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三星、吴诗沉、吴冶三人意气扬扬,三匹快马,奔跑起来,如龙行云,似虎踏雾,愈快,愈身心愉快,轻柔绵绵,上下颤动。吴诗沉一面睹物为文,发泄豪情,一面又论起各家武学的精要。向三星听得很仔细。他知道吴诗沉的武功十分厉害,特别是他收集了不少《剑经》“秘笈”,其中有不少是绝传之秘。他想借此机会,丰富一下自己,从中受些启示,光大自己的武学。吴冶却东瞅西望,对老子的一套不感兴趣,以为老生常谈,不足为奇。吴诗沉也不好非让他听不可。心中有气,也不能说出。向三星不时点头称赞几句,然后催他继续说下去,这样边谈边行,奔行了百里,来到一座山前。一个樵夫从山上下来,挑着一担柴。吴冶向他一招手,樵夫来到近前。吴冶问:“到双龙沟如何走?”樵夫说:“走向东北的这条路,过了河,向西一拐,就是双龙沟了。”吴冶点点头说:“去吧。”樵夫挑柴下山。吴诗沉问:“你打听双龙沟何事?”吴冶笑道:“孩儿识的双龙沟的两位主人,三月前,他们答应送我三粒大还丹,能增三十年功力呢。让我今天去取,你和向公公先行一步,我随后跟上。”大还丹是丹药中的圣品,武林人物视为至宝,吴诗沉本想训斥儿子,可又舍不得丢了三粒大还丹,如能增三十年功力,对他的帮助将更大。他征询地问向三星:“公公,不如让他去吧,他若能增三十年功力,对我们更会有用。”向三星觉得也有理,只好点头同意。他虽羡慕大还丹,可又不好说给他一粒。吴冶见父亲答应,高兴之极,打马如飞,奔向双龙沟。他们离双龙沟其实并不远了。吴冶狂奔了一阵,就拐向双龙沟。他进了沟,才觉真的象条龙沟。这是一条东西大沟,仿佛是一大河滩,房子都建在河滩上。沟不深,路平,土质黄而细,非常柔软,马走在上面,没有声响。龙沟里,总共不过有二十户人家,住得稀稀拉拉,很分散,也很穷。在河滩北面的东头,有一竹子插成墙的人家,竹子上头平齐,可供人踏踩,练桩功很合适。吴冶心中大喜,看来,这就是“双龙”的家了。他翻身下马,推开竹门,问:“龙前辈可在此?”堂屋的门开了,走出一个穿蓝布衣衫,扎了一条大辫子的姑娘,约有十七八岁。这姑娘如清水芙蓉散发着淡淡幽香,那双迷人的眼睛流出万种情韵。吴冶眼睛大亮。这姑娘好美!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物,真是山野沟里的金凤凰。那娇柔婀娜的腰身,纤纤素手,无一处不美。吴冶心中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感,这是第一次产生此种情感,头次体会的,是一种舍不得离去,怕再也不能相见的惜别之情,或者说有种占为已有的欲望。他深情地盯着姑娘,目不转睛。少女倒落落大方,一副江湖儿女的情态。吴冶风流倜傥,也是极少见的少年美男子。这在姑娘的眼里,也是燃烧的情苗。她忽地觉得,自己梦中的人,想象中的情哥哥,突然降到了她身边。她双颊绯红,娇羞无限,轻声妙语地问:“你可是吴少侠?”吴冶如聆听仙音,他除了听她的美好声音外,还注意她的口型,小嘴一抿,那份情,那份爱,实在让人动心。吴冶感到了她的魅力。他觉得有种神奇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连忙说:“在下吴冶,姑娘怎知小可名字?”少女笑道:“我叫龙小青,父亲说,你今天要来取三粒大还丹,所以我才知道是你呀。平时我们可没有贵客登门的。”吴冶问:“两位前辈呢?”龙小青说:“父亲和叔叔马上回来,你先到屋中喝口茶吧!”吴冶也不推辞,和龙小青一道进了他们的草屋。里面没有什么摆设,挺寒伧,吴冶坐在桌旁,龙小青给他倒上茶。吴冶笑问:“你也服食过大还丹吧?”龙小青笑道:“大还丹可不是随便服的,功夫不到,吃了反受其害。”吴冶说:那你没有服过啦?”龙小青歪头一笑说:“那也不是,我是一点点服用的。再说,大还丹极不易配制,我叔叔费了多年的心血,才总共炼了十二粒,观在只剩下三粒,是给你留的。”吴冶问:“你服下几粒?”龙小青道:“也是三粒,我们三人,每人服了三粒,一个人最多只能服三粒,服多了,就要深受其害,不能发挥它的作用了。”吴冶说:“这就是了,天下的东西都是物极必反,好过头,就是坏了。”龙小青含笑不语。吴冶爱她的朴素,天然去雕饰,自有一种风韵。周身干净无比,见了就想拥入怀中。吴冶的身体里有这种不可名状的冲动,但理智强制他必须自尊,不能唐突了佳人。他略一沉思,笑着说:“小青,我有个请求可以说吗?”龙小青见他如此温情,芳心大悦,笑道:“有什么请求,你说吧?”吴冶道:“我有个姐姐,貌若天仙,我常以为神,只是没有一个天仙似的妹妹,你愿做我的妹妹吗?”龙小青心中欢喜无比,这正是自己向往而不敢说的,能有这样的哥哥,纵被无情弃,也心甘情愿。何况我自有分寸,若是真诚相爱,生死相依,我一切都献给他。若是他想故意轻薄,也别想占我的清白之身。就在短暂的瞬间,龙小青动的念头还真不少,不愧是个有心的姑娘。她尽量不表露出内心的欣慰,羞涩地说:“你有个那么好的姐姐,我配做你的妹妹吗?”吴冶笑道:“配,太配了。就叫我一声哥哥吧?”龙小青歪头一笑,儿女娇态尽藏其间,低声说:“哥哥。”“哎”!两人哈哈大笑。龙小青从没有过这么快意,少女的纯情渲泄无遗。茅屋之中,一片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两眼闪着潺潺圈圈的情波,那种柔情密意,吴冶头次从别人的眼中看到。虽然姐姐美貌绝伦,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一颗少女滚烫的心,是甜蜜的祝福。吴冶欣赏了龙小青的娇态,豪情顿发,信口诌道:一片纯蓝一半山,山水哪比此中仙,微颦江水涨三尺,落泪苍宇不是天,敢问人间何多美,只有小青在眼前。龙小青听吴冶摇头晃脑地赞她,两颊顿生霞彩,气喘吁吁,吴冶情生于心,并非一时情欲勃发,想占龙小青的便宜,得妻如此,人有何求?正当他遐思翩翩,拴不住心猿意马之时,门外进来两个汉子,前面的那人有四十多岁,一身粗布灰衣,头戴草笠,脸色灰黄,两目炯炯有神,既象个渔民,又似猎人,一身粗犷豪迈之气。吴冶认得,正是“大龙”龙天启——小青的父亲。后面的人有三十来岁,文质彬彬,一身青衫飘洒浮动,和龙天启一样,都是高大身材,英朗气爽,目如明星,闪动聪颖才慧,让人见了心折,他正是“二龙”龙天元,是使药的圣手,年纪虽轻,却造诣非凡。他阅历深广,博闻强记,对药物有种特殊的情感。吴冶连忙起身,一躬到底,恭敬地说:“两位前辈,吴冶打扰。”龙天启哈哈一笑,说:“吴冶,我估计你也该来了。我和弟弟到外面去了一趟。青儿,你没有怠慢吴公子吧?”龙小青瞥了吴冶一眼,娇声说:“怎敢呢?”吴冶说:“青妹慧质兰心,是世间难寻的,怎会不知待客之道呢?”几个人都坐下。龙天元说:“吴冶,我们见你是个难得的英材,才打算造就你,送你三粒大还丹。你可要造福武林啊!”吴冶郑重地说:“蒙前辈看得起,吴冶绝不负厚望。”龙天元点点头,让龙小青取出大还丹。是三粒如小杏般大的金黄色丹丸,有股异常怡人的馨香。龙天元说:“你服下吧,我帮你把它化成你的内力。”吴冶依言而行。服下丹丸,突觉丹田之中,有一股熊熊大火,烧得他大汗如雨。龙天元见时候已到,左手按他的百会穴上,右手劳宫穴正对他的气海穴,吴冶顿觉一股清冽之劲涌入丹田,瞬间,那热浪变成一股湿劲,直下会阴穴,进入长强穴后,顺督而上。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任督脉豁然大通。吴冶立感气机布满周身,和平日大不一样,觉得身体里十分宽敞,天外注入他奇大的力量似的,周身百处无不如意,渐渐地气通十二经脉和剩下的六奇脉。一时间,四肢百骸,千穴百窍,毛发肉际,贯达十二层楼,内气环行于周天。龙天元才收了掌力。他笑着问:“怎么样?”吴冶心中狂喜无比,兴奋地说:“通了,全通了!多谢前辈栽培之恩。”龙天元说:“大丈夫知恩不言谢,只要立身中正,就是武林之福了。”吴冶点头称是。龙小青见吴冶神采飞扬,更甚从前,那妙目眯成了一条线,心里如蜜灌了似的。龙天启说:“吴公子,你神功已有大进之期,要好自为之啊!”吴冶道:“前辈之言,晚辈定会铭刻在心。”双龙有些快慰,要和吴冶饮几怀。吴冶不好推辞。就和他俩人喝了起来。平时吴冶不善酒,两坏下肚,就头晕目眩,现在喝了十几杯,竟无感觉,如喝茶一般。他更觉“还丹”的奇异功力。时间不长,三人已喝了几斤。龙天启笑道:“今天定喝它个东歪西斜。”龙天元说:“过量酒如毒,吴公子你不要喝了,我这是特制的药酒,能封固你的功夫,如喝醉了,你的功夫就会大退。”吴冶心中吃惊,连忙放下杯。龙天元又道:“我大哥心中有些烦恼,才想以酒消愁的。”吴冶道:“难道前辈有什么为难之事吗?”龙天元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个金花婆婆要来寻仇罢了。”吴冶心中大骇,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金花婆婆胡云若还活着,定成了半仙之体,你们如何是她的对手?也许只有武当派的鼻祖张三丰可和她平分秋色。