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几声碎响过后,柳渊长笑一声飘然后退,而藤原伊织却脸色惨白地站立在当场,表面上似乎没有受什么伤,但从她痛苦的表情看来,任谁也知道她在柳渊手中吃了大亏。
鹰刀抢前一步扶住藤原伊织,低声道:“你怎么样?”
他的武功虽然没有恢复,可眼力不减。藤原伊织和柳渊相交一招,尽管勉强破去柳渊的攻势,可右手腕却被银针刺了一针。如果没有奇迹出现,只怕她的右手暂时无法运用自如了。果然,藤原伊织微微摇头一笑,淡然自若地将长剑交到左手。
看来自己估计的并没有错──鹰刀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担心藤原伊织的伤势,而是想不到事起突然,圆智这呆瓜居然会如此不小心被柳渊暗算成功,导致藤原伊织准备不足一招受伤。如此一来,别说是尚未露面的魏庭谈,即便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老羞成怒的柳渊都不易应付了。
“柳渊,你现在杀了我们,这辈子可就别想再看到《割鹿玄典》一眼了!”鹰刀叫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动之以利,尽管他内心知道成功说服柳渊的希望不大。
“咯咯……怎么你觉得《割鹿玄典》对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吸引力吗?”柳渊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老婆偷人,偷的居然是我的父亲;我疼爱万分的儿子,其实是我的弟弟……咯咯……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不怕告诉你,我现在只想一刀割断自己的脖子!但是,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先杀了你们……我,绝对不允许这世上有人知道我们柳家的丑事!”
鹰刀嘿嘿冷笑道:“杀了我们又如何?既然大和尚能发现你们家的丑事,难保别人不会发现。就算是别人不会发现,可你妻子呢?你父亲呢?还有你的挂名儿子呢?他们是当事人,你能保证他们在你死后不会宣之于众吗?”
柳渊歪头想了一想,眼神游离脱跳,明显已有些失常。
他喃喃自语道:“我江东柳家自先祖柳先开创基业以来,一直是江东八郡的豪门之首,声名显赫一时无量。虽然近几十年来日趋衰落,可也算得上中原武林的名门……我柳渊不孝,不幸出了这等丑事,却不能让列祖列宗蒙羞!鹰刀,多谢你提醒,我可不能现在便死,须得将那贱妇等人杀得一干二净之后,才能去见列祖列宗!”
说着,他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总之,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死,念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
柳渊口中呼哨一声,揉身再进,一眨眼间,银针已然洒开漫天星光,如雨点一般刺来。在银针闪烁的光点背后,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庞竟然分外平静。
藤原伊织用手轻轻一把将鹰刀推开,口中娇喝道:“这人已经疯了,和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鹰哥哥,你先走……”
剑光再闪,藤原伊织左手长剑一挑,迎上柳渊的银针。这一次,藤原伊织准备充足,尽管左手使剑不便,可在全力防守之下,竟也勉强抵敌得住柳渊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剑影如织。
藤原伊织的曼妙身姿便如一叶轻舟般在柳渊澎湃的真气漩涡中飘忽不定若隐若现,分明有几次看似将被覆没,可一转眼却又看见她挣脱束缚,翱翔于天。柳渊尽管拼尽全力也无法突破藤原伊织的防守网,心内不免焦躁,却也无可奈何。
这傻丫头不知是真傻还是天真,难道我不想走吗?只是魏庭谈踪迹不现,我就是想走,也是走脱不得啊……
鹰刀注视着藤原伊织和柳渊二人之间的拚斗,实际上却连一招也未看在眼内。因为表面上似乎是柳渊控制了大局,实际上真正能扭转乾坤、掌握命运的人却是一直没有露面的魏庭谈,藤原伊织和柳渊之间的胜负反而无关紧要。
实在是没道理啊!按理说,以魏庭谈这种级数的高手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寺外发生的这场异变,而他迟迟不现身只能是两个理由:一,他已因故离开香积寺;二,他躲在暗处,想来个渔翁得利。
越是情形危急,鹰刀的脑袋竟越是清明。刹那间,他便隐约猜到了魏庭谈的心思。
《割鹿玄典》是魏庭谈梦寐以求的宝贝,无论什么事也不可能让他放弃,那么魏庭谈真正的心意也就呼之欲出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魏庭谈此刻一定是躲在暗处,等到自己这边斗个筋疲力尽之时,再出来收拾残局。以他的武功,自然可以轻轻松松的搞定所有的人,到那时,《割鹿玄典》就花落他魏庭谈一人之手了,岂不快哉?
