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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乘伽葉

    “叮叮”幾聲碎響過後,柳淵長笑一聲飄然後退,而藤原伊織卻臉色慘白地站立在當場,表面上似乎沒有受什麼傷,但從她痛苦的表情看來,任誰也知道她在柳淵手中吃了大虧。

    鷹刀搶前一步扶住藤原伊織,低聲道:“你怎麼樣?”

    他的武功雖然沒有恢復,可眼力不減。藤原伊織和柳淵相交一招,儘管勉強破去柳淵的攻勢,可右手腕卻被銀針刺了一針。如果沒有奇蹟出現,只怕她的右手暫時無法運用自如了。果然,藤原伊織微微搖頭一笑,淡然自若地將長劍交到左手。

    看來自己估計的並沒有錯──鷹刀皺起眉頭。

    他倒不是擔心藤原伊織的傷勢,而是想不到事起突然,圓智這呆瓜居然會如此不小心被柳淵暗算成功,導致藤原伊織準備不足一招受傷。如此一來,別說是尚未露面的魏庭談,即便是眼前這個瘋瘋癲癲、老羞成怒的柳淵都不易應付了。

    “柳淵,你現在殺了我們,這輩子可就別想再看到《割鹿玄典》一眼了!”鷹刀叫道。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動之以利,儘管他內心知道成功說服柳淵的希望不大。

    “咯咯……怎麼你覺得《割鹿玄典》對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吸引力嗎?”柳淵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我老婆偷人,偷的居然是我的父親;我疼愛萬分的兒子,其實是我的弟弟……咯咯……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怎麼做?不怕告訴你,我現在只想一刀割斷自己的脖子!但是,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先殺了你們……我,絕對不允許這世上有人知道我們柳家的醜事!”

    鷹刀嘿嘿冷笑道:“殺了我們又如何?既然大和尚能發現你們家的醜事,難保別人不會發現。就算是別人不會發現,可你妻子呢?你父親呢?還有你的掛名兒子呢?他們是當事人,你能保證他們在你死後不會宣之於眾嗎?”

    柳淵歪頭想了一想,眼神遊離脫跳,明顯已有些失常。

    他喃喃自語道:“我江東柳家自先祖柳先開創基業以來,一直是江東八郡的豪門之首,聲名顯赫一時無量。雖然近幾十年來日趨衰落,可也算得上中原武林的名門……我柳淵不孝,不幸出了這等醜事,卻不能讓列祖列宗蒙羞!鷹刀,多謝你提醒,我可不能現在便死,須得將那賤婦等人殺得一乾二淨之後,才能去見列祖列宗!”

    說著,他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道:“總之,凡是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要死,念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全屍……”

    柳淵口中呼哨一聲,揉身再進,一眨眼間,銀針已然灑開漫天星光,如雨點一般刺來。在銀針閃爍的光點背後,他那張滿是血汙的臉龐竟然分外平靜。

    藤原伊織用手輕輕一把將鷹刀推開,口中嬌喝道:“這人已經瘋了,和他說什麼都不會有用的,鷹哥哥,你先走……”

    劍光再閃,藤原伊織左手長劍一挑,迎上柳淵的銀針。這一次,藤原伊織準備充足,儘管左手使劍不便,可在全力防守之下,竟也勉強抵敵得住柳淵狂風驟雨般的進攻。

    劍影如織。

    藤原伊織的曼妙身姿便如一葉輕舟般在柳淵澎湃的真氣漩渦中飄忽不定若隱若現,分明有幾次看似將被覆沒,可一轉眼卻又看見她掙脫束縛,翱翔於天。柳淵儘管拼盡全力也無法突破藤原伊織的防守網,心內不免焦躁,卻也無可奈何。

    這傻丫頭不知是真傻還是天真,難道我不想走嗎?只是魏庭談蹤跡不現,我就是想走,也是走脫不得啊……

    鷹刀注視著藤原伊織和柳淵二人之間的拚鬥,實際上卻連一招也未看在眼內。因為表面上似乎是柳淵控制了大局,實際上真正能扭轉乾坤、掌握命運的人卻是一直沒有露面的魏庭談,藤原伊織和柳淵之間的勝負反而無關緊要。

    實在是沒道理啊!按理說,以魏庭談這種級數的高手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寺外發生的這場異變,而他遲遲不現身只能是兩個理由:一,他已因故離開香積寺;二,他躲在暗處,想來個漁翁得利。