但这话,只能心里想,怎好开口说呢?说了也无什么用处。他面带忧虑之色,想不出合适的话。龙天元何等厉害的人物,目如鹰隼,利如刀剑,吴冶的内心,他看得非常透彻,淡淡地一笑说:“吴公子,你不必担心,我们纵然不敌金花婆婆,可我们自信还有逃跑的本领。只是青儿,我们没有找个可信赖的人托付。”吴冶心中一阵激动说:“前辈如能信过晚辈,我定将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若是食言,天诛地灭。”龙天元沉吟不决,龙天启道:“也好,你和小青在一起时,让她女扮男装,兄弟相称。”吴冶欢欣地说:“太好了。”少烦,龙小青已经改装完毕,好一个清灵超俗的美少年。龙天启说:“青儿,你和吴公子到江湖中磨练一番,为父到时自会找你,处处要小心,谨防迷药薰香之类的东西,遇事多思虑,不可张狂,炫耀武技。”龙小青点头答应。龙天元说:“吴公子,多多保重,你们去吧。”两人向双龙施了一礼转身出门。双龙长叹一声,心事重重。金花婆婆武功出神入化,实在不易对付啊。龙天启苦笑着摇摇头:“大丈夫立身天地间,死又何惧,我怕的是青儿所托非人。”龙天元说:“那就看她的造化了。”吴冶和龙小青出了家门,上了马。吴冶心里有种忧凄感压下了他对龙小青的狂情痴爱。他在前,小青在后,两人一匹,向西而去。吴冶这匹红马精骠异常,两人骑在身上,仍能平稳轻快,驰骋如故。跑出有几十里路,才显得有些不支。两人只好翻身下马,轻轻地走上一段,过了一片小树林,在小河边,龙小青蹲下洗手,撩起水,泼那些活泼自由的鱼儿。龙小青虽是男装,仍有女儿之态。吴冶一旁专注地看着,心中似乎有些茫然。人的命运就象这流水,谁知奔向何方?龙小青娇笑地说:“冶哥哥,你看鱼儿多么自在,人若能那样多好?”吴冶开玩笑地说:“如鱼儿一般,连哥哥也不会叫了,有什么好呢?”龙小青“咯咯”一笑。这时,北面几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几个威武剽悍的青年男子,他们到了吴冶近前,一个人说:“朋友,到君阳府如何走法?”吴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问:“你到君阳府去有何事?”那男子笑道:“去寻吴公子。”吴冶觉得奇怪,寻我何事?这些人,不象是官府中人,好似什么帮派的,我和他们却没有什么来往。他心念转动一下,说:“你可认识吴公子?”那人摇摇头说:“我们不相识。受人之托,去请他。”吴冶又追问一句:“何人之托?”那人眼睛一翻,阴阳怪气地道:“这你管得着吗?”吴冶笑道:“只有我知道吴公子身在何处,你们不说清楚,我怎会告诉你?”那男子汉说:“受金花婆婆之托。”吴冶一凛,难道金花婆婆知道我和小青在一起了?绝不会。吴冶心中疑惑,没有回话,马上的那个青年却不耐烦了,“快说,他在何处?”吴冶本想诌个瞎话,可又伯他们再去君阳府,便淡淡地道:“在下便是。”那人打量了几眼吴冶,点头说:“很象,请吧,金花婆婆就在北边山坡上等着呢?”吴冶便相信金花知道他和龙小青在一起了。他觉得逃跑也不是办法,不如迎上去,龙小青对金花婆婆似乎不怎么伯,她仍然如刚才一样。脸上闪动光彩。那几个男子虽觉她长相俊美,也没有在意,他们一行向北奔跑了有十里地,来到一个山坡前,哪里是什么金花婆婆,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高大,满面春风,和气中有种阴恶,透着邪气,但长相英俊不凡,有如白袍神人,仿佛一代霸主,又似一个枭雄,吴冶盯了此人一会,仍没有一点印象。中年白袍男子哈哈一笑,说:“吴公子,你不认识我,人称百花王丁方成是也。”吴冶吓了一跳,这个人可好淫成性,见了美貌的姑娘是绝不放手的。于是冷冷地问:“阁下叫在下何事?”丁方成笑道:“我只对你身旁的龙小青感兴趣,我身为百花王,没有王后怎行?你和双龙的谈话我都听得很清楚,你把她交给我吧!”丁方成话音没落,从商阳穴弹出一道内劲,“嗤”地一声,把龙小青的帽子弹下去,女儿之相已全然露出。丁方成哈哈大笑:“果然,‘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千粉黛无颜色。’看来我要走桃花运了。上苍赐我这么一个美人儿,如不好好享受一番,可真对不起这身本领。”龙小青受丁方成的戏弄,心中大怒,斥道:“你这人毫不知羞耻,白披了一张人皮。”丁方成笑道:“你说得对极了,待会儿你服了我的春药,会搂住我不丢的。那才有味儿呢!”吴冶恼怒异常,大吼一声:“淫贼看剑。”声息人到,人剑合一,矫如游龙,剑光凌华四闪,光亮透明,大有一下把丁方成刺透的气势。丁方成想不到吴冶果成气候,人也没有刚才那么狂了,他往上一仰,侧身飘闪,左脚踢向吴冶的气海穴。吴冶剑势不收,长剑外划,要把他劈成两半。论武功,丁方成毕竟比吴冶高出许多。在吴冶长剑将要触及他时,丁方成五指连弹,正是他刚练成的“百花指”功。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玄,劲气连射,纵横交错,气象森严。吴冶虽然厉害,却躲不开这许多劲气。被一束劲气射中足厥阴肝经的期门穴,这内气本可把吴冶击穿,丁方成没有杀他的意思,功力提聚了六七成,所以,吴冶立感腰部一疼,失去灵敏,半个身子,立时麻木,摔在地上。丁方成闪落一旁,哈哈大笑。龙小青大急,忙奔上前去察看吴冶的伤势,忘了大敌。丁方成右手又一弹中指,从“中冲”穴发出一道气劲,击中龙小青的灵台穴,龙小青顿时不能动弹。心中这份后悔,就难以尽述了。丁方成用的正是隔空弹穴的极上乘手法。他一阵淫笑,走到龙小青身边,在她左颊了吻一下,得意地说:“你太嫩了,怎么能闯江湖呢?”他随手掏山一粒红色药丸,一捏龙小青的口,弹进她的嘴里。吴冶只咒自己无用,心在流血,双目尽裂。丁方成哈哈笑道;“吴冶你别急,到了我们的安乐窝,自有你玩的。”这时,龙小青的颊上绯红的云愈来愈浓,眼里闪动一股欲火,娇喘吁吁,嘴里说:“我要……”丁方成哈哈笑道:“我马上给你。”他一挥手,对那几个青年男子说:“快把姓吴的小子带上,回安乐洞。”他抱起龙小青,飞身上马,哈哈大笑说:“几天后,姓吴的小子就会好色如命,江湖中又多了一个‘花王’。到时候,让他去勾引他姐姐,然后供众人享受。吴诗沉啊吴诗沉,这就叫报应不爽。”丁方成欲火和仇恨连成一片,兴奋得使高山颤栗。那团命运的黑云要揉碎吴冶和龙小青的一切,四周只有受惊了的野兽四下逃窜。吴诗沉和向三星,跃马扬鞭,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百里过后,仍不见吴冶追来,心中有些不安,反过来又一想,现在是大明江山,青天白日,也不会有什么风险,这一路不是很太平吗?冶儿身具不凡的武功,纵有几个山贼野寇,也不难打发,定是这逆子贪玩,忘了追赶。他自我安慰了一番,断了忧疑的念头,策马赶路。向三星没说什么。他根本不指望什么公子哥儿帮他什么忙,没有这个吴冶更清净。他不愿身边有个那么风流的少年美男子。两人翻山越岭,这天,到了武当山地界。朗日当空,淡云轻飘,百花鲜美吐芳,生机一片盎然。向三星说:“在这里修身养性,真有点仙家气派,怪不得庙宇,禅寺尽在名山大川之中。这里的好处,恐怕说之不尽。”吴诗沉笑道:“公公之言甚是。这里水明风清,易于炼丹结胎,产育婴儿,真种子尽在空明中,受尘世干扰,难以静心。”向三星点点头,眺望武当山。两人在浓荫之中穿行,如洗肠淘胃,徜徉花海,似蜜蜂采精,尽情地呼吸。到了山下,两人下马而行。巍巍武当,苍松翠柏,万木争荣,百流穿越,一片明净清凉之气,让人心阔怀广,淡泊名利。两人到了道观前,在西面的水池里,见一六旬青衣道人,在水池上转圈,似乎在练九宫步。老者清瘦长须,青鞋青袜,白带裹腿,头戴青色道冠,干净利索。二目神光闪烁,飘然有仙人之态,翩翩旋转,身轻如羽。吴、向二人都是一惊,老者的轻功好厉害。到了近前,才看清水池中有木桩,每个木桩旁边,放一荷叶,可能是交替练习。木桩没入水中有四指深,老者为何不湿鞋帮,只湿鞋底,这和在水面上平空踏行没有什么两样,正是武当派的轻功绝技“蜻蜒点水”。老者见有人闯上武当山大是不悦,纵身一跃,飘落在地。吴诗沉没等道人询问,躬身一礼,笑道:“在下吴诗沉,这位是向三星公公,奉万岁御旨,拜见元阳子前辈。”道人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欢喜道:“原是二位大人,贫道正是元阳子。”吴诗沉道:“失敬,失敬;仙道神姿,令人羡慕。”元阳子微微一笑说:“请两位道观叙谈。”向三星和吴诗沉跟着进了大殿,向三星说:“道长,万岁正要敕建武当山!”元阳子忙说:“多谢万岁的洪恩,神灵自会保佑他。”向三星点点头说:“我们同上武当,一是拜见道长,一睹风采,另一是为万岁办一件事,还多望道长相助。”元阳子的笑容顿失,沉静地说:“请说无妨。”向三星说:“江湖上有人要聚众谋反,拉帮结伙蠢蠢欲动,道长可闻否?”元阳子摇摇头说:“贫道蛰居深山,只问阴阳,对这样的事,知之极少,不曾听说谋反之事。”向三星笑道:“我们谈些别的。道长云游天下,可知那个门派中,有年青的,姓杜的弟子吗?”