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鹰刀嘿嘿冷笑,突然开口大呼道:“魏庭谈!如果你再不出来,我立刻咬舌自尽,那你就再也休想知道经书在哪里了……”
空山寂寂,整个山谷都是鹰刀的回音,可魏庭谈依然不见踪影。反是拚斗中的柳渊听见鹰刀的呼喊,心中不由大为不安。
他死意已决,对《割鹿玄典》再无幻想,取鹰刀和藤原伊织的命以免家丑泄露出去倒成了第一要事。眼见整个局势都在自己控制之下,他实在不愿魏庭谈这个扎手人物搀杂进来,徒生事端。
念及于此,柳渊手中银针攻势暴涨,不顾一切地拚死抢攻,打定主意就是拼着受伤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藤原伊织。
瞬时间,藤原伊织只觉压力倍增,身周的空气好像随着银针雨点般的攻势变得异常晦涩起来,原本灵动如鱼一般的身形再也不能随意趋前避后,而是不得不一步步向后直线退避,以减低对方带来的无形压力。
鹰刀见此,深知当藤原伊织不能发挥身法飘忽灵动的长处而被逼以硬碰硬与柳渊对攻之时,便是她落败之刻。而藤原伊织一落败,估计自己的命也将走到尽头了。
“你妈妈的辣块大西瓜……魏庭谈,你当我在开玩笑吗?”
情急之下,鹰刀不由破口大骂起来。与此同时,他手一翻,从怀中取出匕首向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刺去。
由于情势紧急,他一时忘了这匕首是楚灵所赠的定情之物“破星之焰”,其刃锋利无匹,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过后,左手臂竟如一块豆腐般被“破星之焰”轻松对穿而过。
鹰刀暗骂自己一声“糊涂”,立刻忍着剧痛将左手高高举起,扬声喊道:“魏庭谈,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下一刀可是直接冲着自己的脖子去了,到时你可莫要后悔!”
藤原伊织听到身后鹰刀在大呼小叫,不由自主地向后扭头看去,恰好看见鹰刀将鲜血长流的手臂举起,臂上匕首仍在,脸上神情却是异常坚毅和冷静。
“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那时,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而现在,他也正用行动证明了他对自己的不离不弃。鹰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望着高举手臂、鹰目四顾的鹰刀,藤原伊织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当那股暖暖的感觉从心间流过时,眼眶也不禁变得湿润起来。
“傻丫头,你发什么疯?你现在在跟人家拚命啊,这种时候还走神,你不要命了?!”