    越是情形危急,鷹刀的腦袋竟越是清明。剎那間,他便隱約猜到了魏庭談的心思。

    《割鹿玄典》是魏庭談夢寐以求的寶貝,無論什麼事也不可能讓他放棄,那麼魏庭談真正的心意也就呼之欲出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魏庭談此刻一定是躲在暗處,等到自己這邊鬥個筋疲力盡之時,再出來收拾殘局。以他的武功,自然可以輕輕鬆鬆的搞定所有的人,到那時,《割鹿玄典》就花落他魏庭談一人之手了,豈不快哉?

    天下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鷹刀嘿嘿冷笑,突然開口大呼道:“魏庭談!如果你再不出來,我立刻咬舌自盡,那你就再也休想知道經書在哪裡了……”

    空山寂寂,整個山谷都是鷹刀的迴音,可魏庭談依然不見蹤影。反是拚鬥中的柳淵聽見鷹刀的呼喊,心中不由大為不安。

    他死意已決,對《割鹿玄典》再無幻想,取鷹刀和藤原伊織的命以免家醜洩露出去倒成了第一要事。眼見整個局勢都在自己控制之下,他實在不願魏庭談這個扎手人物攙雜進來,徒生事端。

    念及於此,柳淵手中銀針攻勢暴漲,不顧一切地拚死搶攻,打定主意就是拼著受傷也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殺藤原伊織。

    瞬時間,藤原伊織只覺壓力倍增,身周的空氣好像隨著銀針雨點般的攻勢變得異常晦澀起來,原本靈動如魚一般的身形再也不能隨意趨前避後,而是不得不一步步向後直線退避,以減低對方帶來的無形壓力。

    鷹刀見此,深知當藤原伊織不能發揮身法飄忽靈動的長處而被逼以硬碰硬與柳淵對攻之時,便是她落敗之刻。而藤原伊織一落敗,估計自己的命也將走到盡頭了。

    “你媽媽的辣塊大西瓜……魏庭談,你當我在開玩笑嗎?”

    情急之下,鷹刀不由破口大罵起來。與此同時,他手一翻,從懷中取出匕首向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刺去。

    由於情勢緊急,他一時忘了這匕首是楚靈所贈的定情之物“破星之焰”,其刃鋒利無匹,只聽“嗤”的一聲輕響過後,左手臂竟如一塊豆腐般被“破星之焰”輕鬆對穿而過。

    鷹刀暗罵自己一聲“糊塗”,立刻忍著劇痛將左手高高舉起,揚聲喊道:“魏庭談,你若是再不出來,我下一刀可是直接衝著自己的脖子去了,到時你可莫要後悔!”

    藤原伊織聽到身後鷹刀在大呼小叫,不由自主地向後扭頭看去,恰好看見鷹刀將鮮血長流的手臂舉起,臂上匕首仍在,臉上神情卻是異常堅毅和冷靜。

    “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那時,他是這麼對自己說的。而現在,他也正用行動證明了他對自己的不離不棄。鷹哥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望著高舉手臂、鷹目四顧的鷹刀,藤原伊織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當那股暖暖的感覺從心間流過時,眼眶也不禁變得溼潤起來。

    “傻丫頭,你發什麼瘋?你現在在跟人家拚命啊,這種時候還走神,你不要命了?!”

    鷹刀看見藤原伊織的眼睛只顧淚汪汪地望著自己,長劍也使得不成章法,有幾度更是幾乎被柳淵的銀針突破,險些送命,雖然知道她是關心自己,可究竟性命要緊,也顧不上再憐香惜玉而破口大罵。

    正在此時,一聲刺耳的長笑聲傳來。

    “哈哈哈……好一個郎情妾意啊!鷹刀啊鷹刀,你為了小月姑娘不惜以命相脅本宗出手,也算得上是一個多情男兒了。不為別的,就衝著你這份痴情上,本宗也要略盡一番綿力……”

    長笑過後,魏庭談碩壯的身形緩緩從密林深處浮現,一眨眼間,便飄至鷹刀身旁。

    他所用的輕身功法有異於一般中原武林的輕身提縱術,飄動間忽上忽下、或左或右,鬼魅之處猶如幽靈,不帶絲毫生氣,似乎是西域某一邪派的武功。想來,他這些年在西域定是另有奇遇。