元阳子皱下眉,思忖了一会,说:“我去青城山时,曾见林掌门人有一个叫杜水的弟子,为人一般,不知可是两位要寻之人?”吴诗沉说:“道长,在别的门派中,见过吗?”元阳子摇摇头:“没有听到过。”向三星问:“血掌杜大力可和林风有交情?”元阳子道:“听说是有交情的。那个杜水就是杜大力收留的孩子,后送青城山学艺,若此话是真的,交情定然不浅。”二人闻言,如获至宝,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向三星道:“道长可愿下山走一遭?”元阳子道:“近期我还不想下山,两位若有用人之时,我可让我的弟子助你们一臂之力。”向三星大喜。元阳子的三个弟子:青风、青土、青木名气不小,合称武当三剑,三个人又收了一个俗家弟子陈少匀,功夫也颇为了得。有这几人相助,力量更雄厚了。吴诗沉道:“若有急用之处,定来相烦。”两人不打算再留下来,起身告辞。元阳子也不相留,送出山门。二人心中欢畅,那个姓杜的肯定就是要寻之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入江湖就捋出了头绪,这可真是“阴德”不浅。吴诗沉问:“公公我们可否立去青城?”向三星摇摇头说:“不急,过它十天半月再去不迟。我们再到江湖中走走,说不定能碰上更奇的事。一时半会,姓杜的也跑不了,重要的是别抓错了,杀之虽不惜,若是打草惊蛇,真的藏了起来,岂不枉费心机,又误了大事。一旦确定是他,还不是手到擒来,方便之极。”吴诗沉说:“也好,我们先到各处走走和宇文中会面,看他有什么发现。只是不知杜大力拿住了没有。”向三星说:“暂且不管他,杜大力纵然跑了,也不会联系到杜水身上——不知两圣捕何时从南江归来?”吴诗沉道:“我马上飞鸽传书询问一下,若他们归来,可高枕无忧了。”向三星有点不快,虽然他也知道两圣捕名动江湖,正邪两派无不为之心动,身经百战武功神奇无比,所斗凶顽无不伏法,没有一个漏网。不过他从心理上仍不能接受别人对他们的过分崇拜。但他还是希望他们来。几天来,他办事很顺利,但总觉得江湖中有一股奇大的势力使他不易应付,这力量在酝酿着,趋向爆发。然而他又不能明显表示不快,那样岂不成了嫉贤妒能了!他淡淡地道:“两圣捕若能和我们共度难关自然是好,可也不能太乐观,掉以轻心,让歹人钻了空子。”吴诗沉点头称是。几天来,向三星一直以钦差自负,吴诗沉心中恼火,可又不敢发泄,故想用两圣捕的名头压他,出出恶气。向三星虽然老辣成了精,这次也没有猜透吴诗沉的心理。毕竟吴诗沉也不是等闲之辈。两人谈了一会,便不再言语。马儿轻快地跑着,思绪把吴诗沉带到遥远的过去。年轻的时候,无拘无束,海阔天空,任意弛骋,自己幻想干一番大业。到中年以后,虽然小有成就,可终日提心吊胆,唯恐有大祸降临,哪还有一点乐趣。两位贤弟,终生嗜武,终成天下圣捕,也比我逍遥自在。他们虽然也结了不少冤仇,可仍能任意放荡江湖,侠心不变,光明磊落,自我满足。而我却唯唯诺诺,时刻要揣测别人的心思,真是无聊得紧。金钱美女,到头还不都是一场空。一双儿女,最牵我心肠的就是欣儿,谁让她美成那个样子呢?人若太好了,定是灾难。我有时也难以照顾自己,怎么又能保证护好她呢?千金之体弱不禁风,终有无人之慧,在这样的年月,还不是处于受奴役的地位。二十岁了,还没有人家,怎么是好呢?冶儿武功有成,人也机灵,还不足虑,只是他阅历太浅,如果自以为是谁又能保证命不早天呢?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幻梦。向三星没有象吴诗沉想得那么复杂,他永远只想怎样去战胜对手,怎样去成为天下敬慕的神圣,却不知人生是梦是真。人生就是人生,就是尔虞我诈,就是你的归我有,就是你吃糠喝水,我锦衣美食。他一肚子的本领都是让别人为他服务。他藐视皇权,但他又必须依靠皇权。他怕皇帝,称颂皇帝,又想方设法戏弄他,把他看成一个任他玩弄的笨蛋,借以发泄心中的私愤。他的眼睛闭着的时候也是睁着。他不相信世上的任何人。他开始设想成功后的荣誉,皇帝如何地加封他,他又如何地用什么手段擒住了杜水,说得玄之又玄,吹它个天昏地暗;既戏弄了朱棣,在他面前做了一回心灵上的皇上,又瞒住了众人的眼睛,朱棣也会加倍信任他。自己象个弹性十足的球,一拍即起。“啪”地一声响,从后面奔来一匹快马,马鞭子狠命地抽在马腚上,马负痛而奔,仿佛要甩掉疼痛。向三星感到奇怪,后面又没有人追,何必要跑得这样快?他在思虑要截住他不要?那匹马似乎十分地疲倦,到了他俩的马旁,站住不跑了。这可气坏了马上的青衣大汉。他又要打马,突然马扬蹄人立,要把青衣大汉甩下去。向三星道:“朋友何事,如此急慌?”大汉瞪了他一眼,粗气声粗地说:“你少管闲事!”向三星笑道:“你若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帮你吗?”大汉哈哈大笑起来:“大爷何等样人,需要别人帮?”吴诗沉道:“是人都需别人帮,连皇上也不例外。”一提皇上,那人恼了,泼口大骂:“什么屌皇上,朱棣只是个篡位的逆贼,以下犯上,以次侵长,人人得而诛之。”向三星心中大快,骂得好!我也想这样骂,不过,你骂出来,就别活了,我不杀你,被朱棣知道,那不玩了完。他不动声色,提马向前靠了几步,突然身如飞龙升天,扑将过去,照准大汉的天灵盖一掌劈下。大汉料不到向三星突然动手,而且又是要命的招式,心中大骇,但他岂是寻常之人,一招“凤凰展翅”向左方倒飞而出。向三星见大汉离马而去,身在空中,不好借力,左掌向大汉的马上一点,借力腾起,再扑汉子。那汉子见向三星来势如此之快,躲闪已是不及,随手一扔,无名指上的类似戒指的金色圆圈飞射向三星,力道极为惊人。向三星无奈,只好收掌去劈金环。大汉趁势就地一滚,有一丈远,一跃而起。向三星的右掌劈中了环子,也被环子伤了手掌,鲜血淋漓。那环子是纯金之物,临急甩环,是这汉子的保命绝学,想不到竟不能穿透他的手掌。向三星半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身入江湖,第一次和人交手,就如此失利,这口气如何咽下。吴诗沉还站在一旁,若传出去,岂不名声扫地!向三星只干一厢情愿的买卖,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是否弱于他。吴诗沉心中虽觉好笑,也感到大汉确是气势非凡。此人卧蚕眉一竖,真有关云长般的雄武。他们不知此人大有名头,正是永乐帮的聚合堂主天阴指冯义。冯义在慌乱中来不及运功发指,若是运指发出,向三星的这条命都得扔他手里。他两人的功力相仿,可天阴指偏偏是朱砂摧心掌的克星。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石膏点豆腐。向三星手脚十分利索地用药止住血,切齿道:“今天不把你劈在掌下,誓不为人!”冯义虽没有胜他,毕竟使他受了伤,心中有了底,哈哈大笑:“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是什么玩艺儿?还敢给大爷动手,真不知天地间有羞耻。”这几句话,几乎使向三星吐出血来。他平生最忌讳的是说他是太监。冯义虽不知他是太监,但见神色气质怪异,信口说出,并不清楚他的底细。向三星把朱砂摧心掌提足,双掌一错,劈面而出。这次冯义沉着了,一个侧身绕臂,点出一指,正中向三星的掌心劳宫穴。向三星是看见冯义发指的,但他不躲。他以为以自己的功力完全可以击散他的内劲,谁知会事出意外,大不利于他呢?就觉一股透心的冰寒顺手厥阴心包经直入肺腑,他人也象泄了气的皮球站不起来了。几乎在同时,冯义一掌击在他的前胸。向三星如弹丸似地飞射而出,甩出去有两丈远,一口血,狂喷而出。冯义这一掌本是要解恨的,可是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把自己的天阴指功给震散了。向三星只不过受了重伤而已。若不打他这一掌。向三星会成为冰人。痛苦不堪,吴诗沉也无法救他。向三星之所以怕“天阴指”,全是因他是太监之故。元阳不能溶化真阴。冯义哈哈大笑:“不自量,实堪笑,人间多少梦黄梁,可笑啊可笑。”这几句话简直象金针寒剑刺透了向三星的心。他又是一阵狂喷,血出不止。吴诗沉大慌:“公公,别气。”冯义一怔,顿时明白了原委,更加嘲弄地说:“我说是阉了的,果然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找个阴暗角落躲起来算了,还见什么太阳呢?”向三星大叫一声,晕死过去,吴诗沉非常后悔失了言,将来不知要怎样。他的心中顿时如坠一块铅,压得受不住。他把这股怒气变成仇恨,要向冯义讨还。冯义刁猾得很,他见吴诗沉气度如山,不象向三星无架无势,纵有阴毒,也不济事。他感到有点累,随手扔出一个东西,射向吴诗沉。吴诗沉不敢接,侧身一跃,这空儿,冯义纵身跃上向三星的马,打马就跑。吴诗沉大惊,纵身就追,冯义早有准备,甩出十几枚暗器拦住吴诗沉。这一阻,他也跑出几十丈开外了。他哈哈大笑道:“能跑能打真英豪,大事小事能化了,大爷一阵风去了。”吴诗沉无奈不敢扔下向三星,只好回到他身边。向三星此时已醒转过来,仇恨使他的心几乎跳出胸膛。