鹰刀看见藤原伊织的眼睛只顾泪汪汪地望着自己,长剑也使得不成章法,有几度更是几乎被柳渊的银针突破,险些送命,虽然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可究竟性命要紧,也顾不上再怜香惜玉而破口大骂。
正在此时,一声刺耳的长笑声传来。
“哈哈哈……好一个郎情妾意啊!鹰刀啊鹰刀,你为了小月姑娘不惜以命相胁本宗出手,也算得上是一个多情男儿了。不为别的,就冲着你这份痴情上,本宗也要略尽一番绵力……”
长笑过后,魏庭谈硕壮的身形缓缓从密林深处浮现,一眨眼间,便飘至鹰刀身旁。
他所用的轻身功法有异于一般中原武林的轻身提纵术,飘动间忽上忽下、或左或右,鬼魅之处犹如幽灵,不带丝毫生气,似乎是西域某一邪派的武功。想来,他这些年在西域定是另有奇遇。
与魏庭谈一同现身的还有小蝶儿。只是小蝶儿的武功远远不如魏庭谈,过了一会儿,她才气息急促地掠至。
魏庭谈的及时现身使鹰刀心中略定,自己这条命总算暂时保住了。人人都以为鹰刀自残左臂、以命相胁魏庭谈现身是为了救援藤原伊织,甚至连藤原伊织也不例外,唯有鹰刀自己才清楚明白,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保他自己的性命而已。因为藤原伊织已成了他最后的防身工具,藤原伊织若是死了,他就只有听从他人摆布的命了。
说来确实搞笑,明明是在为自己打算,可有些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狼心看作好意,莫非人长得帅果然能占一点便宜吗?鹰刀美滋滋地想着。
而柳渊就没有鹰刀这么好的心情了。事情很明显,魏庭谈躲藏在密林中已久,他就算没有从头至尾地将自己和圆智之间的恩怨听全,想来自己家中那一段丑事断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柳渊的心情登时七上八下起来,手中银针攻势大减。
鹰刀微微松了口气,喊道:“小月,回来。”
情势依然不容乐观,魏庭谈是那种翻脸跟翻书一样快的奸险小人,有藤原伊织这个肉盾在身边保护着总是让人放心一点。
此消彼长。柳渊攻势一弱,藤原伊织立时连攻数剑,所取方位尽是柳渊必救之处,待得柳渊一采取守势,藤原伊织柔软的身体在空中轻巧的一个转折,已脱离战团回到鹰刀身旁。
魏庭谈跨前一步,恰好在藤原伊织退出战团的同时将柳渊的进攻方位卡死,柳渊若想继续缠斗,非要先越过魏庭谈不可。
鹰刀见了,不由大点其头甚是佩服。因为这一步无论在时机还是方位上都是恰到好处,只此一手,已可看出魏庭谈武功的高明。
“柳先生,不知小月姑娘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要你如此大动干戈?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小月姑娘毕竟是我魏庭谈带来的人,又和小蝶儿颇为有缘情同姐妹,还请柳先生给本宗一个薄面,放过小月姑娘如何?”魏庭谈微笑道。
在月光的映照下,柳渊目光闪烁,流露出一道憔悴而绝望的光芒,满是血污的脸颊扭成一团,胸前起伏不定。
此刻的他,便如一匹遭猎人围捕的饿狼,虽经多方突围和拚死挣扎,可最终却陡然发觉实已陷入绝境,再无逃生之望。
他干笑几声,道:“魏宗主,你无须如此惺惺作态,我知道我柳家的事瞒不过你,我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但求你念在我俩相交多年的情分上,请在我死后帮我做一件事。”
魏庭谈眉毛一掀,道:“什么事?”
柳渊犹豫了一下,道:“请帮我毁掉整个快活山庄,庄里的人不要留一个活口……”
魏庭谈尚未说话,藤原伊织已惊呼一声道:“柳先生,这是不是对贵山庄的奴仆婢女等人太不公平了?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柳渊惨然一笑道:“无辜?怎么会无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连孩儿都生下这么久了,整个山庄的人岂会一无所知?恐怕唯一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这个傻瓜而已……”他说到他妻子和父亲二人时,以“他们”二字一概称之,语气中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藤原伊织道:“可是……”
鹰刀伸手拉了拉藤原伊织的衣袖,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劝说。他实在太了解柳渊这种人的心态了,宁杀错毋放过,宁我负天下人也不能有人负我,这是他们行事的准则。
再者,如江东柳家这等名门望族,在当地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即便是官府方面也不敢轻易得罪,家族的荣誉高于一切,这样的家族是绝对不允许有什么丑闻出现的。
快活山庄是江东柳氏的一支,出了这样的丑事,为了不使整个家族蒙羞,唯有将快活山庄从江湖上彻底抹去,才能保证整个柳氏的清白。
就如同一株参天大树,当出现腐朽枯枝时,就要将这枯枝折断,剥离大树,以保证大树的健康成长。
魏庭谈默然半晌,道:“忆昔日令先祖柳先,以一杆梨花铁枪横扫中原,终于创下江东柳氏一族的偌大基业,只可惜后人不肖,以致一代宗门日落西山,昔日荣光难再。我观柳先生手中华佗针的针法,隐然已将柳家世传的‘飘絮枪法’融入其中,并另增了几种变化,若是假以时日,柳先生当有大成,再加上先生的医术能死活人肉白骨,有这二技在身,想来恢复令先祖昔日的荣光将可预期……柳先生,你如今便死,未免令人扼腕叹惜啊!”
