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月夜,山林间的冷风呼号而来,又呼号而去,只不过在人的身体上打了个圈,便带走了全身的暖意。而与此相比,更令圆智感到寒冷的却是柳渊那泛着强烈恨意的眼光。
“柳……柳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魏宗主呢?”想不到还没出门便被柳渊撞破,圆智自知理亏,不觉心慌意乱起来。
不过,他并非傻子,他知道若仅仅是柳渊一人,并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但若魏庭谈也来了,那以他们心狠手辣的习性,只怕今夜是凶多吉少了。
是以,尽管心中不安,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魏庭谈的下落。
柳渊嘿嘿冷笑一声,避开魏庭谈的问题不答,反而怒道:“鹰刀与你在佛殿门前窃窃私语时,你那又惊又喜的神态,你当我没瞧见吗?圆智啊圆智,想不到你我莫逆相交数十年,你居然会为了区区一本经书而背叛我……”
柳渊会出现,早在鹰刀意料之中。这是他先前便埋下的种子,此刻终于生根发芽。
当鹰刀在佛殿中邀约圆智单独见面时,便故意让柳渊瞧见。他深知柳渊此人攻于心计,既然心中起疑,必然会关注圆智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柳渊竟这般沉得住气,居然到此刻方才现身,倒害得他白担心了许久。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好你个柳渊,居然知道等我们出了香积寺方才现身,想来是不容圆智抵赖了。很好……很好……这次你们还不斗个你死我活吗?
鹰刀在心中大笑不已。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心中的逃亡大计至少已实现了一半。由于自己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经书,这一点是无法欺瞒太久的,唯有将魏庭谈三人挑拨得自相残杀、无暇他顾,自己方有逃命的机会。
幸运的是,圆智这个头脑简单的呆瓜果然被自己骗出香积寺,而柳渊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人又全然不知这一切都是自己所布下的局。虽然魏庭谈没有如期出现,似乎是一个小小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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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柳渊的指责,圆智脸上又红又白,半天作声不得。过了许久,他突然说道:“莫逆相交?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什么莫逆相交?!自从你背着我干了那件事,你便再也不是我的朋友啦……”
柳渊怒道:“我背着你干了什么事?”
圆智冷笑道:“多年来,我一直把你看作我的朋友、我的知己,直到那一天,我才真正认清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柳渊,你可还记得洛阳崔氏吗?”
柳渊一愣,道:“洛阳崔氏?是什么人?”
圆智哈哈狂笑起来,语气中竟是说不出的悲愤和伤心:“你害的人太多,自然是记不得了。我再提醒你吧,十八年前,我刚被赶出少林来这香积寺挂单,你得讯之后,特意提了一坛六十年的‘女儿红’从江东赶来洛阳找我喝酒……”
柳渊思及前尘往事,心下唏嘘不已,道:“当时,我知道你因令尊师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师弟圆通,心生不忿,怒发如狂之下竟不慎失手打死了罗汉堂长老戒嗔和尚,故而被逐出少林……我费尽心思弄到一坛六十年的‘女儿红’,日夜兼程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为的就是与你同醉,以稍慰你失落之情,这有什么错?”
圆智冷冷道:“这没有错。你顾念多年相交的情分,特意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找我喝酒,为的是安慰我,我当然知道。我不但知道,还很感动。想当年,我圆智在少林少年得志,年方二十便担当了达摩堂首座的高位,人人都以为在我师之后继承少林掌门的非我莫属。那时,我不但在少林呼风唤雨,便是在江湖上也是极具声名,一时间高朋满座知交遍天下,可谓春风得意……可自我失手将戒嗔师叔打死,变为少林弃徒之后,除了你在内的少数几人,谁不是见我便躲,活像见了鬼一样?短短几天之间,我尝尽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所以当我看到你提着一坛酒,满是风尘之色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的非常感动……那时,我觉得,只有在落难时才能看清谁是真正的好朋友,而你柳渊无疑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圆智顿了一顿,厉声喝道:“可是,同样是你这位最好的朋友将我刚刚振作起来的希望彻底毁灭,刹那之间便将我打入到地狱的最底层!”
柳渊急道:“我怎么会……”
圆智截断柳渊的话语,道:“你可记得当时我们是在哪里喝酒?”
柳渊想了想,道:“我们好像是到洛阳的一家茶楼去喝的酒。”
圆智又道:“那你可记得那家茶楼叫什么名字?可记得那家茶楼的店主是谁?”
柳渊摇头道:“事隔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这些?”
