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左手一扬,三枚透风镖连珠飞射,向落石处急袭,同时人随镖进,一闪即至,发出一声怪啸挺剑上扑。
中海心中冷笑,这家伙心中已虚,如此而已。
灰影发觉上当,吃了一惊,左手正向镖囊中探,中海已突然闪出,冷笑道:“阁下高姓大名?在下已久候多时。”
灰影相距在两丈以内,林中虽黑,已可看清身影了,一身深灰色衣裤,灰巾蒙面,挂了镖囊,蒙面中下灰胡飘飘,中等身材,手中剑冷电四射,是一把吹毛可断的宝剑,这家伙手脚甚快,旋身扬手三枚透风镖已破空射到,人亦挺剑扑上。
中海轻灵地闪在树后,从另一面闪出,冷笑道:“阁下,你的镖囊中最多只有十二枚透风镖,目下你已经用了六枚,在下等你用完了再说。”
灰影一声低叱,凶猛地连攻五剑,霎时风吼雷鸣,电虹漫天澈地而至。
中海鬼魅似的在树影中闪动,一面避招一面说:“咦!绑下像是邓家的客人丘诚,是么?”
灰影吃了一惊,收剑叫:“阁下是谁?取下蒙面巾。”
“尊驾何不先启?”
“你是谁?”
“你难道不是丘诚7”灰影拉下蒙面巾,冷笑道:“正是老夫,阁下到底是谁?”
中海仰天长笑,声震天宇,笑完说:“果然不错,在下早已料定是你,阁下,金花五娘今晚并未动身,明早也不会到达咸宁,你想斩草除根,又想救那老贼婆,可是你却不自量力。”
丘诚大吃一惊,厉声问:“你到底是谁?是……”
中海拉下蒙面巾,狂笑道:“明知在下是大地之龙,你却强迫自已不相信,不敢叫出在下的名号是么?告诉你,不相信也得相信,大地之龙就站在阁下的面前。哈哈!你是龙虎风云会的走狗,难怪你对朋友无义,对手足兄弟无情,更想杀我大地之龙斩草除根,哈哈哈哈!你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你的机会多着哩!何必甘冒暴露身份之险赶来杀我?阁下,你已经落下龙某挖好的陷阱中了。”
丘诚也嘿嘿地笑,向东一指,说:“小辈,正相反,你已经自投罗网,回头看看吧,便知你的处境了。”
中海哈哈一笑,说:“阁下,你用啸声召来了三个和你互通声息的人,他们平时隐藏在附近,听啸声便赶来助你,他们刚到,在后面偷偷摸摸接近了,哈哈!一切尽在龙某意料之中,你以为龙某会傻得让你多活这许久么?你错了,龙某就是要等到你的党羽全部到齐,方揭开你的阴险本来的面目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鸟啼似的怪笑,有人怪叫道:“大地之龙,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中海不加理会,仍向丘诚说:“丘老狗,你替龙虎风云会卖命,为名呢,抑或是为利?替他们卖命对你有何好处?潜伏在邓家又有何阴谋?”
丘诚逐步迫近,冷笑道:“反正你已是将死的人,用不着知道那么多了,只要到了阴间地府,你便不难知道真象。”
蓦地,他后面传来了隐叟邓公明咬牙切齿的声音:“姓丘的,原来我家的恶运,全是你这畜生带给我的。”
这瞬间,中海一声大吼,旋身飞扑,三把飞刀发似闪电。
“啊……”身后惨叫震耳,身体跌倒的沉重声音清晰可闻。
身后有三个人,三把飞刀击倒了两个,另一个黑衣人大吼一声,沉重的鬼头刀疾挥,向扑来的中海疯狂进袭。
中海要擒活口,黑夜裹在树林中容易脱逃,慢不得,必须速战速决,内力注入追电剑中,他要行雷霆一击,一剑挥出,斜身切入。
“嗤”一声轻响,追电剑第一次发挥神剑的威力,沉重而背厚刃阔的鬼头刀齐挫而折。
中海已乘势抢入对方的怀中,一指点中对方的右期门穴,右手剑把横挥,云头撞中黑衣人的左耳门,一声未出人便掷昏丈外。
中海回身虎跳,截住丘诚的后路,大喝道:“姓丘的,咱们俩来玩玩。”
西面半弧形站着隐叟邓公明,横江白练梁衡,和施姑娘素素,横江白练的笑声震耳,向素素笑说道:“施姑娘,该相信我了吧?你的龙大哥心细如发,聪明机警,岂是信口开河的人?金花五娘的消息连我这老江湖也摸不清底细,他居然武断地说明晨可到,其中当然有深意,幸好你没有多问。”
说完,拔出九合银丝练向前走,向丘诚笑道:“丘诚,你怎么这般愚昧?大地之龙英雄盖世,艺冠群伦,怎会不认识区区四五里入城的路径,会要一个人打着灯笼走路?放下剑算啦!假面具已经戳穿,反抗已是枉然,丢剑投降咱们也许还有个商量。”
隐叟邓公明赤手空拳走近,厉声道:“丘诚,邓某以赤诚……”
丘诚一声冷叱,招出“星飞雷射”凶狠地扑上。
隐叟向左急闪,白练倏飞,横江白练的银练已经截出,宛若匹练行空,风声虎虎,缠向丘诚的肩颈。
丘诚上身微挫,飞返八尺,剑向上一拂,“铮”一声暴响,震开抽来的一练,银练稍突然急卷,卷住了剑尖,可是,丘诚的反应十分惊人,不等横江白练的劲道传到,猛地抽剑一振,剑滑出缠绕,反而把横江白练震得侧飘八尺,几乎失足滑倒。
中海站在丘诚身后,喝道:“转身!诸位速退,把住四周,不可插手,免得被天下英雄骂咱们倚多为胜。”
丘诚不敢不转身,但看清自已召来的同伴已经不见踪迹,他先前被隐叟的出现分了心,只听到惨号声,却不知三个同伴已被中海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制住了,不见同伴出现,他感到心向下沉,头皮发炸,知道不妙,再不走便完了,便向左急窜。
黑影一闪即至,拦住了去路,黑色的奇异剑影袭到,沉叱入耳:“接招!你走得了么?”
