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骑在马上飞驰赶路。这次替残剑门逐退了财神府的骚扰,心中算是吐出了一口郁气。但是他也想到了可怕的后果,这消息若是泄露了出去,这趟任务一定曝光。可是他不能不做,纵然知道是死,也非要出面不可。现在他希望自己能提早一步,在泄露消息的前面,赶出玉门关。晚霞如血,该是打尖投宿的时候了。远处村落的黑影,已有轮廓。村口一家小客栈的店招,随风飘荡。小王就在这一排茅屋前的栏栅边下了马。一名店小二立刻笑嘻嘻道:“客官,后进中间还有一间客房,正好让你老住一宿。”小王交了马缰,吩咐好好喂料,自己穿过第一排茅屋,走过后面的夹进小院落,见中间的房门开着,屋中已有了灯火,心想这伙计倒准备得早,好像知道我来投宿似的。可是等他脚步跨进了门,不禁呆住了。原来房中一张四方桌上已端端正正坐着三个人。一女二男,女的打捞得妖娆,头上还戴着一顶珠花发束,好像是苗家的女子。不过那迷人的眼波中,射出来的光芒,并没有迷人的情调,却有点慑人的煞光。另外二个男人都有四十左右,一个手中拿着一条蛇皮鞭子,一身黑衣大褂,胸前还挂着一块圆圆的胸章,上面画了一条眼镜蛇。这算什么玩意儿,小王不太懂,另一个是穿着天青色紧身服,两手都插在腰囊之中,那两只腰囊上还绣着两朵花,简直有点不伦不类。小王心里有点儿嘀咕,已经有客人占了屋子,还叫自己住进来,莫非他昏了头。他忙笑道:“失礼!失礼,恐怕我跑错了地方。”道了歉,已转身准备退出来。哪知那女的已出口道:“你没跑错房间,咱们等你很久了。”小王一怔!倏听到呼地,鞭子划空之声,眼里虽没看到鞭形,右手的手腕倏然一紧,好像被绳索突然捆紧了一般。低头一看,手腕上绕着的,正是那有眼镜蛇胸章的黑衣大汉的鞭梢。小王心头突然大震!这岂不是先发制人的手段。他用力一挣,不但没有挣脱,反而觉得腕上更紧,若不是运起了太乙神功,自己的手腕非断不可。现在那大汉握着鞭柄,还多着三分之二的鞭子,鞭身绷得笔直,他悠悠道:“听说如今江湖上最值钱的手,就是你的手,挥挥手,鬼见愁,现在看来,并不怎么样嘛!”那手插在绣衣腰囊里的家伙,哈哈笑道:“手虽厉害,若被毒蛇咬住了,那还有什么戏好唱。”那女子接着道:“在江湖上若论暗器,飞骰夺命,虽然后来居上,但唐门暗器,却源远流长,名震武林,如今若出手给他一把毒砂,只怕骰子再厉害,也会灰飞烟灭。莫怪这次的江湖排行榜,唐兄被推为第一。”小王第一次变了脸色。他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手被人缠住了,还有暗器大王,唐门的高手,随时可以撒出一把毒砂。那个女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这种组合,的确要命。他静了一下神,道:“三位果然是高人,但素不相识,何必玩这种游戏?”那女子道:“咱们若真跟你玩游戏,你的命早已完蛋了,还能活着讲话。”小王道:“那是为了什么?”女子道:“你不好好在财神府里享福,跑到这儿来干嘛?”小王霍然明白了,从这句话中,他几乎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于是微微一笑道:“原来三位是魏公公手下,请问尊姓大名?”女子笑道:“你的反应的确快,我是血娘子胡妹妹。你或许没听过,但今年武林排行榜,名列第一的毒公子唐威,与排名第二的眼镜蛇东方槊,你难道也没听说过?”小王道:“久仰!久仰!这次武林排行大会时,我未能注意,不过昔年东方蛇鞭与南方唐门的威名,在下早已仰慕很久了。”眼镜蛇东方槊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但眼睛却望着唐威道:“若他也参加这次的江湖排行榜,唐兄看他能得第几?”唐威微笑不语,小王却淡淡笑道:“若在下参加武林排行,二位的名次至少得往后挪个位置。”东方槊与唐威的脸色不禁一变。尤其唐威,双手已从绣花的腰囊中提了出来,可以看到他都戴着鹿皮手套。小王的眼光霍然变成了刀光,冷冷地道:“大家最好不要冲动,若真要动,第一个死的,绝对不是我。”东方槊冷笑道:“哦!那是谁?”小王道:“也绝对不是你。”东方槊道:“你对我特别有好感?”小王道:“没有。你虽绑住了我的手,你却同样受到我的牵制,已不构成威胁,我这样说,你应该听得懂。”血娘子道:“那你是说我?”“无论是谁,只要再有一丝一毫举动,就休怪我财神爷送他先去见城隍爷。”