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人陡地转过身来,面朝众人。
石室内,蒋奇、王慎等几个人,功力皆不弱,胆量都不小,但是一看到这个丑面鬼的丑面,尽吓得战战兢兢,寒气直冒,迫不及待地把双目闭上。
丑面鬼瞅了王慎一眼,冷冷地问道:“王慎,你不是说不害怕吗?”
王慎紧闭着双目,颤声道:“我……没……没有……怕……”
“不要骗我!骗我,我是会生气的。”
“你……你的真面……为何这么丑,这么可怕?”
“为何?哈哈哈……”丑面鬼苦笑起来。
“是何人毁了你的面容?”王慎壮起胆子问道。
“你……你怎知是有人毁了我的面容?”隐身人诧异地问道。
“王慎不信您老生下来便是如此面容。”
“是别人毁了我的面容,你又能怎样?”
“若是别人毁了您老的面容,弟子一定……”
“一定怎样?”
王慎本想说要为师父报仇,怕隐身人责怪,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此时灵机一动,改口道:“若是您老行为不轨,采花盗柳,面容毁于豪杰之手,王慎便拍手称快……”
“不要瞎说!”丑面鬼打断了王慎的话,他厉声道:“我若是一个采花问柳的淫贼,能去救赵晓风吗?”
“老前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若是有那心狠手辣之仇人,毁了您老的面容,那我就为你去报仇。”
“王慎,你真的能为我报仇吗?”
“若是那邪恶之徒,我王慎定不放过,如此才能报您老救命之恩。”
丑面鬼叹了一口气,道:
“可叹你的本领还差得很远。”
王慎不错过机会,赶忙道:“有您老传授绝技,王慎定可胜了这个歹徒。”
隐身人闻言,似很高兴,道:“总算我没看走眼,但也是我们的缘份,实话不瞒,毁我面容的也正是你们达摩剑盟之敌。”
“是老魔头哈木赤吗?”
“不,不是!”
“十五妹?”
“也不是!”
“是……是谁呢?”
丑面鬼恶恨恨地道:“是艳莲的父亲!”
王慎惊道:“艳莲的父亲?”
艳莲在一旁听到丑面鬼的话,浑身战栗,胆战心惊地道:“你……你是……丘师叔……”
“不错,艳莲,你听你父亲说过此事?”艳莲心情沉重地道:“是的……听说过。”丑面鬼扭头对王慎道:“王慎,你可想知道,除了艳莲的父亲,毁我面容的还有谁吗?”
“还有谁?”
“还有十五妹的母亲——黑狐妖!”
王慎又吃了一惊,道:“十五妹的母亲黑狐妖?”
隐身人痛恨地道:“不错,是她,是她与人狼狈为奸,毁了我的面容!”
王慎追问道:“为了何事?”
隐身人道:“一个女人!”
“谁?”
“一枝梅。”
“一枝梅?”
“就是假装十五妹给你们留下青石片的一枝梅,她是十五妹的姨母。”
王慎越来越感惊奇,也越来越糊涂了,问道:“一枝梅是十五妹的姨母,那么!黑狐妖……”
隐身人接道:“黑狐妖是一枝梅的亲姐姐!”
艳莲一旁插言道:“这些情况十五妹知道吗?”
隐身人回答道:“不知道!”
王慎又问道:“十五妹的父亲是谁呢?”
隐身人大声道:“我就是十五妹的父亲!”
王慎疑惑地道:“你……你是……”
“不错,我是她的父亲!”
“适才十五妹在此,你为何不现身相认呢?”
“她跟着黑狐妖长大,我不想跟她相认了。再说,她也不知道有我这个父亲!”
“那么,一枝梅来到这无底魔洞假装十五妹,为什么你不趁她现身抛下青石片时,与她一见呢?”
“我面丑如鬼,她不会跟我相认的。实话告诉你吧,一枝梅与我分离已有十九年之久,她从来都怕见到我,适才就在她放下青石片时,她看到了我的阴影,所以就疾飞出洞了。”
“为什么她不愿见你,是怕你的丑面?”
“不!”
“那是为了什么呢?”
“她怕我再次为黑狐妖残害。”
“你斗不过黑狐妖?”
“黑狐妖乃是我的师姐,她为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毒如蛇蝎!”
“所以,你就隐身无底魔洞十九年?”
“是的,我要练出克制她魔法的武功,去找她算帐,雪我毁容之耻辱,报我十九年前之血仇,夺回我的女儿,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不能亲自出手去杀她。”
“噢,让谁出手杀她呢?”
丑面鬼道:“赵晓风、你和艳莲,还有神愉手蒋奇及苏凡、蒋林。”
“老前辈隐身苦练十数年,专门为了报仇,为什么不亲手杀了残害你的仇人了结自己的恩怨呢?”
丑面鬼长叹了声,凄苦地道:“因为我已向我最爱的人起过誓。”
王慎接道:“老前辈是说,你向一枝梅起过誓,绝不亲手杀那黑狐妖?”
丑面儿转过身子,低声回答道:“是的,我曾向最爱的人一枝梅师妹对天起过誓,不亲手杀死她的姐姐。”
“这十多年来,我虽练成了降服黑狐妖的武功,却一直没找过黑狐妖报仇,便是这个缘故。但黄胜我是不会放过的,范春杰夫妻也要给我个公平。”
“范春杰夫妻是谁?”
丑面鬼突转过身来,冷森森地道:“他们是艳莲的生身父母!”
王慎一愣,道:“艳莲的生身父母?”
艳莲痛苦地低下了头,道:“丘叔叔,都是我母亲不好,是她让我父亲想了这个主意。当时还有师父的逼迫,黄胜的威胁……”
丑面鬼“哼”了声,道:“我不问是谁的逼迫,何人的威胁,你母亲都不该如此地对我,今日我要你答应去把杜金花的脑袋割来!”