“铮铮铮……”一阵清悦的金铁交鸣暴起,两把宝剑各展神威,剑气飞腾中,两人各攻了十剑以上。
中海迫近了丈余,已摸清对方的剑路,一声沉喝,开始快攻。
隐叟越看越迷惑,扭头向素素问:“素素,你说丘诚就是回春居士么?”
“是啊!龙大哥带有鬼丐常真致丘诚的信,告诉大哥说回春居士已化名丘诚隐居九宫山,鬼丐与回春居交情深厚,该不会有假。”素素据实答。
“那就怪了。”
“老爷子,有何可怪?”
“回春居士医道通神,内功修为已臻化境,数十年隐世潜修,岂同小可?你看,这位丘诚像不像有一甲子修为的名宿?”
“这……确是十分可疑,龙大哥还未用上奇奥的剑术,这家伙便难以招架,这……”
“铮”一声暴响,丘诚的剑被震得向外荡,中宫空门大开,接着,他“哎”一声惊叫,上身侧扭踉跄后退。
中海闪电似的跟到,喝声:“撤手!”
“哎哟!”丘诚惊叫,侧扭的上身向上挺,“噗”一声剑失手坠地,人向侧急逃。
中海如影附形跟上,收了剑,左手勾住丘诚的咽喉,右手连击两拳,结结实实击在丘诚的右后肋上。
“嗯……哎……”丘诚哑着嗓子叫,双手绝望地紧抓住中海的左手”想解脱锁在喉间的手,甚至还想将中海摔出呢,可是他直不起腰,用不上劲,两拳着肋,他身子一软,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中海将人放倒,双手急动,卸脱了丘诚的双肩关节,将人挟在胁下,叫道:“邓老爷子,前面还有三个家伙,一死两伤,带回去好好问内情,素素,劳驾收回我的三把飞刀。”
四人各带一个,飞步赶回邓家,将近庄口,中海道:“不必惊动其他的人,找一间密室处治这几个家伙。”
庄后有一间用泥砖建成的小屋,靠近牲口栏,那是夏日牲口上栏不进内,派人夜间看守牲口的小屋,邓公明领先绕至屋旁,将人放下启门入内,点起了松燎,肃容入屋,将门闭上说:“这儿距正屋不远,最好不要让他们鬼叫鬼嚎。”
屋中有两张木床,一桌四椅,天气寒冷,牲口已上马房,不用派人看守牲口栏,所以没有人在内居住。
中海将挨了两飞刀,气绝多时的尸体放在床下,另两名受伤的人靠坐在床内,将丘诚用牛绳绑住双手,吊在横梁上,脚下用木椅垫上,准备停当,他向隐叟正色道:“邓老爷子,请在一旁坐下,小可先问,请不必接口,如有疑问,等会儿任由老爷子处理,事关武林大劫,请恕小可擅专之罪。”
邓公明恨得直咬牙,但却大方地说:“哥儿请自便,老朽依你。”
丘诚的神智逐渐恢复,厉叫道:“邓公明,丘某如有三长两短,令弟也活不成。”
邓公明冷哼一声,切齿道:“姓丘的,老朽的堂弟一条命算不了什么,如果你没有三长两短,老夫的命大概也会被你收掉,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夫总算栽在你这位好朋友的手中了。”
中海取饼另一枝松明点燃,走近丘诚冷笑道:“朋友,在下发现你很怕死,如果你真想活就乖乖地吐实。”
“笑话!老夫顶天立地,堂堂大丈夫,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丘诚厉声答。
中海将松明伸至丘诚的脸前五寸左右,松明火焰熊熊,喀啦作响,松油滚腾,黑烟阵阵腾升,他略一幌动松明,火焰轻闪,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怕死,早已自杀了事,还用得着在这儿受刑么?大概你认为邓老爷子不敢杀你,所以妄想用威吓的手段保全性命,哼!版诉你,办不到,如果你不吐实龙某将你活活用松明烧死,然后明天在官道上大解八块,示众江湖,留下我大地之龙的名字,邓老爷子便可脱去嫌疑,你的三个爪牙全部被杀,没有人可将今晚的事向外宣扬,请教,龙虎风云会怎知你是怎样死又因何而死的?”
被制了期门穴的大汉倚坐在床壁后,突然大叫道:“我不愿死,饶我一命,我愿招供。”
中海示意横江白练将大汉拉近,点头道:“你很识时务,但在下先说个明白,你如果知无不言,在下决不杀你,但在龙虎风云会未被消灭之前,你得被软禁起来,暂时失去自由,你愿是不愿?”
“我……我愿意。”大汉高声答。
“申永泰,你敢?”丘诚大吼。
中海将松明在他的额上一拂,灰白三绺须嗤嗤怪响,应火而战。
“啊……”丘诚狂叫。
中海的松明伸至他的口前,冷叱道:“你再鬼叫试试?”
丘诚不敢再叫了,死瞪着中海咬牙切齿。
中海在申永泰面前蹲下,往下问:“你们是龙虎风云会那一坛的人?”
“武昌府分坛南路的弟子,但我们这一路设坛在九宫山。”
“丘诚是贵坛主的什么人?”
“是九宫山的……的……他是外主坛的护法,不属本分坛管辖。”申永泰吱唔地说。
中海淡淡一笑,往下问:“丘诚在上月离开九宫山,与邓老爷子迁至安陆府,之后邓二爷公皓便被贵会架走,以贵会来说,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即使将邓老爷子一家全部掳走亦非难事,为何却劳驾丘护法隐身在邓老爷子的身旁监视?”