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那种箭拔弩张之势,令人窒息。唐威的手果然不敢再动,冷笑道:“听说你那只手很厉害,看到你那只手不破胆的人,几乎还没有,可惜现在已被绑住,不知道还有什么戏好唱。”小王哈哈笑道:“其实我能唱戏的不是右手,而是左手,不信你试试。”手腕一翻,两指伸出,还故意亮一亮,可以看到他二指之间,正捏着二粒骰子。唐威神色立刻呆住了。本以为谋定而动,岂知还是落空,除非把他一双手都绑起来,否则还是不能放心。血娘子格格娇笑道:“到现在为止,大家还算是自己人,何必闹僵?财神爷,话题扯得太远了,你似乎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小王道:“你有什么问题?”血娘子道:“你为何离开财神府?想到哪里去呀?”小王悠悠道:“当我手被鞭子绑住的时候,从来不回答问题,这是我做人的原则。”血娘子道:“你的原则不能改变?”“不能。”小王道:“除非我已经没有手。除非你们不怕我手中的骰子。”眼镜蛇的表情已经僵硬,谁能不怕小王手中的骰子?只有死人才不会畏惧,因为死人已没有呼吸,已无所谓惧怕。小王的手,所以能使人悚栗,就在他的手欲挥未挥之际。血娘子格格笑道:“眼镜蛇,你还不把鞭子松开,莫非自己人先要闹窝里反?”东方槊这才一抖手,蛇鞭像蛇一般,缩了回去。这手鞭上绝技,连小王也不禁佩服。血娘子道:“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小王道:“我不过是想回去玉门关取样东西而已。”血娘子道:“哦?什么东西?”小王冷冷道:“我为何一定要告诉你?”血娘子叹道:“你可知道魏公公一直在关心你。”小王道:“哦?”血娘子道:“你接管了财神府,有权而又多金,难免许多人眼红,必欲杀你而代之,所以我们必须负起保护你的责任。”小王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要听她下文还会说什么。血娘子接下去道:“所以你愿不愿意让咱们跟你一起去?再让咱们保护你回到财神府?”小王心里有数,这哪是保护,分明是监视。但是对这种要求能拒绝吗?小王想了一想,笑道:“当然愿意。有人做保镖,我高兴还来不及哩。”血娘子道:“哪咱们就说定了,隔壁的房间,就是为你财神爷订的,你早点休息吧。”——嘿,设想得可周到。吃定了我会这里落脚。小王心里这样想,不能不吃惊他们计算之精密。他点点头,笑了一笑,还道了谢,就在隔壁房间,招呼店小二弄点吃的,吃完后倒在炕上就蒙头大睡。表面上小王很听话、很合作,其实确是斗智的开始。第一,他睡觉并没有用棉被蒙头的习惯,何况现在也不是严冬,天气并不冷。可是他却蜷曲着把头一盖,为后面的发展,留下了伏笔。第二,他并没睡觉,棉被虽把头盖住了,却把一只耳朵,留在被洞外面。当初练骰子打动物的时候,他常常夜间苦练听力,在夜深人静时,连蚂蚁在树叶上移动,都可以正确判断出方位,挥手发出骰子击中,所以现在运气静心,室外的一动一静,甚至风吹叶落的天籁声,巨细靡遗,俱入耳中。而隔壁的谈话声音,那就更不用说了,听得一清二楚。他先听到唐威叫店伙取酒声。然后是血娘子胡妹妹的声音:“东方哥,你去看看那小子有什么动静?”莫非还要开门闯进来?这太过分了。小王心里这么想,却没听到脚步出门声。却听到板墙上有呼吸声。嘿!原来墙壁上早已挖好了窥伺的小洞,真够厉害!小王故意打了几个鼻鼾声。只听到东方槊道:“这小子倒蛮听话的,已经睡了。”唐威一哼,道:“并不是听话,一定白天精神花得太多,太累了。”接着是店伙拿酒进房的声音。唐威倒酒的声音。“嗨!这么晚了,你少喝点行不行?”是血娘子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少喝,长夜寂寂,第一班又轮我监视他,不喝酒干鸟?”“你今天是吃了炸药?哪儿不舒服啦?”胡妹妹在埋怨责问了。唐威一哼,把酒杯重重一放,道:“我混身都不舒服,气得想杀人。”小王肚子里想笑。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名扬天下,刚才就被两句话,一粒骰子,吓得动也不敢动。这股窝囊气憋在肚子里,怎能不发泄。换成自己,也会发发牢骚。胡妹妹叹道:“你声音放轻一些,好不好?小唐,要忍耐,跟魏公公做事,不能凭意气,咱们能做到‘八方巡查使’的位子,就因为平日做到了稳、狠、准、忍四个字。”