圆智冷笑道:“你不记得,我却记得。那家茶楼名叫碧落居,店主是一位寡妇,夫家姓崔。”
柳渊猛的一个机灵,脸色蓦然变得雪白,喃喃道:“崔?洛……洛阳崔氏……”
圆智喝道:“你终于记起来了吗?那天,我们二人在碧落居喝酒一直喝到天黑,我们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说话。你甚至还建议我不要再当什么和尚了,索性还俗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红尘中人。我也对你说,我正有此意,因为我觉得做一个世俗中人远远比做一个和尚要写意幸福的多……”
柳渊点头道:“我也记得你那天是决定要还俗的,可是后来你却提也不提这件事了……”
圆智笑了起来,笑容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凄惨:“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渊问道:“是为了什么?”
圆智望着柳渊,一字一句道:“是因为你!”
柳渊一愣:“因为我?”
圆智惨然笑道:“正是!因为你在那夜奸杀了碧落……”
柳渊更是奇怪,道:“我奸杀了碧落?碧落又是什么人?”
圆智唇角颤抖泪光隐隐,道:“碧落……碧落就是碧落居店主崔氏的小名。她夫家姓崔,本名叫李碧落。”
柳渊惊叫道:“你……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名?你……原来你与她……”
圆智仰天嘶声狂笑,大声道:“是!我是与她通奸……当日我被逐出少林,整天失意彷徨,不知自己该往哪儿去、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直到我无意间登上碧落居,无意间遇见了碧落……是她给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气,是她让我觉得这世间还有值得争取和保护的东西。于是,我毅然在这西山香积寺挂单,做一名行脚僧人,为的只是想陪伴着她、想与她说话、想看着她秀美的容貌……也许是老天怜惜我,终于有一天碧落将我留了下来,我们一起渡过了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夜晚。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才决定要还俗,我才决定不再当一名僧人,因为我知道了做人的真正乐趣是守护自己最爱的女人……”
听到圆智这一段隐私,鹰刀心中不禁惨然。
他能够了解圆智的伤痛,因为圆智和他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无辜惨死在自己眼前……
不!圆智比自己更惨,因为那个奸杀他女人的人是他自己带去的,是他一度以为最好的朋友!
“鹰……鹰哥哥……大和尚他好惨……”身旁的藤原伊织突然扯着鹰刀的衣袖轻声道。
鹰刀回头一望,却见藤原伊织眼中竟有莹莹泪光闪动。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默然不语。眼前却蓦然滑过芊芊俏丽的身影,只觉心中炙痛难当。
芊芊……芊芊……是我没用,到现在仍然没能替你报仇……
柳渊声嘶力竭道:“我……我不知道她与你……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圆智悲愤道:“我怎么知道享誉天下的‘江东圣手’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无耻小人?只可恨我还特意让碧落上来给你敬酒……你不是向来自负聪明吗?你怎么不想想我一个和尚,怎么会无缘无故叫一个妇人上来给你敬酒?碧落是一个寡妇,我又是一个和尚,我们这样的关系本来就不会被世俗所接受,又如何明说?我也不是有意瞒你,只不过想等我还俗,堂堂正正地娶了碧落过门之后,再跟你说。岂知……”
柳渊脸色惨白,无力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喝醉了,又不知道你与她的关系……”
圆智悲痛欲绝:“喝醉了?那天我也喝醉了,怎的不见我去干那等下流无耻的勾当?可怜我一觉醒来,醉前美梦立时在我眼前变为永远无法醒过来的噩梦……柳渊,你强奸便强奸,为什么一定要杀了碧落?你可知道,她刚刚怀了我的孩儿啊……”
柳渊一个踉跄,心中负疚之极,不由喃喃道:“孩儿?她怀了你的孩儿?我……我本来是不想杀她的,我本来已经走了,可是回头一想她是认得你的,为了不给你惹祸上身,于是……”
圆智不理柳渊,继续道:“那天,我发了狂一样地找你,我一心要杀了你替碧落报仇。可是你已经走了,于是我一直追到江东,偷偷搜遍整个快活山庄,却还是不见你的人影。当时我想,既然你毁了我,我就将你整个快活山庄的人杀的一个不剩,也要你尝尝失去至爱的痛苦!可还没等我动手,却让我瞧见了一幕好戏。正是这幕戏令我放弃了杀人的念头……”
柳渊奇道:“你瞧见了什么?”
圆智咯咯笑将起来,仿佛想到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一般:“我瞧见一个半裸的女人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撒娇。那个男人恰巧我认识,原来是你爹爹……你爹爹那时也快六十了吧,精神倒也健旺。我见是你爹爹,本想跳将下去杀他,可那个女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使我立刻忍住了杀人的冲动。”
这次连鹰刀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起来。圆智当时复仇心切,要想用一句话来打消他的杀人之念只怕比登天还难。
鹰刀不由脱口问道:“那女人说了一句什么话?”