“在下不知其中缘故,只知丘护法前月从江西庐山找来一个人,躲在九宫山许久,之后便命本分坛派人到这儿听候差遣,经常将消息传送主坛,其他的事,在下便一概不知了。”
“好,谢谢你,你的话对龙某极有价值。”中海答,站起重新回到丘诚身前,冷冷地问:“阁下该你说了。”
“你作梦。”丘诚厉叫。
“真的?龙某却是不信。”
声落,松明已逐渐接近丘诚的左眼。
丘诚心胆俱裂,虚脱地挣扎着叫:“这样对付丘某,算不了……”
中海伸脚一句,勾开了木椅,丘诚身子凌空,不住幌动叫唤,中海冷笑道:“对付你这种人,心肠不狠简直对不起老天爷。”
一面说,松明一闪,“嗤”一声烙在丘诚的左胳肢窝下,丘诚发出一声厉叫,一阵扭动,绳索格吱吱地响。
松明接近了丘诚的左眼,中海厉声问:“说不说?你的左眼要是不要?想在我大地之龙面前充好汉,你未免太傻了。”
“我……我……我说。”丘诚绝望地叫。
中海将木椅推回原处,丘诚双脚落实。
“说吧,为何潜伏在邓老爷子的身边?”
丘诚久久方缓过气来,有气无力地说:“为了探出邓家是否有异谋,也想查出邓家要请的人是谁以便一网打尽。”
一旁的邓公明忍无可忍,忘了他和中海的约定,切齿叫道:“你这畜生!自从邓某在九宫山与你相识之后,你我相见恨晚,一见如故未几顿成知交,你……”
中海摇手道:“邓老爷子,你老人家错怪人了。”
“我?你的意思……”
“丘诚是个武林名宿,一代神医,有仁心有高深的学问,也是个极端重视友情的仁厚长者。”中海泰然地答。
邓公明向丘诚一指,变色问:“哥儿,你……你说他……他是……”
“他?他是另一个人。”
“什么?他……”
“他不是丘诚,丘诚另有真人。”中海一字一吐地答。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中海呵呵笑,徐徐发话道:“丘诚却是回春居士,鬼叟常真是个老江湖,决不会鲁莽得要我将书信带给一个无中生有的人。刚才在书房之中,小可便发现这人不是丘诚了,施姑娘的父亲与回春居士的堂弟八爪苍龙是忘年之交,回春居士决不不会不知见了堂弟的晚辈,这人竟一无表示,此其一,小可提及回春居土,这家伙的神情有异,涌起重重杀机,此其二。小可将致回春居士的书信打开,他既然失口否认是回春居土,便不该偷觑信中的内容,更不该在看了之后杀机更浓,此其三。他竟不知八爪苍龙其人,用言语吱唔也不恰当,此其四,这一切逃不过小可的法眼,叫他自已招供好了。”
丘诚神色大变,但仍顽强地说:“老夫既然投身龙虎风云会,已对从前的朋友恩断情绝,岂能硬指老夫不是丘诚?谁能指据丘诚就是回春居士?鬼丐目下何在?何不叫他前来对证?”
中海呵呵一笑,走近伸出两个指头,在丘诚的上唇一抹,突然揭起他已被烧掉一半的胡子,笑说道:“胡子是假的不算,你的额角窄小,而回春居士的额角定然甚宽,拔掉额发瞒不了有心人,你的双颊也必定比回春居士瘦削,由易容术的高手替你加厚了两颊,但这人大概不甘心,所以在颊前侧弄了手脚,在皱纹之间留下了痕迹,而且肌肉僵化了,说话时牵动嘴角,整个颊肉都在动,你骗得了谁呢?”
中海一面说,一面指点给邓公明看。
“天!这该死的家伙是谁?”邓公明惊叫。
“阁下到底是谁?”横江白练问。
“老夫丘诚。”丘诚仍然斩钉截铁地答。
中海向横江白练问道:“梁兄,九宫山住有知名的人物么?这人必定是对回春居士极为熟悉,方能在易容后瞒住了邓老爷子。”
“听说有一个叫闲云丹士的老道,早年是关中的独行大盗。”横江白练慎重地答。
“闲云丹士目下怎样了?”
邓公明接口道:“闲云丹士的道观叫作闲云宫,距诚老的府第只有里余,两月前闲云丹士云游去了,不知下落如何?”
中海转向申永泰问:“申兄,贵护法是不是闲云丹士。”
申永泰沉思片刻,说:“是不是他在下也不知道,但闲云丹士确是本会的人,但他为人孤僻,不太接受本会的人指使。”
中海向丘诚冷笑,举起松明说:“阁下,你难道不是闲云丹士?”
丘诚摇摇头,喘息着说:“当然不是,逼死我我也不会假冒任何人的名号。”
“哼!世间只有一个可以任意易容名手,那就是庐山的幻形老狐余亮,上次在下在庐山逗留旬日两次造访余前辈,可惜缘悭一面,阁下,前月你到江西,曾见到余前辈么?他人目下何处?”
“老夫不知道世间有什么幻形老狐其人。”丘诚大叫。
“哼!幻形老狐可能已被你用诡计擒来了,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之所以接近邓老爷子,不仅是为了替龙虎风云会卖命,其中必有更大的阴谋,你之所以要在半途埋伏想用透风镖杀我,也不是为了救金花五娘,相反地,却怕我落在金花五娘的手中,供出你在这儿的所作所为与及吐露回春居士的消息。世间知道回春居士是神医的人不算少,但知道他是疗毒圣手的人却不多,在下深信你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你接近他的时日不短,而且毗邻而居,你又是个有心人,定然知道丘诚是回春居士,所以向他下手。你说,假使在下到闲云宫找到回春居士,你准备怎样死法?”
