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水看见牛天胜的手,快触及到吴音欣的前胸,火由心生,右手突出一掌拍在牛天胜的后背上,“啪”地一声,牛天胜的身体飞向其他喝酒的人。这一掌并不太重,可牛天胜仍然后脊骨全断,爬不起来。杜水本是遭了暗算,但一有感觉时,他立时提起假意神功,把牛天胜的绝毒逼到了掌上,周身的各处穴位也跳动不定,不管你用什么手法,点上后也能立即恢复正常。所以,牛天胜枉费了心机。但牛天胜使用的毒,太过凶狠,杜水在没运功抵抗之前,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害,脖子现在还麻木着。牛天胜被伤,这些绿林豪客顿时慌了手脚。牛二独眼—斜,一掌劈向杜水。杜水的掌心和他的手掌一对,把毒逼到他身上。牛二大叫一声,七窍流血,扭动了几下,死了。这下激怒了不少汉子,两三个一起扑上。杜水再不留情,双掌一抡,“啪啪”几声,把围上来的好色之徒、奸恶之辈,打得血肉迸飞。成名的绿林人物有点看不下去了。这杜水欺人太甚,把我们众人看成木头人了!罗汉掌朱方纵身一步,立掌斜劈。杜水坐着未动,侧身一斜,一掌击在他的左肋上,他大叫—声飞出去,吐血不止。这使几个人心惊肉跳了一阵,罗汉掌朱方在绿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以如此无用,朱砂掌胡传会运起神功向前一推,杜水并不在乎,一掌对上,胡传会如泥人似地被击成了变形人。杜水说:“就你们这几块料,还打我的主意?太不自量力了,一块上来吧!”剩下的人见杜水如此轻视他们,火往上冲。杜水连正眼也不瞧他们,无事一般。他慢慢站起身,出了屋,和吴音欣携手站在一起。吴音欣两眼专注地看丈夫发笑。杜水真假神功互相交替,排出身上的余毒,尽快恢复正常。他在院中站了片刻,便和吴音欣出了大院。在黑暗中杜水慢慢地走着,尽情呼吸清气,排出浊毒,两人在静夜中走了三五里路,到了一个小树林。这时,杜水已排除了身上的不适,欢笑起来。吴音欣见丈夫神色恢复了正常,才笑道:“我们的生活总是这么紧张。”杜水笑道:“有这么软的妻子,我可不紧张。”吴音欣一把楼住丈夫的脖子笑道:“那你再软一会吧!”杜水把她抱起来,两人进了小树林坐在一块石头上。杜水说:“总这么跑,你会倦的?”吴音欣说:“我永远也不会倦的,因为我有一个硬硬的丈夫,如钢似铁。他给我力量,让我幸福。”杜水微笑不语。他们坐了没有多会儿,一个圆乎平的东西突然向他们滚来。杜水因不知这是何物,不敢托大,连忙抱起妻子,斜飞而升。那东西也跟着斜飞,这下使杜水愤恨不已,长剑随之出手,光华如斗牛,剑气冲霄汉。那个圆东西“噗”地被劈成两半,一团浓雾向四下迸散。杜水双脚一蹬,斜射如箭,“嘿嘿”—阵阴笑传来:“好小子,敢毁我的宝物,看我不撕烂你。”话到人到,一个肉球似的人物,滚到杜水面前。这个人的头和圆圆的身子,几乎是一体的,看不出它们的连接处来。他两眼扫了一会儿杜水,忽然说:“你是杜水?”“不错。”那人哈哈大笑道:“怪不得连我的宝物也被你毁了,名不虚传。”杜水道:“过奖。”那人眼一翻:“什么过奖!你以为我在赞美你?告诉你,我每次杀人的时候,总要赞那被杀之人两句,让他做个高兴鬼。今晚,该打发你上路了。出招吧!”杜水沉吟了一会,说:“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和我动手?”那人道:“知道昆仑一狂吗?我就是他,我终生的兴趣,就是专以打败自称的高手为乐。你不是自称天下无敌吗?今晚,就让你有敌,让你认识我的厉害。”杜水把吴音欣放下,笑道:“昆仑一狂铁风村,说你二两你充半斤,不知你能狂几时,一剑让你命归阴。”铁风村哈哈大笑说:“我狂,你也不差,动手吧。”杜水气道:“铁老儿,你不识抬举,接剑!”一招“似是而非”出手。这是杜水第二次使用自创的剑招。铁风村是成名的大高手,经验丰富,可就是没见过杜水这样什么也不是的剑法,左右摇动,飘飘晃晃,根本不象是在进攻别人,而象是在自杀。在铁风村还没有来及反抗的时候,杜水已收起了剑。铁风村莫名其妙,一看自己的衣服,有三处地方被划开一尺多长的口子,但没有伤及皮肉,可见对手用剑之妙。若是杜水存心杀他,他早巳开肠破肚了。铁风村老脸连变几次,才挤出几丝笑容,干巴巴地说:“杜水,你果真是无敌之人。”杜水笑道:“你满意了吗?”铁风村转身而去。杜水也不停留,抱起妻子,向东飞掠。直到东方日出,光霞灿灿,他才停下脚步。举目远望,东边跑来一个老者,踉踉跄跄,胸前有血迹。看来是受了重伤。后面有几个人追来,距离愈来愈近。老者到了近前,看见杜水抱着吴音欣站在那里停了下来,他面带喜色,一下摘掉面具,赫然是吴诗沉!吴音欣在此处看见父亲,也兴奋异常,杜水放下她,她奔到父亲身边。吴诗沉见了女儿,老泪横流,昔时的风采,所剩无几,明显地衰老了,杜水也有点伤感。这时,后面的人追上来,却是欧阳神、严天举、尤二、尤三、一刀江归、龙掌宋石。欧阳神等人见了杜水,心头震动,不知是祸是福。江归、宋石不认识杜水,所以也没什么惧怕。宋石对吴诗沉说:“大哥,我们兄弟相处多年。你知道我们只遵上命,捉你归案。你若没有什么叛逆的行为,我相信皇上不会对你不留情面的。何必要东逃西藏呢?”吴诗沉“哼”一声说:“我吴诗沉清清白白,不知哪个王八蛋造我的谣,才使我落到这种地步。”江归说:“向三星是你所杀,这是真的吧!”吴诗沉说:“杀了个向三星,又算什么!这也值得江湖追杀吗?”宋石说:“向三星是皇上的人,你随便杀了他,不是欺君罔上吗?”吴诗沉知道辩也无用,看来,今生无望了。他觉得奇怪的是女儿竟十分坦然。另外那个抱她的小子是谁?宋石走过去,伸手要抓吴诗沉。吴音欣把目光转向杜水。杜水冷笑道:“慢着,你还没过我这关呢?”欧阳神在一旁:“道:“这小子就是杜水。”两圣捕同时—惊,原来此人就是名震天下的人物杜水!宋石道:“好极了,正好连你一同捉拿归案。”杜水冷笑道:“小小的捕拿,口气大得很哪!”江归两眼冷成了铁。这一次恐怕是有生以来的头次难战的人物。别看杜水此人其貌不扬,也无什么气势,可就是让人放心不下。难道两圣捕从此江湖除名不成?吴诗沉见杜水替他帮忙:叫道:“杜少侠,这几个小子没个好东西,别手软,一个个打发他们上路吧!”杜水说:“我就按你说的做吧。”这下尤二、尤三大惊,拔腿就逃。没跑出几丈,江归身形顿起,刀光一闪,把尤二劈为两半。尤三反手一击,江归又一刀,把他断为两截。他出手快,收招也快,使欧阳神,严天举惊怒万分。人家逃跑,与你有什么关系?没本事,杀人出气,太过份了!但他们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想,江归看出他们的心思,淡淡地说:“尤二、尤三早就和官府对抗,应在捕杀之列,只因有些用处,故暂留之。现在,一切都到了结尾,留他们无益。”欧阳神、严天举大是黯然,有兔死狐悲之感。杜水长剑抽出,冷冷相观。停了一会,他说:“你们四个废物最好一块上,别费时间。”江归冷硬的神情没有变化。多少年来自己以刀相伴,也许就要和它分手了,也许从此而极盛,成败就看这一刀了。龙掌宋石也觉不同寻常,有生以来头次有了紧张感,或者说是胆怯。他把神功提足,严阵以待。欧阳神、严天举也围上来,做好出击的准备。杜水说:“动手吧!若是我先动手,你们连动手显功的机会都没有了。”可他们都看江归的脸色行事,江归不动,他们也只好等着。杜水轻轻一笑,长剑一抖出手了,这是他的奇招二式“画蛇添足”。江归这时也动手了,一道凝华拔地而起,仿佛要力分天地,但不管这刀法、刀势多么惊人,已是大大地迟了。他的拳掌刀刚到中途,杜水的剑已抽回,一招分刺四人,在他们四个相同的部位,扎了一个血孔,向外喷血不止。他们再也站不住了,可并没有就死,而是在痛苦地回忆什么。特别是江归,江湖人称他为“一刀”,说是其用刀之快,何以会晚过杜水那么多呢?自己钢铁般的信念,从此将要化为一阵幻雨轻风了!什么力量、什么东西使杜水如此年轻的生命里,有如此巨大的神通?他一招分刺四人,竟没有一人躲过,真是天下大大的奇闻!宋石何尝不是万念俱灰呢?他终于相信杜水在世上无有其匹,人不可与之争锋。在他的躯体何以有这样奇异的力量呢?欧阳神、严天举自知平日作恶多端,难逃一死,更是后悔不该追这个吴诗沉,追到最后,人家好好的,却把自己追丢了。吴诗沉在一旁哈哈大笑,走到欧阳神面前,骂道:“你个太监的儿子,在老子面前也充英雄,今天也有这样的下场?哈哈……”他—脚踢去,正中欧阳神的头部,脑浆进溅,一命归西,他又指着严天举骂道:“你这个灰孙子,为何不逞英雄了?见鬼去吧!”照头又是一脚,严天举也不成人样了。与此同时,刀光一闪,一把刀插进吴诗沉的后背。吴诗沉大叫连声,睁大惊恐的双眼。他不相信这么一疏忽就要和人间告别了。吴音欣呆了,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仿佛天地张开了嘴,合不拢。江归却很冷静,他到底出奇刀杀了吴诗沉,也算是个胜利吧。杜水料不到自己一念之慈,没有刺死他们,反倒送了老丈人的性命,后悔不迭。自己神通再大,也来不及在那一瞬间击飞江归的刀。这是我的过失!大意是多么可怕。对我们江湖人来说,大意是血,是生命的代价。我忘记了江归是个非凡的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片刻,吴音欣的泪珠从脸上落下,擦也不尽。完了,一切全消失了,再也寻不到母亲,再也看不到弟弟,一切都空了。杜水两眼空茫,说不出话。江归道:“杜水,你想保住吴诗沉的性命,终是没有做到,你再强硬也没有用。即使他逃了这次,还有下次呢!你也一样逃不脱,虽然他们对付你就更难了些。你不是神,总有失误的时候。你的失误就是你的代价。”杜水冷然道:“阁下好本领,以你之见,我是不是还会失误?”江归说:“绝对的会失误,你每失误—次,就是一次流血。”杜水冷“哼”一声,把脸转向一边。这当儿,江归。宋石同时出击,以最后的余力一扑杜水,一扑吴音欣,来势突然,确实不易防范。吴音欣手无缚鸡之力,哪是他们的对手?杜水冷冷一笑:“你们来不及了。”两臂一挥,真假神功同时出手,身子如柳,飘向吴音欣。江归刀在中途,忽而身不由己,刀头转向,斜肩带臂劈向宋石。宋石也不闪躲,—掌“啪”地拍向江归的头颅。“噗”“啪”两声,几乎同时击中对方。宋石身首离异,江归脑浆迸溅,尸体摔倒在地。杜水抚摸了一下吴音欣的头发,沉痛地说:“欣儿,都是我不好,上了他们的当,才使他老人家撒手尘寰。”吴音欣泪水簌簌,看了—眼杜水,眼波清凉而忧伤。杜水把手放下,让吴音欣尽量松弛下来。吴音欣站在父亲的身旁,好一会儿,才跪下去。她久久无语,也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杜水站在一旁沉思:怎么办呢?吴音欣失了父亲,寻求她母亲就难了。知道底细的两个捕拿一命归西,还有谁能提供线索呢?忽然,他想起宇文中。对!绵里针不是也知道许多吴诗沉的秘密吗?吴音欣跪拜了一会,转脸盯住杜水,似有寻问之意。杜水一点头,也和她同跪下。