“不!”范艳莲叫道:“我不能去杀自己的亲生母亲。你们前辈的恩怨,自己去了断。”
“我知道母亲欠你很多,父亲也欠了你的,你要了结这桩恩怨是理所当然的,凭你丘叔叔的武功,杀了我父母是轻而易举的。”
“他们死在你手也是罪有应得,我绝不记你杀父母之仇!”艳莲说罢痛苦地哭了起来。
蒋奇一旁见状,道:“丘老兄,艳莲之言极是,何苦逼孩子去杀死自己的生身父母呢?这样做是不是太无情了?”
丑面鬼冷笑道:“神偷手,你的心意,我丘荣知道,只是你不知道,若艳莲不去杀了她的父母,不单是你那晓风侄儿大难临头,你那达摩剑盟的众豪侠,甚至更多的武林豪杰,皆要惨死在她父母之手!”
蒋奇听出了丑面鬼说的话中含有隐情,急忙问道:“丘老兄,艳莲的父母有何绝世的武功,能兴那样大的风,掀那么大的浪?”
“她父母并没有什么惊人的绝世武功,但却有一颗比蛇蝎更毒的害人之心。她父亲手中有一张杀人不见血的图,若不把此图盗来,把她父母杀掉,不但郑青之妻儿救不出来!还要酿成一场武林罕见的浩劫,中原武林从此大祸临头,江湖正道之士无不身遭劫数!”
王慎一旁问道:“丘老前辈,艳莲父亲手中是一张什么图?竟会有如此之厉害!”
丘荣道:“范春杰叛明投清,为大清国出谋划策,要铲尽中原武林各大名派。他手中有一张‘剑侠图’,内中全部写着各大名派弟子的名字,达摩剑盟之众豪侠皆被列为主要刺杀对象。”
“此事,丘兄如何知悉?”蒋奇急不可待地问道。
丘荣道:“我虽多年隐身此洞,却常有人为我打探仇人的情况。”
王慎问道:“何人为你打探?”
“一个同病相怜的朋友,他姓沉名七,绰号‘鬼不缠’,是他把世间发生的事儿常对我说。若不是他说见到了黄胜,我就不会尾随黄胜到江南金陵,更不会救了赵晓风,这都是缘份!”
丘荣的一席话,令众人震惊。
蒋奇深知丘荣说的那张“剑侠图”关系重大,危及天下之武林豪杰,但他却不清楚艳莲的父亲究是如何来达到铲尽中原武林豪杰之目的。
正当众人惶惶不安之际,丘荣忽叫道:“我的老朋友来了,不知他又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石室外传来一喊声:“丘兄与何人说话?”声未落,一条人影闪进了石室。
丘荣道:“沈兄你这几日哪里去了?”
“丘兄,这几日,我也被他们追杀,今日来此,实不容易,没想到你这儿来了这么些朋友,是你找的助手呢?还是前来要你脑袋的仇人?”
这“鬼不缠”说话时没看“神偷手”蒋奇等人一眼。
蒋奇却把来者看了几眼,感到此人面熟,想了一会,突然喝叫道。
“‘窃国大盗’曹翼飞!”
此人猛听到这一声吆喝,大吃一惊,疾快一个转身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喝声中,他抽出了一把长剑,以警惕的目光注视众人。
“唰”的一声,王慎、苏凡、蒋林各抽出自己的宝剑,形成敌对之势。
蒋奇喝道:“不许动手!都是自家人。”
此人不等蒋奇的话落,失声叫道:“你……你……你是‘神偷手’蒋……蒋大侠……”
蒋奇点头道:“是的,翼飞弟,你怎如此惊慌?”
曹翼飞似不知所措,话也说不清楚了:“蒋大侠,大……大事……不……好……不得了……”
蒋奇道:“何事快讲?”
曹翼飞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盟主……他……他……”
蒋奇听到此话,吓得一身冷汗,急忙问道:“快……快说!我……我大哥……他……他怎么啦?”
曹翼飞拭着泪水,悲愤地道:“盟主他……他身遭劫数,被人刺杀!”
众人听到此语,宛似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这不幸的消息,让每个人皆感意外,皆感震惊,却又感到愤怒!感到伤痛。
王慎怒火满腔,厉声道:“是何歹徒所为?”
曹翼飞泣声道:“是……是黑衣派弟子黄……黄胜……”
一听到黄胜这名子,苏凡咬牙切齿骂道:“又是这个坏蛋,这个奸恶的匪徒!”
蒋林一旁问道:“我那万伯母怎样了?”
曹翼飞道:“被黄胜劫走!”
蒋奇问道:“翼飞弟,你是怎样得到这个讯息的?你也在五泉山吗?”
曹翼飞道:“我在范春杰家听到这个阴谋,当时,便飞驰五泉山报讯,可是晚了一步,金头鳖郑大侠和老剑客孟老前辈也到了五泉山上,但他们也去晚了一步。”
王慎问道:“杀害我赵伯父是范春杰的主意吗?”
曹翼飞道:“是的。”
王慎听到此言,晃身到来艳莲跟前,抖剑向艳莲刺去。
艳莲这时候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心窝发凉。她见王慎抖剑刺向自己,泪如雨下,却不躲不闪,只求死于王慎的剑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看艳莲便要一命归天,丘荣却突然出手,点住了王慎的穴道。
王慎不知是丘荣出手,怒吼道:“蒋四叔,你为何又点了侄儿的穴道?”
丘荣冷冷地道:“是我点了你的穴道。”
王慎火冒三丈,愤怒极了,大声吼道:“丑面鬼快解开我的穴道,我要杀了这贼女,再去杀范春杰老贼,杀黄胜老儿,为我赵伯父报仇!”
