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风施踏雪无痕的轻功,追赶寒莲到了芦关山谷。
芦关山谷内,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拼斗,江志海、刘恨清在这里追上了寒莲,爷孙俩一起动手,围住了寒莲不放。
赵晓风儿状,本想从山头跃身而下,转念一想:“江志海是武林前辈,此时胜负未分,自己即下去相助,似不甚好,不如在这里先看一阵,若他二人不是寒莲的对手,再下去相助不迟。”
经这么一相心后,他便暂且在山上隐身了。
山谷内,三人拼斗,以二击一,若按江志海、刘恨清两人之武功来看,三十个招数当无问题,但是,两人一心想活擒寒莲,施展的皆是擒拿手段,没有绝杀的招数,故有些被动。
寒莲一向心狠手辣,况且她十分明白自己之处境,知道对手是要擒住自己去华山为赵晓风澄清问题,故她招招出手狠毒,皆对准了江志海、刘恨清的要害部位猛击。
不多一会时间,寒莲已占了优势,她连连出剑,把江志.海、刘恨清逼得连连倒退。
赵晓风知道寒莲逼退了江志海与刘恨清便会再次脱身。
他担心着寒莲的逃脱,正准备从山头上跃身而下,蓦在此刻,却见一道白光从高处疾泻而下。
见到此道白光,赵晓风知道是十五妹来临,接着,他又见王泰、丘荣、雪梅、黑狐妖四人跃下芦关山谷,便止住身子不动,打算在山头上看一看再说。
十五妹袅莲落身芦关山谷内,与寒莲相对而立。
王泰、丘荣、雪梅三人围住寒莲。
黑狐妖持剑站在一旁,她心里十分矛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十五妹,你想怎样?”寒莲对着十五妹,怒目而视,厉声喝道。
但此时她已看出了师父黑狐妖有变,一旦自己与十五妹交手,师父定会站在十五妹一边,因此,她暗自在想着脱身之计。
出乎寒莲意料的是,十五妹听到她厉声吆喝后,却并未生怒,反倒态度十分恳切地柔声道:“大师姐,不知你愿不愿听十五妹劝说几句?”
寒莲闻言怔了一怔,道:“有话直说!”
十五妹直率地道:“悬崖勒马。”
“可以,不过,你要先问一问师父的意见如何!”寒莲想试探一下黑狐妖的态度,故这么回答。
她心中暗想:只要师父说个“不”字,自己便出手击杀十五妹,若是师父也说“悬崖勒马”或沉默不语,自己便走为上策,速远去大漠沙海向方士杰、魏良新等禀告黑狐妖有变。
十五妹见寒莲如此回答,便转身对黑狐妖道:“你们在无底魔洞所谈的话,我都听到了。若你是真心要做我的母亲,那么,便让大师姐悬崖勒马,改邪归正,跟我们去华山向群雄承担责任,为晓风洗清种种不实的罪名。”
黑狐妖沉默不语,只是直愣愣地望着十五妹。
丘荣仍为手中之剑被寒莲碰飞而感到恼恨,在一旁叫道:“女儿,别多费口舌了,你想让魔鬼发善心,那是枉费心机。闪开,让爹与这小妖女再斗几剑,擒住她上华山去!”
十五妹见丘荣动怒,便道:“爹不必动怒,女儿一人便可对付她,不必您老出手。”
“既然如此,何不快快出手?要知道这小妖女把晓风害得好苦,如今晓风的父母仍被围困在华山上。”
“爹,我不想你们再动手残杀!”
王泰早忍耐不住了,叫嚷道:“丘姑娘闪开,让我擒住这个害人的小妖精,然后,我们跟老妖精算帐!”
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了软硬龟龙带,暗施功力,“呼”地向寒莲扑去。
寒莲却没把王泰看在眼里,见这个矮个儿扑了过来,一抖手中之剑,便去迎架王泰击来的软硬龟龙棒。
她想把软硬龟龙棒碰飞,抓住王泰作人质,然后脱身而逃。
“铮”的一声,棒、剑相碰,只见一道白光向空中划去,原来是寒莲的那把绣剑脱手而飞。
寒莲没想到手中之剑被王泰的软硬龟龙棒碰飞,怔怔地站在那里,手腕顿感一阵麻木。
此时,一道蓝光忽从山头升起,掠向寒莲脱手的绣剑,疾快得犹如电闪,眨眼之间便把那把绣剑在空中截住。
接着,那蓝光似蓝云一朵,向山谷内飘落下来,正好飘落在寒莲的对面。
王泰在碰飞寒莲手中之剑后,正要将软硬龟龙棒又化为带子,施绝技把寒莲圈住,忽见赵晓风从空中疾泻下来,赶忙道:“晓风侄儿,你快出手擒住这小女妖,别让她溜了。”
赵晓风道:“五叔放心,侄儿不会让她再逃溜的。”
寒莲一旁听到此言,冷笑道:“赵晓风,你休要夸口,不信你今日能擒住姑娘!除非击毙了我。”
“不,我要活的,要活抢你,绝不会擒住一个死的假赵晓风!”
“你敢打赌吗?”
“怎么不敢,你说怎么个赌法,一切按你说的去办好了。”
寒莲心中暗思:“跟他比轻功,我可趁机脱身。”
于是,便道:“武林中人称你是‘望影无踪’,今日我就与你比试轻功,你看如何?”
赵晓风当然知道寒莲怀趁机逃脱之心,但他认为寒莲的轻功比不了自己,便道:“寒莲,我让你先纵身五丈,然后再来追你,若你能出了这芦关,我便认输,任你愿往哪里便往哪里,绝不许任何人阻拦你。”
寒莲暗自高兴,想道:“赵晓风,只要你敢说不允许任何人拦姑娘,用不着你把我追出芦关,待你迫近我的瞬间,姑娘便会让你知道黑衣派软骨化血毒药针的厉害。”
“你中了这毒药针,即或师父与十五妹有解药,想救你怕也来不及。”
寒莲以为自己的心计神仙难测,却不知已被黑狐妖一旁看出。
黑狐妖先前闻听刘恨清把自己的女儿称作嫂子,又见女儿脸上顿时飞起了两片红晕,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
她为女儿能嫁与赵晓风,由衷地感到高兴。
然而,她却也为自己过去的种种罪恶感到悔恨。
此刻,她闻寒莲对赵晓风所言之语,一下子便识破了这个大弟子心中之诡计,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顿时厉声大喝道:“寒莲,你想用软骨化血针要了赵晓风的命吗?”
“师父!”寒莲惊叫了一声。
“寒莲,你愿不愿听恶婆子的几句话?”
“师父!”寒莲“噗嗵”一声跪下,道:“弟子自幼由恩师抚养成人,恩师待弟子如亲生女儿,怎敢不听吩咐?”