    與魏庭談一同現身的還有小蝶兒。只是小蝶兒的武功遠遠不如魏庭談,過了一會兒,她才氣息急促地掠至。

    魏庭談的及時現身使鷹刀心中略定,自己這條命總算暫時保住了。人人都以為鷹刀自殘左臂、以命相脅魏庭談現身是為了救援藤原伊織,甚至連藤原伊織也不例外,唯有鷹刀自己才清楚明白,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保他自己的性命而已。因為藤原伊織已成了他最後的防身工具,藤原伊織若是死了,他就只有聽從他人擺佈的命了。

    說來確實搞笑,明明是在為自己打算,可有些人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狼心看作好意,莫非人長得帥果然能佔一點便宜嗎?鷹刀美滋滋地想著。

    而柳淵就沒有鷹刀這麼好的心情了。事情很明顯,魏庭談躲藏在密林中已久,他就算沒有從頭至尾地將自己和圓智之間的恩怨聽全,想來自己家中那一段醜事斷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如今該怎麼辦才好?

    柳淵的心情登時七上八下起來,手中銀針攻勢大減。

    鷹刀微微鬆了口氣,喊道:“小月,回來。”

    情勢依然不容樂觀,魏庭談是那種翻臉跟翻書一樣快的奸險小人,有藤原伊織這個肉盾在身邊保護著總是讓人放心一點。

    此消彼長。柳淵攻勢一弱,藤原伊織立時連攻數劍,所取方位盡是柳淵必救之處,待得柳淵一採取守勢,藤原伊織柔軟的身體在空中輕巧的一個轉折,已脫離戰團回到鷹刀身旁。

    魏庭談跨前一步,恰好在藤原伊織退出戰團的同時將柳淵的進攻方位卡死,柳淵若想繼續纏鬥,非要先越過魏庭談不可。

    鷹刀見了,不由大點其頭甚是佩服。因為這一步無論在時機還是方位上都是恰到好處,只此一手,已可看出魏庭談武功的高明。

    “柳先生,不知小月姑娘什麼地方得罪你了,要你如此大動干戈?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小月姑娘畢竟是我魏庭談帶來的人,又和小蝶兒頗為有緣情同姐妹,還請柳先生給本宗一個薄面,放過小月姑娘如何?”魏庭談微笑道。

    在月光的映照下,柳淵目光閃爍,流露出一道憔悴而絕望的光芒,滿是血汙的臉頰扭成一團,胸前起伏不定。

    此刻的他,便如一匹遭獵人圍捕的餓狼,雖經多方突圍和拚死掙扎,可最終卻陡然發覺實已陷入絕境,再無逃生之望。

    他乾笑幾聲,道:“魏宗主,你無須如此惺惺作態,我知道我柳家的事瞞不過你,我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但求你念在我倆相交多年的情分上,請在我死後幫我做一件事。”

    魏庭談眉毛一掀,道:“什麼事?”

    柳淵猶豫了一下,道:“請幫我毀掉整個快活山莊,莊裡的人不要留一個活口……”

    魏庭談尚未說話,藤原伊織已驚呼一聲道:“柳先生,這是不是對貴山莊的奴僕婢女等人太不公平了?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柳淵慘然一笑道:“無辜?怎麼會無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連孩兒都生下這麼久了,整個山莊的人豈會一無所知?恐怕唯一不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我這個傻瓜而已……”他說到他妻子和父親二人時,以“他們”二字一概稱之,語氣中又是傷心又是憤恨。

    藤原伊織道:“可是……”

    鷹刀伸手拉了拉藤原伊織的衣袖,搖了搖頭,阻止她繼續勸說。他實在太瞭解柳淵這種人的心態了,寧殺錯毋放過,寧我負天下人也不能有人負我,這是他們行事的準則。

    再者,如江東柳家這等名門望族,在當地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即便是官府方面也不敢輕易得罪,家族的榮譽高於一切,這樣的家族是絕對不允許有什麼醜聞出現的。