丘荣却未动怒,正色道:“王慎,你就知道拼杀,这有何用?实话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孟老剑客和郑青去找他们,也只有白白送死。”
王慎气愤地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伙歹徒胡作非为,看着赵伯父、苏二伯父等被杀害,看着万伯母、郑伯母、郑宝弟被劫走,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吗?”
蒋林在一旁接道:“我们怎能不问?这伙丧心病狂的匪徒……”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到他父亲瞪着双目皱起双眉,不由把话顿住了。
这机灵鬼知道他父亲不满意自己向王慎火上加油,于是,他改口向王慎:“慎哥,这伙匪徒杀害了赵伯父、苏二伯父,罪恶滔天,这个仇不能不报。可是,丘老前辈言得极是,我们不能白白去送死,眼下,我们应计议出一个万全之计,切不可鲁莽行事。”
王慎闻蒋林之言,稍稍冷静了些,但仍在不断咒骂着范春杰、黄胜、黑狐妖等人。
听了这些谈话,曹翼飞已明白玉慎、苏凡、蒋林是达摩剑盟五结拜弟兄之后人。
此时,他听到蒋林的话,在一旁插言道:“侄儿说得极是,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如今孟老前辈与郑三哥在五泉山上,让我去寻找蒋奇兄,不意却在这无底魔洞相遇……”
蒋奇听说孟老前辈找他,急忙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曹翼飞道:“孟老前辈让我找到你,要你连去五泉山议事,他还要我顺便打听赵晓风和郑嫂子的下落。”
蒋奇得此讯息,顿时心急如焚,对丘荣道:“丘兄,我必须带他们到五泉山去见孟师父了,你看,此事如何安排呢?”
丘荣道:“蒋兄,你们也不必过于心焦,想那赵青龙乃天下第一剑,其武功胜黄胜十倍,怎能为黄胜所害?那范春杰所派的大清鹰犬,迄今行刺赵青龙也没有一个能如愿,恐怕曹兄在五泉山只是听传闻而非目睹吧?”
曹翼飞接道:“不错,我只是听人传说,但是,五泉山上却不见盟主一家之踪迹。”
丘荣道:“据我判断,赵青龙是率人上了华山,至于去干什么,你们很快便会知道。”
众人听丘荣这么说,皆松了口气。
丘荣继续道:“依我之见,蒋兄,你带苏凡,蒋林远去五泉山向孟老前辈陈禀所知道的一切,王慎和艳莲留下。我速将自己十几年来所练的‘无极六气神功’传授给他们二人,只要能把这‘无极六气神功’练到上乘,那黑狐妖、黄胜便休想逃得了性命。待他二人功成,艳莲自去大义灭亲,铲除武林一大祸害,王慎届时再作安排。翼飞早在了解当今武林动向,并在设法窃取范春杰的‘剑侠图’,由他自己去作出计划。你们到五泉山可向孟老前辈说,十五天后来此无底魔洞相聚,至于晓风之安危,暗中自有人保护,可请孟老前辈放心。现在,你们远去吧,中间若有什么变故,翼飞会来往传信的。”
蒋奇见丘荣安排得如此妥切,心中十分敬佩,他一心想早些到五泉山得到结拜兄长赵青龙的真实消息,便不再多言了。
他躬身向丘荣施了一礼,道:“想不到丘兄隐身深洞,对世间之事如此了解,思虑如此周全。蒋奇先替大哥谢你救晓风之恩,这两个孩子就交与丘兄传授武功,到第十五天,我等无意外之事,定在此处相见!”
言罢,又向曹翼飞施了一礼,道:“曹兄多多保重,刚才听丘兄说,你有盗取‘剑侠图’之打算,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多方设法,定要将此图从范春杰处盗来。”
曹翼飞道:“蒋兄放心,论偷盗绝技,小弟比不了你,但小弟已胸有成竹,定要将这张图盗取在手,估计问题不甚大。不过,除了这张‘剑侠图’外,还有一图要盗,那就颇费手脚了。”
蒋奇问道:“还有一张什么图?”
曹翼飞道:“据我了解,魏良新网罗了不少的武林败类,他们在大漠沙海的古林之中,摆了一座‘九曲黄河八卦阵’,郑嫂嫂与侄儿郑宝皆在此阵中困着。”
“此‘九曲黄河八卦阵’的阵图乃一武林异人所制,内中暗道机关不少,处处皆是暗器,若是不解其中之奥妙,人此阵中绝难生还。”
“可这制图之异人隐身何处?”
“我听说这位异人是按照姜子牙斩将封神所摆之阵势,自己别出心机制成此‘九曲黄河八卦阵’图。”
“此图制成后,却被侯青、法圆恶僧窃去,故异人也在寻找他们。”
“待小弟盗来‘剑侠图’后,再去寻找隐身之异人,求其助我们破魏良新所摆之一‘曲黄河八卦阵’。”
“翼飞兄考虑周到,定可完成此重任,但我想让一人随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蒋兄让何人助我?”
“我想让你侄儿蒋林随你前往盗图,让他作个下手,做个接应,不知翼飞兄意下如何?”
曹翼飞满心欢喜地道:“好,好,你让小神偷贤侄随我前往,实在是太好了,小弟谢蒋兄相助之意。”
“曹兄,小儿无知,他没有江湖经验,也不懂武林规矩,有不到之处,还望严加管教。”
“蒋兄过谦了,小弟看蒋林侄儿机智过人,将来定在你我之上,说不定这次盗图,非他不可呢?”