“既然愿听,你且起身。”
“不,弟子从来皆是跪着聆听恩师之训诲。”
“寒莲,从今日起,你不要再称我恩师!”
“为什么?”寒莲仍跪着。
黑狐妖心情沉重地道:“你站起来吧,站起来听我这罪孽深重的恶婆子对你说。”
寒莲站起了身子。
黑狐妖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仰天长叹一声,道:“寒莲,你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家乡何处?以及你父母是怎样死去的吗?”
“你老不是已跟我说过,我自幼失去父母,在冰地上被你老从雪中拣回山洞的吗?”
“不!你姓韩,名叫韩丹风,乳名叫风儿。你的家在长安城内,父母是我用软骨化血针害死的。你是被我抢到山洞的。”
黑狐妖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脸色陡地变得惨白。
“不会,你老绝不会害死我父母,把我抢到山洞。”寒莲摇头道。
“寒莲,十六年前,那时你已三岁,在一个腊月寒冬的雪夜,我把你抢回山洞,不知你还记得否?”
“我不记得什么,只知道自己躺在雪地里……”她回想着自己的童年,只记得白茫茫的一遍雪地,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你躺在雪地里乃我所为,因你当时已经三岁,怕你记得一些,故把你丢在雪地里再抱回山洞。”
寒莲不解地问道:“你老为何要杀死我父母?为何要把我抢回山洞呢?”
“此事说来话长。”黑狐妖叹了一口气。
接着,她便把十八年前大师兄掌门宁俊彦、大师姐韩灵子赴中原助魏忠贤阉党,命丧赵青龙之手,自己要为他们报仇,故到处寻幼年女童,杀其父母,抢回山洞,然后传授武功绝技,成为自己十六大弟子等事详述一遍。
“黑狐妖,你大师兄、大师姐被害的事,听何人所言?”
王泰早已从山头跃下,听了黑狐妖的叙述后,在一旁问道。
“听侯青、法圆所言。”
“这两个坏蛋的话怎可信?他二人到处造谣生事,挑拨武林中人与我大哥为仇,使尽了阴谋奸计。”
“这些情况,我早已知晓。”
“既然知晓,为何还要与达摩剑盟为仇呢?”
“心不由己。”
“为何心不由己?”
黑狐妖悔恨地道:“可恨知道得太晚了,我已干出了不能令人宽恕的坏事。”
“今日看来,你却大有悔悟,这是如何?”
黑狐妖直率地道:“我不想让女儿失去晓风,让丘荣再一次与我结下仇恨。”
“我怨恨自己鬼迷心窍,一心想当黑衣派的掌门,竟昧着良心与达摩剑盟作对,干尽了坏事,特别是让寒莲冒名赵晓风一事更难令人宽恕。如今,我是自陷泥潭,罪有应得。”
“说实话,我所犯下的罪行,万死也难赎,故虽死亦无怨。但是,在我临死之前,却还有一心愿,盼望能够实现。”
“是何心愿?”
“在我临死之前,我想助赵晓风洗清不白之冤,以解达摩剑盟盟主在华山之围困,略表我忏悔之心。这样,我便死而无憾了。”
“娘”十五妹发自内心地喊了一声,跪在了黑狐妖面前。
“姐姐——”雪梅动了感情地喊了一声,向黑狐妖奔去。
赵晓风、王泰、丘荣等人见状,皆深深感动。在场诸人莫不对黑狐妖产生同情与怜悯之心,唯有寒莲例外。
寒莲听了黑狐妖这一番话,明白了一切,心里想道:“师父为了得到黑衣派掌门的令牌,杀死了我父母,把我抢到山洞中,如今师父为了自己女儿与赵晓风的幸福,便自忏悔,要为赵晓风解华山之危。”
“我呢?我若被他们擒住送往华山,虽然主谋不是我,但想活命万难。我今年十九,只度过短短的人生,若一无所得便离开了人世,这太不公平了!”
“我要替父母报仇,我要做黑衣派的掌门!我要十五妹什么也得不到,我要赵晓风死无葬身之地,我要独霸武林,称雄天下!”
她突然一声怪啸,身子骤然扑起,剑势如虹,幻起了漫天的剑影,击向了十五妹袅莲;同时,左手一抖,二十四道金光从袖中射出,袭向了黑狐妖、雪梅、丘荣、赵晓风和王泰。
众人一时忽略了寒莲,未想到寒莲会突然出手,皆毫无防备。
眼看着那二十四道金光便要击中黑狐妖、丘荣、雪梅、王泰等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到赵晓风大喊了一声:“小心!”
寒莲见自己的暗算被赵晓风所识破,一甩手,又是二十四道金光从袖中射出,袭向了赵晓风一人。
与此同时,她的身子冲天而起,向芦关山谷的东方山峰掠去。
赵晓风见寒莲逃溜,身子一晃腾上空中,陡地卷起了一道狂飙,把寒莲击来的二十四枚软骨化血毒药针全击落到了身后,疾追寒莲而去。
眨眼间,寒莲已向一座山头掠了下来。
“嗖”的一声,闪起一道青光,一条身影从山头上腾起,向刚要落下身来的寒莲扑去
寒莲原打算落身山头再施绝顶轻功逃跑,没想到山头上腾起一人向自己扑来,她的双脚犹未着地,无凭借之物,只好在空中一个翻身,拧腰又坠下谷底。
那突然扑向寒莲之人,原来是机灵鬼刘恨清。在寒莲提出要与赵晓风比试轻功时,刘恨清怕寒莲逃溜,安排诸人在四处山头守候。
十五妹跃上东边山头,王泰跃上北边山头,不久又下到谷底去了,他自己却跃在南边的山峰上守候着。
此刻,他见寒莲在空中一个翻身坠下谷底,顿时一个蛟龙人海,紧跟着寒莲疾泻而下。
寒莲坠身谷底却是失算了,若是她与刘恨清拼斗,凭她的武功当可冲出了刘恨清的阻拦,但她翻身坠下谷底却是自投罗网。
身在谷底的黑狐妖,见寒莲从空中往下疾泻,正好是向自己的身前下落,陡地拔身而起,出手去抓疾泻的寒莲。
寒莲见师父黑狐妖出来抓她,打算一甩手发出袖中的暗器。
但她向黑狐妖发暗器却是班门弄斧,袖子还没甩,便被黑狐妖出手点了左臂的“曲池穴”。
她的“曲池穴”被点,左臂一阵麻木,别说是不能发暗器,就是手中有剑也要脱手。
寒莲自知身落谷底难以逃脱,抖右掌向自己的头部击去,想自毙身亡。
黑狐妖果然了得,不等寒莲的右手抬起,她已袭出了一缕劲风,点中了寒莲的“天井穴”、“章门穴”,顿使寒莲全身麻木,再也不能动弹,只见她的身子如僵尸一般直坠谷底。
黑狐妖在眨眼间点了寒莲的三处穴道!动作快极了,众人皆未发觉。
“接住她!”黑狐妖在空中喝道。
雪梅听到黑狐妖喝叫,又见寒莲的身子直挺挺地坠落下来,知道寒莲定是已被姐姐点了穴道,便纵身而起接住了下坠的寒莲。