这个跟头栽得太惨了,终生洗不净的耻辱!这仇一定要报。吴诗沉小心地问:“公公,不碍事吧?”向三星冷冷地“哼”一声:“死不了,为何不截住此贼?”吴诗沉道:“我不能扔下公公呀,竟让他跑了。”向三星火往上窜:“我需要你照顾吗?我就那么无用?你为何要当他的面叫破我的身份,让他戏弄我,是何居心?”他的小眼睛里闪动着冷森森的寒光。吴诗沉打了个冷颤,这太可怕了,向三星平日骄横惯了,易于迁怒于人。今日之败,只有我知,他会视我为心腹大患,吴诗沉愈想愈怕。他要扶起向三星,向三星阴阳怪气地说:“我还弱不到那种地步。”他自己爬起来,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式。也许是他内心想的,不轻意地流露出来。可在吴诗沉眼里好比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忽然心中一动,想出一个念头,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摆脱其人。自古来,无毒不丈夫,到时候,死无对证,皇上也无法。他心中主意拿定,趁向三星不在意时,凝集全部功力,一掌劈去。向三星认为吴诗沉热衷于功名权势,自己是皇上的红人,吴诗沉只有顺着他,不能逆着他。他却忘了他把吴诗沉逼上了绝路。吴诗沉突然对他下手,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啪”地一声,掌击他的后背。向三星猛然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整个脊骨全碎了,五腑六脏全烂了,向三星成了一个血人,狰狞无比,奄奄一息,他瞪起吃惊的眼睛。吴诗沉阴笑道:“向三星,皇上交我做的事,我定会办好,你劫数难逃,放心地去吧。”向三星绝望而吃力地说:“吴大人,我们情同手足,何必自相残杀。我若有一口气,绝不会危害你的。”吴诗沉笑道:“向三星,这里风水不错,埋在这里也是你的福气。”向三星目露骇人的怨毒之色。吴诗沉不待他再说话,一记劈空掌,把他的头颅击碎,脑浆四溅,再也做不成梦了。吴诗沉扯起他的一条腿,牵着马爬上山坡,把向三星的尸体扔进山谷中。翻身上马,飞奔而去。他感到身轻体快,又感到沉重万分。既兴奋,又虚脱。他在苦思回奏皇帝的谎言,可怎么编,都不能天衣无缝。他有点彷徨无计了。他想见到宇文中,可又怕他提起向三星的事。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后怕了。后悔不该杀了向三星。但一切都晚了,为今之计,是要众人相信他的死与我无关。此后几天,他都住在一家大客栈里,门也不出,昏昏沉沉,什么杜水、圣旨,全忘了到脑后去了。一切都是假的,最要紧的是度难关,先保住自己,再讲其他。然而,时光一日又一日地飞逝,吴诗沉仍没有想出周全的策略。他急得大骂自己无用,差点用头去撞墙。后来,干脆不想下去。反正死无对证,谁能知道呢?他决定寻找绵里针宇文中。这天,他进了一座镇子,到了江湖人聚集的酒桥,要了四个菜,独自斟饮。这时,忽听一个汉子说:“你说怪不,向三星这等高手竟被人杀了,听说是偷袭,打在了后背。”另一个汉子说:“象向三星这等高手,能偷袭他,而且能成功的,只有他的朋友才可。”吴诗沉一听,差点跳起来。完了,江湖消息这么快,说不定已经传到京城去了。他再也听不进去,匆匆离了酒楼。他有点失魂落魄,苦笑道:“天下事,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万全之策。”他话还没有说完,在他身旁一个人说:“有的,这要看,你如何去寻求了。”吴诗沉大惊,抬头一看,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身白衣,十分干净光亮,胸前绣着云雨,都是红色的,小腹部的地方,绣着嶙峋怪石,石上长一撮青草。这装饰有点怪,有点奇,有点不凡,脸却让人生厌。一脸肥肉,疙里疙瘩,十分臃肿地堆在一起;左眼瞎了,是个独眼龙,右眼却明亮得出奇,仿佛两个眼的亮度加在了一起,就象个夜里的小太阳,能看透世间的一切。吴诗沉打了寒颤,这人真如鬼一样让人伯。吴诗沉争雄疆场,杀人如麻,何时怕过人,此时,他却有些怕了。说不出为什么。他仿佛失去了一切,什么都和他作对似的。他变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怜,再也没有将军的雄风。原来,人这么易垮掉?他冷冷地问:“朋友何人,何出此言!”那人笑道:“我乃巫山云雨神何上泉,出言是为向三星呀。”吴诗沉故作不知道:“什么向三星?”何上泉说:“你做的那档子事,全被我看见了,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吴诗沉仿佛进了冰窟一般,什么都完了!这个何上泉,他只听传闻过,武功之高,当世无匹,就是金花婆婆这样的前辈异人,也和他过不了几招,就如他的名号一般。是神,不是人。为何他又出来干涉人事呢?若想和他动手,那是想进阎王殿了。可人说他从不露真相给世人,难道这是他易了容?可为何不易好一点呢?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多不舒服?他知道了杀向三星的事,那就等于控制了我。完了!一切都付诸流水了。他慌乱中不知说什么才好,茫然道:“谈什么?”何上泉笑道:“江湖人都知向三星死了,猜测不等于证据,只要我承认下来,说是我杀了他,没有一个人会不相信我,自信天下还没有难倒我的事。吴诗沉低头沉思,突然,飞扑过去,使出自己的绝学“虚灵”神功,双掌齐劈。这一势惊天骇地,速度快极。然而,何上泉右脚一滑,就象影子一样,退后两丈多远,含笑而立,淡淡地道:“吴大人,这回相信我不是浪得虚名了吧?”吴诗沉如遇上了鬼一般,无话可说,颓然道:“什么条件,你说吧?”何上泉笑道:“没有比这个条件再简单的了。听说你有一个女儿,貌如天仙,我正好是神,这一对姻缘你成全好了。”吴诗沉一阵恶心,如被雷击一般,两腿抖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这太惨了,让欣儿和他成为夫妻,那不把欣儿推向了火坑?她如何能让这样的禽兽蹂躏?绝对不能,纵然一死,也要回绝他。吴诗沉定了下心神,冷然作色道:“办不到!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何上泉微微一笑说:“自古来,郎才女貌。放眼江湖,何人能是我的对手?女儿生于世间,早晚是人家的人,你总不能占为已有吧?你给她找一个俊美郎君怎能比我更会疼她,我定会让她欲死欲仙,不比找个不懂疼她的人强?”吴诗沉的嘴角突突乱颤,痛苦地痉挛着。“她不给我享受,会让别人享受,何况,我再活个百儿八十没问题。我会帮你功成天下,名垂千秋,何必为了你的女儿,放弃锦绣前程呢?我不会亏待她的,她若是被朱棣纳为妃子,岂不更差?兵破南京时,你不是把一个姓丁的少女搂在怀里享受了个把月,那个女孩哪里去了?”吴诗沉仿佛被人从头泼下一盆凉水,又清醒了许多,后脊上却有被鞭子抽打的灼痛火辣辣的,连眼睛都冒火。这人是鬼,他怎知我干的那桩事?难道又被他碰见了吗?何上泉笑道:“别想不开,你的前程好着呢!我若有女儿也会送给你享受的。我不过是尊重你女儿,不想用强,这足见我爱得深。若想强占她,谁能阻止我呢?你不要心中不快,人生得乐且乐,何必自讨苦吃!”吴诗沉脑际中一片混沌,心中没有了主意。他极不愿把一些肮脏的念头,往女儿身上扯,可混蛋的大脑又非想不可。他狠命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长叹一声。何上泉说:“我会惜香怜玉的。”吴诗沉不愿看他,伤心地说:“等我办完这件事如何?”何上泉道:“不行。现在就让我和你女儿成亲,过了洞房花烛夜,我定会帮你打发那些三流的小贼,你也可以很快加官进爵。你若不愿见另外两个小鬼,我去把欧阳神、严天举的人头提来见你如何?”吴诗沉摇摇头说:“不慌,他二人尚不该死,何时该死再劳大驾不迟。”何上泉极为兴奋,喜道:“好吧,你是老丈人,我听你的。”吴诗沉哭笑不得,心中有苦说不出:女儿啊!你别怪爹爹无情,这是报应啊!谁让你长得那么好呢?这都是命啊!你和他结了婚,慢慢也会看他顺眼的。一切就逆来顺受吧,谁让我是弱者呢?弱肉强食,这是自古至今的道理,谁也改变不了。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他记不清多少年他没有流泪了。哭谁呢?哭自己,还是哭女儿?他说不清。他恍恍惚惚,看到那满屋的红色,粗大的蜡烛在簌簌泪下。女儿苍白绝望的面孔,何上泉赤裸着上身,“嘿嘿”地淫笑着扑向女儿。接下来是痛苦的呻吟,抽泣,象从幽远的深谷,发出的千年的叹息。那是什么呢?是山的颤栗,是秋的荒凉。从此,心头再难见春色了。