蒋林有“机灵鬼”之称,听着曹翼飞与他父亲的谈话,心中好不高兴,此刻见曹翼飞在赞他,便“噗嗵”跪在曹翼飞的面前,道:“师父过奖了,林儿给您老磕头。往后,请师父严加管教,多多传授神窃之技能,好让弟子行侠仗义。”
曹翼飞做梦也未想到自己能收到“神偷手”蒋奇的儿子为弟子,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见蒋林仍跪在地上,慌忙道:“林儿快起!林儿快起,既然你父亲已作了安排,你又如此聪明,我一定将平生所学之绝技传授与你。走,咱们重任在肩,远去盗图要紧!”
“是!”蒋林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给父亲蒋奇以及王慎等人各施一礼,又向“丑面鬼”丘荣施个大礼,然后大声道:“众位多多保重!”声落,他一纵身向石室外掠去。
“林儿等我!”曹翼飞高喊一声,喊声中已不见他的身影。
蒋奇、苏凡告别了丘荣、王慎、艳莲,跃身飞出了石室,从无底魔洞处向五泉山疾驰……
十月。
漠漠黄沙的戈壁滩,几千里天地间皆被严寒的冬天封锁,天上的水和人的心都变成了冰。但到了中午时,阳光直射,大漠戈壁却又犹如火海一般。
在这人迹罕至的漠海戈壁滩上,河西走廊的西陲,有一座兰泰山。山上一根野草都没有,光秃秃的,唯有极个别地方长了几棵一人多高的小树,树身很细,几十年的小树也不过拇指般粗。
它是什么树?因它的身子是红色的,故取名——红柳,红柳树是漠海戈壁上人们最敬仰的树,性格坚强的人总爱以它的名字来作为自己的名字:“红柳”。
“红——柳——”茫茫漠海戈壁上传来了喊声。
一匹大红烈马像离弦的箭,飞驰在瀚海的大漠戈壁滩上,后边十几丈远,有十几匹骏马似疾风一样在追赶着,为首一人在马上边抖缰绳,边高声喊叫道:“红……柳……小……心……”
大红烈马的身上贴着一个骑手,年纪不过十七,身着红衣,闻听后面的叫声,不但不勒马回头,反而勒紧了缰绳,又连连加了三鞭。
大红烈马本就在以最快的速度奔驰,经红衣人抖鞭三甩如火攻油烫,顿时野性大发,四蹄如飞,肚子着地,似天马横空,不可一世。
忽然,眼前有一遍很大的沙枣野林出现。
大红烈马却向那一遍沙枣野林直奔而去。
恰在此时,沙枣野林中蓦地窜出了一物。却没能看清是何物。
大红烈马被这窜出的一物惊吓,前蹄腾空,后蹄蹬地“哎……咳……”长啸,身子向沙枣野林直扑过去。
大红烈马身上红衣人,原来是一红衣少女,难怪她名叫红柳,确实有一股倔强劲,也不愧是一名好骑手。
刚才她跃马扬鞭,此刻她收缰紧勒,不让大红烈马前进一步,生怕这匹烈马载着自己闯到沙枣野林中去。
然而,这大红烈马被红柳把缰绳勒住了,似乎有意与红柳较量,在前蹄将要着地的瞬间,后面两个蹄子猛地腾起,这一来,红柳未曾提防,竟从马背上掀了下来,抛出了几丈。
红柳虽被甩出马背,但她的轻功极好,只见她在空中一个跟头,身子直落下来。
但此时忽听“嗖”的一声,从沙枣林中电掣般射出一道蓝光。红柳被这一道蓝光挟住,又落在了大红烈马的背上。
大红烈马浑身汗如雨浇,站在那里喘着粗气,一动不动。马背上的红柳却被一个蓝衣少年搂住了腰部。
蓝衣少年不知有意无意,正碰到了红柳胸部的乳峰。
受惊的红柳以为自己落在沙枣的树头,没想到又落在了马背之上,她对眼前闪出的一道蓝光不知何因,直到胸部的乳峰被碰,才突然发现了背后有人搂着自己。
她像受了奇耻大辱,反手勾腕,往身后的蓝衣少年抓去。
出其不意地一抓,若是凡俗之辈,万难躲开,这蓝衣少年却特别敏锐,手法疾快,伸手扣住了红柳的纤纤玉腕。
“放开——放开——!”
“你……你……你是个女子?”
蓝衣少年发现了红柳是个少女,蓦吃一惊。他在放开红柳的同时,身子也离开了马背,疾风般飞驰向沙枣丛林。
红柳却也不凡,就在蓝衣少年离开马背的瞬间,她抖手甩出了长鞭,身子随着腾起。
蓝衣少年并未进入沙枣林!疾快躲开红柳的一鞭,一招“神鹏捉兔”,落在了林外的沙石之上。
红柳空中一个翻身,如游龙探水,落在了蓝衣少年的对面。
两人相距不到四丈。
“小姐!”蓝衣少年躬身道:“在下不知你是女流,更不晓小姐身法轻快,当时意在救人,故冒犯了小姐,在下施礼赔罪,万请小姐息怒。”
“哼,你怎的会不知?”
“确实不知。”
“大漠沙海唯我一身着红,方圆千里何人不知不晓我红衣女的身份?”
“在下在千里之外居住,乃初次来大漠沙海。”
此时,一阵飞沙走石卷来。
两人举目观看,十数骑手已到了跟前,这些骑手纷纷下马,围住了二人。
为首一人闪跃到红柳的身前,躬身道:“红柳小姐,你受惊了!”
“少废话,快把这蓝衣少年捉拿住!”
“怎么,这小子欺你了?”
“没……没有,他没有欺我。”
“为何要捉住!”
“他拦了我的马!”
“原来如此,小姐放心,这小于敢拦你的马,岂不是自找死路?
待我捉住他,任小姐处置。”
为首之人说着便转身对蓝衣少年喊道:“你是何处狂徒?竟敢拦了小姐的马,真乃找死,还不跪下认罪待毙?”