吴音欣喃喃地说:“我错了,我不该。”杜水心头一惊,长叹一声说:“吴姑娘,现在也来得及,你还是女儿之身。江湖才俊多如恒河沙数。我有一个师弟,叫林优争,就是很杰出的人才。比他好的说不定还有,慢慢寻吧。以你的才学、美貌,不难找一个比我高强的人。”吴音欣没有言语,清凉的泪珠又滚下来。杜水心中一阵哀伤:人自有人的去处。我早知会有这一天的。我本一阵风,还归一片云,不可企求过多。失去的东西,哪怕是万里锦绣江山,也不应再想了。等待着的是路,还要走呢!这时,从东北方向奔来一群人,前面的跑后面的追,前面的三个快,后面的两个慢,到了近前,杜水才看清,头前的少女是龙小青、方小,另一个是极为罕见的美俊少年。他不识得,此人,正是吴冶。后面追赶的两人,还没追上来。杜水冷漠地看着。龙小青此时终于把自己愤懑发泄光了,来到杜水面前时,突然站定。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方小蹿上来,笑道:“杜大哥,我们又见面了,”他一拽吴冶说:“这是杜水大哥。吴冶。”杜水听说他是吴冶,心下暗叹:这一对姐弟占尽了天下风流,怪不得我这么平凡。吴冶刚要和杜水说话。看见了地上的姐姐,躺倒的父亲。他惊骇无比,吴音欣见了弟弟,真是喜从天降,虽然不能笑,哭总是可以的。吴冶见父亲已死,放声痛哭。这时,后面的人追上来,却是黄元和丁成玉,他们奔上来就大骂:“你这贱人,为何刺我师傅。”龙小青冷冷地说:“他是个老畜生,我就要用剑刺他,没杀他已是便宜了他。”黄元、丁成玉见杜水也在这里,更恼了:原来他们是一伙的!黄元泼口大骂:“杜大,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牲!竟敢背逆天伦。今天,我不除去你,誓不为人!”这下,连龙小青也是一惊:怎么又骂起杜水了呢?黄元的骂声刚止,丁成玉上前给黄元一个嘴巴,黄元劈脸一掌打在丁成玉的脸上。两个人互不相让,你一下、我一下、打了起来,谁也不躲。方小在一旁跳起来大笑。还不住地说:“好玩,好玩!”黄元和丁成玉身不由己,自己被一种无穷的柔劲控制着,如陷进漩涡一般,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了?心中叫苦,却再也骂不出来。突然,柔劲一去,丁成玉稳住神,又指着杜水的鼻子说:“小子,你别以功夫高,就可随便戏弄别人,月有盈亏,人有朝暮,你迟早要遭报应的。”黄元上前一巴掌,把丁成玉打了一个跟头,丁成玉一脚踹向他的腿弯,两人又在地上扭打起来。过了一会,两人才住手。这回再不敢骂了。杜水说:“我早就等着亏的那一天,可它就是不来。你们两个又这么不争气,我也没办法。”两人肺部气炸了,可不敢再骂,这份屈辱,实在让人受不了。吴冶这时止住哭声,听杜水把经过略说一遍。杜水劝他节哀,没注意黄元、丁成玉灰溜溜地走了。方小说,龙小青在路上遇见青城一老唐寸功,顺剑一点,把他的大腿穿了个洞。杜水问为什么,龙小青说:“他和几个混蛋要侮辱我!”杜水哈哈大笑起来:“妙,妙啊,真是翻云覆雨乱了套。这很可能是一场阴谋,你能易容,别人就不能张冠李戴吗?”龙小青沉默无语。众人把吴诗沉等人的尸体埋了,吴冶和吴音欣长跪而哭。杜水因吴音欣反悔,自动解除前言,就没有必要套近乎了。良久,杜水说:“吴冶,你姐姐交给你了,告辞。”方小忙说:“杜大哥,我们一起走。”他连蹿带蹦和杜水飘然而去。吴音欣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只有凄然泪下。龙小青见吴音欣如此之美,又惊又爱,和这样的姐姐在一起,一定开心无比。吴冶见天下双秀聚在一起,激动万分。一个是姐姐,神美无比,一个是爱侣,清丽罕见,自己要保护好她们,绝不能让她们受了委屈。杜水离了吴音欣,倍感凄凉。师姑不爱自己,这位神仙似的吴姑娘怎么爱自己呢?师姑委身自己,那是遭了暗算,自己又无法解毒,才不得已而为之。这位吴姑娘说爱我,可能是出于感恩之情。我真成了神鬼不收,人不愿见的玩艺了,不错,“哈哈……”杜水自嘲地一笑。方小不明其意,也跟着趁热闹笑起来。杜水更觉好玩,嘿嘿哈哈地大笑不止。这笑,狼腔鬼调,让人心里发酸。这样的恶作剧,他们玩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杜水说:“方小,你的妙手天下稀有,你偷我看看?”方小摇头道:“天下人我谁都可偷,就是偷不成你。”杜水淡笑道:“为什么?”方小说:“你的身手太高了,我还没动手呢,就被你抓住了,怎么偷?”杜水摇头道:“你太看轻自己了。我没那么大本事。”方小说:“大哥,你传我两招剑法吧,说不定,我能为你出很大的力呢?”杜水歪头笑看了他一看,问:“为我出力?”方小忙说:“是共同对敌嘛!”杜水说:“方小,你很够朋友,比我聪明,我就把我的功夫全传给你吧。”方小喜得抓耳挠腮,忙道:“大哥,我怎会比你聪明呢?我只有一个小聪明,你可是大智大慧,非我能比也。”杜水道:“你修习我的功夫,要善自悟,不可沾沾自喜、浅尝辄止。”方小不住恭敬地称是。两人在路上停下来,杜水传了他剑法和真假功。因为他已会轻功,对杜水的武功已入了门,所以经杜水一点,他就豁然贯通,明白了此中的真义,也真正钦佩了杜水的智慧。我的娘!这样的点子如此博大宏深,又前无古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呢?要是我,揍死也想不出。看来,天地间有大智者才有发展,这倒不一定要每个人都是大智者。上苍能培养一个巨人,已是不易了。方小把自己的小剑拿出来,逗得杜水直笑,不住地说:“方小,你真是个活宝,每一件小玩意,都让我笑不够。方小乐得一蹦,说:“这小剑快着哪,划个布袋,刺人的屁股,—下就成。”两人又是一阵长笑。他们坐下来,方小又听杜水讲了一会武学的妙理。方小记忆力极强,听一遍,如刻进脑子里一样。他又聪明好思,被杜水一点拨,就一通百通,神迅万般。两人又快活了一阵,方小在杜水面前演了长剑,修了会儿内功,才双双离去。这两人在一起行走起来,如腾云驾雾,卷起一路惊尘,奔向前面的繁华大镇。这里的一切方小都熟悉。几年来江湖客常走的地方,常住的镇子,客店,他几乎都逛过,阅历可谓深广,几十年的老江湖,也不如他滑溜。这一次,又得杜水神功,真可谓神龙点睛,要破壁而去了。他和杜水在镇子里东走西窜,不住地向杜水炫示他的博闻,讲些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逗乐。转来转去,到了一个大酒店。方小一走进去,店小二连忙笑脸迎上,说:“方少侠好久不光顾了!”方小一挥手说:“忙,现在我不又来了吗?快把上好的酒菜端上来。”店小二忙去照办。有方小在杜水身边,一切都不需要杜水过问。两人刚吃了一会,从外面又进来两个人,竟是林优争和一个姑娘。这女的不是中原人,象西域的姑娘,但人长得极俊俏,神采照人,身穿白衣红花的长裙子。手里拿着一个金闪闪的鞭子。杜水看在眼里,暗赞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也许是林优争心情好,也许是他尝到了爱情的甜头,感到人追求爱,是一种本能。出于这种理解,他头次对杜水没有仇视,只是无所谓地看了看这边。方小在一旁说:“林朋友,见了我杜大哥也不说声谢吗?”林优争一怔,随之想了想,笑道:“我对杜水早已谢过了。”这句话弄得杜水满头露水,不知所云。忽然他明白了。林优争以为不恨我就是谢我了。于是淡淡地一笑说:“你果然长大了。”林优争冷然一笑,和那姑娘一块坐下。两人情深意厚,看来陷入了情网,对周围的一切理也不理,方小轻轻地说:“大哥,咱弟兄算完了,连个媳妇也弄不上。”杜水觉得奇怪,方小这小子如此雅儒怎会和我一样当光棍儿呢?定是这小子胡说八道。那个少女并不避人耳目,把玉手放到林优争的手上,面带微笑。那神情怡静安祥,充满母性的光辉,林优争似有点陶醉,也专注地用目光爱抚她,这功夫,一阵喧喝,从外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黑衣蓝帽,腰里掖着一个铜烟袋。烟袋头有茶杯口那么大,明显是既能用来吸烟又能用来打仗。他身后的那些人,似乎哪个门派的都有。那老者走到林优争的近前,嘿嘿冷笑了几声,说:“林优争,这次你往那儿跑?我们来个公平角斗吧,杀了你,再去寻杜水不迟。这次官府布下天罗地网,对叛贼逆党一个也不放过。你虽然找了个‘云兰仙子’多罗美小姐做靠山,也是不能和皇上作对的。”杜水不知云兰仙子的名头,方小知道,她可是西域的圣手啊,没有想到这么美,这么年轻。云兰仙子多罗美并没有理会黑衣老者。林优争却冷笑道:“你朱云山能震八方,却未必能震一寸。本公子并没把几个官府的走狗放在眼里。”震八方朱云山老脸一红,恨恨地说:“你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为我治不了你,想错了!”话一了,一掌向林优争头顶罩下。林优争没有动手,多罗美手中的金鞭一摆,一道鞭影飘向朱云山的脖子。朱云山号称震八方,一身艺业不同凡俗,并不躲闪,而是伸手去抓。这一抓之势快极无比。然而,多罗美的玉白素手轻轻一捻鞭子,金鞭突然变直,刺向朱云山的劳宫穴,这回,朱云山—惊,手向下旋,内力突吐,想把她的鞭子击向一边。就在这时,多罗美的鞭子突然收回,猛地从鞭把上弹出一点金星射向朱云山。这一招出得太快,也太奇,朱云山纵是高手,也躲不开,“噗”地一声,击中了他的脖子,穿了一个孔。多罗美发出的这枚暗器无毒,也没击中要害,对朱云山来说,并无多大影响。可这是丢面子的事。这次为官府卖命,本想名正言顺地扬扬威名,偏偏天不从人愿,怎能不令人气恼!他抽出腰里的长烟袋,一招“烟云十四州”,使出自己的绝学,一口气攻出十四招。这十四招连成一个网,向多罗美罩下,确实令人惊骇。他身后的人都露出敬佩的神色,多罗美也不敢托大,身子侧斜急转,手里的金鞭随手一甩,象三条金龙,袭向朱云山的印堂,人中、天突三穴。朱云山大骇,自己的成名绝招对她果不起作用,她反而还能攻我,真是不可思议。他一个念头没转完,多罗美左手食指弹出—道天蓝色的劲气,毫无声音地射中朱云山的章门穴。朱云山一颤,便不能动弹。心里狂怒无比,却连动嘴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方小在一旁拍手丈笑:“什么狗屁震八方,连一个娇滴滴的小姐都对付不过,赶快回家抱孩子去吧?”林优争心中欢喜:方小这小子还挺会说话,比杜水那小子强多了。朱云山同来的人面色大变,怎么连人家的一招也没接下,就被人治住了呢?朱云山在江湖上的名头不是挺响吗?一点也不错,震八方朱云山,曾是名动一时的高手,但这个多罗天太厉害了,她的云兰内功绝妙无比,朱云山和她斗,哪有胜的可能!他们这群人,平时也都有些名气,这次为官府出力,也都想马到成功,名扬天下,万世流芳。突见“点子”这么扎手,都又大失信心。连朱云山都和人家过不了一招,自己上去不是送死吗?这样的蠢事不可干。多罗美这时说话了:“朱云山,我念你与本派有些渊源,饶过你这次,下回就没这么便宜了。”