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至此结束。
王泰道:“黑狐妖,刚才听了你那一番话,现在又见你亲手擒住寒莲,看来你是真的要改恶从善了。”
“大哥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能迷途知返,为时亦不晚,我地煞星可以告诉你,以前你欠达摩剑盟的帐,从今日起就一笔勾销。”
“而且,你女儿与晓风的事,也包在我身上。”
“王大侠,只要能把女儿嫁与赵晓风,从此时起,我一切皆听从你的安排,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丘荣了心想着女儿的前途,关切着女儿的终身大事,他虽然听到了黑狐妖沉痛的忏悔,又见到黑狐妖擒住寒莲,但心里还是不那么踏实,总担心黑狐妖之言不是出于真心,以后还会为女儿带来麻烦,甚至影响到女儿与赵晓风的结合。”
现在,他听到黑抓妖回答王泰的话,见黑狐妖确实是在为女儿前途着想,并无其他的杂念,压住他心上的石头终于卸落了下来。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向黑狐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恰在此时,黑狐妖也向丘荣投来了目光。
黑狐妖向丘荣投去目光,是因为她想看一看丘荣此时对自己的态度究是如何?没想到正与丘荣的目光相遇。
以往,她在丘荣的目光中看到的皆是仇恨,从来也没未见到过友好、善意的目光。
但这一次她乍一接触到丘荣投来的目光,便发现那目光中满含着友好、喜悦,还有感激,不由地欣喜若狂了,心头上满都是温馨的甜蜜。
雪梅在一旁看得真切,但她并无醋意,而且,还产生了要成全姐姐与丘荣的念头。
她在脑子里盘旋着这个念头,考虑着自己下一步如何办?想着想着,不觉又想起了女儿铁真子,想起了王泰曾说过铁真子也对赵晓风怀有情意的话。
王泰在一旁从丘荣、黑狐妖、雪梅脸上表情的变化,猜测出此时三人的各自心思。
王泰更深知铁真子对赵晓风的情意,为了使大家能卸下身上之包袱,轻装上阵,去解华山之围,他在众人皆陷入沉思时,转过身去对赵晓风道:“晓风,今日五叔在此当个月老,让十五妹、铁真子皆嫁与你为妻,你看如何?”
地煞星之语出人意料,一时众人皆愣住了。
“五叔……”赵晓风欲言又止。
“怕什么,那皇帝老儿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你虽不是皇帝老儿,但娶两个妻子也算不得什么,此事我已出口,你父母处由我去说,天大的事皆由我来承担。十五妹,这么办,你有意见吗?”
十五妹在大漠沙海时虽不知铁真子是自己的姨姐妹,但却知晓铁真子与赵晓风有深厚之情意,她还能有什么意见呢?
她含羞地道:“五叔,您老如何安排,晚辈听从就是了。”
雪梅闻十五妹之言,心中万分欢喜。
女儿能嫁与赵晓风为妻,终身有了依托,并且,十五妹又欣然同意,不会发生什么纠葛。
这对雪梅来说,没有比这更感到庆幸的事了,心中的一切忧虑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此时她决意离开众人去大漠沙海去寻找女儿,一是要尽早让女儿与赵晓风结合,怕夜长梦多,发生意外之事;二是自己一走,可成全姐姐与丘荣的好事。
她暗自在心中考虑好后,便对王泰道:“王大侠,女尼已出家十五年了,能知道女儿的下落已感庆幸,如今又知道王大侠对她的终生大事有了安排,更是十分欣慰。”
“女尼对王大侠之大德大恩,终生不忘。但女尼还要恳求大侠一事,我姐姐寒梅与丘师兄在二十年前就情深意重,当时由于黄胜的从中挑拨,造成了种种误会,以至于发生了令人感到痛心的事情。”
“如今这些事皆已成为过去,望王大侠从中作合,使他们破镜重圆!”
“圆”字刚落音,便见她拔身而起,划向长空,眨眼间已不儿踪影。
“雪一梅——”丘荣高声叫了一句。
“妹妹——”黑狐妖也禁不住喊叫了一声。
“姨——母——”十五妹袅莲惊叫道。
三人一起弹身而起,掠上山峰,在山头上又喊着雪梅,但却听不到雪梅的回答,只有山谷间的回声。
芦关山谷内,尚留下赵晓风、王泰、江志海、刘恨清四人。
“机灵鬼”刘恨清对赵晓风道:“晓风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把这小妖女弄到华山去解围吧!”
赵晓风的心已随着丘荣、黑狐妖、十五妹向山头上飞去,听到刘恨清的话方醒悟过来,道:“恨清弟所言极是,我们应速去华山,不能在此耽搁。”
“慢!”空中一声喝叫,随声一条人影疾泻而下,原来是黑狐妖从山头上返回山谷。
接着又是两条人影从空中降落.这是十五妹和丘荣。
刘恨清不解地问道:“黑狐妖,你为何喝叫,是不是又有了变卦?”
黑狐妖赶忙道:“我乃有罪之人,岂敢出尔反尔,又作变卦?”
“那么,你究是何意呢?”
“寒莲如今已恢复了她本来之面目,不再是赵晓风之面目,若是你们就这样把她带到华山,能向群雄解释清楚吗?”
刘恨清闻黑狐妖之言,醒悟了过来,急忙道:“你说得对,我急着要去华山,连这点都没想到,差点误事。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要心急,我可以使她又变成一个假赵晓风。”
刘恨清嚷道:“太好了!黑狐妖,这可是你的一门绝技,快,快把她变成赵大哥的面貌吧!”
黑狐妖听到刘恨清的叫嚷未直接回答,却转过身向主泰问道:“王大侠,改变寒莲之面目,你看何时为好?”
王泰见黑狐妖忽向自己询问,知道她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雪梅的话,成全她与丘荣的好事,便笑着回答道:“黑狐妖,你与晓风、十五妹、江大侠和刘恨清先走一步,立刻便动身前往华山,我与丘老兄商谈一事,随后紧追。”
“到了华山脚下,你与丘老兄破镜重圆之后,再来改变寒莲的面目,你看如何?”