蓝衣少年道:“你是何人?怎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出口伤人?”
此人听到蓝衣少年的话!发出一阵大笑,道:“真乃初生牛犊,连我都不认识,难怪你见了老子不下跪求饶!听着,老子就是大漠沙海的蛇鞭王——铁木龙。”
“铁木龙?”
“听说过吧?”
“没有,大概乃一无名之辈。”
“大胆!”
“天下之大,沙漠乃一弹丸之地,只能出一些粗野无知之辈,岂能出什么奇才?”
铁木龙长到二十岁,还从未见有人敢在他面前无礼,听到蓝衣少年辱骂之语,勃然大怒,喝了一声:“看鞭!”一抖手中之长鞭,甩向了蓝衣少年。
这一鞭实在惊人,鞭风过处,飞沙走石,沙枣林的叶子纷纷落下。
蓝衣少年见这根鞭犹如一条银蛇拦腰扫来,晃身一闪,道:“念你保护红柳小姐,让你三鞭!”
“唰、唰、唰”三鞭过处,蓝衣少年在一团鞭影之下连连闪开。
铁木龙见三鞭走空,竟连蓝衣少年的衣襟也未碰着,感到受了奇耻大辱,特别是在红柳面前丢丑,更令他恼怒异常,只见他蓦地长啸一声,抖手向蓝衣少年猛扫一鞭。
这一鞭较前三鞭更加凶猛,挟雷霆万钧之力,别说被鞭子击着,就是让鞭风触及,也难保住性命。
但是,正当这一鞭猛扫过来时,只见那蓝衣少年,一个“燕子朝天”,身子直腾空中,有六丈之高。
铁木龙见蓝衣少年腾空而起,喝道:“小子别逞能,看你这一鞭如何躲过?”喝声中,他一抖手中长鞭向空中扫去。
这一鞭更非同小可,蓝衣少年身悬空中,不似在地面上可随意窜跳躲闪,若没有超人之轻功,就别想避开铁木龙的这一鞭。
红柳面有惊色。
十多个骑手哈哈大笑。
铁木龙自以为稳操胜券,洋洋得意。
然而,眼看蓝衣少年即将为这根蛇鞭缠身,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谁都不曾想到,这个蓝衣少年竟伸手握住了鞭头,身子疾坠下来。
铁木龙脸上的笑意未失,竟被蓝衣少年一抖鞭子挥到了空中,蓝衣少年着地后旋风般疾舞,铁木龙却在空中被旋转得头晕眼花。
红柳惊色未消,却又有了喜色。不知何时,在她的脑子里悄悄地爬过了一个情虫,此时却已无法从脑子里把这个情虫驱除出去,从此造成了一场悲剧。那十多个骑手,见此情状,脸上皆现惊恐之色,他们手握长鞭,却不敢出手相助。
“咕咚”一声,铁木龙跌倒在地。
蓝衣少年松开了鞭头,笑道:“铁木龙,你就这么一点本事吗?”
铁木龙脸红耳赤,蓦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抖长鞭又向蓝衣少年击去。显然,他已恼羞成怒,失去了理智。
蓝衣少年见这一鞭击来,不慌不忙,伸手一接,不知为何,那根铁木龙疾扫过来的蛇鞭,竟顺着蓝衣少年的手势击向了站在一边的一个骑手。
铁木龙急忙抽鞭,边狂叫一声:“九蛇疾卷!”
一声“九蛇疾卷”,顿时,四周的九个骑手抖出九条银蛇长鞭,分上、中、下向蓝衣少年猛扫疾卷。
鞭抖风起,沙飞石走,蓝衣少年被卷进了一团鞭影中。
一道蓝光从一团鞭影中疾射而出。
九条蛇鞭各自抽回,蓝衣少年不知去向,铁木龙睁大了双眼,四处张望,十多名骑手目瞪口呆。
红柳的心里,惊、叹、怨、爱纠集一片,愣愣呆立。
铁木龙见红柳的神情,还以为是过度的担心所致,走到红柳的身旁,阴笑道:“红柳小姐,蓝衣小子已被九蛇疾卷的绝招吓得无影无踪,亏他小子精明,轻功还好,不然,定捉住他让你任意发落。”
“他是被你们的九蛇疾卷吓跑的吗?”
“是呀,你不是亲眼见了吗?”
“我没看见。”
“没看见?”
“是没看见他被你们的九蛇疾卷吓跑,倒看见他对你手下留情!”
“他对我手下留情?”
“不是吗?”
“这小子怎是我……”
“别吹啦,若那蓝衣少年有心杀你,你早就毙命了,”
“你……你怎么……”
“我是实话实说,人家是看着我的情……”
“怎么?他对你有情?”铁木龙惊问道。
红柳本意说的是“情份”二字,不知为何,说到“情”字,却有些迟慢,“份”字再也说不出口,见铁木龙质问,也不知为何,竟出口应道:“是的!”
“什……什……什么……”铁木龙慌乱了。
“他对我有倩,我对他也有意!”红柳直率地道。
“不行!”
“怎么?你还能拦住我?”
“我一定要拦住你,我要杀了他!”铁木龙已气得眼中冒血。
“你若动他一根毫毛,我就饶不了你!”