邓公明抽口凉气,接口道:“龙哥儿,丘老哥既然被他所害,怕不早就……”
“不会的。”中海断然地说,稍顿又道:“申永泰说这家伙为人孤僻,不太乐意的受龙虎风云会的指使,可知他是个野心极大不甘人下的人,龙虎风云会控制武林名宿的手段相当毒辣,一是挟亲人为人质,一为以慢性毒药龙虎金丹禁制,这家伙不但找药破解龙虎金丹的毒性,可能还想以毒攻毒反控制风云会的人。他必定是困住了回春居士逼取解药,而回春居士却不愿替他配制,可能藉口缺几味稀罕的药物无法觅得,回春居士与老爷子交厚,老爷子的堂弟却是此间名医,家设药局,他只有从府上打主意了,至于他为何让令弟被龙虎风云会架走,内情便不是小可所能知道的了。小可因此断定,回春居士必定是被囚禁在闲云宫中,小可今晚便动身前往察看,至于这位假丘诚小可要带到官道上活剥了他,以为不吐实的惩戒,这两位老兄,老爷子可将他们带到安陆府藏身,等到龙虎风云会瓦解冰消,方可恢复他们的自由。”
丘诚狂叫道:“饶我一命,贫道吐实。”
“已来不及了,老道。”中海冷冷地说。
邓公明恍然大悟,叫道:“不错,这家伙曾向舍弟提及,托舍弟搜购出自丹薰山的干耳鼠,耳鼠是一种飞鼠,产自阴山北面数百里的丹薰山,皮肉可治百毒,可治妇女难产,舍弟说中原无法获得,认为老朽早年行脚天下,可能知道谁有此物,便往我身上推,后来他问我,我说曾记得早年一位故友有此奇物,却记不起是谁,必须找到我那本侠义题名录,或可查出其人,但我找遍了家中每一角落,却不知侠义题名录藏在何处,难怪我这次大搬家他这么热心,原来如此,这家伙确是有耐心。”
闲云丹士凄然泪下,痛苦地说:“贫道被龙虎风云会所逼,不得不出此下策,好吧,给我留个全尸,贫道感激不尽,何必活剥我呢?”
中海将他解下,接上他的肩骨,冷冷地说:“在下饶你不死,领咱们到闲云宫。”
“贫道愿领诸位前往。”
中海示意横江白练点了“闲云丹士”的气门穴,先将人带走,然后向邓公明说:“邓老爷子,此地和安陆府皆不是藏身之地,务必尽快迁往他方隐身,令弟的事,小可当暗中留意,有机会便救令弟脱离虎穴,老爷子可留下通讯的处所以便日后令弟脱险时家人能够团聚。”
邓公明吁口长气,黯然地说:“看来,只好尽早离开是非之地了,日后安顿之处,老朽刻在石片上,埋在屋右河畔第一颗柳树下,请告知舍弟,安顿家小后,老朽将赴施老弟隐身之处,等候机会和龙虎风云会的人一拚。”
“老爷子决定与施前辈为江湖劫难尽力,真是江湖幸甚,武林幸甚,小可有急事找丘老爷子商量必须尽早动身,告辞了。”
“龙哥儿,老朽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才好。”邓公明感激地说,送出门外。
走上至县城的大道,由施姑娘越城回到客店,取回行囊,由中海押着闲云丹士,取道奔向九宫山九宫山在通山县东南八十里,高峰九层,所以称为九宫山。
宝石河在此发源,曲折从西南流向西北,会合富江流下兴国州,这是一条不算太小的河流,但河床日渐升高,水源似乎渐趋枯竭。
沿宝石河上行,有一条小径直抵九宫山,第二天午后,四人便到了丘府的旧宅,假回春居士的胡子已经取掉,已没有人再认识他了。
闲云宫在丘府故居的上游里余,宫后是九宫山伸出的一条山脊,林深草茂,甚是清静,宫本身建有二进大殿,以往香火道人奉命关闭了宫门,宫中便开始冷清了,反正宫产甚是富裕,他们并不靠香火钱养活。
中海挟着闲云居士领先而行,他的脸色发青,冷汗不住流出,闲云居士本人也不好受,那晚被拉脱肩骨吊了许久,受不了,腋下又被烙伤,格斗时右后胁下又挨了中海两拳头,再经两百里的奔走,他怎吃得消?
远远地,便看到闲云宫宏伟的宫门,院门口空无一人,显得冷清而阴森。
闲云丹士不住喘息,喃喃地说:“宫中有十八道人,有四名是龙虎风云会派来监视我的高手,但其余的道侣却是贫道的心腹,监视贫道的人不知后殿的山崖建有秘室,如果你们不能宰了那四个人,风险太大了,我只能告诉你开启秘室的机关,不能助你们动手,请记住你的诺言,饶我一命,反正我没有解毒的药,下月初将是贫道的死期,倘请高抬贵手。”
中海拭掉额上的冷汗,说:“回春居士也许有解毒药,只是你所用的手段卑劣,他不愿替你尽力也许在下可以求他替你解毒。”
说完,扭头向素素道:“素素,准备动手,有四个风云会的走狗,不可让他们逃掉了。”
爆门紧闭,看似没有人,其实有人从窗内向外监视,闲云丹士不走殿门,在石阶下拾起一枚卵石抛向院左的放生池上侧的喷水口,叫道:“闲云野鹤。”
偏殿的沉重殿门应声徐徐拉开,闪出两个老道,一个叫:“咦!是师父么?”
闲云丹士长吁一口气,说:“一清,鸣钟召集弟子们至大殿聚会。”
一清稽首退走,说:“弟子遵命。”
另一名老道上前礼毕,上前搀扶闲云丹士,讶然叫:“师父,你老人家像是受了伤,这几位施主是……”
“不必问,扶我升座。”
在钟声震耳中,大殿门徐徐开启,大殿供的是三清祖师,殿额题的是三清殿,神案前是法坛,老道将闲云丹士扶上法座,中海站在坛下的左方,横江白练在右。
不久,十八名道侣一一到齐,在法座前列班,一阵子繁琐的参拜大礼过后,闲云丹士开了金口,道:“大殿四弟子升座。”
前一列四名中年老道站起整理法衣,升阶到了法案前,一个比一个凶猛,全都是拳头上可以站人膊胳上可以跑马的好汉,同时稽首道:“无量寿佛!大殿四弟子,恭请师父金安。”
闲云丹士一咬牙,大声说:“你们听了,今后闲云宫将是玄门修真之地,不再是龙虎风云会的招待站,贫道从今天开始,已不再是龙虎风云会的护法,你们可以走了。”
四老道先是吃惊,最后脸色一沉,其中一个沉声道:“护法难道不怕本会惨烈的报复么?是怎么回事?”