“嘿!今天这件事不同。”“哪儿不同?”“魏公公急于要残剑门搬家,取得这条路的秘密控制权,咱们规划了两个月,计算策略,调动人手,费了多少心力,却让这位财神爷破坏无遗,害得咱们上不上,下不下,魏公公能放过他吗?”“当然不可能放过他。”这是蛇鞭东方槊的声音。唐威道:“这不就是了,贼他老子先人板板,先斩后奏,毙了这小子,一了百了,何必还要随他上玉门关,这么麻烦?”胡妹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也飞鸽传书到了京城,只能听候命令,要知道财神府也是魏公公手下,而且职位不在你我之下,听说他有太子的背景,连魏公公都要顾忌三分,万一杀出了毛病,请问,你又如何向上面交代?”东方槊悠悠道:“胡家妹子的想法虽然保守了一点,但绝对错不了,小唐,我也要来劝你一句,什么事都能做,但是弄巧成拙,猪八戒照镜子的事,千万不能做,做了没好处,你又何必做。”胡妹妹道,“东方哥也这么说,你就忍一忍吧!真要杀人,也不在乎等两、三天,魏公公必有指示。”“格龙子先人板板,气就气这一点。”唐威又在满腹牢骚了:“魏老头不是笨鸟,平日精得象猴精,格老子,偏偏派那小子当财神,现在捅出这么一个纰漏,算啥子玩意儿嘛?我不信财神的位子找不到人,就论咱们三个,谁都够格坐上去。”血娘子格格轻笑,道:“别逗啦,财神可没有女的,所以我也不想,魏老头叫他做财神,的确欠了考虑,不过一定有他的道理。”小王心中冷笑。其实有狗屁道理,魏公公当初是怕京城里杀人的纰漏,被对头查出来,同时也抱着坐山看虎斗的心理。若是凭武功,单打独斗,你们三个要致武财神的命,可有得拚,输赢生死,犹在未定之天,别以为武财神这么好对付的。现在小王大略摸到了三个人的个性。蛇鞭东方槊阴狠,做事利字当头,出力在后。血娘子谨慎精细,而且还不知道她的绝技是什么?比较难缠!毒公子唐威,挟唐门之威望,最冲动又嗜酒。三个人中以他最好应付。要对付这三个人,可不太容易。以一敌三,必定两败俱伤,小王自信最多只能对付两个,其中若有一个摆不平,生死就很难说了。只有分别击破,而且先从唐威下手,才是万全之策。当然,时间上还要快,必须在魏公公指示到达之前。想到这儿,小王才安然入眠。因为大原则虽已决定,细节却要看情况了,对付这批老江湖,高手中的高手,不可能有什么成规。第二天曙色方晓,房门已响起卜卜之声。“财神爷天亮了,吃点东西,准备起程了。”是蛇鞭东方槊的声音。——王八羔子,还真准时。小王从炕上爬起来,故意打个响哈欠,大声道:“是东方大侠吗?”“大侠不敢当,财神爷有什么吩咐?”小王大声道:“我的马让给你们骑,今天我要坐轿子。”“坐轿子?财神爷,怎么想到坐轿子了呢?”蛇鞭东方槊有点搞不懂。小王大笑道:“有了保镖,我当然要想舒坦一些,否则我这财神爷岂不当假的。”“好,好,坐轿子就坐轿子。”东方槊的脚步声离开了。小王心里想笑。“他奶奶的,他居然跟老子摆谱、端架子。”蛇鞭东方槊回到隔壁房中,大发牢骚。血娘子笑道:“你不是答应他了吗?还生什么气。”唐威冷冷笑道:“这叫王八好当气难受,是不是?还不是咱们自己找的。格老子先人板板,谁也不用怪谁。”血娘子笑道:“你少说一句行不行,坐轿子也没什么不好,咱们不正在等指示吗?路上慢慢走,指示岂不早些拿到。”在旭阳初升的时候,三匹马一顶轿子起程了。小王老神稳稳地坐在轿中,不由想起了狗子。自己被金狮哈托绑赴关外,也是坐轿子,狗子却在轿子里动了手脚,使自己脱困,转危为安。现在假如有狗子在身边,他一定想得出妙点子修理这三个混球,也用不到自己来伤神了。坐轿子的确舒坦,轿杠子跳呀跳的,人好像在云堆里。于是思绪也不禁飞入了云中,随着浮云飘向远方。他在想离开财神府已经四天了,艳红、毒观音与狗子在财神府中不知道是不是应付得了。金判官每天像以往一样,一大早就进了书房。武财神虽然换了王财神,而王财神又生病了,可是狗子这几天却代替王财神,在书房中发号施令。他像武财神一样,一定在清晨走进书房,看各地的文书报告与账册。只不过他发现文书报告愈来愈少,账册虽然一样多,但上面只有数字,从来看不到银子和银票。四名判官刚刚换了人,一切还没接上头,没抓稳财神府的控制权,所以狗子也只能装迷糊。不过架势还是要有的,唱什么戏,端什么架势。别看狗子以往弯着腰,低着头,一副奶奶不要,舅舅不爱的可怜相,现在却老神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神中流露出精明与智慧,在以往,他只是没有机会表现罢了。