圆智望了鹰刀一眼,笑道:“那个女人说‘公公,那死人出门这么久,大概也快回来了,我肚里的孩儿该怎么办?’”
圆智的这句话是模拟女音而说,原本粗豪的嗓音硬是矫柔造作的化作阴柔妩媚的女音,听起来实在有些可笑。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诡异,竟然没一个人有心情取笑。
柳渊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人都快瘫软下去,声嘶力竭道:“你……你胡说!”
圆智还是不理柳渊,道:“那时我一听这句话,心中大感奇怪,那女人怎么喊你爹爹叫公公?既然两人是公媳,还如此亲匿,岂不是有悖伦常?我突然想起来,你们江东柳家虽然是当地大族,可你柳渊却是独子,那么和你爹爹搂在一起的这个女人就应该是你的妻子了。至此,我杀人的念头不禁烟消云散。你家中出了这等好事,我若不瞧个明白,岂不可惜?”
听到这里,便是单纯如纸的藤原伊织也明白到,原来圆智那夜竟撞破了柳渊的父亲和他妻子的**淫行,心中不禁一阵恶心。她不由转头望了一眼立在林木间瑟瑟发抖的柳渊,眼中神色又是鄙夷又是怜悯。
圆智继续道:“我见你爹爹一边揉捏那女人的**,一边不以为意道‘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生下来啦!’那女人却一掌挥开你爹爹的手道‘这是你的孩儿,若被那死人发觉,媳妇哪里还有命在?’你爹爹却道‘不管是谁的孩儿,都是我柳家的子孙,怎么能不生下来呢?再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渊儿又怎么会知道?’那女人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觉得害怕。’你爹爹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当初你上我的床时可没见你害怕。’那女人立时不依,掐了你爹爹一下道‘若不是那死人一天到晚不见人影,若不是你存心引诱,若不是那夜你在我的茶水中下药,我怎么会如此不顾廉耻上你的床?’你爹爹嘻嘻笑道‘那后来呢?后来我可没有下药。’那女人登时红了脸道‘后来你是没有下药,可你在床上的手段比下了什么药都还厉害,叫媳妇怎么能忍得住呢?’……”
说到这里,圆智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我原先一直想不通,你妻子正值如花妙龄,为何会看上你爹爹这么一个糟老头,却原来是你爹爹的床上功夫厉害的缘故……哈哈哈!”
圆智这一段描述甚是露骨不堪,听得藤原伊织直掩双耳,便是鹰刀也觉得有些脸红。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柳渊泪如泉涌,苦苦哀求道。
圆智心中掠过一阵快意,哈哈大笑道:“怎么能不说?我一定要说。十几年来,我一直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为的就是今天。柳渊!你一生淫**子无数,可你却不知自己的妻子同样为人所淫,而那个淫你妻子的人还是你的亲生父亲!哈哈……最令人可笑的是,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的宝贝儿子其实是你爹爹和你妻子所生,你不应该叫他儿子,而应该叫弟弟才是!哈哈哈……”
说到这里,圆智顿了顿,阴森森道:“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柳渊,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啊!”
鹰刀望向柳渊,只见他萧索地站立在不远处的树下,脸上热泪纵横,嘴唇抖动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刹那之间便似乎老了十几岁,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昔日的仙风道骨、优雅之态早已荡然无存。
“报应……这是我的报应啊……”
过了许久,柳渊突然痛哭失声,仰天狂呼起来,如夜枭一般的哭叫声响彻山谷,令人毛骨悚然。
藤原伊织忍不住掩紧双耳,谁知这啼哭之音源源不绝自指缝间传入耳内,竟无法挡住。一时间,只觉胸口烦闷欲呕,不由又惊又怕,花容也为之失色。
“别怕……老乌龟鬼叫而已,没什么好怕的……”鹰刀低声安慰的话语传来,使藤原伊织心中稍定。
她紧紧贴着鹰刀,轻声说道:“鹰哥哥,这个柳先生其实也是蛮可怜的……”
鹰刀哼了一声道:“可怜什么?他为了一己私欲奸杀别**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别人可怜?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藤原伊织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是他这种遭遇也实在太惨了……对了,鹰哥哥,事情变成这样,我们还要按计画进行吗?”