“你敢怎样我?你杀了我吧……”
铁木龙疯了,疯得可怕,像一头饿虎扑向红柳。
红柳见铁木龙如饿虎扑向自己,心中顿时火起。
她想起铁木龙平日依仗其妹妹铁真子的师父老魔头,无恶不作,欺男霸女,邪淫好色,心中顿生杀机。
于是,她运功于右掌,往扑向自己的铁木龙前胸击出。
“噗嗵”一声,铁木龙仰面倒地,口吐紫血,一命呜呼。
红柳是一时气恼出手,见铁木龙倒地身亡,却也浑身战栗起来。
她马上意识到一场大祸将从天而降,她得立即去告诉父亲,远远离开老魔头,入关进中原隐身。
此刻,她不能多虑,纵身上了大红烈马,打算冲出铁木龙的十多名打手,尽快让父亲得知这个讯息,好脱身而去。
但当她抖缰正要离去,蓦地一条黑影从沙枣林中射出,落在了大红烈马的前面,拦住了去路,抓住了马头。
“红柳小姐,功力不小,出手好狠,哥哥爱你,被你打死,死得不亏,死得风流。但你不陪陪我哥哥的尸体,想扬长而去,这未免有些不通人情了吧?”
“铁真子,你放开马缰,我不会陪你哥哥的!”红柳见是铁木龙的妹妹铁真子,不由一惊。
“红柳小姐,这可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情,你不愿意,我哥哥倒是愿意,我也非常愿意。”
“你愿意,你就陪着你的哥哥,到阴遭地府做一对风流鬼吧!”
“骂得好!骂得好!”铁真子“好”字出口,伸掌击向了大红烈马。
“噗嗵”一声,大红烈马倒地,它的天灵盖已被击得粉碎。
红柳在大红烈马倒地的眨间跃出马身,抖手抽出宝剑。
铁真子冷笑道:“你想动手吗?”
红柳正色道:“铁姑娘,少废话,平日你总以为自己武功强我一筹,没把我放在眼里,今日你既然不放过我,我也只好奉陪了。”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自不量力,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也不是铁姑娘的对手,劝你还是放下宝剑,落个全尸,要不,只怕你要碎尸万段。”
红柳厉声道:“我只求活着不受辱,不问死后如何!”
“真要动手?”
“你有何绝技,就使出来吧!”
“既然你想见识见识,怎能不叫你开开眼界呢?念我哥哥爱你一场,我让你三剑,请动手吧。”
“无须你让,生死天命注定。”
“只怕我出手你难躲三招!”
“鹿死谁手,剑上说话!”
“你真的要我动手?”
“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看剑!”
铁真子说话时,一直是赤手空掌,没拨出利剑,待到说出“剑”
字的时候,手中突有了一把利剑,谁也没看清她何时拔剑的,眨眼间,剑尖已刺到了红柳的咽喉。
“审”的一声,两剑相碰。
铁真子见红柳拨开自己的一剑,一个闪身,剑刺红柳的右肋。
红柳不慌不忙,闪身躲开,同时施展出武当正宗内家剑法,瞬间,剑尖抖出了七朵剑花,刺向了铁真子的七大要害之处。
铁真子施展出老魔头潜练多年的“绝命七剑”,更是非同小可,一剑抖出,七剑现出,剑不但封住了红柳的七剑,而且七剑之中总有一剑不离红柳的耳目方寸间。
绝命剑一绝七变,七式四十九变,式式不离咽喉,招招刺向要害,铁真子施展到三式二十一变时,便把红柳逼得没有退路,使得红柳再无还手之力。
这时候,铁真子陡地伸出了左手,五个指甲少说也有三寸,只见五道寒气激射,似五道剑光袭向了红柳。
红柳中毒倒下。
铁真子冷笑道:“红柳小姐,你别想再去见那蓝衣小子啦!”一边她已拔出了长剑,准备向红柳的心窝刺去……
眼看红柳便要命丧铁真子之手,突听空中传来了一声喊叫道:“剑下留命!”
喊声似雷鸣震耳欲聋,铁真子还未辨清楚这声音来自何方,一道蓝光已从沙枣林中射出,星驰电闪,划破了大漠的长空,同时传出了一声长啸,如鹤鸣九天。
铁真子从这道蓝光飞驰之疾速,判断出此人的轻功在自己之上,也从那啸声感受到一股强劲之力道。
她在惊恐中作了防备,长剑在手,身子倒退了三步。
刹那间,蓝光泻地,一位蓝衣少年站立在铁真子的面前。
铁真子用惊疑的目光望着疾泻在自己面前的蓝衣少年,这一望非同小可,顿时令她神魂飘荡,心旌摇曳。
“你……你是仙界的童子下凡吧?”铁真子自己也不知为何道出这么一句话。
蓝衣少年打了个稽首,一只手下垂,距红柳不过二尺,道:“小姐看错了,在下乃一凡夫俗子,哪里是仙界童子下凡,”
“难怪红柳见到你就不愿与我哥哥相爱了,你确是长得太俊美了,谁见了也会钟情的。”
铁真子痴痴地望着蓝衣少年道。
“小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在下相貌丑陋,‘俊美’二字实不敢当。”
蓝衣少年一边与铁真子答话,一边暗运神功,从他的左手发出了一股强劲的暖流,渗入到红柳的真气中去,不一会,红柳的身上已冒出了热气。
铁真子痴痴呆呆地瞧着蓝衣少年,舍不得把双目离开,哪顾得到躺在地上的红柳,也就未能发觉红柳的身上冒起了热气,一直到红柳咳了一声,才让她猛然醒悟。
听到那一声咳,铁真子吓了一跳,她不知蓝衣少年暗中做了手脚,一瞥眼见红柳的身上正冒热气,实在是疑惑不得其解。
她心里一气恼,抖剑又要向红柳的身上刺去。
“铁小姐剑下留情!”
随着这一声喊,铁真子手中的长剑一动也不能动了,原来是剑尖已被那蓝衣少年的两指夹住。
“哎!”铁真子见自己手中的长剑竟会让蓝衣少年的两指夹住,惊慌地喊了一声。
“铁小姐手下留情!”
“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绝妙的身手?这样看来,红柳的再生,是你暗中做的手脚了?”
“是的。”
“怎么,你对她已动了情意?”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这件事是由我引起的。”
“你是说,她是为了你才出手杀了我哥哥?”