以目前的情况,他能控制的,只有一个金判官。因为金判官已失去了功力,他要求生,不得不委曲求全。不过狗子始终觉得,控制一个人的表面,并没有多大用处,若不能使人心服,反弹的后果更为可怕。金判官的心是不是真的屈服了呢?以狗子的世故与眼光,居然还摸不准。金判官一直唯唯诺诺,要办的事情,一定做得妥妥当当,有什么问题,答案一定详详细细,而且暗中印证下来,完全实实在在。这样的表现,就是吹毛求疵的人,也找不出破绽,应该是满意了,可是狗子却始终觉得不太放心。或许金判官表现得太完美了,反而变成了反常。现在狗子心想,非要试试他的心理不可,否则无异身边放着一把刀,随时会有人丧命。金判官虽然已经散功,无力杀人,可是一个真正想杀人的人,并非一定要自己动手。头脑与智慧,一样能杀人!不但能杀一个人,甚至可杀千千万万人。孔明兴蜀,秦桧亡国,岂不正是智慧的典型。所以狗子决心利用这机会,与金判官斗斗智,他一定要把金判官心底的根剖出来,好好修理一番。他翻阅着账簿,看着看着倏然叹口气,故意一摔,道:“老金,从明天开始起,这个位置你来坐,我不想干了。”这番举动,犹如惊人一笔,金判官怔怔望着狗子,呐呐道:“总管,这……这是为什么?”狗子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每天看账簿,整天搞数目字,搞得我神经衰弱,却看不到一分银子,这种傀儡,我可不想当,看有千千万万,还不如我袋里装十两银子实在。”金判官闭紧了嘴巴,碰上这种情况,虽然武财神已换了狗子,他仍不肯多说一个字。“沉默是金”这四个字,早已印在他心底,是他生存的妙方。狗子却接下去道:“像这种工作,我想你会比我做得更好,既然有人做得比我好,我何必要做。来,现在你就做。”狗子说到这里,人也站了起来,伸手把金判官拖上了太师椅,竟然赶鸭子上架。金判官似乎真的怔住了,慌忙站起来,吃吃道:“这……这怎么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二爷。”金判官恭恭敬敬道:“财神府中什么位置都可以坐,就是这个位置,不能乱坐。”“哦?”“二爷,这位置代表了权威与尊荣,除了财神,谁想乱坐,就会没命,这是财神府的规矩,自然,二爷是王财神授权的,另当别论。”“嗯!王财神授权给我,现在我授权给你,你岂不是一样可以坐。”“这……这……绝对不一样……”狗子眯着眼睛笑了,笑得金判官莫测高深。“我知道你的心理。”狗子笑着说:“你也跟我一样,不想当傀儡是不是?”金判官眼角跳了一下,吃吃道:“不……不是……”那怕最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狗子的眼神,他截口道:“你不必掩饰,这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说到这里,故作长叹道:“其实这世上,谁不在做傀儡?魏公公做皇帝老子的傀儡,皇帝做权势的傀儡,王财神做魏公公的傀儡,一级矮一级,都在做上级的傀儡,想得透彻了,做人实在没意思。”金判官默然垂首。狗子却口若悬河地又说道:“其实做傀儡也不是不能做,只要是忠义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知己,做了傀儡,又有何妨,象我对王财神,做得舒服,做得心甘,若为利害权势而做,早晚狡兔死,走狗烹,这种傀儡,做得提心吊胆,不做也罢!”金判宫头垂得更低了。狗子哈哈一笑,道:“我今天也有点反常,怎么会满腹牢骚,老金,你别偷笑。”“不敢。”狗子又轻叹一声,道:“其实我请你代理我做,实有深意,只是你不知道,我又不方便说罢了。”这又是神来一笔。金判官不禁抬起头来。狗子故意不看他,却望着窗外,道:“当初王财神震散了你一身功力,只是为了自卫。而如今你的表现,又使他心中愧疚。他是个热血汉子,偏偏又不肯轻易暴露自己的感情,却一直跟我商议如何恢复你的功力。”说到这里,才正视着金判官道:“我呢,想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例行公事交给你,才能好好琢磨琢磨使你恢复功力的方法。大家做个真正知心的朋友,你现在肯坐在这位置上,办公了吗?”“我……我……今天恐怕不能……”金判官的表情有点犹疑。狗子道:“为什么今天不能?”金判官想了一想,道:“因为今天发生了重要大事?”“什么大事?”