鹰刀原来的脱逃大计是先引诱圆智背叛柳渊、魏庭谈二人,却又故意露出马脚让柳渊知道,这样一来必会引起他们三人内讧,到那时,以藤原伊织的实力,反而成了可以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
至不济,也可以牺牲藤原伊织,用藤原伊织绊住已斗成一团的圆智、柳渊和魏庭谈三人,而鹰刀自己便可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当然,牺牲藤原伊织只是鹰刀内心的想法,只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会那么做。
这个计画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可行性非常高,事实上也确实成功了一半,柳渊已经和圆智反目成仇了。
问题是,原先预料中魏庭谈应该是和柳渊一起出现的,不知为何到现在还不见魏庭谈的身影。
若是此时便逃,相信圆智和柳渊已无暇顾及,可魏庭谈却是不得不顾虑的重要因素,万一跑到一半被魏庭谈半路杀出拣了个便宜,那之前的一切努力便付诸流水了。
鹰刀皱眉想了想,低声道:“且静观其变,见一步走一步。到时听我指示,你再出手……”
藤原伊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头望向圆智和柳渊二人。
却见柳渊依旧陷于狂乱之中无法自拔,而圆智却嘴角含笑地看着柳渊,眼中神色又是残忍又是激动,竟似是颇为享受这复仇的手法。
突然,柳渊停止了哭叫。他缓缓向前跨了几步,在圆智身前跪下,道:“圆智,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杀你?我为何要杀你?你的武功一直不如我,我要想杀你,在十几年前便可杀你,又何须等到今天?你死了便一了百了,那岂非太便宜你了?我就是要你活着,你这样活着,可远远比杀了你更令我觉得有趣的多。”
圆智嘿嘿冷笑一声,继续道:“你知道吗?每次我看见你,嘴上虽然依旧称呼一声‘柳先生’,可心里总是忍不住偷偷的笑,心想‘这绿帽乌龟又来了……’。呵呵,你说这是不是比杀了你更有趣?”
“绿帽乌龟”四个字一入柳渊的耳朵,他痛苦更甚,心口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柳渊双手扯住圆智的袈裟,痛苦道:“为什么?我只不过做错了一次,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圆智哈哈长笑一声,可笑声中殊无欢快之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你确实是只做错了一次,可是你的一次错误却害了我整整一辈子!这世上有些事也许可以一错再错,但有些事即便只做错一次,也永远不值得原谅!”
“不值得原谅……不值得原谅……”柳渊口中喃喃道,头也越伏越低。
“大和尚!小心!”突然鹰刀大喊起来。
可为时已晚,只见圆智闷哼一声,叫道:“柳渊你这个卑鄙小人……”一掌击中柳渊面门,自己却手捂下腹倒飞出去。
硕大的身躯撞在路旁一棵树干上,再跌落于地,挣了几挣,竟然再也无法爬将起来。
他的小腹丹田处受到重创,血液飙射出来,顷刻间,便将身周地下染得血红一片,眼神也渐渐黯淡下去,直至没有半丝神采,就此气绝而亡。死后,他犹然怒目圆睁,不能瞑目。
柳渊的面门被圆智临死前的反噬重重击了一掌,登时整个脸庞血肉模糊,鼻梁塌陷下去、眼角迸裂,鲜血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将衣领染得殷红。
可即便他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依然不顾伤势,飞快地向鹰刀和藤原伊织飞掠过去,食指拇指之间夹着一根一尺三寸长的细长银针,针尖上犹然挂着一滴血珠,显然方才他正是用这支银针暗算了圆智。
“哈哈……既然你们知道了我柳渊的家丑,今夜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柳渊哈哈狂笑着,神智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倏忽之间,他已掠至鹰刀身旁,一针便向鹰刀眉心刺去。
针尖上夹带着一道凌厉真气侵袭而来,鹰刀虽然有所准备,怎奈内伤未愈,根本无力招架,只能本能地向后急退。
“叮”的一声轻响,藤原伊织长剑出鞘,一剑划向柳渊喉间。这是攻敌必救的招术,柳渊若是不退,他手中的银针尚未刺中鹰刀,自己却必被长剑割断喉咙。
柳渊身形一滞,避开长剑,口中道:“想不到你这女娃儿武功如此之高……若在往日,我或许会怜香惜玉放你一马,但是今夜你既已知道我的丑事,那就算你倒霉了!”
说话间,他手中银针一圈,银光闪烁如星,使针竟如使枪一般凝重,缓缓刺向藤原伊织。
针尖上真气涌动如潮,在银针前端形成一股具有强大吸引力的漩涡,迫使藤原伊织身不由己地便欲将手中长剑向那漩涡中心刺去。
藤原伊织暗道不好,情知这一剑若是刺下去,势必会大糟特糟,只是适才一剑的剑势如流水一般,可发不可收,此时再撤招后退已然太迟,若是强行后退,在气机牵引之下,柳渊的银针便可如水银泻地般大肆抢攻,而自己武功本就不如柳渊,又要保护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的鹰哥哥……如果这样,只怕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己方落败身亡。
与其如此,不如誓死一拚或许还有几分活命的希望!
藤原伊织一咬牙,长剑不退反进,运起全身真劲向真气漩涡的最中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