她手中的金鞭一动,立时如全龙摆尾,鞭梢点在朱云山的百会穴,顿时,他恢复了正常。朱云山怒恨无比,可是没有什么报仇的好办法,只有悻悻而去。那随着的几个高手也全走光。林优争微微一笑,多罗美又坐到她的位置上。这时,一个轻轻的声音飘进来:“小丫头,在这里显能称圣了!给我滚出来,我非教训你一顿不可。”多罗美闻声脸色大变,再没有刚才的那种悠闲。杜水心中纳闷,什么人能把她吓成这样?多罗美不敢抗命,只好出了酒店,酒店里的食客们虽然都是好事之徒,可也不敢出去,怕这两人的哪一个,突然恼羞成怒,随手杀两个出气,那不是白送死吗?林优争不能不去。爱侣的生命重于一切,若她有什么好歹,自己怎能对起她的一片真情?他一出门,方小也窜了出去,杜水也走到了酒店门口。这酒店里的人,一下乱了起来,刚一涌到门口,突然射来几十点金星,打出一片惨号声。这些暗器如针大小,专射眼睛,片刻之间,又多了几个独眼龙。杜水觉得奇怪:这人怎么不朝我的身上发,偏射他们呢?一个白衣婆婆突然而至,手柱拐杖一脸气愤,两跟里的光带着寒气。她逼视了一会儿多罗美,愤声说:“小丫头,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我告诉过你好几次,朱云山和我们家有渊源,不许你伤害他,你为何还下手呢?”多罗美道:“姥姥,我没下手,只是点了他一下,又放了。”白发婆婆“哼”一声说:“违姥姥的话,打自己嘴巴。”多罗美有些难为情可又不敢不打。林优争站在一旁恭身而立,大气也不敢出。方小笑道:“老婆婆,她不愿打,我替她打如何?”这可吓坏了多罗美,若被这个小子打了脸,那不是丢人丢到家了吗?这小子鬼眼珠乱转,净想占人便宜,林优争也向他投出斥问的目光。可方小仍是满不在乎。逛逛荡荡走过去,挽起袖子举起手,一脸笑眯眯。白发婆婆心中奇怪:这个小子真会凑巧,我不让她自打,让她打你!她突然说:“丫头,打这个鬼头日脑的小子。”多罗美见姥姥饶了自己,大喜,飞身一掌打向方小。这一招出手之快,人间少有。方小也不是软乎乎的泥那么好捏,如鱼儿似的,一扭头不见了。这下惊诧了众人。白发婆婆的老眼,也闪动不信的奇光。这小子不怎么样,可一伸手便这么吓人,大有门道呢!方小此时已站到了杜水的近旁笑道:“小姐,你真狠,我是为你好,反把我吓尿了一裤子。”他这句话真管用,不但多罗美笑了,连白发婆婆也笑了,刚才的气也就不打而消。林优争心里也佩服方小的机灵。白发婆婆问:“小子,叫什么名字,叫我一声姥姥,我给你说个媳妇!”方小一躬到底,笑道:“姥姥在上,你的外孙方小给你磕头。”白发婆婆哈哈大笑。方小这么一近乎,成了白发婆婆的外孙,老太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哪有不喜的?何况方小也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文雅清秀,和杜水大不一样。他俩站在一起,方小比杜水高半头,确是风流才俊。此时,不知杜水是何感受。白发婆婆云姥姥笑过之后,招过一个青衣少女,这少女头插兰花,妙目含春,清丽纯爽,好一个美丽佳人,和多罗美,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云姥姥又向方小招招手笑道:“孙子,过来吧。”方小鬼笑着走了过去,冲少女挤了一下眼,青衣少女羞怯地把头转向一边。云姥姥说:“方小,这是我的宝贝弟子,孙子辈的,和你正是一对,我也了了一桩心愿。”多罗美在一旁直笑,姥姥真是拿人开玩笑,男女间的事,你能这么安排吗?方小嘿嘿一笑说:“姥姥你还没问人家愿不愿意呢?”云姥姥自信地说:“我的眼力比她强,我选择的小子,没错。”多罗美笑道:“姥姥,小云的眼力可不差呀?”云姥姥把眼一瞪,说:“再强能强过我去吗?”青衣少女钟小云早已看上了方小,心中窃喜不已。羞怯地说:“姥姥,我听你的话。”云姥姥大乐。方小了瞭了一眼钟小云。见她脉脉含情,似是有意,便说:“姥姥,我听你的话。”两人虽说同一句话,出在方小口里,可滑稽得多。刚才还是怒气冲冲的云姥姥,现在乐不可支。那些被她金针所伤的人,只好暗骂她是个疯子、老巫婆。方小向钟小云施了一礼,笑道:“娘子,小生这里有礼了。”钟小云忙把头转过去。这又引起众人一阵乐。站在酒店门口的杜水,真有点羡慕方小的这份轻松。我若能放开就好了。他无聊地转身出了酒店向远方而去。方小忙追上来,叫道:“大哥,为何离去?”杜水笑着说:“钟姑娘美貌多情,你福气不小,一块好好玩吧,我还有事呢?”云姥姥对杜水不怎么喜欢。见方小对如他此尊敬,便叫道:“方小,快过来,我有话说,让他走好了,拉什么?”杜水一笑,飘然而去。方小只好笑着回来。云姥姥不高兴地问:“他是你什么人?看你对他比对我都尊重。”方小哈哈笑道:“他是我大哥,也是我的半个师傅。”云姥姥不满意地说:“就他那样,能教你什么?”方小嘿嘿发笑。林优争在一旁笑道:“姥姥,此人自诩天下第一人,无对手也。”“什么?”云姥姥吼道:“好个狂妄无知的小子,看着他那一脸不在乎,我就有气。你若早说,我非教训他不可。”“哈哈……”一阵怪笑传来,“云姥姥,我来也!那笔帐该算了。”来人是昆仑一狂铁风村。云姥姥冷笑道:“铁老儿,你连我孙子辈的弟子也未必斗过。那笔帐,你这辈子算不成了。”铁风村道:“难说,你的几个后辈虽得造化,却不一定胜了我。我来好一会儿了,已想好对策。”云姥姥冷然道:“来了好一会不现身,想出什么鬼主意了?”铁风村说:“我鬼主意没想出来,只想着看你和方小、杜水的热闹罢了。”云姥姥怒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一掌就能劈了那个杜水。”铁风村哈哈大笑:“你也许可和方小斗个平手,他虽得杜水传授,可他难以领会杜水武功的神髓。他的武功看似好懂,实是一切都半对半不对,弄不清楚。我相信世上只有他—人懂得,别人不过窥共皮毛而已。我也能和方小斗个平手,斗不过,我也能逃掉,可你和杜水交手,连回还的余地都没有。这是我失败后的体会。”云姥姥大怒:“放屁,我云姥姥岂能败给一个臭小子!满口胡言乱语。”铁风村眼珠转了几圈,觉得几十年的旧帐还是别提的好,若是都算旧帐,何时是了?再说,他们人多势众,我要是打不过他们,连逃也逃不了。真不该在这里现身。我越来越糊涂了?不如走吧。他笑道:“云姥姥,我们的那帐就算了了吧,我也不称什么一狂了。到此言和,如何?”云姥姥哈哈连声,说:“铁老儿,你早该认输了。”“输了,输了。”铁风村说。多罗美说:“姥姥,小云有了意中人,你该感谢我才是。”云姥姥微笑不语。铁风村转身即逝。他们刚要离去。一个黑衣中年人截住去路,笑道:“云姥姥,多年不见了,你还没死呀?”真怪,还有这样问候的?云姥姥顿时沉下脸来,怒道:“丁歌,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吗?”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这就是丧星手丁歌?这人的名头可太响了。他的目光仿佛两把黑沉沉的钩子,要钩下人家身上的肉来。丁歌笑道:“十年前,我不是你的对手。十年后,那可不同了,该是我治你的时候了。”云姥姥冷笑道:“你连我的孙子辈的孩子们也斗不过,还向我伸手,不自量力!”丁歌沉吟半晌,才说:“也想用刚才的方法吓唬跑我?没那么容易!方小不是社水,林优争的‘广浩一气神剑’我也不惧,还伯什么呢?多罗美的众生鞭、云兰指我也没放在眼里,这不是我的优势吗?”云姥姥“哼”了一声:“吹牛谁不会。争儿,你打发这小子。”林优争这时神功大成,信心百倍,料不到被丧星手丁歌说破了底,难道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来了吗?那样,他可是个难缠的人物了。一点不错,丁歌因为深谙“广浩一气神剑”,所以,一眼瞧出林优争来。但他的内力更精纯,要比林优争深得多。但他又修习的不是广浩一气神剑,而是“五毒追魂掌”和“破天诀”,一正—邪两种武学。“破天诀”是他当年败给云姥姥后,无意中得到修练的。林优争向前走动了几步,长剑随手而出,盈盈光华在剑背上闪动。他剑诀一领,凝神合气,一招“神针透山”向丁歌刺去,只见几道针芒陡亮,分射而出似的,要把丁歌射透。丁歌虽知它的厉害和修习之法,因没练过,故不知底细,见如此威势,他不敢怠慢,急忙使出“破天诀”神功,身形斜射,两掌一拍一按,把林优争的剑气化解。这一次交手,两方都怕。丁歌怕接不下,林优争怕胜不了。一招换来个平手,使林优争大是丧气。他随之使出绝招“挥剑斩龙”向丁歌劈出。丁歌急使出“破天诀”神功中的“飘字诀”,身如扶风摆柳、下飘而射,躲过这一招。林优争的两招无功,已是忙乱,心中气苦万分。这“广浩一气神剑”实是旷代绝技,都被丁歌躲过,怎能不让人伤心。但丁歌也委屈得很:和林优争交手,只能躲,不能攻,因林优争的剑气森芒,锋利无比。云姥姥在一旁直看得发傻!这丁歌比十年前强过太多了!难怪争儿胜不了他。方小小剑一拔,叫道:“姥姥,让我斗斗他。”云姥姥点头。方小一个飞身,出手就是绝招“大合天灯”击向丁歌。丁歌突见几处剑影向自己刺来,每一处都不好躲,直吓得魂飞天外。但他毕竟不平凡,急使出“破天诀”中的“化”、“随”、“打”三个字诀,才在极慌乱中狼狈地躲过,衣服上被划破两个口子。众人都是惊讶无语。方小暗怪杜水的剑术不过如此。其实,他没有龙小青用得好,只得杜水神剑的三成之力。铁风村说得不错,要懂杜水的剑,实则是极难的事。纵是这样,方小也位列绝顶的高手之林了。和丁歌、何上泉的神通相若,这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若不经杜水的指点,方小一辈子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成就。丁歌躲过方小,心中虽骇,可毕竟有了经验,暗自庆幸之余,不由佩服起杜水来。这方小不知只得几成杜水神功,若是和杜水交手,看来,连躲的机会都没有。铁风村说得不错。想到这里,丁歌后脊直冒凉气。方小一招无功,心中大恼,身子略停,又是一招“大合天灯”点向丁歌。又把他弄个手忙脚乱。方小两次没有胜了丁歌,再也受不了啦,一失往日满不在乎的作风,剑一挥攻了上去,一时剑气四起冲杀不停,丁歌只好使尽全力应付,忙了个不亦乐乎。片刻,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丁歌暗叫不好,这样下去,连走都难,不如边打边退。丁歌这又想起自己为何一味躲、化,而不反攻呢?念头一闪,手立即挥动,五毒追魂掌随之劈出。一团淡黑的劲气向方小涌来。这时的方小,正喘息不止,料不到对手突然拍来—股毒劲,毒味甚浓,一不注意,吸进一口、突被一个劲浪击了个踉跄,手中的剑立时乱了章法。丁歌大喜,劲力再提,又一掌劈过去。真如毒水猛浪,一下子把方小击退几步。丁歌正要下杀手,林优争长剑一挥冲上来。丁歌见凭毒掌也未必全胜,退了吧,身子一斜,倒射而去。几个起落,不见了。