鹰刀暗暗称奇。以魏庭谈的立场,当然是希望柳渊死得越快越好,那样就不会有人与他分享《割鹿玄典》了,谁知魏庭谈竟然会劝柳渊放弃自杀,实在教人意外。
柳渊嘿嘿一笑,冷然道:“多谢魏宗主的好意。不过柳某死意已决,再无颜面偷生于世,只希望魏宗主能完成柳某遗愿,柳某便感激不尽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死,只是因为你妄自修习西域邪派内功心法《大乘伽叶功》时出了点小岔子,虽然内力日益强盛,可逢每月初一、十五,便觉足下涌泉、头顶天灵二穴刺痛难忍……”
鹰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果然魏庭谈激动道:“你……原来你真的知道我练内功出了岔子,可有法子医治?”
柳渊摇了摇头,道:“若你在一觉得身体不适时便来找我,我或许还有法子将你医治好,可如今……我曾听说《大乘伽叶功》是西域某一邪教的镇教内功心法,该邪教崇拜的神名唤‘喀图里扎兀’,译作汉语即为‘邪恶之神’。魏宗主,你可知‘喀图里扎兀’在西域的古老传说中是怎么样的一位神吗?”
魏庭谈一愣,暗觉不妙,紧张道:“不知,还请赐教。”
柳渊讥笑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样将《大乘伽叶功》弄到手中的,但是你没有弄清楚这门内功心法的来龙去脉便稀里糊涂地开始修习,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我多年前曾远赴塞外采药,对西域一带的民风习俗稍有了解。传说中,‘喀图里扎兀’原本是一位年轻貌美的男神,却因为调戏真神‘扎伊诺’的爱女而触怒了真神,两位神在虚无境界大打出手,最终‘喀图里扎兀’落败而亡,亡灵堕入幽冥界。堕入幽冥界的‘喀图里扎兀’死心不息,借助幽冥暗黑的力量重返神界。但是,重返神界的‘喀图里扎兀’不但性情变得乖张暴戾,就连身体相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藤原伊织好奇地问道:“变成怎么样了?”
柳渊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魏庭谈,继续道:“他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这一结果令所有人大出意外,藤原伊织更是兴趣盎然地问道:“后来怎样?”
鹰刀却注意到魏庭谈的脸色已有些发青,心中突有所悟。莫非,魏庭谈练了这大乘伽叶功后,他的身体也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呵呵,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倒真想见识一下啊……
柳渊淡然道:“后来……‘喀图里扎兀’依靠幽冥暗黑的力量相助,终于击败了真神‘扎伊诺’,将‘扎伊诺’的爱女掳劫而来。可是,因为他变成了女人,心中虽然爱极对方,却不能与对方共渡爱河,羞愤绝望之下,独自一人自我放逐到神鬼难至的缥缈幻境,再也没有重返神界……”
魏庭谈突然暴躁起来,喝道:“你啰哩啰嗦地尽说些鬼神干什么?与我何干?”
柳渊摇头叹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魏宗主,请恕我冒昧,你最近两年是不是觉得与往昔相比清心寡欲了许多,可有时却又觉得激情汹涌难以控制?而且,每到关键时刻又有力不从心之感?”
魏庭谈牙齿咯咯作响,吃惊道:“你……你怎会知道?”
柳渊又道:“我记得七年前我们在阴山脚下初次相见时,你的嗓音并不是这样的,还有你的头发……那时的你,一头竖直黑发迎风而舞,嗓音粗犷豪放,当真是英姿飒爽风度翩翩,令人一见便想生出结纳之意啊!想来,那时你还没有开始习练大乘伽叶功吧?”