他发现女儿变成了一块碧玉,从那山坡上化成清澈的玉水流下来,仿佛呼唤着什么人的名字,吴诗沉一阵撕肺裂心的痛苦之后,出了一身汗,他极度虚弱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返归君阳府,瞬时之间,繁华的君阳府成了可怕的魔窟。他牙关一咬,认了,既然命里躲不过此劫,也怪不得我!欧阳神象条野狗看着身下的青衣少女。这是一朵诱人的黄花,咬上一口,该是多么惬意。他伸手撕扯着少女的衣衫。这当儿,一朵金色的梅花射了过来,一道耀眼的金光,正击中欧阳神手臂,欧阳神大叫一声,甩出有半丈远。多么奇怪,这么小的东西,竟有一种整劲,而不是点劲。若是点劲,定会把他的手臂击穿。这好比有人推了他一把似的,但手臂也震得发麻,心中狂跳不止。这个人太可怕了,发出的暗劲这么厉害,其人功夫之深难以想象。平时里自以为多么不同寻常,这才知道和真正的高人相比,自己差远了。这点道行,入了江湖,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技,中华大地,藏龙卧虎,不知有多少高不可攀的异人。严天举、尤二、尤三也惊慌不安。这是个什么人物,既帮我们脱险,又让我们难堪?但有一点他们是清楚的,就是四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这人真是古怪啊。青衣少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流着泪急慌慌象避狼似地向东方跑去。欧阳神等人经此一吓,欲火顿熄,也不敢叫骂。一点不慎,说不定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几个人面面相觑,如惊弓之鸟,灰溜溜地向南而逃。那个发暗器的高人,既没有露面,也没言语。四人如丧家之犬逃出有百十里地,才放慢脚步。这天,他们来到了一家“江洋酒楼”。这个酒楼是上下两层的,成正方形。东西方向是墙,南北两边是门,楼梯设在东墙边,粗大的红漆柱上贴着门神像,也有山水。上一层仿照楼台殿阁而造,琉璃瓦,檀木椽,十分壮观。桌凳十分地干净。这里的食客,大都是有钱人,衣冠楚楚,狂饮滥吃。四人进了上层,在靠南的向阳地方坐下,要了一桌上等的酒菜,吃喝起来。欧阳神一边吃,一边用眼打量在座的众人。在西北角的桌子上,有两个青年武林人士正半醉不醒地交谈。青衫男子身旁的红衣少年说:“洪度兄,有好看的了,到时还不闹个天翻地覆。”红衣少年,衣衫明丽,十分的阔气,也有气派。他脸色也微红,语言有些不清,得意地说:“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卖力干吧!”两个少年说着话,就下楼去了。欧阳神心中大喜。他没有听清楚“洪”字,只听准了“度”字,以为可能是杜水无疑。即使不是杜水,听他们的口气,也不是什么好来头,定是要聚众谋反一类的逆贼,只要他姓杜,杀就错不了,严天举也只听清了一个“度”字,也以为是个可注意的人物。于是,四个人没吃完,就跟了出去。那两个人出了酒楼,翻身上马,奔东城门而去,欧阳神等人。也紧跟着追了出去。不大一会,就到了荒郊野外,四个人一加劲,追上了红衣少年,拦住他的去路,红衣少年并不惧怕,泼口骂道:“瞎了狗眼,敢拦截小爷的路,不要命了吗?”欧阳神感到好笑:这小子胆子不小,死到临头,还耍威风。他奸恶地骂道:“小子,你叫甚名字,快告诉大爷,不然取你小命。”红衣少年大怒,话也不说,长剑一抽,剑诀一领,拍马向欧阳神刺去。欧阳神因轻视洪度,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突见剑势这般凌厉,急忙跳下马来。洪度得理不让,飞扑而下,欧阳神不去接他剑招,向左一闪,躲过三尺,哪知,洪度剑艺不俗,随势斜扫,欧阳神的衣服被剑划破,差点伤及肌肤。洪度见取胜有望,更是精神倍增,酒劲也变成了勇气。长剑一滑,前刺欧阳神。这下气坏了平日目中无人的欧阳神。这个小子竟把自己连连逼退,这还了得!他恶念顿生:管你是不是杜水,杀了你再说。他两掌一错,运起天星掌力,右闪矮身,左掌劈出。洪度一招“鸡啄米”剑向下点,欧阳神用掌力荡开他的长剑,跨上一步,右掌拍向他的左肋,洪度躲闪不及,急忙回剑来削,“啪、嗤”两声,欧阳神击中洪度的左肋,洪度剑伤了欧阳神的前胸。欧阳神若不急于求成,再过上几招,会很容易取胜。洪度的剑法不错,可内力比欧阳神差一截子。这下子,洪度的衣服更红了,吐血不止,俊美的脸子痛苦到变了形,五脏六腑都似乎给震碎了。欧阳神只被剑划破了点皮,没有什么要紧的。和洪度在一起的小子顾不上洪度,打马就跑。尤三要追,欧阳神说:“由他去吧,这小子还没死呢!”洪度脸露绝望之色,乞求道:“饶了我吧!”欧阳神说:“饶你不难。你叫什么?”洪度做了回答,他们都是一愣,原来听错了。欧阳神又问:“你们在楼上谈的何事?”洪度说:“是结帮拉人入伙,共享欢乐!”“所结何帮?’“永乐帮。”“帮主何人?”“我父亲。”“总帮设在何处?”“还没有定,这刚是开始。”洪度仿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见四人都有杀己之色,知今天难逃一死,突然一咬牙,按响身上的“火云珠”,“轰”地一声大响,一股火团从洪度身上升起,向四下炸开。这太突然了,欧阳神虽然鬼精,也没有料到会有此一着。急忙后闪,为时已晚。接着就是惨嚎。尤三被烧去一只手,尤二前胸的肉烧得熟了。严天举的小肚子落上一团火,衣服燃了起来,欧阳神最惨,整个脸都快烧成了熟肉,“吱吱”地响,左眼被烧瞎。洪度自然成了火炭。烟消云散后,一把宝剑,被炸飞两三丈远。欧阳神失去了往日那种扭捏作态的风雅,嚎叫着在地上乱滚,象受着炼狱般的熬煎。严天举狼狈万状,趴在地上用土培,一股熟烧成焦的糊味。尤二也不住用土往身上洒。尤三的左手连炸带烧也不能用了,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落,痛苦异常,乱蹦乱跳,骂天嚼地。这一副丑相,实在难以尽述。他们头脑稍一清醒,就拼命寻水,跳进不远处的小河里,没命浸泡。但仍不济事,折腾到夕阳西下,他们才想起到城里去寻医止痛。跑回城里时,已是傍晚。他们窜进一家中药店,一个老中医先生一句话没说好,被欧阳神劈脸就是一巴掌,差点给打死。老中医战战兢兢地给他们些止痛的药,又敷上药膏,才把这四个凶神打发走,几个小子住进客栈,一养就是半月。客栈里的人畏之如虎,都躲着。客栈的主人有苦不敢言,只有忍耐。这天,四个小子又在一起商议寻乐之事。忽见外面进来几个人,神情冷漠,隐有杀气。前面的那个高瘦人和向三星的穿戴一样,只是从气质上比他多了一点狠和冷。在他身后的粗壮威武的青衣汉子也是杀气腾腾的。后面四个人,个个身材伟健,佩带兵刃,衣服的颜色也各不相同,青、黑色的两个人佩剑。红、白衣的两人带刀,神色凌然,万物不入其眼。欧阳神和严天举不识后面四人,可前面的两人他们认得,正是皇上朱棣又派来的人。头一个是东西两厂所有人都惧怕三分的大统领郑西铁;后一个是翻天金印手刘发飞,是藏密红教教主的得意弟子。刘发飞的功夫比向三星厉害,只是和皇上的关系不如向三星更近乎。郑西铁就更加可怕了。欧阳神和严天举见了郑西铁,心中就是一抖,平日里的傲气顿时走了样。郑西铁和刘发飞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其他四人也端然而坐。郑西铁冷冷地说:“欧阳神,严天举,你们知罪吗?”听了这话,两人的心都是狂跳一下:难道是问我们办事不力之罪?向三星不是也没什么消息吗!可他们两人没有勇气这样辩驳。如辩驳,马上就得横尸当场。郑西铁肯定是带圣旨而来的,杀他们还不是如杀一条狗?尤二,尤三见欧阳神、严天举怕成这个样子,也是惊骇无状。欧阳神说:“公公,我们办事不力,实是有负圣恩,可是没见到向公公,我们不知如何是好。”郑西铁冷冷地道:“你们三人,出京一月有余,为何不上报皇上,而在这里养尊处优自在起来了?”这时,郑西铁尚不知向三星已死,故不敢把责任往他身上推。欧阳神嗫嚅地说:“当初商议好了,说查清楚再上报皇土,千万别打草惊蛇。”这几句也是欧阳神编造的。他觉得向三星即使知道也没什么,这也不是没有道理。郑西铁本想治他们的罪,见他们成了这般狼狈样子,又不是没出力,这两人也是少见的高手,留着还有用处,也就改变了主意。冷冷地问:“你们相聚了没有?”欧阳神说:“没有。向公公和吴大人说,有事自会调我们,平时,让我们自摸线索。”欧阳神毕竟狡猾,这种编造果见他的聪明。郑西铁也没有表示他的不满。但他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问:“你可搜索到什么消息?”欧阳神见郑西铁转了话,知大难已过,忙献媚地说:“禀公公,我们虽有伤残,但我们大有收获。江湖中有一个新帮派,在四处活动,名叫永乐帮,帮主姓洪,可能是和我们要找的那个姓杜的有联系。”郑西铁问:“洪什么?”欧阳神道:“那小子十分顽劣,我们还没有问完,他就放了炸雷,自绝身亡。”“还有什么吗?”欧阳神道:“有的。我们已探清,那个姓杜的叫杜水,是青城掌门人林风的弟子,只是姓杜的小子不在山上,我们无法见到,才下山来找寻公公,以图长久之计。”