方小有点眼花缭乱,晕头转向,呕吐不止。云姥姥气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丁歌都对付不不。姥姥十年前就把他打得嗷嗷叫。多罗美差点笑出声来:这话不是让你说反了吗?自己不行了。说成更厉害。原来姥姥越老越愿有人赞她武功超绝。方小哭丧着脸说:“我也不做你的外孙了,媳妇也不要了,我养不起媳妇,还是自由自在的好,象我杜大哥一身无牵挂。”说完,摇摇晃晃而去。钟小云有些急了,跑上前去拉他。云姥姥气道:“没出息的东西,怕我给你找不到好丈夫?这个小子太饭桶,让他去吧。”其实,她也明白,要找比方小更厉害的青年,那是难上加难。能和丁歌打成平手。已是难能可贵的人了。要知道,丁歌可是少见的武林大高手。方小一走,羞煞了林优争。方小没有胜了丁歌,自己也没有胜,岂不一样也成了饭桶!一个小偷尚有大丈夫豪气,我岂能太贪男女之情,受此屈辱呢:他被云姥姥这么一激,顿时把多罗美的柔情忘个干净,身一躬说:“姥姥,我也告退。”姥姥一怔,明白过来:你小子嫌我说话刺了你不是?正好,不乐意,快滚。她怒道:“小子,你那点道行,正不合我意呢!快离美儿远远的,多看她—眼,抠你眼珠子。”林优争苦笑两声,展身而去。这一突变,大出多罗美的意料之外,好好的事,成了这样的结局!她不能接受,忙叫道:“争哥哥,你等一等。”人也随声而射。云姥姥大为恼火,这丫头真可恶。她立时喝道:“丫头,绐我站住。”多罗美早知她会发喝,奔跑得更快了,象离弦的箭一样。眨眼之间,已出百丈开外。云姥姥气得周身哆嗦。反了,这个丫头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钟小云因心中有气,也没有象平日那样说几句顺她气的话让她平息下来。最后,云姥姥不得不自己找个台阶下,干笑几声说:“没良心的东西,为了男人,把姥姥也给忘?没出息!”钟小云低头无语。云姥姥这时最希望她说几句话,可钟小云也生她的气,偏不说。恨得姥姥直想骂。你这个该死的丫头如此可恶,我非绐你找个又陋又老的男人不可。她老眼一瞪,喝遒:“丫头,我们走。”钟小云无语,随她而去。方小的身影却铭刻在她少女的心灵上。林优争急掠了一阵,才慢下来。多罗美气喘吁吁地追上。埋怨道:“争哥哥,你为何这般待我,难道这是公平的吗?”她话出口,泪也溢出了一串。林优争叹道:“美妹,是我气了你,我让你打记耳光如何?”多罗美破涕反笑:“你又来这一套了,难道不能忍一下?”林优争说:“忍不下。你知道,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可我心中的苦处几乎要粉碎我,这怎能让我忍受呢?”多罗美道:“我姥姥脾气古怪,一个不好,就拿别人出气。我们以后小心点就是。别再难过了好吗?”林优争点点头笑道:“美妹,怪不得人称你云兰仙子,真是吐气如兰,柔和如云,将来结了婚,定是个好妻子。”多罗美说:“你能做个好丈夫吗?”林优争笑道:“只要你喜欢,我是能做的。”两个人说笑了一阵,慢慢前去。过了一个土岗,来到一个大石碑前。石碑是面南而立,迎着太阳,他们是从西南而来。在碑前刚站定,一个人突从碑后跳出来。两人极力后闪,那人哈哈大笑。林优争看了片刻,也不知是何许人。只见他衣角飘飘,气度不凡。林优争从他的青衫看到那人的脸上,顿感此人形美。这个中年高大男子,实在太惊人了:两目的神色之美、之玄、之有魅力是难以想象的,只有看见的人,才会知其妙处,它既有无比的傲岸之态,又有忧郁凝结之气,这个脸上的神情实在丰富之极。一边是欢乐、自尊;一边是迷茫、思念,两者完美结合在一起。林优争怀疑若是这样看下去,这个中年男子说不定比自己还年轻。这样的男子恐怕天下只有一人吧?但林优争的表面上仍不动声色。他问道:“阁下这样做何意?”那人笑道:“找云兰仙子。我找她几年了。”这使林优争大为惊骇:这是为什么,难道他爱上了多罗美?这太不可能了,她可没有提起呀?多罗美早已注意到青衫客目不转睛的目光。这人为何如此之美?那份成熟的圆活,魅力,可谓到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程度。他找我何事?我没见过他呀?想到此,她轻声说:“你是何人,找我何事?”青衫客说:“‘长恨客’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多罗美惊了一跳,忙问:“你是长恨客?”青衫人说,“不错。我找你是为了让你嫁给我。你听过《长恨歌》吗?我的名字就是仿它而起的。”多罗美一怔,淡笑道:“长恨客,你的美名我早有所闻,只是我已有丈夫,怎可再嫁给你呢?”长恨客说:“你们只是暂时相悦而已。你并没有委身于他,只要你和我相处一段,会很快忘了他的。”这些话实在让林优争难堪。不错,长恨客人美功高,长恨剑舞起出神入化,缠绵悱恻,结天下之怨笼罩头顶,让人心乱神迷,难以招架,但也不能你本领高强,就可夺入所爱呀?他冷笑道:“长恨客,人说你长恨剑可扩张八荒,无人能敌,林某不才,愿领教高招。”长恨客轻笑道:“林优争,你还年轻,你不懂什么是情爱,多罗美和你在一起,绝不如和我在一起更幸福。”林优争叫道:“那也要多罗美自己答应才行。”长恨客说:“她会答应的。”多罗美说:“我不会答应的。你还是长恨去吧。”长恨客说:“我走遍天下,不能散我肠内结郁之气、思念之情,只有看到你,才使我如入水中,心旷神怡。生不能得你,死亦憾事。”多罗美是个少女,又那么美丽,对面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向她倾诉真情,心里岂有不喜之理?可是,自己刚和林优争山盟海誓过,见了他,便心旌不定,那不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了吗?她心中虽喜,也不能答应,只好说:“长恨客,我并不是天下第一美女,听说何上泉追的吴音欣才是天上稀,地下绝的人物,你见了她,也许心情更好些。”长恨客说:“我此心,已属你,岂可属意于她人?”多罗美怕这样纠缠下去,林优争看不起她,心立时硬起来,冷声说:“长恨客,人之相爱,也不一定全凭美而生。我此身已有主,不会爱别人。”长恨客笑道:“这不难,只要林优争放弃不就行了。”他轻蔑地对林优争说:“来吧,我称量一下你的剑艺。”林优争早已怒不可遏,话也不搭,长剑刺出,正是“广浩一气神剑”的“挥剑斩龙”一式。长恨客果然名不虚传,出手如电,拨剑、挥剑一气呵成。顿时一种不尽不息之剑气,如穹窿四罩,浩荡四溢,仿佛有怨妇低泣,又似思妇望夫。层层情思惊草木,霍霍剑光动秋雨,如风似恨绵不尽,哪容金剑刺进来。林优争的“广浩之气神剑”遇上了克星,在长恨剑缠缠不绝的剑气中,一点也显不出威势来,反而被神出鬼没的长恨剑逼得手忙脚乱,险些丧命。长恨客完全沉浸入剑中,人也成了剑,左右摆动,如荷似莲,全不把林优争放在眼里。林优争全身凉透了,恨不得自杀。也就在这极端羞辱的环境中,他忽然万念俱灰,第一次,从眼里流下绝望的泪水。他的剑不动了,长恨客也不想杀他。林优争茫然而去。多罗美此时尴尬之极。林优争竟不同她而去,这怎么办呢?她偏偏对长恨客又恨不起来,但在极短的踌躇中,她仍然拿定了主意,电射而出,向林优争追去。长恨客说:“你若再追他,我立即杀了他,那可是你害了他,”多罗美站住了,两眼第一次喷出仇恨的火焰,叫道:“你这恶魔,我跟你拼了。”说完,身形纵起,一个云里翻,“众生鞭”从长恨客头顶劈下,左手的云兰内劲也立时而射。多罗美恨极而发,这威势自然极为不凡,但长恨客不是朱云山那么容易对付的,他身轻如云,纵到和多罗美相同的高度,伸手一缠,把多罗美的“众生金鞭”抓在手中,右手一挥,化解了多罗美的内劲云兰气,双方落到地上。长恨客笑道:“你别气,用不了几天,你就爱我如命的。”多罗美怒道:“休想!”长恨客说:“口说无用,只要你和我相处二月就成。若是一月后,你仍然对我这样仇视,我再把你交给林优争如何?”多罗美心中焦急。逃又逃不走。只好说:“那我要告诉林优争一声。”长恨客点头答应。林优争走得很慢,他俩很快追上来。多罗美向他说明,并告诉他,她一定毫发无损地回到他身边。林优争狂怒不已,但并没有发作,只是凄哀地惨笑了两声,谁也听不清他的声音里包含有什么成份。多罗美有点依依不舍。长恨客说:“林优争,一个月内,如果多罗美爱你如初,我对她绝不动分毫,若是她主动投入我的怀抱,那你就别处寻觅芳草去吧。”奇耻大辱啊!堂堂的大丈夫,被人逼到这步田地,有血性的该死去。但林优争并没有发作,任何歇斯底里都是徒劳的。他目光淡淡注视着他们离去。林优争散了架似的,欲哭无泪。怎么会有这么多灾难呢?世上为何有那么多强手?在这些强手中,大概只有杜水不会对我下手。小时候,我欺侮他,那是多么可卑的行为啊!那时,他非常怕我,两眼闪动惊惧乞求的目光,有时里面不也有一些仇恨吗?他在习武的十年中,我戏弄了他多少次呢?我总算知道了,一个人哪怕他还年轻,也不愿受心灵的磨难。我对不起他,我深深地体会了欺人之人的可卑可恨!他爱佳妹,可佳妹却不爱他。有时也一起戏弄他,难道他不痛苦吗?可他向谁诉说呢?没有人!一个也没打。在青城山十年,他饱受冷眼和凄,但他从没有怨恨过我们。他是那样的容易于忘却仇恨,只要你给他一点欢笑,他对你就特别地亲切。这种事,我不是经过了好多次吗?可我没有去想这些,一次也没有。我总觉自己是天之骄子。我不称雄天下,谁称雄天下!可今天我明白了,也许早就该明白了,世界不是我想得那样好。杜水也不是天生就该受我们的欺侮,他只不过身世凄惨,过早成了孤儿罢了。他后来暗地里爱上师姑,不知做过多少好梦。可他能得到什么呢?还不是一个个梦的破灭!师祖击伤他,父亲又杀他,他难道不知苦吗?可向谁说呢?师姑成了尼姑,杜水寻到她,不也一样遭了白眼!他的内心,一定比我更苦。我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武功差些。但在青城山上,杜水十年来,不一直差得提不起来吗?他心里会好受?阴阳差错,才使我体会了这一切,我算个什么侠士呢?杜水违背祖训师道,可师门之训又对在哪里?你师门再好,古训再多,也要被淘汰了。我身落此境,才能设身处地地想这些,可见我是多么地不成熟,多么缺少认错的勇气。我再也不想追求什么了,还是一身好。一身好,是好全好,是了全了,没偏没私多公道。只留我青山下苦笑。林优争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想通了,才慢悠悠走去。他走了一会,仔细地想了想,向东北方向而去。过了一座山,上了大道。这时,从南边过来三个人,正是唐寸功、黄元、丁成玉师徒三人。唐寸功老脸灰败。被一个丫头用剑扎了腿,传出去以后哪还有脸见人!此仇不报难咽下这口气呀!黄元、丁成玉一脸肿胀,由紫变黑,分外狰狞。林优争再没有以前的书生意气了,只觉有点好笑。这回青城派可风光了,从老到小,都让人撸遍了。唐寸功见了林优争,不惊不喜地问:“优争,你哪儿去?”林优争说:“我要去办一件急事。”“什么急事?”黄元问。林优争问;“两位师叔,你们这是怎么了?”丁成玉恨恨地说:“我们是让杜水那个王八羔子打的。