现在轮到狗子怔住了。金判官道:“京里的飞鸽传书刚到,我正想报告二爷。”说着从袖里摸出一个小纸卷,双手送给了狗子,人也退回了书案旁。狗子打开纸卷一看,脸色不禁变了。纸条上只有两句话:“速速查证王财神的行踪动向,即刻回报。”狗子脸色一沉道:“有没有别的人知道?”在没有抓稳财神府之前,狗子知道府里的离心分子及魏公公的爪牙太多,所以不能不问。金判官道:“没有。”狗子吐了一口气,道:“王财神这下子弄巧成拙了。”金判官怔了一怔,道:“二爷能否明示?何谓弄巧成拙?”狗子叹道:“不瞒你说,王财神的确出府了,生病是假的,躺在床上的,也不是王财神。”金判官惊讶地望着狗子,虽然没问,却在等狗子说下去。“老金,你知道王财神到哪里去了吗?告诉你,他回玉门关,到关外去了。”“去关外?”“嗯!他去关外不是为了别的事,只想拿几本书,找个人,想提早设法恢复你的功力。”金判官身子倏然一阵颤抖,似乎有些激动。听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谁能不激动呢?人终是人,人是有感情的。金判官轻叹一声道:“金某无能回报。”狗子道:“用不着说这些废话,告诉我,这消息封得住封不住?”金判官道:“虽然封住,也得回报。”狗子想了一想,道:“能不能拖延?”金判官道:“最多一天,迟则不妙。”“好,就拖一天。”“一天以后又如何上报?”“你就写身染重症,外出求医。”“是。”狗子拍拍金判官肩膀道:“已经是一条船上的兄弟,老金,我不多说,全靠你了。”金判官抬起头来,正色道:“财神为我,我为财神。二爷,说客气话就见外了。”“好,好。”狗子哈哈大笑,道:“你去忙吧!”金判官行礼而退。狗子刚坐回太师椅上,倏见门启处,有人进来了。进来的是艳红,只见她抿嘴一笑,翘起大拇指,道:“高杆。”狗子笑了一笑,笑容倏然隐没,沉重地道:“小王一定泄露了行踪。”艳红叹道:“走的时候,我再三叮嘱,这一来可好了,他自己危机重重不要紧,咱们不但要为他担心,说不定这儿也一样吃紧。”狗子道:“好在韦姑娘这十个人还能应付,可是……我担心的是他……”艳红道:“今夜我走一趟,这消息好歹要让他知道。”可是当艳红把这消息告诉毒观音的时候,毒观音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她冷冷地对艳红道:“为什么你去?我去。”艳红急急道:“你怎么能去?府中的事情千头万绪,人马又都是你召来的,你不在,谁来指挥?”毒观音道:“我都交给你,这些人都很可靠,你也一样能指挥啊!”“可是,往关外那条路我比你熟,我摸得准他走哪条路,现在最要紧是赶上他……”“最后一句话,才是你的真心话,是不是?”毒观音冷笑道:“我也不是小孩儿,在江湖上过的桥比你跑的路还多,难道只有你能赶上他,我就会迷路?”艳红不禁气结。怒道:“你这不是抬杠吗?”毒观音道:“我抬什么杠子,我只怕抬你的轿子。”“轿子?”艳红一怔。毒观音冷冷地讽刺道:“艳红大姐,你这套把戏,就甭在老妹子面前耍了,别以为你的心意我不知道,我可不是乌龟吃冬麦,木知木觉的人。”“哼!你的话愈说愈玄了,到底是啥意思?”“只是劝你少打如意算盘,逮到机会就想黏小王哥,嘿嘿,门儿都没有,我虽没交过男朋友,但没吃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所以要我抬你的花轿,休想。”菊儿在旁边格格笑道:“我师父样样事情都会装迷糊,但是对感情上的事,却很少迷糊过,红阿姨,我看这件事,还是由我师父出马妥当,我也顺便可以散散心。”艳红这时才搞懂毒观音是在争风吃醋。小王已在生死存亡关头,她居然还有心计较到那方面去。几乎气得吐血,同时心里也不禁泛起一股酸意。她铁青着脸,拚命抑制住心头的火苗,冷冷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难道这件事不重要?”毒观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那你仅不过四、五天没见他,为何就想急急赶去鹊桥相会了呢?”菊儿调侃道:“师父,还没到七夕,喜鹊还没搭桥。”“闭上你的嘴。”毒观音心里一泡火,怒斥菊儿,借题发挥:“我跟红大姐说话,你插什么口。”艳红咬着牙根道:“好,你去。”