郑西铁听到杜水就是他们要找寻的人,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下。只要有了线索,就好办了。严天举站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语,郑西铁说:“严天举,你有何话可说?”严天举躬身一礼说:“禀公公,江湖中有个叫血掌杜大力的,也和此事有联系。”郑西铁点点头,沉思无语。过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对他们说:“我们回君阳府,也许吴诗沉该回去了,即便没回去,我也有办法让他回去。”众人无异议,跟着郑西铁出了城向东驰去。烈日当空,气温很高,马跑得慢下来。郑西铁向四周看了看,见左前方有一片树林,就策马奔过去。进了树林,众人下了马,解衣露肚,往地上一坐,不想起来。一阵牧笛传来,清脆悠扬。郑西铁向林西一望,见西面有一匹红马正慢荡荡地向这走来。马上一个白衣少年。身材修长而俊秀,丰朗神怡,右胯下佩剑,双手端笛,正吹得起劲。郑西铁微微一笑,觉得少年清灵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弟子。少年吹笛入了树林,见几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眉头一皱,郑西铁也觉自己这帮人亦胸裸体不象话,看人家,一个少年,就这么气度悠闲,难道你们就不能拿出个样!他又看了一眼众人,心中好笑。这些人板起面孔,也只能是副凶神相,哪有人家那般仙童玉女的神秀。少年见他们不让路,并不开口,只是用笛子表示自己的愤怒和咒骂,“唧唧咕咕”吹了一阵子,分明不是好调子。郑西铁略通音律,知这是借笛子抒发情怀,表示不满。欧阳神却觉得分外刺耳,只因郑西铁在场,他不好发作。只好以独眼怒视,自从他瞎了一只眼,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瞎一只眼。少年的神态刺激了他,只有独眼仇视。少年觉得可笑,吹得更专注,全是嘲弄欧阳神的调子,把他比喻成一个瞎眼蛤蟆。“哇哇”地怪叫。郑西铁感到少年在讽刺他们,两眼冷芒电射而出。冷声地问:“少年人,何必自作聪明,以阳春白雪自居?”少年笑道:“巍巍乎泰山,浩浩兮江河。你是我的知音吗?”郑西铁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把我当成了朋友,哪知我是要命的阎王。他微笑道:“高山流水不在道远,缈缈鸿声孤寂千年,相悦自有情续,不在乎天堑,我们是知音否?”少年哈哈大笑:“好一个妙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有趣的人。”欧阳神心中好笑:“自己要是妙人,刽子手都成了新娘了。这小子如此稚嫩,他家里人放心他入江湖?说不定是私自跑出来的,不是姓郑在这耀武扬威,我一掌让你永远闭上嘴巴。严天举觉得好玩,尤二尤三无所谓,他好孬,与己何干?那四个人话不入耳,动不惊心,这一切对他们毫无作用。郑西铁说:“你居住哪里?”少年笑道:“云深不知处。”郑西铁心中不悦,斥道:“小子,胆不小,你是何人?”少年也一改刚才的优雅,勃然变色道:“大子,胆子大,怪你是何人?”郑西铁被少年抢白,顿失刚才的好感。“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活腻了,我成全你。”说完,纵身一跃,身法美妙犹如轻鸿,又如雄鹰扑兔,向少年抓去。这一式非常快,少年慌忙斜射而出,落在两丈外的树旁。郑西铁一击不中,怒火腾地烧了起来。好小子,你敢躲?他右掌一扬,掌上蒙上一层黄盈盈的劲气,正是他的独门绝学“黄极元功”。身子忽飘一闪,一掌劈出,少年急忙一转身,随手也拍出一掌,奔向郑西铁左肋。郑西铁毕生头次跟一个少年动手,让人占了先机。何以这小子在我的攻击之下,能转到我的后侧?他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这可能是闻名天下的朱家独门轻功“迷踪步”。江湖之中,有四大武学世家,名声相当,武功也在伯仲之间。传说,到了朱全龙这代,他在无意中获得天山剑仙李春的紫府秘笈,潜心修习上面的武学奇技,渐渐功成。从此朱家名声大盛,盖过其它三家,居四家之首。那三家,也不甘后人,勤修苦练,想再成并驾齐驱之势。朱家的迷踪步知道的人不多,郑西铁也只是猜测。他心念一转,飞天而升丈余,返身下扑。少年不敢大意,向右连晃两次,突一斜,身出丈多,又脱离了郑西铁的攻击范围。郑西铁连连击他不中,七窍生烟。这人丢大了。看来,我小瞧了天下武人,这是一个错误。好在我有备无患。郑西铁侧身右击,两掌一龙一虎,一前一后,拍过去,少年待郑西铁靠近,极力旋升,转到他的右肩处,用脚踏向他的头颅。郑西铁老奸巨猾,故作不知,及至对方的脚快要到头部,一回头,一招“苍龙吞日”,一指点向少年涌泉,另一手立掌成刀向他的右腿切卞,少年身在半空中,来不及躲闪,万般无奈之际,只有双掌运起紫府天罡气,向郑西铁头上拍击。这一招不救自己,反攻敌人,有点同归于尽的味道。郑西铁本要得手,料不到小子有这么深的功力,连紫府天罡气都练成了。一般掌力击在身上他也不惧,可道家的无上绝学,他可不敢以身冒险相试,谁说少年掌外的蒙蒙紫气不能吞噬他的生命?既无良策,只好后退,十分惋惜。少年经此虚惊,心跳不止。真是劫后余生。接连几次都没有得手,郑西铁觉得不能再这样闷打下去,便说:“朋友,请报出你的家门,也许我们真是一家人呢?”少年道:“你为何不说出姓名?”郑西铁心中虽恨,可也不能没有几分心胸,微笑道:“我嘛,郑西铁。”少年道:“在下朱丰伟。”果是朱家的后人。郑西铁眼珠子连连转动。若是杀了他,朱家的人定不会干休,不杀他,这口气实难咽下。他一边问,一边谋划对策:“朱全龙是你何人?”少年道:“家祖的名号,也是你随便叫的吗?”这下,郑西铁奸笑了几声,小子傲到了极点,朱棣的名字不能随叫便,难道朱全龙的名字也不能叫,凭这一点,我就说你想暗中称王,杀你全家,郑西铁的双目象两道冷森森的利剑,射向朱丰伟。似乎不把他削成碎片,不能解心头之恨。刚才,郑西铁还觉朱丰伟如仙童,现在成了厉鬼,他要做次钟馗。朱丰伟片刻前,还是那般闲情逸致,温文尔雅,转眼成了傲岸的小侠士,似乎他的一切别人都不能有丝毫的触动。朱丰伟也在思忖脱身之计。对方人多势重,自己孤掌难鸣,可伯的是,那四个人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达到了一切无扰我心的上乘禅定境界。若他们发难,就难以应付了。对郑西铁他也十分忌惮,只是自信胜不了,走是他拦不住的。郑西铁呢?他是一万个不愿别人插手,若是别人插手,脸面何存!堂堂的大统领,拿不下一个无名小子,不管你有多么充足的理由也说不过去。他略一思想,横下一条心,这次要和他见个高低,分出雌雄。他摆动一下身子,静下心来,双目略垂,用一线之光扫视朱丰伟。内家真力暗运双掌,准备一招石破天惊。朱丰伟屏气凝神,静以待立。郑西铁腰身如蛇拧,双掌上举,掌上的黄毛比原来更盛,但不显攻击之方向,让人摸不透他如何行动。朱丰伟是名门之后,自然明白郑西铁的狡猾之处。他觉得情势更严重,弄不清敌人的行动方向,如何施展迷踪步?突然,郑西铁动了,象金蛇一样围了上来。朱丰伟大惊。这正是不好施展迷踪步的聪明打法。闪电之间,郑西铁一掌劈他的脸颊,朱丰伟身形一斜,长剑呛啷出鞘,一道寒光劈出,正是朱家独门剑法回环大九式的“横移沧海”一招。郑西铁顿觉玄光一闪而至,如盈盈水波,把他包围,他大惊失色,向后上窜。这一对招,快得别人都看不清楚。郑西铁气伤心了,自己是何等样的人物,竟拿不下一个奶油小辈?朱丰伟平日自认可傲视江湖,现在可不敢这样想了。这郑西铁厉害得紧,他能感到剑气的余波,躲过绝命杀手。欧阳神,严天举在一旁傻了,郑西铁是硬出了名的人物,竟被这小子缠住了,不得脱身。尤二,尤三更是不敢上前,这小子真不易对付。郑西铁想不出求胜之计,只好说:“朱丰伟,你是个人物,但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心。”朱丰伟冷冷一笑:“未必。”一旁一直无语的青衣带剑人冷冷道:“朱丰伟,你果有两下子,可你依然跑不掉。不然,这‘九玄使者’的名字岂不砸了。”这时,连欧阳神等人才知他们是九玄使者北极九玄老祖的座下。来的四人正是风、雨、雷、电。带剑的两人为风雨,佩刀的两人为雷,电。刚才说话的是李风。朱丰伟心跳加快,这是个不易应付的人物,我要加倍小心才是。李风笑道:“你若能躲过我三剑,你就可自由离去,否则,只有认命了。”朱丰伟灵机一动,忙道:“可否让我击你三剑?”李风道:“可以,你要小心,我不会只守不攻。”朱丰伟心中暗喜。他的回环大九式,得自李春的紫府秘笈,李春仗此打遍天下无敌手,可见剑法是多么神奇。这套剑法的最毒的击敌之招,正是全剑的精华。若是九玄使者能接下,那只有认命。问题在于他未必能接下。李春和北极九玄老祖是差不多的人物,手段也难分上下,可并列称雄,最多平分秋色而已。