师傅是叫龙小青的丫头用剑刺的。”林优争又忙向师祖问安。唐寸功“哼”了一声。黄元、丁成玉还骂骂咧咧,林优争对杜水的好感又一下降下去。但又想到,若是别人,说不定宰了你们呢?谁让你们还追他不放呢?他现在已不是青城派的弟子了,杀了你们,普天之下,谁能报成这个仇?这一想,心里释然许多,若是我,也定受不了这无休止的麻烦。唐寸功见林优争无语,忙问:“你有何事?”林优争不愿和他们在一起,怕遇上强人再被从头到尾撸一遍,笑道:“师祖,我有一个朋友落入了敌手,生死未卜,我必须前往解救,不然,难对天地良心。”说到这里,想起多罗美,不由感伤起来,哀泪盈眶。唐寸功师徒见他这般悲切,只好不让他照应了。林优争直到看不见他们三人的身影,才转身离去。他估计杜水很可能去了前面的镇子,就也走进去。自己和他相处十年多,总是有感情的。他爱师姑,是师姑和他的事,也用不着我去多管闲事,师姑和他无亲无故,爱有什么关系呢?他认为,古人廉颇可向蔺相如认错,两下相敬,我为何不可向他认个错呢,世间的事,为师为祖的也未必每件事都做得对。我这样做,也没有什么耻。他顺着镇子的街道一边走,一边看。在一个茶棚下,他突然发现了杜水。杜水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两个老者下棋。这两个老者相貌清奇,鹤发童颜。坐东面西的老者一身黑衣,双目如鹰隼之睛,青瘦的双颊给人力感。他身边放一琴,和吴音欣的琴不同,这是铁琴,也十分精巧,造形优美,杜水的一只手正放在上面。而东而坐的是黄衣老者,有点瘦,但和东边的黑衣老者不同。黑衣老者只是面瘦,而黄衣老者,瘦之极也。刀刮不下四两肉。他也精神十足,眼睛如棋子,瞪得圆圆的。林优争进来时,杜水已发觉,只是朝他点点头,好象他们之间从没有什么不快,这使林优争十分感动。他也没有说话,也不急于说话,静下心来,看他们两人下棋。这时,两人的棋势进入微妙阶段,兵刃相交,互不相让,奇怪的是,镇上没有一个人来观棋。两人下了好大一会,黑衣老者有些不敌,慢慢露了败象。可老头非要挣扎不可,就是不认输。杜水看棋本是出了无聊,他对棋不怎么精。可是看这两位老者下棋他忽觉有趣。这两人棋路高,构思巧,常出奇兵,让杜水惊叹不已。慢慢地,他就把棋和剑、功联系起来。他发觉它们之中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勾连,可以互相借用启示。他越看越觉自己的想法有趣,不由暗笑。林优争比他的棋精多了,可他只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却想不到这和功夫、剑术有什么联系。其实,他即使知道三者之间有联系,若想由此而悟一套剑法,那也是难如登天。杜水看到兴奋处,不由被自己的彻悟所陶醉。在铁琴上弹了一下,发出“铮”地嗡鸣声,浑厚而激扬。黑衣老者把眼一瞪,斥道:“为何拨我铁琴?”杜水笑道:“性喜而已。”黄衣老者道:“琴仙,在琴艺上我不如你。可在棋法上,你不如我棋圣。这是事实,认了吧。”黑衣老者“哼”地一声,拨起铁琴。琴音越来越高,直上云霄,浑厚激越,浩缈悲怆,广天下之大,舒不尽之情怀,横连千代,纵掠万里,上下左右,一片和谐。杜水在这样的气氛中,不由得手左右上下地划起来,琴声催他构思出妙绝千古的剑术。林优争不精通音律,但他也觉得不错,这两个人更是他敬慕的武林奇异之人。琴仙钟云一,曾是他心中的偶像,棋圣王乐之,也是他认为高不可攀的人物。钟云一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激情,大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感慨,放下铁琴,冲林优争说:“你这娃儿骨骼清奇,是可造之材,哪个门派的弟子?”林优争施了一礼,说:“晚辈青城派林优争。”琴仙说:“可惜,纵是好材料,也被唐寸功那小子教坏了。”别人说“唐寸功那小子”这句话,林优争也许不痛快,可琴仙这么说,他觉得从哪方而都说得。棋圣冲杜水说:“你小子是那个门派的?”杜水笑道:“在下无门无派,真真假假消遥自在。”棋圣听后不喜,慢声道:“你小子洋洋得意,自以为了不起吗?”杜水尚没回话,林优争笑道:“两位前辈,这位是我的结拜仁兄杜水大哥,人称天下第一高手。”他见杜水说他无门无派,心想不错,杜水被逐出门墙,已不是青城派的人,他的青城派武功,学了十年,也不知学会了三招两式,还是早忘光了。林优争猜测得不错,杜水还真记不起青城派的招式了。杜水见林优争如此称呼自己,也微笑认可。琴仙、棋圣有点坐不住了,这就是那个风云人物么?官府的崽子们到处找,人家这不优不闲地在此看棋?琴仙、棋圣和张三丰、光明佛、合丽仙母、太上老祖的年纪都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他们两人到处窜,那几个人却修习有定处。琴仙笑道:“原来小友是杜水。了不起,少年英豪。”杜水笑道:“两位也不差,各有绝技显人间。”棋圣说:“小友宽厚仁慈,定可光芒万丈。”杜水微微一笑。棋圣一辈子没称赞过什么人,他总是以长辈的口吻说话,对杜水他破了例,这是不易的。因为两天前,他们拜会了一次太上老祖,才知杜水名不欺也。不然他们非和杜水斗斗不可。琴仙问:“小友来此有要事?”杜水笑道:“无事,闲逛而已。”林优争说:“大哥,我们别处一叙。”杜水起身说:“两位接着下,在下告辞。”出了茶棚,林优争说:“大哥,以往之事全怪小弟少不懂事,不知生之艰辛。请大哥原谅小弟吧!”杜水笑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休提它了。多罗美为何不来?”林优争道:“她被人抢去了,我倍受屈辱。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以前你的苦处。我太对不起你了,大哥!”杜水淡淡道:“你知道这些,说明你长进了。以后还不知有多少苦辛,但要挺下去,有一口气在,绝不要自灭。”林优争感激地点点头。杜水说:“以你的身手,世上也没多少人可胜你呀!”林优争恨道:“人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长恨客,他的长恨剑据说是他师傅悟自白居易的诗篇《长恨歌》,剑式连绵不断,破了我的‘广浩一气神剑’。我才败于他手。”杜水道:“以后的事会更多。我把我的武技传给你吧。”林优争忙说:“多谢大哥。”杜水摇头说:“江湖鬼域太多,官府又横征暴敛,谁也难以预料将来。我自悟的这套神功,大悖于武学常理,你要细心体会。”林优争此时没有了傲气,只有对他的尊敬。对杜水的每句话,都细细地去想。到了一家客店,要了一间双人房,杜水详细讲述他的武学精要,轻功、内功、剑术,分别示范。林优争本就聪明,这时又去了傲气,真心实意地学,悟的程度要比龙小青,方小深不少。他一夜盘坐练功,细想幽思。天亮后,杜水又让他施展剑术进攻自己,自己不断加以指点,纠正,这可比对龙小青,方小优惠多了。别人接不下林优争使出的“大合天灯”绝技神招,杜水接此招可轻而易举,也能发现林优争使剑的缺点,告他随时纠正过来。两人边逛街边研习,走动了几天。中午,他们进了一座深林。林子里老树苍苍,藤条乱盘,没有秩序。两人继续向里,又走了二十来丈、突见中间一个石门立在那里。两人都觉奇怪:没墙没院子,安上门是什么意思?石门后面,是一条小径,其宽度只能放下一脚,两边是荆棘、杂草,浓密而杂乱。林优争看了一会,说:“这可能是入什么地方的门吗?”杜水笑道:“很可能。”林优争说:“我们进去吧?”杜水点头同意。两人顺着这羊肠小路走了四五里地,树木突然稀了,两边的草盛开着鲜花,它们在向来客招手呢!林优争笑道:“这里定有人住,不然何以这样有序呢?”“不错,小子!”一个山魈似的声音说。杜水没有言语,他一道都在冥想新的剑招。诡谲剑大逆常理,人才易精透。我再创一套至大至深的无限之气的剑法,与我的诡谲剑并为两朵奇花。但这山魈似的人声。让他周身一麻。这环境终于把他的灵感穿成了一串玲珑剔透的珍珠。其实,杜水的这套剑术,是创造一种广缈如宇宙的气氛,让对手一触有一种自卑缈小感。若不退,杀招立出,和谲诡之剑在大理上是一致的。不过更加完美无缺而已。它名日“广无剑”。至此,杜水的剑术到了极境。真诀云:“神女抖袖遮天日,划出河汉细穿针。茫茫大宇有真意,仔细寻时全是无。”神剑一式:“神女抖袖”;二式:“大宇繁星”;三式:“万相归无”。杜水想到得意处,放声大笑。这声音震动四野,惊诧万物。那个山魈似的声音又传来:“小子,死到临头,还笑什么?”杜水说:“我笑你不敢出来,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我出去会吓死你!”“那岂不更合你的意吗?”“呼”地一声,从树丛里飞出一个白衣怪客来,脸如白面,真让人看了不舒服,杜水没有发问,林优争却说:“何方妖魔?”那人嘿嘿笑道:“你说对了,山魈精吴仓是也。”林优争冷笑道:“小小妖怪,也要逞能吗?”山魈精吴仓大笑数声道:“小子,我是妖,你连妖也称不上呢?有什么能耐快施展,待会儿你就没机会了。”林优争上前一步,长剑挥出,正是“广浩一气神剑”的招数,猛然刺去。吴仓真是厉害,身子不闪,一拧,如风轮似地转起来,正好躲过林优争的一剑。林优争虽惊但不慌,他已不是几天前的林优争了。他长剑走空,回手一抹,搂腰扫去,山魈精吴仓身如软柳,后仰卧地,随之而起。这几招快似闪电,一眨眼而过。吴仓狼牙棒一抖,劈砸过来。顿时,棒影晃动,内劲如山。林优争身子一扭,使出杜水传他的武功,不退反进,一招“似是而非”刺向吴仓。也许这太出乎吴仓的意料,也许他实在无能为力,一个躲闪不及,被林优争的长剑刺透肩头。吴仓大惊失声。飞身后退,白衣上红点斑斑。吴仓吃惊地看了好一会林优争才说:“你小子会妖术,这是什么鬼剑?”林优争笑道:“你知道厉害了吧?”吴仓心悦诚服,说:“厉害,厉害!老夫近百年修为,不如你也。”林优争道:“你在此做什么?”吴仓说:“你不知道,这是‘九亩方田’,我在这里是守门的。”林优争吃了一惊:江湖传言“天上有凌霄,地下有九亩”。难道,这就是那个神秘的“九亩方田”?他淡淡地问:“可是传说中的‘九亩方田’?”吴仓说:“正是。”“你们的主人可在家?”林优争问。吴仓道:“被人请走了。只有公主在家。”吴仓道:“是巫山云雨神何上泉请走的,说要去对付一个叫杜水的人。那小伙子号称人间第一高手,我们的三位主人,气不过才和何上泉一起去的。我若有幸,也要见识一下那个当世的英雄。”林优争笑道:“这个不难,你面前的就是当今的英雄。”吴仓大惊,上下打量了杜水好一会儿,才拱手笑道:“怪不得你的笑声那样恢宏深远,果是名不虚传。”杜水淡淡地说:“没有什么,不过吃苦多些而已。”吴仓道:“我最佩服你这样的英雄,你若愿看我们的‘九亩方田’,我带你们进去,但别告诉公主说你是杜水,不然,我可又麻烦了。”杜水笑着点头。三个人又走过一道如墙似的树林,进入了一个让人留连忘返的新天地。