毒观音格格笑道:“这才是做大姐的风范,老妹子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艳红道:“在这节骨眼,我不想跟你打破醋坛子,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毒观音笑道:“这句话我也正想奉劝大姐,咱们是彼此彼此,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艳红沉声道:“你把财神府交给我,我也把小王的生死安危交给你,希望你把活生生的人带回来,别粗心大意,最好也把菊儿留下来帮帮我。我在府里的帮手,实在不多。”“不行。”菊儿跳了起来。有师父在,她可以耍耍小姑娘脾气,天不怕地不怕,师父不在,她简直没辙,心里怕怕。哪知毒观音回答得很爽快:“好,菊儿留下来,小王哥的安危由我负责。”“师父,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菊儿耍赖皮撒娇了。毒观音板着脸道:“我正好要磨练你的独立性,好好听红阿姨的话,少给我捅漏子,否则回来就修理你。”毒观音偷偷地溜出了财神府。走了。艳红虽然识大体,在重要关头知道忍让,但她终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历尽沧桑,极重感情的女人。在别人面前,她从不轻易落泪,可是毒观音走了以后,不禁也偷偷落下伤心的泪珠。这些日子来,她担心过,害怕过、受伤过,甚至一命呜呜,可是她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为情吗?以往对别的男人也付出过感情,但从没有这般死心塌地过。为爱吗?自己也曾爱过,小王的确可爱,可是却爱得这么辛苦、这么痛苦。艾梅影消逝了,却来个毒观音。难道当自己真正爱上一个男人时,都要经过磨难?难道自己这么不祥?苍天呀!她心底呐喊着。但苍天无语。谁又能回答她内心的呼叫?夕阳西下,一天又过去了。多少青春,多少岁月,就在日月轮替中溜了过去。小王已经住进了一家小镇中的客栈。这镇子不算大,再走过十里八里路,就可以到前面的酒泉大镇,但小王却偏偏挑这地方落脚。于是又包下了一座后院,恰好又是两间上房。小王占了一间,血娘子他们三人也占了另一间。骑了一天的马,对一个高手来说,算不得一回事。但对闷了一天窝囊气的唐威就不一样了,心理影响了精神,他觉得腰又酸、背又痛。格老子先人板板的,跟这小子活受罪。他在轿子里睡得人五人六,老子却吃风又吃沙……“店家,打一斤上好的酒来,渗一点儿水,老子就毙人。”唐威闷火没法发泄,看谁都不顺眼。血娘子与蛇鞭东方槊,知道他的豹子脾气,劝又劝不听,只要不出事,也懒得多说。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小王早已吃完了晚餐,上炕蒙头大睡,他表示得一切放心,万事不管。一斤纯高粱酒喝到上更,血娘子看也差不多了,道:“小唐,你就早点歇着,今天你轮天亮班。”“轮哪一班都行。”唐威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去撒泡尿。”灌足老酒,撒尿上床几乎是他的习惯。茅房在后院一角,靠着一道土墙,一排二间茅屋,却要用同一道门。院子里一片漆黑,夜风呼啸吹过,带着树梢的尖啸声,犹如鬼哭神号。这是西北高原,风号的特色,颇像咱们这儿冬季里的风城。唐威敞开了衣衫,倒感到舒坦,也不禁涌上了一股酒意。当他打开茅房柴门的时候,却见毛坑上已有人在蹲着。当他想移步找第二个毛坑时,突然见那蹲在坑上的人抬头向他笑了一笑。这一笑,笑得他魂飞魄散,心底的酒意刚化作冷汗,那人的手已经挥出。唐威张大了嘴,竟没有叫出声来,手已伸入腰囊,却还来不及抽出来,仰天倒下。蹲在坑上的人突然窜出,把唐威扶住,轻声道:“你不是要拉稀吗?我扶你蹲坑……”他想不到小王会在毛坑中等他,小王不是已睡了吗?……他已经搞不清楚了,永远也搞不清楚……蛇鞭东方槊值第一班。血娘子已靠在一张炕上假寐。“东方哥,你看看隔壁睡了没有?”血娘子时常提醒别人要随时监视。她自己值班的时候更是不放松。蛇鞭站起来,轻轻贴着壁,用小刀子刺穿一个小孔,手腕轻巧利落,尽管有些灰土落下,却没有丝毫声息。他贴着眼睛看了一下,才回到板凳上,道:“睡得像死猪,动也不动。”血娘子没说话了。蛇鞭也发牢骚了:“他奶奶,他倒舒服,咱们受罪,难怪小唐火气愈来愈大。”血娘子闭着眼睛道:“最多明天晚上,应该可以接到指示了,再忍一天吧!杀人不必心急,慢也有慢的好处。”“哼!”