李风不知朱丰伟的这些想法。朱丰伟长剑倚立,剑诀一领,大剑合一,顿时,长剑光华大盛,一圈圈击出,正是回环大九式的最后一招“金剑追星”。李风料不到朱丰伟的这招剑法如此博大精深,攻守兼顾,几乎无懈可击。他把剑艺发挥到极处,连连划圈,才化解了这招,人却退出十几步。他神思未定,朱丰伟又是故技重演,李风无奈,又如此接下,只是这次退了五六步。又是一招,李风纹风不动地接下来了,可他也没有进攻的机会。三招已过,他并没有伤着朱丰伟。按诺言,他必须让朱丰伟离去。李风是何等人物,岂肯食言自肥?他摆摆手说:“朱丰伟,你挺聪明,我若攻你,你定然接不下,这次你自由了,下次碰上,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朱丰伟无话可说,这太侥幸了。他的手这时还有点抖呢。李风太可怕了,简直是可怕的气海,深不可测。自己以全部功力的一剑,他只退了几步就接下了,实在让人心寒。李风的本领比朱丰伟高得多。朱丰伟所以能离去,全赖于一招剑式的神奇。他上马疾驰,神色有些恍惚,他不想再游荡了,原来世界这般广大。他头次感到自身的渺小,马儿驮着他向北方奔驰而去。郑西铁大为光火,这太丢人了!这样看来,自己的这大统领,就连这小子也能干了!武林世家,名门重族,果不可小瞧。怪不得武林人士那么看重他们。他再也无心在此乘凉,一挥手而去。到了晚上,他们奔到一个镇子上,找了家客栈住下,便到酒楼吃饭。刚吃了几口,从外面走进两个江湖人物,要了些酒菜,吃起来。三杯酒下肚,一个人说:“老兄,向三星到江湖来做什么?”另一个说:“谁知道?说不定过腻了宫廷生活,出来散散心吧。”“不对,若是那样,何以又被人杀了呢?他肯定是追杀什么人,反被人家所杀。”“胡说!没听说吗,向三星是被巫山云雨神所杀。”“那何上泉又杀他干什么?”“这只有他知道,我们猜他做甚?”“这样一来,说不定江湖要乱一阵子了。”“为什么?”“向三星一死,两圣捕能不查吗?”“两圣捕若找何上泉的麻烦,可有好戏看了,说不定从此再无圣捕、名捕了。”他们两人的谈话,听得郑西铁心惊肉跳:向三星死了,是何上泉所杀,这可能吗?这个魔头可不好对付呀,看来,此次出来,是凶多吉少。我可要谨慎小心才行。九玄使者们也深感不安,这巫山云雨神连老祖能否胜他,都很难说。欧阳神,严天举、尤二、尤三才更感浑浑噩噩呢。和何上泉相比,他们连屁都不是。欧阳神的自尊心大受损伤,自己妄自尊大,跟人家一比,真是太浅陋了。他垂头丧气了一阵子,不言不语。郑西铁走过去,坐到两人旁边,笑道:“两位朋友,你们刚才所言可实?”大汉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们刚才听说的,实不实鬼才知道呢!”“在何处听说的?”那人道:“在镇外,听几个朋友议论的。还听人说,青城派掌门林风奸占了师妹。他的弟子杜水替他担了罪名,杜水被青城一老打个半死,被一个大魔头救走了。”郑西铁的心又是一跳。乱套了!这么说,寻找杜水极不易了。他忙问:“那魔头是何人?”大汉看一眼左右,小声说:“是金花婆婆胡云。”这下几乎把郑西铁击懵了,又出了个金花婆婆,这下可不好办了,说不定,自己将陷入泥潭。欧阳神等人觉得奇怪,金花婆婆怎会救走杜水呢?这全是胡说八道,但他没有吱声,让这个盛气凌人的郑西铁查去吧,反正功过都是他的。郑西铁盯了这两人一眼,转过身,又回到原来的位上坐下,低头不语。气氛一下子变的沉闷而难挨。他们吃过饭,回到客栈,便上床休息。月亮清凉凉地爬上中天,又渐渐西斜,大地变成浅灰色,一切都那么静,没有声息。突然,一条人影奔向欧阳神、严天举的住房,用一个小皮管,向里吹迷香。欧阳神心中难过,感到失去了价值,正叹生不逢时,忽闻一股香味,顿觉不妙,连忙闭气,穿衣下床,走到门口,猛然把门拉开,一步抢出。施迷香的人一怔,连忙逃跑,欧阳神一展身,随后追赶。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镇子,严天举、尤二、尤三也急忙追出。前边的人影似乎跑不动了,突然停下。转过身来,对着欧阳神,恨恨地说:“欧阳神,今晚你死期已到,纳命来吧!”欧阳神虽成了独眼龙,但他内力深湛,夜视如白昼无异。他这才看清,吹香之人,正是和洪度一起的那个青年人。这下激起了欧阳神的深仇大恨,自己成了这般样,还不是他俩小子引起的!但他又有点迟疑:这小子上次那么胆小如鼠,何以这次敢孤军深入,难道有诈不成?他刚动了这个念头,从左边的低洼处飞掠出两条人影,堵住了他的去路,来人正是永乐帮的冯义和传功长老开碑手傅海蛟。欧阳神心头巨震,难道今天要栽在这里?他双掌提起护胸,准备应战。冯义说:“欧阳神,你杀了本帮的少帮主,今晚,就用你的人头去祭奠亡灵。”欧阳神一颤,这恶狠狠的话让人听了发冷,但他不是三岁顽童,而是自命不凡的欧阳神,岂能被他们一两句话吓住。他冷笑道:“就你们三个逆贼乱党,也想要欧阳大爷的人头?真是不自量力。”傅海蛟说:“冯堂主,夜长梦多,还是一齐动手吧!”冯义点头说:“好,别让后面的狗跟上来。”傅海蛟年龄有六旬光景,头发全白了,灰衣一抖,闪身向欧阳神劈出一掌,内劲雄烈刚猛,不愧是开碑手。欧阳神并不怯,双掌外封,“嘭”地一掌接实了,两人都退了几步,竟是功力匹敌,在欧阳神内力涣散的当儿,冯义的天阴指连连指点,几束幽寒真气点射而来。欧阳神急忙提功抗拒,怎奈挡不住冰寒奇冷的透入,一束真气射中他的右手合谷穴,顿时,凉了半个身子。开碑手傅海蛟见时机成熟,一掌劈出,“啪”地一声,欲阳神没动,傅海蛟却连连后退几步,方才拿桩站稳,原来接下这掌的却是郑西铁。傅海蛟极是不凡,对了一掌,从对方的劲路,力道,知道了对方的来历,喝道:“黄极功郑西铁,你也想插手吗?”郑西铁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乱贼,敢犯上作乱,今晚便是你们的死期!”傅海蛟见月光下又奔来几人,不敢耽搁时间,暴喝一声即举双掌劈上。郑西铁这次显出稳如泰山的气势,双掌一施,如封似闭,向外拍出,想把傅海蛟发出丈外,挫挫他的锐气,再给他点厉害瞧瞧。世间的角斗,各有各的打算。你想得不错,别人未必想得就差。傅海蛟在和郑西铁将要交掌的瞬间,一枚“火云珠”随手而出,人也极快后退。并不看结果,三个人一溜烟而去。郑西铁见傅海蛟不战反退,情知有异,他还没有发觉异在何处,火云珠已经爆响了。一团火云四炸而射,郑西铁大骇,展身后闪已是晚了,一团火正飞在他的脸上,他一声惨叫便倒地滚动,身上的衣服也燃起火苗。此刻,郑西铁被火烧得痛苦不堪,欧阳神却冻成了冰人,奇寒的痛苦,不下于被烧的煎熬,自己总算尝到了一热一冷的滋味。他僵立难动,只有咬牙忍受,嘴都咬出了血。李风等人此时已到,见郑西铁如此狼狈,都觉好笑,但不能见死不救。李雨上前运起阴功,注入郑西铁体内,才扼止了热毒,痛苦大减,但被烧伤的脸却难以复原了。一个脸成了“四色民族”,红、黄、白、黑,花瓜梨茄,够瞧的了。连尤二、尤三,严天举都差点笑出声来。在这种大悲的气氛中,有人想笑,可见滑稽到了何种程度。李电给欧阳神注入一股热力,化了他身上的冰寒。郑西铁两眼喷火,恨不得烧红苍天,烧死所有的人,一切完了,成了这般样子,是不能再见皇上了。郑西铁生性本就阴冷,这回又加了一个恶毒,被傅海蛟这一烧,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他痛苦地其想着,自己落到这般田地,是做梦也料不到的。平时不能屈尊忍耐,看来,今后要变一下,天下最毒的是“变色”的东西,什么环境都能适应,生存,一有机会,它就会显示,自己的力量。自已何不学一学呢?自己有许多机会可向别人讨教,在君子面前是小人,可乘虚而入。在小人面前是有心的君子,可显示目的胸怀。何乐而不为呢?暂时的忍耐是为了抛弃忍耐,不可让僵死的规矩把我郑西铁限制住。从此之后,我的道义,是别人服从我,否则便杀之。这是对我的一点补偿。郑西铁片刻的功夫。似乎换了一个人,他内心哭的时候,表面上一定是笑。他一整神色,对李雨点头说:“多谢援手之恩。”李雨一笑,未置可否。郑西铁说:“永乐帮制成了这般厉害无比的东西,诸位可知有何破法?”李雨道:“郑公公,这东西厉害无比,是无所谓破法的。只有逃跑,不让火沾上,我若被沾上,也会烧个不轻,运内力抵抗火毒也不容易。”郑西铁说:“我思考再三,以后为了办事方便,请别再叫我公公。称兄道弟,岂不更好!为了万岁的大事,我们不是一切都可改变吗?”李雷道:“郑兄好气派。”郑西铁哈哈大笑,不知是得意还是自嘲。他笑声刚消,东方传来一个声音:“师弟,这是何人所笑,如此苍凉?”“定有伤心事。”“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顾自己吧。大师兄伤心欲绝,不知杜水这小子哪里去了。天明,我们还要赶到相聚的地方,时辰不早了。”声音渐渐远去,郑西铁岂能放过。他低声说:“诸位,别回去了,我们跟上说话的那两个小子,看是什么来路?”他说完,—纵身,随后就追,这些人没有一个弱者,身法个个如马似豹,快疾猛烈。片刻的功夫,前面的两条人影显了出来。郑西铁怕惊动他们,不能察看究竟,让众人要格外小心。又追了一程,东方已露曙色,大地顿显明朗。