    快活山莊是江東柳氏的一支,出了這樣的醜事,為了不使整個家族蒙羞,唯有將快活山莊從江湖上徹底抹去,才能保證整個柳氏的清白。

    就如同一株參天大樹,當出現腐朽枯枝時,就要將這枯枝折斷,剝離大樹,以保證大樹的健康成長。

    魏庭談默然半晌,道:“憶昔日令先祖柳先,以一杆梨花鐵槍橫掃中原,終於創下江東柳氏一族的偌大基業,只可惜後人不肖,以致一代宗門日落西山,昔日榮光難再。我觀柳先生手中華佗針的針法,隱然已將柳家世傳的‘飄絮槍法’融入其中,並另增了幾種變化,若是假以時日,柳先生當有大成,再加上先生的醫術能死活人肉白骨,有這二技在身,想來恢復令先祖昔日的榮光將可預期……柳先生,你如今便死,未免令人扼腕嘆惜啊!”

    鷹刀暗暗稱奇。以魏庭談的立場,當然是希望柳淵死得越快越好,那樣就不會有人與他分享《割鹿玄典》了,誰知魏庭談竟然會勸柳淵放棄自殺,實在教人意外。

    柳淵嘿嘿一笑,冷然道:“多謝魏宗主的好意。不過柳某死意已決,再無顏面偷生於世,只希望魏宗主能完成柳某遺願,柳某便感激不盡了。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死,只是因為你妄自修習西域邪派內功心法《大乘伽葉功》時出了點小岔子,雖然內力日益強盛,可逢每月初一、十五,便覺足下湧泉、頭頂天靈二穴刺痛難忍……”

    鷹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果然魏庭談激動道:“你……原來你真的知道我練內功出了岔子,可有法子醫治?”

    柳淵搖了搖頭,道:“若你在一覺得身體不適時便來找我,我或許還有法子將你醫治好,可如今……我曾聽說《大乘伽葉功》是西域某一邪教的鎮教內功心法,該邪教崇拜的神名喚‘喀圖裡扎兀’,譯作漢語即為‘邪惡之神’。魏宗主,你可知‘喀圖裡扎兀’在西域的古老傳說中是怎麼樣的一位神嗎?”

    魏庭談一愣,暗覺不妙,緊張道:“不知,還請賜教。”

    柳淵譏笑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樣將《大乘伽葉功》弄到手中的,但是你沒有弄清楚這門內功心法的來龍去脈便稀裡糊塗地開始修習,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我多年前曾遠赴塞外採藥,對西域一帶的民風習俗稍有了解。傳說中,‘喀圖裡扎兀’原本是一位年輕貌美的男神,卻因為調戲真神‘扎伊諾’的愛女而觸怒了真神,兩位神在虛無境界大打出手,最終‘喀圖裡扎兀’落敗而亡,亡靈墮入幽冥界。墮入幽冥界的‘喀圖裡扎兀’死心不息,藉助幽冥暗黑的力量重返神界。但是,重返神界的‘喀圖裡扎兀’不但性情變得乖張暴戾,就連身體相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藤原伊織好奇地問道:“變成怎麼樣了?”

    柳淵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魏庭談,繼續道:“他變成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這一結果令所有人大出意外,藤原伊織更是興趣盎然地問道:“後來怎樣?”

    鷹刀卻注意到魏庭談的臉色已有些發青,心中突有所悟。莫非,魏庭談練了這大乘伽葉功後,他的身體也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呵呵,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倒真想見識一下啊……

    柳淵淡然道:“後來……‘喀圖裡扎兀’依靠幽冥暗黑的力量相助,終於擊敗了真神‘扎伊諾’,將‘扎伊諾’的愛女擄劫而來。可是,因為他變成了女人,心中雖然愛極對方,卻不能與對方共渡愛河,羞憤絕望之下,獨自一人自我放逐到神鬼難至的縹緲幻境,再也沒有重返神界……”

    魏庭談突然暴躁起來,喝道:“你囉哩囉嗦地盡說些鬼神幹什麼?與我何干?”

    柳淵搖頭嘆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魏宗主,請恕我冒昧,你最近兩年是不是覺得與往昔相比清心寡慾了許多,可有時卻又覺得激情洶湧難以控制?而且,每到關鍵時刻又有力不從心之感?”

    魏庭談牙齒咯咯作響,吃驚道:“你……你怎會知道?”

    柳淵又道:“我記得七年前我們在陰山腳下初次相見時,你的嗓音並不是這樣的,還有你的頭髮……那時的你,一頭豎直黑髮迎風而舞,嗓音粗獷豪放,當真是英姿颯爽風度翩翩,令人一見便想生出結納之意啊!想來,那時你還沒有開始習練大乘伽葉功吧?”