蛇鞭不满意的道:“若下来的指示要杀他,你准备用什么方法?”“你看呢?”“我始终想斗斗他那双手。”蛇鞭道:“不信他有多大本事。”血娘子睁开眼睛道:“你最好打消这念头,我要让他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哼!你是说我斗不过他手中二粒骰子?”“听说他在京城里露了一手,不用看到人,就能杀人。我看当今江湖上,没有人能避过他挥手一掣。再说,可以不必冒险的事,你老哥为何一定要冒险?”蛇鞭东方槊闭紧了嘴,半晌才道:“你想用什么方法?”血娘子微微一笑,道:“小唐的毒药正好用上,这件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提起唐威,两个人都感到奇怪,去拉泡尿怎么拉到现在还没回来,莫非酒喝多了,跌进了尿坑?蛇鞭道:“小唐这两天有点反常,我去看看。”他开门走了出去。还没有到毛坑,已在咋呼:“小唐……小唐……”没有回音,只有呼呼的夜风,在鬼哭神号。蛇鞭突然感到不对,手中的蛇鞭紧了一紧,突然他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那血腥味的方向,似乎就在毛坑门边。蛇鞭的眼神立刻紧缩,周身的汗毛立刻矗立起来。因为他已看到毛坑的柴门边地上似乎有几滴血滴。呼!蛇鞭的划空之声响起,东方槊鞭子已经出手。鞭子像灵蛇一般卷飞了毛坑柴门,哗啦啦一声,散成满天枯枝。现在从外面就可以直接看到毛坑了。上面的确蹲着一个人,那腰际的绣花囊还在晃动。“小唐。”蛇鞭一怔叫了一声。唐威没有动。蛇鞭又像毒蛇一般飞了出去。鞭梢却轻轻在唐威的头上点了一点。然而唐威却倒在毛坑里。扑通一声,溅起一阵臭水。东方槊这才大吃一惊,转身就跑。“胡家妹子!小唐出事啦!”他边跑边喊,转眼就到了房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他奇怪,喊得这么大声,血娘子怎么会听不到?哪知门方推开,右脚刚跨进门槛,人突然僵住了。房间里的血娘子胡妹子不见了。端坐在房中的,赫然是监视下的小王。“你……”东方槊倒吸了一口凉气,像碰上了鬼,脸上的表情立刻僵硬,像戴上了一副丑陋的面具。小王却笑了笑,道:“胡家妹子一见我来就吓得溜掉了,奇怪,怎么你也吓成这副模样,难道我真的像鬼不成?”东方槊厉声道:“你……我公平一战……”他有点色厉胆寒。几个字的话分成两次说完。说到前面一半,手中鞭子已经舞起,等话说完,鞭舞急风,已完全展开。蛇鞭在这次武林排行榜上名列第二。为了有别于上次排行的酒色财气榜,这次取名为龙蛇虎豹榜,第二个字就是以蛇鞭为榜名,可见他这鞭上功夫已臻绝顶。但他的鞭势并没有向小王采取攻势,因为他知道鞭势再快,一定快不过小王的骰子,所以完全采取守势,卷起七八个圈子,把自己卷在中央,鞭势旋转不息,围得风雨不透,看来就像一个急转的陀螺,渐渐连人影都看不清了。小王一直没有动。他好像要看一看,东方槊的蛇鞭,究竟有些什么绝技名堂。练武的人哪有不嗜新奇的,所以两个人,一个拚命舞鞭,像在卖力表演,一个冷冷观赏,眼中居然毫无敌意。这哪儿有点生死一决的紧张味道。可是东方槊却越舞越急,越舞越快,他是先求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再求取胜之道。小王倏然叹道:“你在鞭上,至少也有三十年功力,的确有点名堂,可惜这样舞下去,除非逃走,否则既不能伤人,只有力竭而死。这样的鞭法不练也罢。”东方槊已没有余力说话,却气极长笑,鞭势突如闪电般卷出,向小王卷至。就在这刹那,灯火中白光一闪。也没见小王动手,东方槊短促地惨叫一声,人倏然冲天而起,眼见鞭梢快要卷上小王的脖子,却又缩了回去。然而才不过窜出三丈,突然坠落跌倒,满天鞭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东方槊仰躺地上,喉头血箭冲起二尺多高,才渐渐洒落,等小王出来走到他面前时,他的眼睛瞪着漆黑的天空,像死鱼一般失去了光彩。小王叹道:“你还算是英雄,本来你可以逃的,卷风鞭法下,我骰子的确打不进去,可惜最后还是受不了我一激……实在死得可惜。”敌人也分好几种,有的不值得一顾,有的却虽死犹荣,值得人尊敬。东方槊无异是后者,他要以功力与小王一拚,虽然他没摸准小王挥手无情的特性,妄自逞强,冀图一鞭得胜,哪知攻击之念一起,也是死亡之顷刻,终于露出破绽,死于骰子之下,但总算死于无畏无惧,光明磊落。