“你们认识这位施主么?他就是贵会的死对头大地之龙,用不着贫道多加解释了。”
四老道穿了法服,但所佩的剑却不是桃木剑,而是杀人家伙,闲云丹士的话,像是一声焦雷在他们的耳中爆炸,火速拔剑,一个叫:“向外闯,脱身再说。”
闲云丹士也同时叫:“本会的弟子速退,不许插手。”
中海迫不及待地左右手齐发,两把飞刀宛若匹练横空。
“啊……”一名刚冲下法坛的老道狂号一声,倒抛起三丈高,脚下大乱,狂叫着冲倒在三丈外,右胁下飞刀尽柄而没,只露出一个血洞。
另一人“嗯”了一声,想大叫叫不出来,右颈根插了一把飞刀旋转着仆倒。
素素拦住一名老道,叱道:“天玄剑之女施素素在此,留下命来。”
“铮铮铮!”剑鸣震耳,两人在殿中展开了恶斗,你来我往硬接硬拚,好一场生死恶斗。
横江白练截住另一名老道,九合银丝练幻化出千百道银芒,八方飞腾,抽、圈、套、挥、缠一招紧似一招,奋勇进击,气吞河岳。
可是老道也不弱,一枝剑八面生风,连挑带拨八方游走,居然在链影中进退自如,甚且还能不时以狠招回敬。
中海向下走,向横江白练喝道:“梁兄,退!”
横江白链一声低啸,抽链飞退。
老道见中海赤手空拳叉腰而立,挡住了出路,一声怪叫,身剑合一扑上夺路。
中海屹立不动,沉叱道:“接飞刀!”
白虹破空而飞,老道大喝一声,扭身一剑向飞刀击去,就在这一扭的刹那间,脚下一虚,另一道电虹已一闪而至,不偏不倚地贯入小肮,快得令人肉眼几难察觉。
“叮!”剑击中第一把飞刀,飞刀震飞丈外。
“啊……”老道狂叫,“当”一声长剑坠地,双手抱着小肮冲前五六步,猛地拔出小肮的飞刀,浑身一震,鲜血如喷泉狂涌,再惨叫了一声,冲倒在中海的脚前挣扎。
远在廊下的十四名老道惊得手脚都软了,张口结舌呆如木鸡。
另一侧,和素素狠门的老道向后急退,一面封架,一面怪叫:“请收招,请收招。”
素素止步收招,厉声道:“你有后事交待,要本姑娘替你招魂么?”
老道丢下剑,张开双手,满头大汗地说:“我投降,我……我投……降。”
“投降?”素素讶然叫,又道:“老天爷,这又不是两国相争,谁要你投降?”
中海徐徐走近,凛然地说:“素素,这是一大难题,咱们既不能赶尽杀绝,又无法安置这些弃暗投明的人。”
他走近道,正色问:“道长贵姓大名7”老道脸色发青,答答巴巴地说:“我……我不是老……老道,我姓……性路,名健,江……江湖匪……匪号叫穿山甲,对……对风水地……地经堪舆之学甚……甚有经验,所……所以叫我伪……伪装老……老道。”
“我问你,你已服下龙虎风云的金丹,即使你投降,还是死路一条,为何投降?”
穿山甲摇摇头,愁眉苦脸地说:“龙虎金丹是给那些一流名宿高手所用的,我这种二流人物还轮不到,不配受此种宠幸,假使每人都服龙虎金丹,本会有数万会众散处天下各地,龙虎丹岂不要拖上数千辆大车才够分配?”
中海点点头,深以为然,说:“在下饶你一命……”
穿山甲突然跪倒,叩头道:“多谢……”
崩簧乍响,一枝背装劲弩破空射出,素素哎一声惊叫,火速抢出。
中海早有提防,上身一仰,右脚飞起,“噗”一声踢中穿山甲的上额,劲弩一发之差,掠过他的鼻尖。
穿山甲“啊”一声厉叫,身躯上翻。
素素抢到,长剑剌入穿山甲的胸口。
中海挺身站起,冷笑道:“这家伙班门弄斧,他的眼神逃不过我的双目。”
闲云丹士举步下坛,向下叫:“众弟子在殿中列队坐下,不可擅离。”
中海向横江白练拱手道:“梁兄请监视着这些人,如果有人擅离,一律格杀勿论。”
十四名老道乖乖地在法坛前列队坐下,中海三人缴掉他们的兵刃暗器,由横江白练在旁看守,他和素素带着闲云丹士直趋后殿。
横江白练看守着十四名老道,老实说,心中委实有点发毛,假使这些家伙群起而攻,或者一哄而散,他却是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任何时刻都可发生意外,权衡眼前形势,他心中懔懔,仔细地扫视老道们的神色,他计上心头,尽量将情绪放松,含笑从容地说:“诸位定然感到今天的事太过突然,心中也必疑窦丛生,不知所措,谁知道其中缘故么?”
一名老道摇摇头,惶然地说:“我等确是莫明奇妙,施主何不明告?”
“令师久被龙虎风云会所制,心有不甘,因而将丘老诱人秘室囚禁,想从丘老口中取得化解龙虎金丹毒药的丹方,摆脱龙虎风云会的控制……”
“贫道要问的是,我等的今后命运究竟如何?”
“今后贵宫将永远封闭,或者交由附近的人另行请人主持,诸位必须及早离开避祸,以免被龙虎风云会的人找到向诸位报复,因此,等会儿诸位必须携走所有财物,远走高飞。”
“家师呢?”
“令师亦将另行觅地潜修,他会为诸位筹划妥善,今后何去何从,令师不会令诸位失望的。”
正说间,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山区之中,马匹极为罕见,横江白练江湖经验丰富,心中一动说:“有一匹马从下游来,诸位知道是谁么?”