“王兄……”丘荣一旁叫道。
王泰知道丘荣的心思,怕他说出什么话来会触犯黑狐妖,影响了华山解围的大局。便急道:“丘兄,我在大漠沙海便听说,你乃我慎儿的师父,早想与你谈谈我那儿子的事。”
“他长得多高多大了?武功练得如何?有没有心爱的姑娘?这些事我都想问问你。”
“现在,我们要去华山,若不在路上与你谈谈,到了华山万一不能解围,只怕我们又要动手,那就找不到机会与你谈心了。”
“再说到华山后若是一场拼杀,谁又能保证没有个意外呢?因此,我希望能在路上与你谈谈心,不能再失去这个机会了。”
王泰说这番话,是有心成全黑狐妖的心愿,但是,他也确实想跟丘荣谈谈儿子王慎与艳莲的事。
丘荣闻言,知道王泰是想说服自己与黑狐妖破镜重圆,有心不应,又怕黑狐妖影响了大局,无奈何只好长叹了一声。
但他的心里却无意与黑狐妖结成终生之好,仍在忆念着雪梅,同时也埋怨雪梅不该不辞而去,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芦关山谷。
赵晓风因急于要解华山之围,听了王泰之言后,道:“就按五叔的安排,我们立刻便动身去华山吧!”
刘恨清道:“去华山的路我与爷爷都熟悉,但爷爷年迈,就让我来带路吧。”言罢,他纵身掠上了山峰。
“嗖嗖嗖……”几条人影刹那间也掠上了山峰,紧随在刘恨清的身后飞驰。
黑狐妖一路上却在想着她自己的心事。
她暗自想道:“丘师弟与妹妹真诚相待,恩深情重,自己为了要得到丘师弟却使出了种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如今,妹妹为了要成全我,她竟舍丘师弟而去,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感到惭愧。”
“若是华山群雄能饶了自己,那么,就去寻一深山隐身,面壁思过,不问尘世间之事。自己一走,也就可成全了丘荣与妹妹的心愿。”
她这么一想后,才感到心里轻松了些。
赵晓风与十五妹并肩而行,有时边走边谈,有时又各自默想着心事。途中,十五妹道出了一个喜讯!但这喜讯却也给两人带来了忧虑。
赵晓风闻听十五妹已经怀孕在身,心中不知是喜是惊,道:“玉扇,待去华山为父母解围之后,你我必须让五叔提媒,不然,你便要离开我去隐身。”
十五妹道:“此事你我怎好开口,还是让父母去求五叔吧!”
“父母?”赵晓风一怔,问道:“你是说丘师父和你亲生母亲?”
“对。”
赵晓风沉默不语,待走了一段路程,他又问道:“你的姨母远走高飞,会去什么地方呢?”
“定是去大漠沙海找她的女儿,找我的妹妹,找你的心中情人铁真子。”
赵晓风笑了笑,道:“玉扇,如今你可是有了父母、姨母和妹妹的人了!”
“我最满意的是有了你,还有了腹中的赵家骨血。”
两人轻声谈笑,却又不时回头望望身后十丈外的丘荣、王泰两位前辈,想听一听他们在谈些什么。
这时候,王泰正在内丘荣询问王慎与艳莲的事。
“丘兄,听说我的慎儿被你们黑衣派的弟子艳莲缠住,不知此事可真?”
“是他们二人相互产生了爱慕之情,并非艳莲缠住了你的慎儿。”
“我儿子怎会爱上了一个黑衣派的弟子?再说,此事未经我这个老子同意。”
“艳莲乃无罪之女,而且,她对达摩剑盟有功。如今她又和你的慎儿去办一件关系到天下武林全局的大事。”
“你说此事未经你这个老子同意,但你的蒋四哥已答应从中做媒,只是他还顾不上跟你说。”
“艳莲和慎儿去办一件什么大事?”
“艳莲乃范春杰之女儿,让她去劝说范春杰,言出‘九曲黄河八卦阵’的阵图的藏处。”
“范春杰是什么人?”
“范春杰是范文程的亲侄儿。”
“什么,他是大汉奸范文程的侄儿?”
“不错,地煞星,我还可以告诉你,范春杰是大清锦衣卫的副首,外号叫‘百毒妙手’。”
“不行,不行!我岂能让慎儿娶一个满清鹰犬的女儿?”
丘荣沉思了一会后,道:“王兄,我知道你是一个疾恶如仇的好汉,像艳莲这样的家庭,你确实是接受不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
“像黑狐妖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在芦关山谷她决心悔改了,你便出言担保,又答应为她的女儿十五妹做媒,还说你大哥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艳莲本身并无罪恶,你却不能宽恕她,这是何故呢?”
“这……”
“王兄,说呀,这究是何故?”
“丘兄,我也向你提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芦关山谷,雪梅说你二十年前就与寒梅情深意重,可见你原来曾爱过寒梅,但后来为什么又爱起了雪梅呢?”
“这……”丘荣闻言,像钢针一般刺痛了心窝,也语塞了。
“有难言之处吗?”王泰明知故问。
“不!”
“那你就说说看!”
“说来话长。”
“你可以长话短说。”
“这却难了!”
“这并不难,拣主要的说便行了。”
“说什么呢?”
“说你原先对黑狐妖有了爱心,后来你却为何爱上了她的妹妹雪梅,虽然黑狐妖给你生了个女孩,你却那么恨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爱着雪梅,这是何故?”
王泰的话又似钢针一般刺痛了丘荣的心,久久不语。
王泰见状,道:“丘兄,是不是有难言之处?”
丘荣确实是不想重提往事,但是,他正想说服王泰不要阻拦王慎与艳莲的婚事,王泰向他追问往事又怎能不回答呢?若是不能满足王泰的要求,自己便不能向王泰劝说了。
丘荣担心着王慎与艳莲的事,不愿看到这两个后辈像自己一样终生陷在苦痛之中。
此时听到王泰的追问,只好长叹一声,道:“此事确有难言之处,但王兄想知,丘荣又怎好不说呢?”
“丘兄,有什么难言之处,你都跟我说吧!”
“只要你信得过王老弟,王老弟也就信得过你,我那慎儿的事便由你作主。”
丘荣闻言心中一阵高兴,但忆及往事,却又长叹一声,沉思了甚久,才道:“我与黄胜皆是被遗弃的孤儿,是师父从死亡里把我们救了出来,因而,情同手足,相依为命。”
“寒梅与雪梅是师母从苦海中救出来的一对亲姐妹,寒梅比我与黄胜大三岁,又是雪梅的姐姐,故我师兄妹三人都十分尊敬她。雪梅最小,比我与黄胜小两岁,我们特别关心她。”
“当时,我们四小无猜,相互之间皆无杂念。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四人整日在一起练功,便各自皆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
“有些什么想法?”