这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山不高,也不大,如一条龙南北而卧,龙头在北,龙尾稍偏西南。在东南角,是一清澈透明的山泉。泉水喷出后,顺着小溪潺潺下流。在正东这一片肥沃的黄土地上,种着各种蔬菜和粮食作物,一旁是些奇药异草,仙芭,灵芝,绿茵茵一片,闪着醉人的绿光,正中间有一条小路,远看如龙似地卧在地上与山相连。在山的东北方,有一片精巧的木头小房屋,首尾钩连,环形而造,全用黑颜色涂遍,远看如黑气笼罩,乌云压下。在它的东南门的上方,写着三个字,“幽冥界”。吴仓指着它说:“这是我们三主人住的地方。也就是我们这里的‘下九亩’种鬼主人的仙所。”在东南方,山的中间,有一片横长的房子,也是木头的,外面全涂上黄颜色,小房子一样地精巧,屋与屋之间相连成一个院落。门在东南方向。吴仓说:“这是我们的‘中九亩’种人二主人住的地方。”在靠近山顶的地方,迎着阳光,有一片五颜六色的房子。这些房子,大而壮观,有帝王气象,有石头造的,也有木头造的,土造的,上面是檩木椽子琉璃瓦,四处还描绘了不少栩栩如生的画,让人如入仙境。吴仓说:“这是‘上九亩’种仙大主人修行之所。”林优争、杜水不由感叹万分:好个人间的仙府神山!吴仓见他们两人都露出钦佩的神色,心里也乐滋滋的,虽然挨了一剑,也值得。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打过他的他不记仇,打不过他的他不放过,奇怪透顶,难以按常理论之。他们想进去看看,吴仓忙摇手说:“不行,不行。若是公主见了生人进来,定会不喜欢的,她若喜欢你们进去,那才行。”林优争还要说什么,被杜水止住,说:“不必相强,我们能得吴前辈厚赐,看一眼外景,已是福气不浅了。”吴仓见杜水称他前辈,非常尊敬他,心花怒放,说:“我领你们一观也行。”杜水真不愿吴仓受公主的斥责。他已挨了一剑,却喜笑如常,全无恨色,这心胸连我也自叹不如。是个好人哪!吴仓见杜水不想去,偏偏来了劲,说:“没事,公主知道也不会怎样我,走吧?”这时,一个青衣少女从“上九亩”下来,一指杜、林二人问吴仓说:“他们是干什么的?”吴仓立时有点慌乱,但很快露出了喜色,说:“是公主梦中人到了。”他本是胡诌,心想,公主见了不喜,赶出去好了,也怪不着我。谁知那少女一听,飞跑上山,转眼间到了“上九亩’。进去不大一会儿,从“上九亩”仿佛飘出一朵白云,冉冉而下,不知不觉之间,到了他们的近前,林优争、杜水才看清这白云是个白衣女人,有三十岁左右,肌肤如雪,双乳高耸,曲线在薄如蝉翼的白裙里若隐若现。杜水一惊:这女人和师姑有些相似,美丽之极。虽不能比上吴音欣的那种超华之仪,但成熟的圆活之力、母性之美,扬溢于外。林优争和杜水的感受不一样。这女人的魅力怎么和长恨客的那种魅力相似?一看,三十多岁,象母性的高贵之美,二看,象妻子,有无限的柔情顺态;再看,几乎成了天真无邪的少女!她的年纪怎么不能确定呢?难道她的力量就在于此吗?真是不可思议。他有点激动,这和跟多罗美相处时的激动有些不同。多罗美一去,是不会返回了。长恨客的那种力量连我都受不了,何况是怀春的少女!白衣女人下来后,一眼盯住林优争,再也不转眼珠了。她脸上顿时生出绯红的晚霞。杜水,她连瞧一眼都没有,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这使杜水尤感无味,凉凉地站在那里。他虽无所求,可也不愿让人不屑一顾,难道自己的价值真不大吗?怪不得连吴音欣一脱危境,也后悔起来。他淡淡地自嘲地一笑,把脸转向一边。公主的眼睛瞬息万变,目光越来越亮,身子也微抖起来,娇喘的声息也能使林优争听到。她慢慢地扬起脸,喃喃地说:“我等了十二年,终于盼来了,盼来了。”林优争感到奇怪。她盼来了什么?是我吗?白衣女人盼望的男人正是林优争。公平而论,林优争、齐天南、吴冶等人都是杰出的美男子,并不比长恨客差,只是林优争功力不到,不懂英气外溢而已,故而比不上长恨客。白衣女人心中的偶像正是林优争这样的人。若是吴冶来此,她也会说她“盼到了”。她静了一会,走到林优争的近前,轻声甜语道:“郎君,为妻白玉雪有礼了。”说完,她飘飘一拜。这把林优争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她何以叫我丈夫?真是荒唐!林优争忙道:“公主不可如此,林优争并不识得公主,怎会是你的丈夫呢?”白玉雪含情脉脉地说:“你是妾的丈夫,这是上天的安排,命里注定的,不然以何以来这里?”林优争觉得好笑:这话好不通情理。我有手有脚,为何不能来这里呢?他笑说:“我还去过许多地方呢!”白玉雪脸上的甜蜜之意更浓,笑道:“那不一样,只有你到我这里,才是寻妻来的。”林优争虽也觉她和师姑的年龄差不多,但细心看下去,比自己的妹妹还年轻,这不是怪事吗?难道自己真的爱上她了?是的,林优争受不住白玉雪那副妻子加母亲的双重柔情,不忍心说拒绝她的话,因为她的目光中还有一种相思之深情。林优争在迟疑,想不出恰当的话。杜水见两人已有了情,自己不如离去。他刚走一步,林优争忙说:“大哥别走!”刚要起身追,白玉雪一下投入他的怀抱。林优争要推开她,却被她轻轻一拂,点了他的中枢穴,怀中一抱,飞飘上山。吴仓见了杜水,笑道:“真让我还猜准了呢!十二年前,我们的大主人给公主算了一卦,说十二年后,自有寻门上来的意中人。”杜水说:“你怎么见了公主就跑出来了?”吴仓笑道:“公主那么深情地看着意中人,我怎么好意思看呢?”杜水微微一笑,飘然而去。他出了树林,忽觉天地间的事情太古怪,谁能料到林优争在树林里找一个神仙似的妻子呢?我们两人当初为什么要进树林里去的呢?他真弄不明白,玄妙!正如我的剑,它也让人弄不明白。他象一阵青山上的疾风,又似树林里的老鸟,展动身形,向东方而去。人说东海好玩,不如求求神仙去。他刚走没有多远,就在前面的山岗下,遇见两个丐帮的人。他们没见过杜水,就喝道:“找死吗?前边不能去了,许多人斗得正烈呢!”杜水问:“何人在斗?”那汉子说:“江湖上的所有英雄都在围斗龙小青、吴冶,还有一个天仙似的小美人。”杜水这下吃惊不小:怎么又遇上麻烦了?我得去帮他们一下。他心念一定,电闪般而去。过了山,顺着一条小路向北奔行了五六里,见在几座山中间的平地上,围着几百人,不少人还正在从四方向这里聚。不知能来多少。杜水惊骇不已。多亏那汉子,不然怎知这里有厮杀!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为何聚了这么多,难道是有预谋的?吴音欣怎么样了?她可一招半式也不会呀?杜水顾不了许多,几个起落,已到了近前,这一看,连他也周身冒凉气。少林、武当、峨眉、华山,邛崃等大派的高手都来了,四周看热闹的有不少是江湖名流。更可怕的是,连一些早不在江湖上走动的巨魔也出来了。他们站在一旁冷眼观瞧。无数的目光盯着吴音欣。此时,吴音欣已显得非常脆弱,孤独,可怜,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好。自己死了没什么,可弟弟不能死呀!吴家就他一根苗了。龙小青和吴冶衣衫不整,各自手握长剑,护着吴音欣。好在这些人认为他们插翅难逃,并不急于攻。在前面的场地上,已有十几个人死在那里,血染红了大片土地。一个少林和尚说:“龙小青,你杀了我们不少弟子,这债绝不能不还。”他一挥手:“摆阵。”杜水见吴冶和龙小青极为紧张,知道大事不妙,忙大声喝道:“少林和尚,慢着。”这一声惊动了所有人的心。他如飞神落地,来到和尚面前,抱拳说:“在下杜水,请问各位为何围困他们?”少林方丈慧心双手合什道:“杜施主有所不知,龙小青危害江湖,残杀我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弟子,岂能不除?”杜水笑道:“这是误会,她一个弱女子何以要那样做呢?”慧心道:“杜施主少要替她辩解,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龙小青见杜水能理解自己,无限感激,泪水从眼里流出。吴音欣也看到了希望:他不会抛弃我的,他总会回来的,这不是回来了吗?吴冶自然也深受感动。他本以为今日之战难逃一死,杜水的出观,却又带来了生机。忽听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龙小青杀害武林同道,是杜水指使的,不能放过他呀!”这一叫,觉得有理的大有人在。人群中激起了愤怒的浪潮。场面登时乱了套。杜水见大事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到了吴冶的跟前低声说:“你和小青快一起逃,别分离,好互相照顾,你姐姐我会照看,不会出事的。快走!”吴冶心中顿时轻松了大半。姐姐的事,姐姐已跟他说了。姐姐是杜水的人,小青是我的人,自然不能分开。他放下了心。长长吐了一气和龙小青对视了一眼,两下会意,扬手而起。别人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两个人已落在他们的头上,借力又一次飞升,电射般而去,冲出了包围圈。也就在这当儿,杜水抱起吴音欣,如九天飞鸿向东北而去。他们四人去了两个方向,后面的人只好分成两股去追。这个变化太突然了。追的人也来不及互相照应。名门大派的人追龙小青,那些贪美好杀之人追在杜水和吴音欣。杜水这一去之势,实在太快,没有几个人能追得上。即使追上,可能面对杜水也无可奈何。“四尸神”、何上泉首当其冲。杜水并不急,他已有了更大的彻悟,到了光辉的顶点,虽然怀抱妻子,也比他们轻松自如。这使后面和他相距不多远的人,都惊骇万分:他的功力也太邪了,百斤重的女人抱在怀中还这么快,若是单身,你连边也沾不上呀!何上泉独眼神光乱颤,后悔不已。不该让“九亩方田”的三个高人在客房等我,我们—起来,准可制住杜水。现在可是没把握的。杜水飞掠了一会,在一个山坡上停下,抽出长剑,准备迎敌。这时,何上泉、“四尸神”追上来,后面的两个人,在一旁静立,没有上前,正是丐神苗文义,怪剑客史月中。经过这一阵脚下轻功之较量,他们自知差之太远,剑术上也定然差得不少,不如远处观战。何上泉,“四尸神”等五人把杜水围上。杜水笑道:“何上泉,四尸神,我本不想杀你们,不过,你们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只好打发你们上路了。”五人心头都是一惊:什么?打发我们上路!说得多么轻巧!他们虽然不信杜水的话,可杜水的这手轻功他们已领教过了,差一大截子!杜水不容他们多想,叫道:“出手!”五人一愣,齐攻而上,使出全身的解数。杜水冷笑一声,一招广无剑法中的“万相归无”随手而出。长剑光华一闪而死,仿佛有十万道剑光也—闪而灭。“嘭嘭嘭”几声,五个人被杜水周身的劲气震飞,每人胸前,有三个透心的剑孔,血喷如泉。何上泉到此才相信杜水的话不错,独眼中的光既绝望又怨毒。李大、李二、李三、李四更是恐惧而后悔,想不到五人联手还接不下一剑。怪剑客史月中脸色灰白,伤心地说:“千古第一剑也,茫茫罩广宇,说有它是无,说无它杀你,此剑除不出,出则便是无。”