“不错!”
“那我的哥哥被她杀了,怎么办呢?”
“这个我管不着!”
“你管不着,我可管得着!”
听到这话,蓝衣少年以为铁真子会与自己兵刃相见了,暗自作了准备,问道:“你打算怎么个算法?”
铁真子却只瞅着躺在地上的红柳,愤恨地道:“我要让她前往阴间去伴我哥哥!”
蓝衣少年淡淡一笑,道:“这太残忍了吧?”
“不,这是她罪有应得。”
“我看她却是罪不该死。”
“你救得了她吗?”
“我想试试看,”
“我劝你算了吧!因为我不忍心伤害你。”
“不忍心?”
“是的。”
“我看未必是这样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不与你交手,怕伤了……”
铁真子说到这里,不好意思把话再说下去了。
蓝衣少年却似未理解铁真子之心思,笑了笑,道:“既然铁小姐不愿与我交手,在下便领情了!”
“领情便好!”铁真子含情脉脉地望着蓝衣少年。
“不过……”
“不过什么?”
“你得放了红柳小姐。”
“放她?可以。”
“谢谢铁小姐大发慈悲之心。”
“不,不必谢我,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蓝衣少年一怔道。
“是的,放她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与我今后形影不离!”
“这……”蓝衣少年没想到铁真子如此直率地向自己求爱,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怎么样?”
“不行!我还有要事去办。”
“什么事?”
“跟你说没用。”
“说说看,听你的口音是从关里来的,来到这大漠绝非是办一般的小事,不是我铁真子说句大话,只要你相信我,在这大漠戈壁绝没有铁真子办不到的事!”
“你愿意帮忙?”
“只要你需要我,我定尽力而为。”
“既是铁小姐愿意相助,在下便谢谢了,只是此处非谈话之所。”
铁真子点了点头,向周围那十数骑勇士一挥手,让他们将铁木龙的尸体放上马背,尔后打发他们上马扬鞭而去。
在这些骑手们离去后,铁真子对蓝衣少年道:“他们皆已离去,有何话你尽管直言。”
蓝衣少年瞥了红柳一眼,道:“红柳小姐还躺在这里。”
铁真子听到此话满心欢喜,道:“你虑事周到,我们到沙枣林中去谈吧!”
蓝衣少年摇了摇头,道:“铁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红柳虽被我解救了,但她身上的寒风并未驱除干净,将来仍难免会功废身残。”
“因此,我求你看我面上,给她一颗解药,让她不致于成为一个终生痛苦的废人,然后,咱们再到沙枣林内去谈话。”
铁真子笑道:“你真是个细心人!竟能知我那五指寒甲渗出的寒气厉害,可见你的内功也达上乘之境!”
“我可看不出铁小姐那五指寒甲之厉害。”
“但是,你的看法并不错。”
“寒甲之厉害,我是听铁小姐自己讲的。”
“我自己讲的?”
蓝衣少年笑了笑,道:“适才铁小姐欲取红柳之命时,不是讲了一番话吗?”
铁真子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蓝衣少年刚才在林中偷听了自己的话。但她并不生气,反而对这蓝衣少年更生爱慕之心。
于是,她从身上掏出一丸解药给红柳服下,然后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落音;从沙枣林中走出一个少女。这少女穿着黑衣,跟铁真子一样打扮,手里拉着两匹赤红马。
她走到了铁真子的跟前,施了一礼,道:“小姐,有何安排?”
铁真子吩咐道:“红柳小姐身子不好,你把她扶上我的马,送到她父亲‘赛猴猿’周春那里?”
“是!”黑衣少女应了一声,弯腰扶起了躺在地上的红柳,将红柳放在马背上,然后跃身上马,扬鞭飞驰而去。
蓝衣少年凝望着远去的红柳,暗自在心里细细思索。
适才铁真子提到“赛猿猴”周春这个名字,猛地使他想起了父亲赵青龙曾说起的一段往事,当年父亲在德州大闹龙凤阁时,“赛猿猴”周春是八魔之首马世龙的管家,被擒住后苦苦求饶,父亲心慈手软放走了他。
弹指之间,这件事二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这周春却跑到了大漠沙海,隐身在老魔头哈木赤这里,还生了个女儿。
蓝衣少年想到这事,在心里自语道:“俗话说‘狗行千里还吃屎,狼走万里还吃人’,这老家伙隐身大漠,怕也难改本性……”
“蓝衣阁下,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还在想着红柳小姐?”铁真子见蓝衣少年凝望着奔驰去远的红马,默然不语,不高兴地问道。
“不,我是……是在想,我们可以开始谈话了。”蓝衣少年掩饰着自己的心态,回答道。
“那好,你快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办。”
“铁姑娘,我们萍水相逢,你却如此乐意助人,愿意帮助我办一件紧要之事,实在令人感谢,但是,却也令我不解。”
“不解?”铁真子笑了,道:“我铁真子说的话是算数的,绝不会骗你。”
“真的?”
“还能是假心假意?”
