?我那贼汉子,平时一年也难得回家一趟,上个月听人说他在武昌城花天酒地好不快活,我赶去找著了他,一路押了回来
王凌风插嘴道:你又狠狠罚他了?
胖婆一摇头说:这次可没整他呀
说著又叹了口气,然后说:唉!只怪我愈长愈胖了,我在他眼里自然不如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好看啦,这次回家我本想好好的对他体贴些,只望他能回心转意,恢复我们年轻时的恩爱,哪知,唉
说到此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竟然呜呜哇哇就哭起来了
那老丐听的一皱眉,似无意的问了句:他对你怎样了?
胖婆娘又无限委曲的幽幽说道:唉,哪里知道,等我夜晚洗完了澡、化好妆出来时,他已溜的没了影子啦
王凌风噗嗤一笑,又赶忙忍住,摇头摆手说:好了,好了
你还是回去吧,我如遇见了他,准定劝他回家就是了。
说著急忙起身,丢下一锭银子,三拐两拐的下楼而去。
胖婆娘被冷落在那儿,正在发愣!忽听邻座有个声音低低说:难怪老公不爱她,胖得像条肥猪,谁不倒胃呢?
胖婆一听,火气大啦蹬蹬蹬来到他的面前,伸出一根大黄瓜似的粗手指,直点到那人的鼻尖上,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你放的甚么狗屁?
那人是个一脸横肉,满腮虬髯的大汉,一见胖婆子欺到了面前指手骂他,也光火啦,呼虚的站起身来吼道:你妈的
下面的脏话还未出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大汉哎哟
一声,连人带椅子滚出了老远!
他偌大一个身躯,又撞倒了另一张桌子,只听乒乒乓乓,哗啦一阵乱响,碗盘打碎了一地!
他正待从地上爬起,胖婆一阵旋风似的已卷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捉了起来,又是正反阴阳一阵大耳巴子,只打得那大汉鼻青脸肿嘴流血,连哼也哼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