“实话告诉你,那就是男女之间的爱。”
“哦,丘兄你接着说吧!”
“后来,由于黑狐妖的武功高于我们三人,她便被师父看得重些;我的武功高黄胜、雪梅一筹,也被师父看重。结果是……”
“结果怎样?”
“结果是,师父让我与寒梅练‘扬幡招魂’之邪术……”丘荣说到这里,却又把话顿住了。
“丘兄,我倒想知道黑狐妖有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是答应把那些往事都告诉我吗?”
丘荣见王泰紧逼着向自己追问,却也无可奈何,吞吞吐吐地道:“一日,师父让我师姐妹兄弟四人比试武功,在我与黑狐妖交手时,她却不知羞耻地向我调情。”
“怎么个调法?”
“用她那贪欲的眸光。”
“贪欲的眸光?”
“不错!她开始盯着我的眼睛,我只觉心头颤动,接着整个人就进入了一个淫邪的幻觉。”
“什么样的淫邪幻觉?”王泰追问道。
“我觉得她冲着我微笑,边笑边将身上的丝裙一件件地脱去,向我展露出了她少女的胴体,我从来没有看过女孩子裸体,当我看见她那冰雪玉乳在我的眼前摇晃,修长的大腿向我伸展过来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欲望立时袭遍了我的全身,我看见她朝我走来,脱去了我的衣服,一手在我的胸脯上摸着,一手抓住了我的下面,轻轻地揉捏,直捏得我心花怒放,欲火中烧,于是我抱住了她,紧紧抱住了她,拼命亲吻她的面颊,揉摸她的酥胸,她在我怀中扭动,并且发出一声声令人陶醉的呻吟,我被她的叫声感染,发疯般地抱起了她,将她重重摔在地上,接着我就像狼一样扑了上去……”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清醒啦。”
“哇,看来那时她就已练成了‘扬幡招魂’的邪术了?”
“不,还没练成。”
“若是如此,那不是贪欲之情,而是真情。”
“真情也好,贪欲之情也好,总之,我恶心她的轻薄。我怨恨她一心练那邪术,又看不惯她的轻薄,原先对她的那种好感便消失了,甚至见到她便感到厌恶、愤怒。”
“丘兄,你说原先对她有好感,难道黑狐妖她原来的性格不像后来那样吗?”
“是的,她原来的性格很温柔,可是被师母改变了性格,自从师母向她单传一些武功后,她变得贪欲心狠手辣、性如烈火了。”
“这么看来,黑狐妖并非生来就那么贪欲、残暴,是你师母把她的性格扭曲了,难道你就不能将她再改变过来?你若是给她爱,给她关怀体贴,她还是会变得很温柔的。”
“这很难,也可说绝不可能。”
“不,这并不是绝不可能,依我看来,黑狐妖当时对你既非施展邪术,应是一遍真情。”
“即使是真情,我也不能接受。”
“师父、师母早就定了门规,不许我们师兄弟姐妹之间产生情爱,谁要是破坏了门规,便赶出师门,功废身残。”
“当时,若是我与黑狐妖相爱,便犯了门规,会受到师父的处理。因此,我见黑狐妖对我有了相爱之念,便尽量避开她,能不相见最好,否则便装聋作哑。”
“我以为避开了黑狐妖,可以好好地去苦练武功,让自己潜心研练出一些独门绝技,谁知道又惹出了是非。”
“什么是非?”
“半路上又杀出了一个雪梅。”
“雪梅爱上了你?”
“她早对我产生了爱心,对我非常关怀体贴,在我感到痛苦的时候,总是来劝慰我。雪梅的相貌并不比寒梅美,可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是寒梅所没有的。”
“于是,你便对雪梅动了真情。”
“是的,可是我不敢对雪梅流露出感情来。”
“是怕那门规吗?”
“这是其一;其二,我自己想在年少时苦练武功,不愿让儿女之情分了心;其三,也担心寒梅生了嫉恨之心。”
“但是,我虽然是这样想,事情的发展却非自己所料,结果还是惹出了一场是非,使得师兄弟姐妹二十年来成为生死的仇敌。”
说到这里,他便把当年自己练门外绝技,雪梅如何关照自己,被黄胜看到了,以及黄胜如何挑拨寒梅迫害自己并残害雪梅等事一一作了叙述。
王泰听了丘荣的叙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丘兄,听了你的叙述,黑狐妖由爱生恨,她的手段确是太狠毒了。不过,我也还有些与你不同的看法。”
“你有什么高见?”
“谈不上什么高见,我只是认为寒梅是真心爱上了你,若你接受了她的爱,不再接受雪梅的爱,那么,她也许不会干出许多坏事来,不会残害你与雪梅,也不会与我达摩剑盟为敌。”
“不,她早就有接管掌门的野心!”
“不错,她是有野心,但她并非无可救药,因为,她的心里还有爱,为了爱,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去死。”
“王兄,她真是这样吗?”
王泰恳切地道:“丘兄,难道你没有好好地思索过吗?”
“在芦关山谷,她为了对女儿的爱,擒住了寒莲,愿意去华山为晓风洗清不白之冤,这不是为了爱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吗?你还能说她还有接管掌门的野心吗?”
“其实,她对女儿的爱,便是对你的爱,便是对你的情。这一点,雪梅看出来了,不然,雪梅在临走之时怎会求我助你二人破镜重圆?”
“说实话,若你不能接受寒梅的爱,只怕她到了华山脚下还要生出变故。她若不愿把寒莲的面容变成赵晓风的面貌,谁又有办法把寒莲的面容改变?”
“这样,我们便难以在华山向群雄解释清楚,晓风侄儿也就难以洗清不白之冤,一场中原武林的浩劫就难以保证不在华山发生。”
“还有,寒梅若是在华山为赵晓风洗清了不白之冤,这倒好说,如果我们把她给闹翻了,她又去为非作恶,我那嫂子万白鹅知道赵晓风要娶她的女儿为妻,那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仅如此,铁真子是黄胜的女儿,黄胜杀了我苏二哥和二嫂,恐怕我嫂子也不会同意。”
“晓风是孝敬父母的,要晓风违背母命是万万做不到的。到那时候,我这当五叔的不好去劝说大嫂,因为没有理由去跟大嫂说呀!”
“袅莲与铁真子对晓风皆情深意重,若是她二人不能嫁与晓风为妻,其结局不难猜想,我真后悔在芦关山谷夸下海口,应下了她们的婚事。”
丘荣默默地听着王泰的这一番话,心潮起伏。
待王泰言毕,他深受感动地道:“王兄,你不用再说了,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其实,我一路上也在思虑着这个问题,若是自己打了退堂鼓,可就害苦了两个女儿,只怕她们姐妹的结局比她们的母亲更惨。”
“丘兄,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是一个没有办法的人,没有办法让你改变自己的想法。”
“不,你是一个有办法的人!王兄,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只要能让两个女儿嫁与赵晓风,不让姐妹二人有一悲一惨的结局,要丘荣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
“真的?”