一名老道神色紧张地说:“准是龙虎风云会的信使来了,如让他发觉……”
横江白练当机立断,叫道:“相烦两位道长将尸体拖至客室藏好,再请一位道长出面将信使延入如果信使见机逃掉,诸位将大祸临头。”
蹄声渐近,在院门前倏止,一名老道迎出,不久,陪着一名劲装大汉缓缓从天坛右侧通过,向大殿走来,一面走,大汉一面说:“外主坛成坛主命在下前来传会主的法旨,请令师早日起程,目前风声甚紧,会中弟子必须如期前往主坛聚会,令师目下是不是仍在咸宁邓家。”
老道领先登阶,一面说:“尤施主何不到咸宁一行?家师仍在邓家。”
“在下要抄小道至南庚府,不走咸宁了,请道长转禀令师便成……”
一面说,一面踏入殿门,毫无戒心,话未完,藏身门后的横江白练突起发难,链子一抖,从后面欺上,套住了大汉的脖子,转身将入背起,一面向老道叫:“道长再到门外看看,是否还有后到的人在。”
大汉在他的背上挣扎了片刻,直挺挺地停止了呼吸,他将人放下,先制了大汉的双肩井穴,再用推拿术助大汉的呼圾,可是,由于太过慎重,一是怕老道透露风声,再就是怕来人是艺业甚高的好手因此用劲未免重了些,而大汉的喉管又经不起链子的扣勒,气喉已破,只推拿了三两手,他突然放手摇头苦笑道:“这厮是个银样腊枪头,一勒就死了,可惜,问不出口供啦!”
不久,二进大殿奔出笑容满脸的施姑娘,向横江白练招手叫:“梁师父,龙大哥有请。”
二进大殿中,蒲团上端坐着两个老人,左面那人的像貌,与闲云丹十几乎一样,身材神情十分酷似,唯一不同的是,闲云丹士的胡于已被揭掉了。
另一人身材瘦削,脸色苍白,一双老眼依然明朗,年约古稀,脸上木无表情。
神案右侧,有一名老妇,两个中年人,四名仆人打扮的两名男女。
闲云丹士虚弱地半躺在神案下,中海脸色泛灰,正和坐在蒲团上的两老低声说话。
素素和横江白练进入大殿,中海站起说:“梁师父,在下替你引见两位老前辈……”
两者一是易名丘诚的回春居士丘宪,另一人是幻形老狐余亮,老妇是回春居士的老伴,两位中年人则是老人家的长子丘昆,次子丘仲。
横江白练上前行礼,自报了名号,中海说:“丘老前辈的藏药秘室在后院的地窟中,咱们必须立即前往,请梁师父扶闲云道长同行,我已无力扶他了。”
回春居士向丘昆兄弟招手,说:“昆儿,扶我走,仲儿扶龙哥儿一把,赶一步回家取药,迟延不得。”
横江白练走近中海,低声道:“刚才龙虎风云会有信差前来,要闲云道长赴主坛聚会,可惜我下手重了些,未能将来人活擒迫供。”
回春居士曾被闲云丹士施过刑,身体虚弱,由丘昆搀扶着举步,一面说:“不必理会,反正咱们明晨便可离开,即使有人泄漏消息,赶来声援的人,最快也得在两昼夜方可到达。”
到了大殿,横江白练向闲云丹士说:“道长请告诉令徒,明晨之前,要他们不可离开,道长还有何事交待么?”
闲云丹士苦笑道:“用不着交代了,只须要他们明晨远走高飞保全性命便够了。”
他召来了首座大弟子,交代宫中所有财物的分配,以及今后觅地栖身的注意事项,最后说:“江湖鬼域,稍一大意失足,悔之晚矣!汝等务必谨记为师的话,另行觅地清修,一入江湖出更难,如若蹈了为师的覆辙,今后即使能保全性命,亦将永无宁日,明晨早课之后,各奔前程去吧!不必再往丘施主府上找我了。”
十四名弟子恭送众人出宫,立即掩埋尸体准备明晨各奔前程。
回春居士的家,建在宝石河的河沟旁,四周栽了不少花木,共有三进土瓦屋,里外有一座村庄,彼此之间,鸡鸣犬吠清晰可闻。
丘昆兄弟安顿了客人,督促仆人打扫住所。横江白练也要返家一行,约定晚间前来会合,告辞走了。
地窟建在后院,进口建在牛栏旁,丘昆先进入点起灯火,将中海和素素请人,幻形老狐扶着回春居士进入室中,丘仲则搀扶闲云丹士偕行。
地窟秘室占地约有两丈见方堆积了不少草根树皮药石,两排长木架上,各种药物堆积如山,一列大小不同的瓶罐约有上百只之多,一张长案上搁着切刀、闸刀、天秤、磨研器、文房四宝等等,一进门便可嗅到淡淡的药香。
虽则两月来未加整理,但依然清爽整洁,壁角安了一座药鼎,通风孔伸至上面的牛栏旁将烟排出室外,所以室中不受烟火的薰灼。
回春居士在案前落坐,客人则分别坐在药堆上,他冷冷地注视着闲云丹士,冷冷地说:“闲云道长,龙哥儿代你求情,但老朽作不了主。”
闲云丹士长叹一声,吃力地说:“贫道被龙虎风云会胁迫,难以忍受,因此心中不甘,贸然出此下策,以致对两位施主多有冒犯,倘请原谅贫道的苦衷,多多包涵,感激不尽。”
幻形老狐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你这狗东西太可恶,在山泉中暗下大量蒙汗药,将老夫全家老少尽行迷倒,把老夫掳来替你易容,事成为何食言不放老夫走路呢?”
“贫道还想藉重施主的鼎力,欲在获得丘施主的解药后,再恢复本来面目。”闲云丹士无可奈何地说。
“哼!老夫已告诉过你,易容之后,如想恢复本来面目决无可能。”
“贫道也说过,只要与丘施主的面貌不同便可。”
“哼!你所安的心眼,老夫岂有不知之理?等你易容成功之后,天下间只有我幻形老狐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你会让老夫活在世间,令你寝食不安么?”