小王亲自动手,把尸体埋好,这才仰天喃喃道:“还是血娘子厉害,居然一走了之。可是她真的逃了吗?还是化明为暗,等候机会呢?”小王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才又觉得血娘子可怕,自己四周埋伏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在京城里,已经是天气很热的盛夏了。秘书省的衙门里,魏公公在后堂大发脾气。这是因为他得到掠夺残剑门功败垂成的消息。而且财神府的报告也使他大为不满,养了这么多人,连小王离开了都不知道,回报还说是重病求医,求医会到残剑门去帮拳助威,自己打自己人,分明都变成了饭桶,睁着眼睛在说瞎话嘛!他开始觉得财神府有了问题,不过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就在这时,黄老四来报告:血娘子回来了。魏公公一怔!指示令“杀无赦”不是发下去了吗?她跑回京城来干嘛?“宣!”血娘子满身风尘地参见了,看到她那种倒楣的神色,魏公公已知不是好兆头了。“另外二位与你一起回来了吗?”血娘子垂头道:“小唐与东方槊已经死了。”魏公公瞪眼厉声道:“死了?”血娘子身躯轻抖,道:“命丧王财神骰子之下。”这几乎是在魏公公意料之中。血娘子见魏公公没有说话,接下去道:“如要杀财神,奴家自量一人之力,无济于事,所以回来禀告公公,调派人手。”魏公公突然仰天狂笑。这阵笑声不但像老鹰聒噪刺耳,而且笑得血娘子愕然注视,一头雾水。属下损兵折将,这老家伙还笑得这么高兴,这是为什么?却见魏公公笑毕,道:“以三位的身手,若还挡不住财神爷挥一挥手,莫非要调老夫亲自出马?”血娘子一呆。魏公公又道:“你看我亲自出马,能杀得了他吗?”血娘子想一想,道:“公公千金之躯,不必冒这种险。”“你是说连我也致不了他的命?”血娘子又想了一想,道:“恕属下直言,无人能避得开他挥手一击,以骰子作为暗器杀人,在江湖中已是创例,空前绝后,成为奇谈。”魏公公沉默良久,才道:“依你这么说,岂非天下已没人制得了他?”血娘子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怎么说?”“若公公不急于杀他,奴家立刻寻访高手……”魏公公冷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认为老夫杀不了他,是不是?”血娘子呐呐道:“公公未亲自出过手,奴家不敢妄断胜负。”魏公公哈哈一笑,道:“老夫的眼光,果然不差,只是‘你’却辜负了老夫的一片好意栽培。”话声一顿又道:“既不能用之,只能杀之,血娘子,听说你头上的‘血滴子’,也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兵器,出手伤人,从不虚发。”血娘子垂头道:“只是与财神出手的速度相比,太慢了一点,所以奴家才回来求公公调派高手相助。”魏公公道:“若我不派人手,要你单独回去执行格杀令,你敢不敢接受这次任务?”血娘子又呆住了。魏公公喜怒无常,城府莫测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敢说不,却又不敢答应,停了半天,挤出一句试探的话:“公公莫非另有妙计?”“不错。”“奴家愿闻其详。”魏公公阴沉的笑道:“咱家妙计,只是一张纸,你拿去交给他,胜过十名高手。”血娘子实在不敢相信一张纸有这等妙用,却见魏公公已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蜡封的信封,递了出来。逼得她只能双手接过。“你去吧,把信交到财神手中,你的任务就告完成,财神的生死,就在他自己手上。”血娘子呐呐道:“属下还是不懂。”魏公公道:“要杀一个人,有时并不需要别人动手,让他自己动手,岂不是更好。”“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本座要杀人,从不用复杂的方法。你下去吧。”这是第二次下令送客。血娘子只能施礼而退。因为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扫描slqlzfOCR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