“当然是真心话。”
“那你就应一下事。”
“什么事?”
“与寒梅破镜重圆。”
“王兄,说了半天,原来你只是要我应下此事。”
“丘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是施什么诡计,若你不应下此事,我便无法救你的两个女儿。”
“王兄,我今日算是服了你,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了两个女儿。”
王泰也笑道,“这就好了,你两个女儿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丘荣叹了口气,道:“这是天意的安排,不过,师父的门规却也害了我们。”
“你们四个师兄妹,青春年少,为了让你们苦练武功,按说订了门规也应该。”
“但是,你那师父、师母为何又要传授‘扬幡招魂’之邪术?一方面要你们断了情念,另方面又让这邪术挑动淫念,实在令人不可理解。”
“王兄所言极是,我就是因不愿学那‘扬幡招魂’的邪术,才偷偷地去练门外的功夫。当时,我也埋怨师父、师母为何要传授我们这种旁门左道的邪术,后来才知道乃师伯所迫,师父、师母亦不得已。”
“你师伯何人?”
“方士杰。”
“原来是这个王八日的,他如今与其弟方林在大漠沙海摆下了‘九曲黄河八卦阵’,把我郑嫂嫂与郑宝侄儿劫了去。”
“那方士杰兄弟阴险奸猾,手段极其毒辣。”
王泰道:“管他如何奸诈,想与我达摩剑盟作对却是螳臂挡车!”
他顿了一顿,又道:“丘兄,我想与晓风商量一下,看如何去解华山之围方好。”
“你去赶上寒梅,劝她到华山脚下后便改了寒莲的面容。这样,我们在华山便可以向群雄解释清楚,为晓风洗清不白之冤。”
“只要她能助我们办好此事,解了华山之围,便立了大功,我那哥嫂最讲义气,绝不会阻拦你的两个女儿嫁与晓风。”
丘荣听说要自己去向黑狐妖寒梅劝说,心里有些为难,却也无可奈何。他应了一声:“明白!”便紧走几步,往前追赶黑狐妖去了。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如水的月光洒在积雪上,漫山遍野的积雪显得分外洁白晶莹。
走在前面的一行人皆有深厚之内功,对王泰与丘荣的谈话都听得很清楚,他们见丘荣往前追赶黑狐妖寒梅去了,都想听听黑狐妖将谈些什么。
正在此时,那茫茫无际的雪海里,忽有人在前面吟诵着杜甫的几句诗:
摘花不插发,
采柏动盈掬。
天寒翠袖薄,
日暮倚修竹。
这是杜甫《佳人》中最后的四句,是谁在吟这四句诗,声音是那么凄苦、哀怨、忧伤?
众人在雪地里乍地听到,皆不由一怔。
此人是谁?正是黑狐妖寒梅,她四句诗吟罢,长叹一声,对追上前来的丘荣道:“丘师弟,你今日为了女儿甘愿舍弃自己的一切,我已心满意足了,也很感激。”
“寒梅,以往的事不必再说了。”
“不,有些事还是要说。丘师弟,你愿意听我说些心里的话吗?我要不把这些话说与你听,我的心思便再也无人知晓了。”
“师姐有什么话要说,师弟一边倾听就是了。”
黑狐妖叹了口气,道:“丘师弟,我现在恰似鱼游沸鼎,鸟覆危巢……”
丘荣打断了黑狐妖的话,道:“师姐不必忧伤,只要你能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师弟可以与你言归于好。”
黑狐妖悔恨地道:“师弟,有一句俗话:‘牛不饮水强按头,瓜儿不熟不可扭。’这句话过去也常说,但到现在我才懂得真正的意思。”
丘荣一时不解黑狐妖的话意,只好沉默不语。
黑狐妖接着道:“师弟,过去,我确实是一心想跟你好,可是却不懂得情意是不能强求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强迫你跟我好,后来见你跟雪梅好,便迫害你与雪梅,干出了种种坏事。”
“当时,如果我懂得那两句俗话的意思,便不会强迫你了,现在回忆起来,当然是后悔莫及。”
“事情已过去,追悔亦无益,还是想想今后吧!”
“师弟,你且听我说,妹妹雪梅一直都在关心你,爱护你,她应该得到你,你也应该爱她。”
“一切过错皆由我造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女儿,对不起赵晓风,还对不起远在大漠沙海的侄女铁真子。”
丘荣失声叫道:“师姐!”
“师弟,你不用说了,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妹妹应该得到你,你应该不负她,今后好好待她吧!”
“师姐,你且听我说,我们曾相爱过,而且,有了我们的女儿,如今既然你已痛改前非,我们应该破镜重圆,从头开始。”
“你说的这些话,其实也是我多年的心愿,我谢谢你了。但是,我还是这样的想法,绝不能让妹妹失去你,也不能让你失去我妹妹。”
“师弟,一切皆不能怪你,只能怪我。我的罪孽深重,害了你不算,还妄想当黑衣派的掌门,被方士杰所利用,与达摩剑盟为仇……”
言至此,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丘荣为黑狐妖的一遍真情所感动,不禁也流下泪来,凝视着黑狐妖恳切地道:“寒梅,你不必为过去的事过份伤心,只要你此去华山,能让群雄知道真相,便立了大功。”
“这事不必你说,我肯定能做到。”
“寒梅,你难道不想与我重归于好吗?”
“若说不想与你重归于好,那是违心之言。说实话,在没有去无底魔洞之前,我虽到处作恶,可是心中始终在想着你。”
“在无底魔洞我们师兄弟姐妹相见后,我更加难以忘却了。”
“到了芦关山谷,当我出手擒住寒莲时,还害怕得不到你便得不到女儿,可是,自从听了妹妹那一番话后,我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
丘荣一惊,道:“怎么,你也想出家为尼?”
“是的。”
“你就不为女儿着想了吗?”
“过去我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不,我们必须破镜重圆,不然,对不起你的妹妹,也负了‘地煞星’王泰的一遍好意!”丘荣鼓起了勇气,恳求道。
黑狐妖还未回答,便见王泰从后面追了上来,笑着道:“是呀,你妹妹出家为尼,你也出家为尼,岂不害苦了我丘老兄?”