闲云丹士不再争辩,黯然地说:“贫道确有这种念头,易地而处,施主谅必也有贫道相同的想法好吧,施主如何处治贫道,悉从尊便,反正贫道已是笼中之鸟。”
幻形老狐的目光落在中海身上,说:“龙哥儿,这家伙已经摸出了咱们的底,留下他后患无穷,说不定日后咱们反而断送在他的手中,不可不防。”
中海不是没想到后果,但他不是轻于言诺的人,心中为难,无可奈何地说:“但……但小可已答应饶他一命,为人在世,信义为先,希望老爷子高抬贵手饶他一死,至于日后的事,谁能逆料?他是否丧心病狂仍然投靠龙虎风云会出卖我们……”
“贫道愿发洪誓大愿,以血证誓,日后……”闲云丹士抢着叫。
回春居士摇摇手,接口道:“算了,你这种人所发的誓,决不可靠,不值半文钱。”
闲云丹士急得浑身直冒冷汗,用求援的目光向中海求救,幻形老狐紧盯着回春居士,突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宪老,能不能找一种药物让牛鼻子丧失记忆力?咱们不能辜负龙哥儿,是么?”
回春居士所受的刑伤不轻,不能用传音入秘术说话,问:“可以,亮老的意思,是饶了他?”
“兄弟正是此意。”幻形老狐答。
回春居士转向闲云丹士道:“龙虎风云会的龙虎金丹,在未摸清毒性之前,老夫不敢妄行下药,必须经过多次试投,观察药怪变化方可对症下药,不是三两天之内可以奏效的,你必须暂行忍耐,仲儿,先替他找地方安顿。”
中海从怀中取出龙虎金丹呈上,说:“这就是龙虎风云会的龙虎金丹,老爷子或可从丹中找出毒药的成份来。”
回春居士大喜,向闲云丹士说:“道长请放心,也许不需三天,老夫可替你配解药了。”
闲云丹士慌忙道谢,随丘仲走了。
中海呈上鬼丐的手书,素素迫不及待地说:“大哥,你这人真是,自已的事为何不提?”
“施姑娘,你是指……”回春居士讶然间。
“龙大哥中了朔望散的毒,老爷子,你老人家看看龙大哥的脸色,多可怕呀!”
回春居士倏然抓过中海的手,把脉、验睛、察口腔、试肌肉,一阵忙碌,抽口凉气说:“哥儿,中毒之后,你大概多次妄用真力,以致毒性蔓延甚速,老天,再晚上半天工夫,就是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
“老爷子,不要紧吧?”素素喜悦地问,她心头压着的石头落地。
“傻丫头,在回春居士的妙手下,还用问要不要紧?”幻形老狐含笑接口。
回春居士开始在瓶罐中找药散,在树皮草根中找所要的药物,中海吁出一口长气,轻轻地说:“假使不在大桥镇管闲事,怎会找到丘老爷子拾回性命?”
“龙哥儿,能将你的事说来听听么?”幻形老狐问。
回春居士一面配药,一面接着问:“是啊,你是怎样和鬼丐攀上交情的?那家伙可难缠得紧呢。”
中海简略地将身世说了,并将所经历的事一一说出,有关龙虎风云会,以及他曾从电剑婆婆学剑的事也毫不隐瞒地说了,最后说:“小可人微言轻,不足以号召天下的侠义英雄共襄义举,希望诸位前辈名宿出面共挽狂澜,尚请两位老爷子出面担当,同挽江湖浩劫,则江湖幸甚。”
两老呆住了,回春居士久久方吁出一口长气,莫道:“哥儿,老朽惭愧极了,这些年来,老朽隐世逃尘,不但辜负了一身绝学,也愧对武林故友,到头来仍然栽在小辈闲云丹士的手中,如果没有你老朽将含恨九泉,哥儿,没话说,老不死的我安顿了家小,立即到昭潭找天玄剑共历江湖大劫,鬼丐的书信上说,要我给你一些防毒药物,我……”
他将藏在柜中的一只玉瓶递过,又道:“这就是闲云丹士要找的耳鼠解毒药,天下间任何奇毒也无法伤你,即使是奇毒,在喉管未毁之前服下此丹,亦可有救,预先服下防毒,鹤顶红腹蛇涎亦毫无用处,至于你所中的朔望散毒,那是一种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只是你迁延过久,经脉受损,必须从固本培元着手,不宜用耳鼠解毒丹一下子便将毒驱出,那会使你十天半月起不了床。”
中海屈身下拜,感激地说:“多谢老爷子厚赐,只是,尚请老爷子为那些身陷龙虎风云会的高手名宿尽力,找出龙虎金丹的解药来,功德无量。”
回春居士挽起他,神色肃穆地说:“龙哥儿,老朽向你保证,愿以有限余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誓为此次江湖大劫付出全部精力。”
幻形老狐也沉重地说:“龙哥儿,你曾说过在福建遇上神驼,他要你到庐山找我,你曾在随电剑婆婆学剑期间,找了我两次。”
“是的,小可在福建时,追查仇人要紧,不克专程往拜老爷子,后来顺道前往府上拜谒,可惜老爷子不在家,无缘拜识。”
“这么说来,舍下的家小必定仍然健在,那时我已被闲云丹士小辈掳来了,天下易容之术,可分内外两家,互不关连,各有专精,内外兼修的人,少之又少,老朽却是其中之一。所谓内家,指身躯各部份的永久变形,可以说,这是华陀神术中被目为邪魔外道的专技,被目为左道旁门,其实精于此道的人世所罕见。所谓外家,指藉药物改变肤色,以药物使五官各部暂时变形,模仿各种神情,加减身躯的附着物这一门不简单,很难习得了解世人心理变化的微妙道理,须花不少工夫,体会不够深刻,便很难瞒得了明眼人,像闲云丹士这家伙,我将他改变成丘兄的脸形,但故意留下破绽,而他又无法体会丘老的喜怒哀乐神情,在你的眼下便露出马脚。我不能替你改变脸容,你必须堂堂正正以大地之龙的本来面目力挽狂澜,和群魔决雌雄,因此,我只可以传给你外家易容术,以应不时之需,神出鬼没令群魔丧胆。”
“老爷子,小可先行拜谢你老人家的厚赐。”中海说,整衣下拜。
幻形老狐急伸双手相扶,笑道:“哥儿,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哩!咱们免了好不好?”