上了一道山梁,翻过去是一个小村子。村西面有一个小酒店,酒幌在一根黑木棍上轻轻摆动。小酒店的主人也已经起来,正拾掇东西。那两人到了近前,向老者点点头一笑,坐了下来。这时,郑西铁他们已赶到。那两人见了严天举,尤二等人,不由一怔。严天举哈哈大笑:“原来是青城派的两位高贤。”这二人正是黄元和丁成玉。林风受了怪人的诬蔑,又被青城一老淡漠,心中羞愤万端,他竭力表白。最后青城派人都下了山,进入江湖,定要找到杜水和齐月乔当面质对,以雪冤枉。他们和林风约好,今天早晨在小酒店会面。黄元见青城派的人没有来,而欧阳神一伙却窜到面前,心中惊恐万分。他们这么多人,难道今天是青城派的劫数?若是都到这里,岂不全被逮住,怎么才能阻止他们前来呢?他没有答理严天举,独自思谋报警之法。丁成玉的心也怦怦直跳,手指都有些抖。自己死不足惜,恐怕今日事难善了。在他们苦思无计之时,林风一家和齐天南五人从远处奔来,转眼到了近前。林风见两位师弟脸带痛哀之色,又有这么多人站立一旁,顿感不妙。郑西铁早巳看到林风,待他们一到,便朝着林风两眼毒光一闪,嘿嘿笑道:“林大掌门果然风姿不俗,又有娇妻美妾陪伴,生之欣慰啊!”林风大怒,这混帐东西把女儿说成我的美妾,欺人太甚。泼口骂道:“阉狗,闲屁少放,林某不是那么好摆弄的!”他这句话又骂到点子上去了,郑西铁成了太监,是他终生的遗憾,也是他不愿任何人提起的致命处。林风开口就骂得如此毒恶,无异于在他心上插了一刀。他身上向前一栽,差点要拼命,全身的血几乎都涌上了头。但他还是极其痛苦地忍住了。被“火云珠”伤了一回,他一夜之间性情大改,要做奸雄怕别人骂,如何奸呢?阉狗就阉狗吧。反正是这“狗”字差了点。不过也许很对,我不正是朱棣的一条狗吗?这样看来,还要谢谢林风的提醒呢!郑西铁虽然如此自嘲,可感情邃转太急,表情仍难和理智统一起来,那滑稽的脸面,再加上古怪的神情,集中在他的脸上,天才的分析家也说不出他是哭是笑。他用极为干涩的嗓音说:“林风,我想不出何处得罪了你,为何满口污言秽语,难道这是你的交友之道吗?”这时,林风才知误会了。郑西铁并不是故意把他的女儿说成美妾的而是出于无心,林风岂能马上认错。他的一时之怒,把两方拉进水火不容之势,也无办法挽救了。他冷笑道:“我林风堂堂正正,何来美妾?这不是平空污人清白吗?”郑西铁恍然大悟,这小妞子说不定是他女儿,怪不得这王八蛋如此恼火,等着瞧吧,一会就让你认识我的手段。非让你的女儿做你的美妾不可,郑西铁突然觉得这个恶毒的想法是那么妙,普天之下,也许只有他一人想得出来。他哈哈大笑起来,为自己摆脱了刚才的痛苦心境而发狂;为愉快得将要进行的报复而欢欣。刚才的仇恨和难过,全都成了他大笑的源泉。笑声一止,他微笑说:“林掌们。你说这美人不是你美妾,这是何人?严天举大侠明明见你早晨从你身旁的这个小美人被窝里起来,还争辩吗?……”这是骂人的话,谁都能听出来,局外人也许觉得没什么,不过是玩笑,可对林风来说不异于万剑穿心,两眼喷血,他吃够了谣言的亏,这又引到女儿身上,不管如何假,若传出去,连在江湖中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只有引剑自戕,别无他途,他周身的血几乎从毛孔里喷出。林家的人也怒不可遏,黄元、丁成玉也不相信。这几个小子明明从我们身后追来的,说不定上回就是这龟儿子造的谣,林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连剑也没及抽出,就扑了过去要撕碎砸烂郑西铁。这些天来的仇恨全发泄出来。他不讲守,只讲攻,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林风的青元功青气森森,劲气四荡,掌掌力可推山、碎石,郑西铁的心情虽好,却极不易应付,林风如同狂狮猛虎,不顾一切。他把黄极功提到极限拼命抵挡,也有力不从心之感。两人以快对快,拼命撕杀,转眼交了二十多次手,郑西铁有些不支,林风却欲疯欲战欲神勇。郑西铁荡然想到擒龙有绳索,抓人靠智慧,我和他斗什么呢?他转脸向李风递了一个眼色,李风会意,林风没有想到郑西铁如此下作,全不顾江湖道义。郑西铁忙向后一退,李风身法如风,一旋靠了上去,一指点中林风的章门穴,林风顿时不能动弹,全身麻木。以林风的身手,李风本不易得手,怎奈他人疯失智,才被李风钻了空子。郑西铁有毒念在心,怕他自杀,闪回身又点林风的承浆、人中、迎香、膻中诸要穴,又转身点了他的哑穴,不让他说话。林风成了木偶,动一动都难。他的心,—下子凉到了严寒的季节中去了,泪水头一次从眼里溢出,身负不白之冤,今生难以昭雪了。落到这般地步,自尽都难比登天。他当然不知道郑西铁要把他们杀绝,而且还要演一回父纳女为妾的丑戏。不然,他会盼望立刻就死,他实在有点怕生存,厌倦生存了。这一突变,使青城派的人大惊失色,林风都被擒,谁还行呢?黄元和丁成玉更不行了。林风的妻子朱月香见丈夫被擒,情急拼命,身子一动,施展“迷宗步”奔向郑西铁,她是朱全龙的三女儿,自然学过紫府秘笈里的神功。但她的身手却比侄儿朱丰伟要差。朱丰伟貌如宋玉潘安,又是朱家的唯一根苗。朱全龙对他是爱如性命,自然对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父亲朱月文对儿子丰伟都礼让三分,娇生惯养,因丰伟是朱家的希望。所以,朱月香比不得侄儿。虽然如此,她的功夫也极为了得。郑西铁若不是早就小心了她,几乎被她得手,他急闪而出,朱月香扑了空,欧阳神技痒,突然偷袭。朱月香慌忙中左右一躲,被严天举一掌击中左肩。这一掌分量不轻,疼痛难忍,朱月香身子—晃,差点栽倒。林佳大叫一声,扑过去,长剑一领,分心便刺。欧阳神就喜欢和女人动手,纵身接下,运起大天星掌力一掌劈出,把她的剑震歪一边,然后一个抢步,伸手点向她的命门穴。林佳身手不俗,功力虽弱,临危不乱,一招“龙回首”反削欧阳神手腕,欧阳神向后一跳,哈哈大笑:“小美人,好狠的心,连老公的命都不要了?”林佳毕竟稚嫩,被欧阳神一调侃,气得花枝乱颤。林优争,一领剑诀,欺身而上,直取欧阳神,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不得一剑把他击穿。哪知李风一声龙吟,把他接下。齐天南心如油煎,哪能不上,偏又被李雨堵住。李雷、李电不甘寂寞,一改平日作风,找上了黄元和丁成玉,剩下的是郑西铁五人对朱月香母女。那她们怎是对手,青城剑再精也不行。功夫不大,母女俩已手忙脚乱,东倒西歪,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林风看在眼里,心中的五味瓶被打翻了,这份苦,相信没有人能体会有多么惨重,脸都变了形。九玄使者对付青城派的四位高手,犹如大人戏小孩,对手根本经不起一击,郑西铁叫道:“都拿下吧!”这一声令下,转眼之间,六人全被点了穴,卖酒的老头,吓得早已避到不知哪里去了,往来也没有行人,朗朗的太阳正照着他们。青城派全部落网。郑西铁哈哈大笑。他走到朱月香面前笑道:“林夫人,我一向宽大为怀,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绝不记恨,保证你们毫发无损,若是执迷不悟,让我交不了差,那我只好得罪了!”朱月香本不想理他,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硬抗能有什么好呢?不如和他周旋。她冷冷地道:“什么问题?”郑西铁:“很简单,杜水在哪里?他是怎么成为青城派弟子的?你们知道吗?我们找上你们就是杜水连累的。”朱月香听到杜水,就恨得牙疼,怎会好生回答,冷然道:“我们还正找他呢,如何知他在哪里?”郑西铁嘿嘿冷笑几声:“总该知道他何以成了青城弟子的吧?”朱月香愤愤地说:“他是杜大力领来的,我们知道什么?”郑西铁笑道:“这不就完了。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后,马上放人。”他一拍,解了林风的哑穴,问道:“掌门人定知杜水的来历吧?”林风道:“他来历怎么啦,不就是杜大力在南京附近收留的孩子吗?”郑西铁大喜,忙说:“杜水身上可带有什么东西交给了你?”“没有!”林风断然回答。郑西铁说:“比方说,什么书呀,玉呀,或者什么圣旨也成,反正是件东西!”林风摇摇头:“没有!”郑西铁马上变了脸。他的目的达到一半,这些人也没什么大用了。他奸恶地说:“林风,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你若是不说,可别怪我手毒了!”林风叫道:“没有就没有,有什么好说的!”郑西铁嘿嘿一笑,又点了他的哑穴。走近林佳,朱月香的身旁,又点了他们几处穴道防止她们自绝心脉而死。然后恶毒地说:“青城派从此灭迹于江湖,你们不觉可惜吗?”林优争说:“我们不知道的事又怎能说出?”郑西铁说:“那就真演一场亲爹纳亲女为妾的好戏看看吧!”谁也不能阻止惨剧的发生。云儿不忍看,飘向远处。这儿成了—片高远的空白——扫描龙神OCR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