“王大侠的轻功不弱。”
“我想给你们当个月下老人,偏偏你师姐要出家为尼,我看你也干脆出家为僧,省了多少麻烦事。”
“王兄,若不是为了女儿,我可是真要出家为僧。”
“你们都去出家,为僧的为僧,为尼的为尼,这样倒也好,我王泰便可不为你们操心了。”
“王大侠!”黑狐妖一旁喊了一声,道:“一会就要到华山脚下了,我们还是议一议上华山见群雄的事吧。”
“待我在华山问群雄说明事实真相,助晓风洗清不白之冤后,再来提这些私事也不晚。”
王泰高兴地道:“好,丘老兄你就放心等待吧!待华山解围后,我让大哥大嫂给你们作媒,成全你们的终身大事。”
黑狐妖含羞地道:“王大侠,待华山解围之后,我当召集弟子,与她们一起加入达摩剑盟。”
王泰道:“那就更好!”
“师父!”刘恨清在王泰身后叫道。
“何事?”
“待华山解围后,师父可别忘了从她那女弟子中挑选一个俊美的许配与弟子为妻!”
听到刘恨清的话,众人皆忍不住发出了笑声。阵阵笑声打破了月夜雪野的清寂。
江志海笑道:“恨清,你小子又要贫嘴了,还不住口!”
刘恨清道:“爷爷,孙儿一路上听到别人谈什么情呀,爱呀,心里也想找一个谈谈呀!”
王泰笑道:“恨清,此事包到我身上了。”
刘恨清道:“师父,可要找一个俊美的!”
“怎么?你还要找一个俊美的姑娘?可你自己并不俊呀!”
“师父,您老长得丑不丑?可我听说师娘却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
众人听到此言,无不哈哈大笑,连丘荣、黑狐妖也笑了,二十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由衷的笑声。
“到了!”刘恨清叫了一声,对王泰道:“师父,我们已到了华山脚下。”
黑狐妖不等开口,便指着寒莲对众人道:“众位请看,她像不像天下第一神功的赵晓风?”
“真像!”众人不约而同地叫道。
王泰道:“寒梅,你的这种绝活实乃罕见,这个假赵晓风实在是像极了,华山群雄定深信不疑。”
丘荣一旁叫道:“地煞星!”
“丘兄何事?”
“那慎儿与艳莲的事咋办?”
“由你当家!”地煞星王泰言罢,哈哈大笑。
华山,古称西岳,北瞰黄河,西连秦岭,《水经注》说它“远望之若花状”,因名华山。又以其西临少华山,故称大华。
华山以奇拔峻秀冠天下,其主峰为落雁、朝阳、莲花,还有玉女、五云、云台等峰,各具特姿。
莲花峰亦称西峰,是华山奇峰之一,达摩剑盟盟主赵青龙与妻子万白鹅就被中原各派的掌门围困在莲花峰顶的翠云宫内。
疯丐孟凡通、一代宗师东方云鹤长老、“震北侠”季云飞、“震西侠”童子关、“金头夜猫”冯七,这五位武林前辈在翠云宫内相陪。
“金头鳌”郑青奉嫂嫂万白鹅之命,去江南给赵晓风的二嫂苏涟漪报讯。
苏凡、蒋林二弟兄与“飞云仙子”胡玉风、“蝎毒掌”孔圣在五泉山上,等待着达摩剑盟其他一些豪侠上山相聚,然后去大漠沙海救郑青之妻与子。
王泰、赵晓风一行人在日出之时就登上了华山的莲花峰。
聚集在华山的群雄听了黑狐妖对这件事前前后后的详细叙述,又目睹了寒莲这个假赵晓风的活据,皆明白了事实的真相,知道自己是错怪了赵晓风。
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历经甚久、情势险恶的大风波就这样顺利地被解决了。
不仅如此,群雄在明白真相后,皆纷纷要求去大漠沙海,助达摩剑盟破九曲黄河八卦阵,救出郑青之妻与郑宝,铲除方士杰等武林败类。
达摩剑盟盟主赵青龙被围困大莲花峰时,已作了万一不能澄清问题的打算,没想到儿子赵晓风与五弟王泰劝说了黑狐妖改邪归正,还擒住了假赵晓风,来华山让群雄明白了真相,解了自己的围困。
他为人恩怨分明,虽然二弟苏玉、弟妹雪莲子、老侠客方苍龙被黑衣派杀害,但见黑狐妖迷途知返,痛改前非,也就将仇恨消除了。
对中原群雄,他更不抱任何的怨恨,知道他们是由于误解才在华山围困了自己。
此时,他见群雄“义”字当头,要随自己去大漠沙海破方氏兄弟的九曲黄河八卦阵,心中十分感动。
他诚恳地道:“众位掌门,众位英雄豪侠,疾恶如仇乃武林豪侠之本色,多日来,大家相聚在华山,目的只是为了铲除江湖武林之邪恶,我赵青龙是不会对诸位有什么责怪与埋怨的。”
“而且,我还要感谢诸位能识辨真伪,为我儿子赵晓风洗清了不白之冤。”
“至于去大漠沙海的事,诸位的好意,我很感谢。”
“但是,这是魏良新与我达摩剑盟之间的恩怨,因此,还是让我们自己去了结为好,免得诸位与一些邪恶之徒在大漠沙海结下不必要的梁子成为仇家。”
赵青龙的话刚落音,少林寺的掌门人便叫道:“青龙盟主,我少林寺乃达摩老祖所创,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魏良新等与你达摩剑盟结怨,也就是与我们少林寺为仇,我们少林僧人决意随你去大漠沙海,铲除阉党余孽!”
一时,各派掌门纷纷叫喊,皆表示要随赵青龙去大漠沙海。
赵青龙见此情形,高声地对众人道:“众位侠义英雄,你们愿意去大漠沙海,我赵青龙表示感谢。”
“但是,目前我们对九曲黄河八卦阵的情况还没有查清楚,还需要经过一番很好的思虑,作出周密的计划,才能行动。”
“我的意见是,诸位英雄豪杰现在先各自回去,待我们把情况弄清楚后,前去大漠沙海破阵时,再请大家相助。”
众人闻言后,都觉得赵青龙言之有理,因而,都认为应待得到阵图弄清虚实后再前往大漠沙海。
但群雄中也有一些人谈了自己对九曲黄河八卦阵所知道的情况,提供破阵的一些线索,也有一些人谈了自己对破阵的想法,一时议论纷纷。
正在此时,忽有一人叫道:“赵青龙,贫道略知这九曲黄河八卦阵的一些奥秘。”
众人听到此言,皆向那人望去,只见是一位年近七旬的紫衣道人。
王泰道:“请问老道何门何派?在何处出家为道?怎么知这九曲黄河八卦阵之奥秘?”
紫衣道人生气地道:“无量寿佛,不知你究是要问阵中之奥秘,还是要问贫道之来历?”