回春居士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嚷道:“哥儿,你说飞虹剑客传给你一种练气心诀……”
“是的,叫两仪心诀,电剑童老前辈也知道这种心诀,可惜却是不可能练成的废物“”中海接口说。“不!你错了,可以练成的。”回春居士大声说。“但……但邹老爷子并未练成。”“你说金雕詹雄已到了邓家?”回春居士文不对题地问。中海一怔,说:“不错,小可动身前,邓兄祥云已奉命前往接驾了。”
回春居士向丘昆叫:“昆儿,火速赶到邓家,将雄老接到崇阳龙泉山荀老的家中会合,为父明早启程迁至荀老处安顿,快!”
丘昆应诺一声,匆匆走了。
回春居士向中海笑道:“金雕老哥是第三个获见周颠心诀的人,据他说,心诀经文已被苔藓侵蚀得模糊难辨,可能有些口诀错了,但几乎被他练成啦!他虽未练成,并因此而破了气门,可是他必定已找出练它的门径,我相信也会毫不吝惜地指导你练的,如果你能将两仪心诀练成,长春子败亡有日的。喏!服下这些药,早早歇息,老朽预贺你成功。”
素素将手一伸,笑道:“老爷子,你好意思?”
回春居士一怔,笑骂道:“你这不男不女的小妖怪,搞什么鬼?”
“龙大哥有一瓶解毒丹,素素两手空空,说不过去吧?”
回春居士呵呵笑,怪声怪气地问:“怎么?你还和龙哥儿分彼此?”
素素羞得粉颊泛上朝霞,跺着脚不依道:“老爷子,要不给,素儿捣了你老人家的药窝子。”
回春居士哈哈大笑,将一只玉瓶塞在她的手中说:“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还好意思撒野?小心龙哥儿说闲话哩!走吧,陪你的龙大哥早些歇息,我还得找出龙虎金丹的药性来。”
直至三更时分,中海服了三次药,□出一些灰色的臭液,排出一身黄色而带有异味的汁,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只是有些少虚弱的感觉而已。
素素一直在旁服侍,衣不解带,像个温柔的小主妇。
丘府整夜在收拾细软,幻形老狐也在帮忙,他答应先随回春居士到崇阳龙泉荀家,沿途指点中海的易容术,功成方返回庐山去安顿家小,然后再赴昭潭天玄剑隐居的地方会合,和龙虎风云会一决雌雄。
不等天色大明,众人已拾夺停当,大厅中一灯如豆,众人左右分立。
回春居士取出一颗丹丸,向闲云丹士神色肃穆地说:“闲云道长,龙虎金丹乃是从一种名叫天星草的异草中提炼出来的慢性毒药,再加入了轻量的信石,便成了杀人利器,吃下腹中,一月之后毒性发作,会七孔流血而死。但如果体质特异的人,反而不会中毒,假使能度过毒发期,人也不会致死,风云会所给的解药中必定是双层丹丸,外层是解药,内层却是另一颗小些的龙虎金丹,服下后前毒刚解,小龙虎金丹却随即溶解入体,信石这玩意如不用虎狼之药排出体外,便会积存在体内,决不会自行排出。因此,服用龙虎金丹的人,虽在十年八年间不致死亡,但十年之后,信石累积过多,天星草的毒压抑不了,就非死不可。唯一最简易的解毒方法,是剥开丹丸取掉内层的小龙虎金丹弃掉,只服外层,内层包有一层须一个时辰方可溶化的黄明胶泥,所以说,吞下外层,一个时辰毒便可排出消散,老夫深信,给予解药的人,定然是眼看道长吞下之后方行回报,决不会轻易交到道长的手中任由道长自行服用,是么?”
闲云丹士不住点头,说:“不错,给解药的人将丹丸亲自放入贫道口中,不许沾手。”
回春居士将丹丸在掌心一摊,丹丸自分,外层是金色,里面的小丸却是褐色。他将两半金色外层拈起,丢掉小丸,另取一颗银色小丹丸放在两半金丸内,说:“道长的为人,老实说,老夫深不以为然,无法信任你,但龙哥儿替你求情,可是你对咱们的事知道得多,放与不放,深令老夫为难。”
“施主……”闲云丹士急叫。
“稍安勿燥,且听我说,这颗龙虎金丹的外层,吃下之后,一个时辰之内,毒物必解,但中间的小丸,叫作忘忧丹,吞下之后,你将在一年之内,丧失往昔的记忆,而这一年中,老夫深信龙虎风云会必定会瓦解冰消,因此老夫暂时将你带在身边,老夫答应善待你,你肯是不肯?”
闲云丹士沉思片刻,毅然伸手道:“贫道愿追随施主一年,届期幸勿失信。”
回春居士将丹丸递过,笑道:“请放心,如果老夫是无信无义的人,根本用不着替你解毒,更用不着自找麻烦,杀你易如反掌,岂不一了百了?”
闲云丹士一口吞下丹丸,苦笑道:“诸位施主慈悲,贫道感激不尽。”
回春居士向幻形老狐伸手向门外虚引,说:“亮老请,是启程的时候了。”
一行人背着包里,踏着晨曦走上通向通山的大道,从通山折向西行,穿越丛山峻岭,第二天辰牌左右,到达了崇阳南的龙泉山下荀府。
第二天黄昏,丘昆和邓家约两位健仆,用山轿将金雕詹雄抬来了,丘昆并带来邓公明的口信,说是不久当至昭潭与众人聚会。
已经是十月初,夹衣已经有些不胜寒冷之感。
天宇中云沉风涌,恶劣的天候光临大地。
以麒麟山庄为中心,龙虎风云会的重要人物,纷纷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汇聚。
而这时,万里外的四川,却突然传出骇人听闻震憾江湖的消息:“龙虎风云会扫荡成都彭县五龙山缥渺仙子的木花苑。”
江湖上提起“木莲花苑”,大概没有人知道。
但在成都府的学府士子中,却小有名气。
木莲,俗称木兰,也叫林兰或杜兰,树高五六丈,叶形如桂,但厚而且大,严冬不凋。四月间开花,新开的花如同莲花,有红、黄、白、紫各色,花期仅半月至二十日左右,相当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