    魏庭談再也無法掩飾驚恐之意,臉色慘白無比,喃喃道:“那時我剛剛自一蒙人手中奪來《大乘伽葉心經》,開始習練心經尚不足一個月……”

    柳淵嘆道:“若在那時你便向我透露大乘伽葉功之事,相信憑我的醫術,定能保你平安無事。只可惜,你一直不肯對我說,即便是後來我多方試探,希望能借《大乘伽葉心經》一觀,你也是諸多搪塞,唉……現在一切都太遲了。你每月初一、十五,湧泉、天靈二穴的刺痛難忍不過是表徵現象,實則是練功傷了腎臟。腎為五臟之首,主調體內陰陽之氣,腎臟受損,陰陽必然失調。魏宗主,你大禍已然臨頭啦!”

    驀然間,昔日往事如流水一般從魏庭談腦間流過:“難怪總覺得那蒙人有點陰陽怪氣的,原來這《大乘伽葉心經》便是罪魁禍首……嘿嘿,原來只要一練這《大乘伽葉功》便會……”

    鷹刀更是想起初見魏庭談時,魏庭談肆無忌憚地輕薄小蝶兒的情景。當時正奇怪,以魏庭談一派之尊,怎麼也像個街頭混混一般如此輕浮,全無高手風範?原來魏庭談練了《大乘伽葉功》後在那個方面便有所缺陷,為了掩飾這一點,他才會在人前做出那種失禮的舉動。

    此時,小蝶兒不由開口求道:“柳先生,你號稱‘江東聖手’,乃三大名醫之一,總有法子救他一救吧?!”

    柳淵搖了搖頭,道:“魏宗主乃是習練邪功損傷氣血,導致體內陰氣鬱結,陽氣不長,陰陽嚴重失衡,而非一般內傷外患可比,金石針灸對其並無效應。”

    小蝶兒急道:“難不成就這麼等死不成?”

    柳淵嘿嘿冷笑道:“死是不會的,只不過長久下去,外形和性格上都會發生不可預期的變化,至於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這就連我也不知道了。”

    想起柳淵方才所描述的邪惡之神“喀圖裡扎兀”的慘狀,小蝶兒頓覺不寒而慄,說不出話來。

    魏庭談沙啞著嗓子道:“若是真的變得與那蒙人一般男不男女不女的,與死有何異?柳淵,無論如何你得想法子救我一救。”

    柳淵望著魏庭談絕望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人稱羨的一代高手,呼風喚雨叱吒風雲,彷彿任何事物都唾手可得,不費吹灰之力,可如今想來,我們與那些成日為生計奔波繁忙的販夫走卒相比,誰更快樂一點呢?”

    他頓了頓,接著道:“我快活山莊的神農閣中有一味‘養榮丸’,專為調和陰陽氣血之用,或許可以延緩你變異的症狀,但若想根治,還請另想他法,恕我無能為力了。當然,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練**乘伽葉功了,否則神仙對此也要束手無策。”

    魏庭談不由懷疑道:“養榮丸?你……你不會騙我吧?”

    柳淵冷笑道:“你覺得我還有騙人的必要嗎?”

    魏庭談默然半晌,終於嘆了口氣道:“好!我答應你,只要《割鹿玄典》的事一有眉目,便立刻趕去快活山莊殺了你一莊老小,雞犬不留。”

    柳淵喜道:“如此多謝了!那養榮丸便放在神農閣二樓左手邊的藥架上,綠色的藥罐,罐外有服食方法的文字說明。”

    說畢,他環目四顧一週,眼中流露出一種強烈的不捨。

    歸去來兮,歸去來兮。願來生再也不要託生於富貴之家,願來生只做一個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人,那樣一定會快樂許多吧……

    柳淵手中華佗針銀光一閃,針尖自喉間刺入,直沒底端。在藤原伊織和小蝶兒的驚呼聲中,他的屍身轟然墮地。

    鷹刀低頭望著柳淵的屍身,見他死後依然大睜雙眼,眼中充滿著苦痛的神色,心中不禁也有點慼慼之意。

    恰在此時,一道寒冷的山風拂來,其音嗚咽低迴,令人頗多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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