“道长息怒!”赵青龙见状,向前躬身施了一礼,解释道:“五弟豪爽性直,语言多有冒犯,青龙这里施礼赔个不是,还望道长海涵,谅解五弟。”
紫衣道人尚未回答,却听“机灵鬼”刘恨清在一旁叫道:“赵伯父,我师父的话并没有错,您老不必向这老道赔不是。”
赵晓风喝道:“恨清,不得无礼!”
刘恨清道:“晓风哥,这牛鼻子杂毛没安好心,他想……”
紫衣道人喝道:“住口!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竟敢辱骂本道,实在可恼可恨,今日非教训你一顿不可厂言罢,便要出手。”
“慢!”王泰大喝一声,道:“弟子无礼师之过,我给弟子结个缘。”
紫衣道人见王泰叫喝,“哼”了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敢与贫道来结缘?”
王泰何时受他人之辱骂而不还口?
他闻紫衣道人骂他什么东西,心中火冒三丈,顿时怒声道:“王八日的牛鼻子老儿,你今日是存心找碴子,来,爷爷与你玩上几招,看你有何惊人之技!”
言罢,他纵身跳上了斧劈石。
赵青龙见状,喝道:“五弟,快下来!”
他又转身向紫衣道人道:“请长老莫与我五弟计较,那斧劈石上岂能动手?你看那巨石中裂,下边便是万丈深渊,若你二人有一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牛鼻子杂毛,怕死的是孬种养的,有种便上来!”王泰在斧劈石上骂道。
紫衣道人见王泰纵身上斧劈石时身法疾快,已知王泰的轻功不弱,此刻听到王泰叫骂声中气充沛,又知晓王泰的内功已达上乘,在自己之上,故见赵青龙相劝,便有些心动。
但王泰在斧劈石上叫骂不绝,却使得他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终于一晃身子跃上了斧劈石。
赵青龙儿状,却心急如焚,但他正要再次喝住两人拼斗时,突听孟凡通喊道:“青龙,让他二人出手吧,但要注意保护,不让他们掉下深渊!”
赵青龙闻师叔之言.虽不解师叔为何要让五弟出手,但猜想其中必有缘故,不然师叔绝不会劝说自己。
于是他便不再作声,只是做了防止两人万一落下深渊的准备。
王泰没想到老剑客会赞同他与紫衣道人交手,不由向孟凡通望去,看见“机灵鬼”刘恨清在孟凡通身旁,猜想定是他说服了老疯丐,不由笑笑。
此时,紫衣道人已上了斧劈石,王泰见其身手不凡,心中暗想道:“这老儿的轻功不弱,不知内功如何?今日出手,自己之生死无关要,紧要的是达摩剑盟众豪侠能否顺利地下了华山。”
这一想法在王泰的脑中闪过后,他便决意动用金刚如来罗汉密宗智印大摄的十二路掌法,在交手时立毙紫衣道人之命。
金刚如来罗汉密宗智印大摄十二掌法,简称如来佛智大摄二十掌法,乃王泰的师父金刚小如来佛所传授,玄秘莫测,疾快无比。
紫衣道人跃上斧劈石后也在暗想:“自己既然上了这块巨石,便要设法毙了这个矮子,让中原群雄知我厉害,方可阻拦赵青龙下山。”
怀着这种想法,他向王泰叫道:“矮小子,你说咱们如何出手?”
王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闻言道:“牛鼻子老杂毛,爷爷与人打架,从来不先动手,也不先提什么打法,现在,你问爷爷,爷爷就让你说说咱爷俩怎么动手!”
紫衣道人见王泰让自己提出个打法,心中暗喜,道:“这矮子太狂妄了,今日让你见识一下道爷掌法的厉害,把这个矮小子击毙在这斧劈石上。”
“牛鼻子老杂毛,想好没有?”
“想好啦,咱们掌法上分出胜负。”
“好!爷爷并没有练过什么掌法,不过,却想见识一下你的掌法,出手吧!”
“矮小子,你先出手!”
常言道:“先下手为强。”但武林高手之间的较量,实力相当,相互又皆有准备,先出手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倒反而会让对手看出是什么掌法。
紫衣道人没敢小视王泰,想看一看王泰是什么掌法,然后自己再出掌,故让王泰先出手。
但是,王泰见紫衣道人要让自己先出手,却道:“牛鼻子老杂毛,还是你先出手,若是你让我先出掌,只怕你还未出手便身落深渊骨碎肉飞了!”
紫衣道人暗道:“小矮子,你要让道爷先出掌,我就让你尝尝厉害,任你诡计多端,想识破道爷的掌法万难。”
他在心中打定主意后,便怒喝了一声:“矮子看掌!”陡地出右掌向王泰击去。
王泰骂道:“老杂毛,你说与爷爷比试掌法,却施展起魔爪来,看爷爷如何避开你的魔爪……”
他边骂边躲,正闪开身子,却又见紫衣道人双手齐出,十指如钩,陡地抓向自己,千钧一发,岂敢怠慢,急忙施一招“大鹏展翅”,拔身五丈。
刘恨清见师父拔身而起,担心紫衣道人在师父的身子落下时出手暗袭,便大声叫道:“牛鼻子老杂毛,我师父今日大发善心,已让了你七招不还手,你为何不知羞耻,还想待我师父落下身来再出一招吗?”
紫衣道人见王泰拔身而起,想趁王泰落身时立脚不稳,出掌把王泰击下斧劈石坠身万丈深渊,没想被刘恨清一语道破,恨得咬牙切齿。
他转过脸来朝刘恨清怒喝道:“臭小子,你师父分明没有还手之力,怎说是让道爷七招不还手?”
“牛鼻子!”王泰在紫衣道人向刘恨清怒喝时身子已稳落斧劈石上,大喝了一声。
紫衣道人不由一惊,道:“你……”
王泰厉声道:“老杂毛,你太不识抬举了,我那徒儿所言是真,爷爷已让了你七招不曾还手,可你却不肯认帐,实在可恶。好,太爷爷现在出手了,看掌!”
他早已凝聚了金刚功于掌,一声“看掌”出口,双掌交叉拂出,向紫衣道人击去。
紫衣道人怎知王泰金刚神功与金刚罗汉密宗智印大摄十二掌法的厉害。
他见王泰交叉拂出,柔绵无力,极为缓慢,平平无奇,不由笑道:“似你这等出掌,似初出茅庐,岂能奈何得了贫道……”
他的话还未言毕,便感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刚劲之风袭向自己,急运功于掌,立时推出双掌,想与王泰硬碰双掌。
斧劈石虽然不小,但下边便是万丈深渊,何况两人的功力相当,必将是一场鱼死网破的拼斗,故站在斧劈石下观看的群雄,皆为两人捏一把汗。
此时,刘恨清目睹此危险之景状,不由吃惊地叫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