魏庭谈再也无法掩饰惊恐之意,脸色惨白无比,喃喃道:“那时我刚刚自一蒙人手中夺来《大乘伽叶心经》,开始习练心经尚不足一个月……”
柳渊叹道:“若在那时你便向我透露大乘伽叶功之事,相信凭我的医术,定能保你平安无事。只可惜,你一直不肯对我说,即便是后来我多方试探,希望能借《大乘伽叶心经》一观,你也是诸多搪塞,唉……现在一切都太迟了。你每月初一、十五,涌泉、天灵二穴的刺痛难忍不过是表征现象,实则是练功伤了肾脏。肾为五脏之首,主调体内阴阳之气,肾脏受损,阴阳必然失调。魏宗主,你大祸已然临头啦!”
蓦然间,昔日往事如流水一般从魏庭谈脑间流过:“难怪总觉得那蒙人有点阴阳怪气的,原来这《大乘伽叶心经》便是罪魁祸首……嘿嘿,原来只要一练这《大乘伽叶功》便会……”
鹰刀更是想起初见魏庭谈时,魏庭谈肆无忌惮地轻薄小蝶儿的情景。当时正奇怪,以魏庭谈一派之尊,怎么也像个街头混混一般如此轻浮,全无高手风范?原来魏庭谈练了《大乘伽叶功》后在那个方面便有所缺陷,为了掩饰这一点,他才会在人前做出那种失礼的举动。
此时,小蝶儿不由开口求道:“柳先生,你号称‘江东圣手’,乃三大名医之一,总有法子救他一救吧?!”
柳渊摇了摇头,道:“魏宗主乃是习练邪功损伤气血,导致体内阴气郁结,阳气不长,阴阳严重失衡,而非一般内伤外患可比,金石针灸对其并无效应。”
小蝶儿急道:“难不成就这么等死不成?”
柳渊嘿嘿冷笑道:“死是不会的,只不过长久下去,外形和性格上都会发生不可预期的变化,至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这就连我也不知道了。”
想起柳渊方才所描述的邪恶之神“喀图里扎兀”的惨状,小蝶儿顿觉不寒而栗,说不出话来。
魏庭谈沙哑着嗓子道:“若是真的变得与那蒙人一般男不男女不女的,与死有何异?柳渊,无论如何你得想法子救我一救。”
柳渊望着魏庭谈绝望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人称羡的一代高手,呼风唤雨叱吒风云,仿佛任何事物都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可如今想来,我们与那些成日为生计奔波繁忙的贩夫走卒相比,谁更快乐一点呢?”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快活山庄的神农阁中有一味‘养荣丸’,专为调和阴阳气血之用,或许可以延缓你变异的症状,但若想根治,还请另想他法,恕我无能为力了。当然,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练**乘伽叶功了,否则神仙对此也要束手无策。”
魏庭谈不由怀疑道:“养荣丸?你……你不会骗我吧?”
柳渊冷笑道:“你觉得我还有骗人的必要吗?”
魏庭谈默然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只要《割鹿玄典》的事一有眉目,便立刻赶去快活山庄杀了你一庄老小,鸡犬不留。”
柳渊喜道:“如此多谢了!那养荣丸便放在神农阁二楼左手边的药架上,绿色的药罐,罐外有服食方法的文字说明。”
说毕,他环目四顾一周,眼中流露出一种强烈的不舍。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愿来生再也不要托生于富贵之家,愿来生只做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人,那样一定会快乐许多吧……
柳渊手中华佗针银光一闪,针尖自喉间刺入,直没底端。在藤原伊织和小蝶儿的惊呼声中,他的尸身轰然堕地。
鹰刀低头望着柳渊的尸身,见他死后依然大睁双眼,眼中充满着苦痛的神色,心中不禁也有点戚戚之意。
恰在此时,一道寒冷的山风拂来,其音呜咽低回,令人颇多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