丐神苗文义也半晌说不出话,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只有这样的剑方可称神剑,其它剑法狗屁不值。自己看来不能帮于百川的忙了。这小子找谁的麻烦不好,偏惹杜水,真是自取其辱。怪剑客淡淡一笑,和苗文义飘然而去。杜水看也没看地上的五个人,抱起吴音欣下了山,又一阵奔跑,来到一个十分幽静的竹林,把她放下,笑道:“还怕吗?”吴音欣白了他一眼:“谁让你扔下我不管的?你听不懂我的话,就错怪我。”杜水笑道:“何时错怪你了?”“那你为什么把我交给弟弟吧?险些出了事。我们已是夫妻,你怎能如此待我呢!”杜水说:“是我错怪了妻子。我给你瞌个头吧?”吴音欣被逗笑了,轻声说:“我怎会让你那么委屈?”杜水说:“欣妹,我创出一套剑术,刚才我试过了它的威力,就赠给你吧,我以后不再使用它,天下只有你一人用它,那样你就成了第一高手了。”吴音欣笑道:“我只想做个好妻子,不想做什么高手。”杜水说:“这是不成的,他们总是不放过我们。这剑术很好学,以你的聪明,很容易学的。”吴音欣把头埋在杜水胸中,小声地说:“不想学嘛!我最怕的就是杀人。我只希望你杀坏人,我一个人也不杀。”杜水笑道:“若我是坏人哪?”吴音欣笑说:“那我先死在你的怀里,随你去了。”杜水不由开怀大笑。吴音欣的双颊愈红起来,深情地说:“我二十岁了,该做妈妈了呀!”杜水突然动了情,抱起妻子,来到一块柔软的地上,脱下蓝衫垫在妻子的身下。吴音欣娇喘起来,慢慢地,她闭土了眼睛。她不知丈夫在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和丈夫成了一个人。自己成了一朵莲花,那晶莹的水珠在上面滚动,日光一照,反射出许多彩光,多么迷人!一块云彩把自己托走,四肢软绵绵的,也没有一点声音。阳光突然从头顶射下来,云朵慢慢溶化,自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摔得好疼,好疼。但自己不想哭,也不想动,只是轻微地呻吟着。好久,她又看到丈夫的笑容。自己也笑了,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原来自己哭了。这时,一阵微风吹来,杜水笑道:“你饿了吗?”吴音欣说:“不饿的,和丈夫在一起,吃个云彩就可以了。”杜水笑道:“怪不得我妻子这么美,原是吃云彩长大的。”吴音欣笑了。两人说了一会儿笑话,杜水给妻子按摩了一会,抱起来,飞上山岗。他记得山北面有一处山泉,对皮肤有滋润作用,让妻子洗一洗岂不大妙?他翻过几座山,又行了二十里地,在一个拔地而起的石壁前停下。壁下的泉水太清了,清得让入神往。吴音欣高兴之极,脱下衣服,洗净身子,这次她没有让杜水一块同洗。上来后,她就穿上衣服。她觉得太好了,周身说不出的舒服,一搂杜水的脖子,在他的嘴上用力吻了一下,笑道;“这是妻子给你的谢意。”杜水说:“太少了一点。”吴音欣说:“好东西不能给太多,不然惯坏了你。”杜水欢喜地笑起来,吴音欣满脸娇色。突然一声炸雷从头顶响起:“那个女人,你敢坏我‘玉水泉’,真是胆大妄为。”两人抬头一看,见上面的石头上,站着一个黄衣老道,正在怒斥他们。吴音欣说:“公公,我没坏你的‘玉水泉’,我只在里面洗了一个澡。”老道怒吼:“洗澡还不坏了泉吗?你已不是纯粹的姑娘了,坏了我的泉,绝不能轻饶!”吴音欣道:“我虽已是妻子之身,可我也是母亲之身哪!母亲是圣洁的,泉也是圣洁的,这不是正好吗?”老道嘿嘿一笑说:“你人美,嘴美、心也美,算我点子低,晦气,你走吧。”吴音欣躬身一礼说:“多谢。”两个人下了山,吴音欣说:“夫君,这些人干么总是凶霸霸的,好象我们欠他什么似的,一副吓人的模样,我一想起来就觉好笑。”杜水刮了她一下鼻子,笑道:“天下人都如你这么美,就没有人凶了。”吴音欣伸出玉手把杜水的嘴唇捏住,摇晃了几下,笑问:“这和美丑有什么关系呢?”杜水笑道:“你真是个傻丫头,给我生个傻儿子。”吴音欣一把堵住他的嘴,嗔道:“让你胡说!快说:欣儿妻给我生个好儿子。”杜水连忙讨饶。夫妻俩闹了一会,来到一个山谷前。这个山谷在这些雄伟的大山怀抱中,如一粒明珠,闪着光泽。四周清翠绿茵,连天盖地,唯独这里红花如火,白花似雪,兰花如美人弯腰,黄花似仙女托腮。花的世界,花的王国,阵阵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人心醉。杜水在山谷口停下,对吴音欣说;“这里肯定有神仙。”吴音欣惊疑地看了丈夫一眼,发觉他正冲自己笑,就知又在逗她。便笑着说:“你又在骗我了。”杜水说:“绝不骗你,我发誓,我若骗你,就是你丈夫。”吴音欣乐坏了,高兴地乱拍手,少女的天真又显出来。她道:“我们进去看看如何?”杜水说:“我正等下‘旨意’哪!”两人进了山谷。越往里走,花香愈浓。这是一个东北,西南方向卧着的山谷。过了一个巨大的山石柱,竟见一个明镜似的湖。湖水清幽,仿佛很深。杜水放下吴音欣,问:“你说哪个方向的风水好?”吴音欣看了一会,说:“西北方向的风水好。”杜水笑道:‘肯定又是骗丈夫的。”吴音欣突然沉静如水,轻轻地说:“妻子怎么骗丈夫呢?你是我夫,就是我的一切。一生中,只能是你骗我,我绝不骗你。”杜水大是感动,把妻子又搂入怀中。用嘴唇去轻吻她的眼睛:“为什么西北方向的风水好呢?”吴音欣说:“按奇门遁、八卦图说,西北占‘势’,亦即劲,回旋有龙气,内地气强,仿佛一条活龙压在地下,为生命之旺生之象,所以好。其它各方只占‘随’,‘随’者顺也,只能依从,不能对抗。对吗,我的夫?”杜水见妻子如此柔情无限,不禁感叹,世上只她一人也。吴音欣摇摇杜水,笑问:“不对吗?”杜水忙道:“我妻子天人的智慧,仙子的巧心,我万不及一,哪有不对的道理?”吴音欣甜甜地说:“妻子虽喜欢丈夫赞美,可也喜欢丈夫说得全是真话。若有半分假,那便看轻了妻子。”杜水说:“绝不会的。我若骗你,那月亮上肯定会长出个牛头来。”吴音欣“咯咯”地笑了。杜水见妻子如此开心,便又凑趣道:“你一笑,花便不笑了。你看,它们都低下了头。”吴音欣忙道:“那是我的不是了,我可没让它们这样呀?它们一定会怪我的。”杜水笑起来:“我妻子体物怜心,世人难及也。”吴音欣说:“我们走吧,别在这里让花儿厌我了?”杜水说:“这儿是一个好所在,我要你在这儿学几招剑法,学不成不走。”吴音欣嗔道:“你真不懂妻子的心,我会让你不高兴吗?你让我学,我学就是了,何必要在这样的地方?”杜水说:“这里清静,无人打扰,又有山花野果,最好不过了。”吴音欣说:“那要呆多少天?”“一个月。”“太长了。”“你说你说。”吴音欣说:“两天吧。今晚,我在你怀里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认真学一天。行吗?”杜水被她气笑了。什么功夫一天也学不会,何况你还是个女子。杜水突然觉得也许妻子能行。她的聪明是世间少有的,于是说:“你说两天就两天。不过,我要考一下你的记忆力,和悟透的能力。”吴音欣笑道:“行的。”杜水把广无剑的总诀说了一遍。吴音欣马上也一字不错地说了一遍,又倒背了一遍。杜水给她解释了精义,吴音欣马上也背出来。杜水突然从中间抽出几个字提问,吴音欣毫不迟疑地回答出来,一点不错。杜水持广无剑在一旁细细地演了一遍,吴音欣也十分逼真地演了一遍。杜水又解释每一个动作的意义,吴音欣亦复述一遍。最后他让吴音欣从头至尾再来一遍。她做了,一个字没背错,一个细微的动作没丢下,一切和杜水的一样。这使杜水惊叹不已。这真是奇迹,他说了这么多话,连他自己也记不住,如果让他解释两遍,他肯定在语句上会有不同。这太神奇了!他感叹了一阵子,对吴音欣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们搞些果子吃,然后快出此谷。”吴音欣说:“为什么呢?”杜水说:“我原想在此谷停一段时间,教你剑法,想不到你的记忆,彻悟的能力这么强,看来不需要在此停留了。我们必须在一两天之内找到你弟弟和龙小青。江湖中的真正高手和他们的身手都差不多,还有的比他们略强,一旦他们受了围困,就会大事不妙。”吴音欣说:“那我们快走吧,我一定用心去练剑。”杜水不敢再停留,在花丛中摘一些果子,让吴音欣收在怀里。抱起她,展起神功,急驰而去。杜水一味奔东南,因他见吴冶脱出重围之后就上了东南。杜水的身法快极无比。山、树、河流,转眼被他抛在身后。吴音欣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这实在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享受。身如在空中飞腾,飘飘不止,仿佛真成了嫦娥仙子,飘下月宫。杜水向东南方追出有四五百里,也没有弄清楚到了何处。一片茫茫都不见,人到哪里去了?这时,夕阳残红,古道无人行。他怕妻子受不了劳顿之苦,身体受损,就和她一起奔向一个村庄投宿。这个村子很穷,也很破,满村子没有一户象样的人家。杜水暗自皱眉,最后,他还是投到一个老婆婆家里。他掏出许多钱给了她。老婆婆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心里很欢喜,在西边的小屋里给他们收拾好了一张床。杜水和妻子便住进去。吴音欣很累了,上床就沉沉睡去。杜水却满腹心事:何上泉、四尸神我没有击他们的要害,很可能已经能活动了,死的可能性不大。他们若是和“九亩方田”的主人会在一起,对付吴冶、龙小青,后者可就危险了。杜水一夜没敢休息,一边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边看护着妻子。这夜总算无事。次日清晨,杜水和妻子就上了路,在小溪旁洗过脸,又向东南而去。他怕饿了妻子,就进了靠山的一个小镇子,准备吃点东西。他东瞅西瞧进了一个小店,店里无人,他们等了一会,见店小二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店小二一看有客人,本想不理,可见了吴音欣的姿容,便笑着走上前来。这样的美人,他做梦也没梦见过。杜水说:“来四个最好的菜吧。”店小二点头答应。不大工夫,店小二端上菜来,放到他们面前。杜水让妻子先吃,吴音欣让丈夫先吃,两人礼让起来。店小二在一旁美滋滋地看着。杜水和妻子吃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事,问:“伙计,你们小店可常常来些江湖人物吗?”店小二道:“刚才来了不少人,强盗似的,吃了饭还骂人,不太讲义气。”杜水忙问:“是些什么人物?”小二说:“和尚,道士都有,也有常跑江湖的客人,总之,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的都有。”杜水又问:“他们去了那里?”店小二说:“这些人都下了正南,好象追什么人去了。”杜水笑着点头。吃过饭,杜水和吴音欣也南下追去。哪有个人影!这时,一阵幽远的琴声传来,十分的轻松飘洒。杜水忙说:“我的小妻子,这琴声在弹什么?”吴音欣用手抚了下杜水的脸,轻声说:“象是在呼唤‘快来,快来,来不及逝也,春不能常在,春去花残也,人去楼空也,只有长相思,相思之苦也,唯有对明月,劝君莫误时,对天同歌’。”杜水两眼瞪得老大:“你在骗丈夫吧?”吴音欣佯嗔道:“好没来由。妻子说过,终生绝不欺夫。”杜水笑道:“那是夫的错了。这琴弹得如何?”吴音欣说:“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人有心病,琴为天地之舌,拨之有鸿音,动之似奔马,狂放充四野,下伤肠悲心,缠绵郁气结,不是真好音。这人弹琴只知哀伤,不知天地之大,音声大拔,正是阳刚不足,非心即肾有病也。”杜水听妻子谈论琴艺,如坠五里雾中。我为何听不出那人有病呢?这人琴声有托,即是呼唤什么人。我们不如前去看一看,也许有什么消息呢?他抱起妻子,寻音而去。走了有几里地,才在一棵树下找到一个中年人。那人怀抱琴,正弹得起劲。杜水放下妻子,走上前去,问:“朋友,这琴声之美,连树叶也随风哗哗。”一句话,把那人说得哈哈大笑,道:“朋友,你不是在讽刺我吧?树叶不随风哗哗,还能随什么哗哗呢?”杜水也笑起来,这句话说露陷了。在一旁的吴音欣也暗笑不已。杜水说:“朋友可是在呼唤什么人吧?”那人道:“是的,十年前,我的好友死了,我默默不乐,得了心疼病,总想弹琴舒怀。不过,今日之弹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受一个朋友之托,呼唤一个人。”“什么人?”杜水问。那人笑道:“杜水。”杜水一笑道:“你有点门道,怎知杜水会来?”“我那朋友说,杜水不识琴,他怀中的妻子识琴。一唤他就可知道了。”杜水道:“不错,这办法使得。哪个朋友让你寻杜水呢?”那人说:“吴冶和龙小青。”杜水忙问:“他们在哪里?”那人道:“别急,他们很安全,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俩。”杜水虽然经验丰富,这回却上了恶当。那人分外高兴,在头前带路,转过一个弯,走进一家大院。院内很静,没有一个人。又向后走了进去,在后院有几个人,正坐在桌旁聊天。吴冶和龙小青正在其中。吴冶向他扑过来。分别了一天,竟这么亲切,让杜水感动。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来到桌边坐下。龙小青拉着吴音欣也在对面找个座位坐下来。杜水刚要问吴冶如何到了这里,实感大事不妙:吴冶和杜水坐下后,趁杜水不备,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向杜水后心刺去。在剑尖刺到他的肉体的极其短暂的瞬间,他极力闪躲,仍然晚了。长剑从后背透体而出,鲜血狂喷。这一突变吓坏了吴音欣:弟弟你怎么可以向丈夫下杀手呢?她几乎气晕过去,站起来就要责问吴冶,龙小青一下按住她说:“姐姐别动,这杜水实在坏透了,一夜之间他就奸杀二十多个姑娘,不杀不足以平愤。我们侠道之人,宁可为大义而灭亲。”这话如晴天霹雳,震晕了吴音欣。这怎么可能呢?丈夫怎会是那样的人!这是血口喷人。她急忙辩道:“妹妹,这是谣言,你不是也被谣言中伤过吗?”龙小青恼怒道:“那不一样。杜水不是好东西,他连我也都奸占过不止一次。”这话太毒了。吴音欣圣洁的心灵怎能承受的了,一阵天眩地转,晕了过去。杜水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随之又站起来。吴冶狞笑道:“杜水,就你这丑八怪,也贪占花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话了人起,如神龙飞下天界,神勇无比,长剑一抖,刺向杜水。杜水身受重伤,在危难中就地一滚,随手点穴止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弱下去。这一跤摔惨了,怎么这样大意呢?也许我太慈了吧。吴冶一击不中,顿时手腕反转,劈了下来,这一剑来势太猛,仿佛要把大地分成两半,杜水极力向后一个倒射躲了过去。吴冶的剑法极为不俗,两次不中,并不恼怒,反而沉下心来,舞动起绵绵长剑,刺、点、击、扫,攻向杜水。刚才那个引杜水进来的弹琴人说:“你们打吧,我们对付这个女的。”杜水这下大急。吴冶更急,他见这几个小子都奔向吴音欣,便撇下杜水,一剑向那个弹琴人刺去,那小子没防备会出现这样的急变,极力斜闪,才躲过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大骂道:“你小子以为我琴仙的弟子是好惹得吗?”吴冶道:“秦白,你动她一个指头,我宰了你。”秦白骂道:“王八羔子,只许你玩吗?老子不信还怕了你?”身形一动,一掌向吴冶劈出去,秦白的掌法精妙不俗,功力深厚,一掌重过一掌地拍来,吴冶只好施展绵绵长剑对敌。龙小青坐在一旁,神情极其冷漠。旁边的四个人,杜水也一个不识,他只有咬牙坐起,等待时机,龙小青有些急了,叫道:“再打下去,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了,青州神鞭,你快去结果了他。”杜水一惊。这时四个汉子撕下面具,却是江布池、泰山双杰、换星手丁九,正是杜水在绿林总寨得罪过的几个人,江布池提鞭向杜水的头砸来,这小子功力深厚,劲道特强,一招“刀劈华山”恨不得把杜水一鞭打烂,杜水忍住痛,一个前滚,长剑随之出手,一声惨叫,江布池被截为两断。杜水又一滚,滚向丁九。换星手丁九可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和杜水交手的,待他精疲力竭之时,再收拾他不一样吗?何必冒这个险呢!他一个闪跃躲过去,随手又攻出三掌,把杜水的剑震歪,他暗喜,看来,这小子真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了。秦白和吴冶这时也住了手。江布池的死,仿佛敲响了他们的警钟。秦白笑道:“对付个重伤之人都没有办法,那还在江湖上混什么?看我的!”他伸手操起琴弹了几下,一抠琴弦,“嘣”地一声,几十道金星如天女散花射向杜水。杜水万般无奈,只好挥剑拨打。“叮叮铛铛”几十响,金星全被杜水的剑打掉。秦白大怒,身子一纵,举琴向杜水砸来。杜水无法,只好一个翻滚躲过。就在这时,秦白又发出—道暗器,正中杜水的肩头,这暗器不大,如小钉子。秦白今天的这些暗器都涂了刷毒,虽然小,也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杜水仿佛感到肩头被毒虫咬了一口,立时有些麻木。他知道不好,慌忙佯装晕过去。秦白哈哈大笑:“这小子终于还是被我拿下了。女人归我,谁也不能和我争。吴冶怒道:“放屁,你小子也不照照你的样,还想天下绝色女人,见鬼去吧。”秦白红了眼睛,骂道:“这次,老子出力最大,为什么不能,你小子别以为有靠山,我就怕你,那是梦想,今天,女人老子是要定了。”龙小青说:“秦白,杜水你还没有杀死,怎么说你出力最多呢?”秦白说:“这个还不易吗?”他以为时间不短了,纵是杜水功力深厚,也顶不住毒气攻心。他一个箭步冲到杜水身边,一掌劈下去,突然,杜水的剑一扫而过。秦白大骇,极力跳跃,仍晚了点,两条腿从膝盖处扫了去。他一声惨嚎,在地上打滚不止,两眼怨毒无比,恨透了杜水。他的梦是做不成了。杜水感到快力不从心了,自己的伤势太重了,又中了剧毒。他想用神功祛毒疗伤,可极其困难。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自己的处境太不利了,无法站起来和他们一决雌雄,只能坐在地上。即使站起来,也未必是龙小青的对手,唯一的办法还是运功驱毒。他把神功提起,守住神府,在体内用真气驱赶毒气。可这毒气十分厉害,内力对它不起作用,忽然,杜水想起自己的功夫是真假功,真功不行还有假功呢?几乎功夫都忘却了,真是可气。他动起假功向外输出。假功在驱毒方面可谓神通广大。它不象一般的内功,一般的内功对付毒的方法是去克制,是一物降一物。而假功却是使周身所有的脉络,所有毒能到的地方,都变成虚无,不让毒有沾上的机会,毒也就只好向大气中扩散。只要来一阵风吹到他身上,毒就会立时被刮个干干净净。龙小青的右手按着吴音欣的命门穴,不愿离开,她怕一旦离开,会被杜水抢过去,只好命其他人袭击杜水,她以为时间愈长,杜水中毒愈深,其能力就愈小,杜水这时头已倒在地上,趴在那里完全是散了架似的没有希望了。龙小青才说:“丁九,你给他一掌,然后砍下他的头颅。”换星手丁九也觉此时差不多了,一个小巧功夫中的连闪,一跃到了杜水近前,一个劈空掌击去,顿时形成一股风卷向杜水。这下帮了杜水的大忙,他的身子只是震动了一下,散出去的毒,却全被那股掌风刮去。毒去了十分之九,剩下的对杜水危害就小多了。他仍然继续外散,他要趁此机会,把毒驱净。丁九见一掌没有把杜水的身体震起来,心中有些疑虑,接连又是几掌,这下,杜水身上的毒,全部散尽。他立即聚起真功疗伤,真气一动,顿时周身疼痛万般,一股五彩的正气盈盈于胸前。杜水仍佯装晕死不动,让他们看不出他的真实情况。丁九转了一圈,摇摇头,这小子死了还是诈死?是动不了还是等待时机?按说毒发的时辰已到。龙小青有些不耐烦了,嘲讽说:“还是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受重伤的死人都那么怕,还闯什么江湖呢?我看你这样不如死了干净。”丁九一凛:龙小青这妞恼了,不行,得快动手:让个半死人吓着,真是没了名头。他恶念一定,用自己的“环形双蝶手”绝技,向杜水击去。杜水反手一剑,正是绝技“似是而非”一招,丁九又—声惨嚎,也断为两截,死尸摔在一旁。这可吓坏了泰山双杰兄弟,他们两眼怒火狂喷,可又不敢上前。丁九比他兄弟俩只强不弱,尚且一攻便身亡,自己弟兄俩也讨不了好去。龙小青见杜水仍然有力击敌,一用力,吴音欣苏醒过来,狂声呼道:“我丈夫呢?”杜水说:“欣儿,我在这儿。”吴音欣见丈夫满身是血,却还带着微笑,不禁柔肠寸断。这太惨了!这个时候,我丈夫还微笑安慰我,他怎会是十恶不赦的人呢?泪水湿了她的衣衫。龙小青一按她的头,狞毒地说:“杜水,你快把剑放下,抠出自己的眼珠子,不然,我立时让吴音欣命丧黄泉。”杜水一怔。吴音欣叫道:“丈夫,不要上她的当。”龙小青—按吴音欣的百会穴,顿时她的脸涨红起来,痛苦至极。杜水叫道:“龙小青,你放了她,我放剑就是。按你说的去做还不行吗?”龙小青松一下手,说:“快点。”吴音欣叫道:“不行啊!你不要管我!”吴音欣一急之下,又晕了过去,杜水的双颊抖抖而颤,两眼射出仇恨的光茫,要烧毁这丑恶的一切!……忽然,一个阴恻恻声音传来:“废物,一个半死人都对付不了吗?“龙小青大惊,忙道:“我有办法了。”杜水心下骇然……——扫描龙神OCR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