铁真子望着蓝衣少年,见他两颊绯红光彩照人,尤其是一对乌黑发亮的眼睛,长得分外迷人。
她的一颗心完全被吸引住了,觉得像这样俊美的少年,别说是要她办一件事,就是千桩万件都甘心去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蓝衣少年并非不知晓这大漠蛮女对自己动了情思,但他却未丧失警惕之心。
原来蓝衣少年来到这大漠沙海并非无缘无故,乃是寻觅他的仇人。
那天,他在无底魔洞出手杀了两个黑衣人,跟随另外两个黑衣人来到大漠,被一阵狂风吹迷了方向。
亏得他内功深厚,在狂风中凭自己听觉追到了这一遍沙枣林。
那两个黑衣人劫走了他的姑母与表弟,他绝不能让他们逃脱,然而,过了这丛沙枣林,却已不见了那两人的踪影。
此时,他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在沙枣林中到处搜索,这才遇到了红柳的大红烈马受惊以及后来发生的事。
当他看到铁真子与红柳交手,见铁真子施出的绝命七剑和在无底魔洞与自己交手的黑衣人同剑法,心里便认定铁真子是那几个黑衣人的同党,因而对铁真子怀警惕之心。
现在,他见铁真子对自己情意绵绵,一再表示愿意帮助自己,却又另有心计,暗忖道:“我何不将计就计,探个虚实。”
于是,他朝着铁真子微微一笑,道:“铁小姐,你对我有这份情意,真让我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铁真子闻此语心里感到甜丝丝地舒畅,道:“你能言出‘感谢’二字,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快说吧,究竟有什么事要我相助?”
“这……”蓝衣少年欲言又止。
铁真子发急了,道:“怎么?不好开口?今日你我相遇,乃是难得的机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好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吗?”
这蓝衣少年当然知道铁真子的心意,他在心里骂道:“不知羞耻的贱货!”但他却只回答了一声:“噢!”
铁真子见这个蓝衣少年仍是迟疑不语,又道:“不要怕,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帮助你解决。实话告诉你,别说在这就是在整个大漠沙海,只要我在你身旁,谁能奈何得了你呢?”
铁真子之言不假,在这大漠沙海茫茫几千里的范围内,谁不知道她是老魔头的得意弟子,又谁不知道老魔头哈木赤的厉害?
只要提到老魔头,大家都吓得胆战心惊,当然是谁也不敢跟铁真子作对,更何况她本身便是个大漠女魔,杀人不眨眼睛。
但是,铁真子说这些话时,却没有想到在这沙枣林中还隐藏着一个黑衣人,此人听了铁真子的话后,暗暗骂道:“你为了一个美男子,竟出卖了自己的师父,真乃无耻之贱婢!”
这个黑衣人暗自咒骂了几句,一晃身进入了一遍深密的野林中。
铁真子更没有想到,在这沙枣林中的另一处,还有一位蒙面的黑衣少女,她听着铁真子的话暗自好笑。
她笑铁真子被那蓝衣少年迷得魂儿出了窍,但是这完全是在痴心妄想,因为他应该是与自己匹配成双。
她甚至这样想道:“这蓝衣少年是我的,绝不许任何女人爱他,也不许他去爱任何的女人。”
“从今日起,我要与他形影不离,谁要是多看了他一眼,我就把谁的眼珠子挖出来;谁要是心中装上了他,我便把谁的心挖出来;谁要是得到了他的爱,我便把谁变成一个丑恶不堪的女魔鬼!”
铁真子与蓝衣少年在沙枣林的外边对面站着。
蓝衣少年见铁真子那含情的眸光呆呆地射向自己,知道铁真子已陷在情网中,便道:“铁姑娘!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来历,不问我的名姓!就如此倾心地爱上我了呢?”
铁真子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也不知是何原因?”
蓝衣少年正色道:“铁姑娘,你不怕我是你的仇人,要杀你吗?”
“你若真是那样的人,我亦心甘情愿,只要现在可以在一起。”
蓝衣少年望着铁真子,冷峻地道:“铁姑娘,我劝你别过于天真,事实是非常严酷的,你恐怕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此话何意?”
“实不相瞒,我姓赵名晓风,乃达摩剑盟盟主之子。”
铁真子蓦然一惊,疑惑地道:“你就是达摩剑盟赵盟主之子,大闹金陵聚英楼,人称天下第一神功,第一美男子,望影无踪的赵晓风吗?”
赵晓风点了点头。
铁真子看着赵晓风,沉默不语,陷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中。
林中蒙面黑衣少女却在暗忖道:“难怪人称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太多情,竟与一个武功不高,貌相不美,大漠中的外夷少女谈情论爱,实在是太不值得,若是这样我早把这个蛮女击毙了!”
黑衣少女这么想着,竟想出手把铁真子击毙,但她又想听听赵晓风向铁真子再谈些什么,故未动手。
赵晓风见铁真子不语,又道:“铁姑娘,你在思索什么?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铁真子沉声道:“我在想你来这大漠沙海,究是为何事而来,也想着这件事非同小可,只怕凶多吉少。”
“你已猜出我来这大漠沙海要做的事儿?”
铁真子面现忧愁之色,道:“你是来救金头鳖郑青的妻子与儿子的?”
赵晓风点头道:“不错。”
“凭你一个人,就想把人救走吗?”
“我想试一试。”
“你不曾想过此事万难吗?”
“没想过……”
“我希望你去想一下,既然这里敢派人前往徐州劫持郑家母子,行刺郑青和孟老剑客,那么,这里必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我相信如此。”
“知道便好,要不,你便会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赵晓风笑了,道:“不,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偏要在这里闯一闯!”
“你想闯一闯,那可是去送死。实话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就在这古林中。”
“就在这古林中?”
“对!”
“那好,快带我去见我姑母和表弟!”
“不能去。”
“为什么?”
“这古林怕有万年之久,深不可测。”
“万年古林有何可怕?”
“怕的不是万年古林,乃是这万年古林中的蛇精。”
“管它是什么蛇精,我施展达摩神功除此一害!”
“你真的以为,凭你的达摩神功便可在大漠沙海横行无阻吗?”
“我有这样的自信。”
“你真的可以战胜蛇精吗?”
“刚才我说了,我用达摩神功击毙它。”
“也许,我们谈的话,早已被蛇精听去了。”
赵晓风愕然道:“被蛇精听去?这蛇精有如此大的神功吗?”
“你误会了,蛇精不是妖怪,而是一个人的绰号。”
“哦?此人是谁?”
“她是我二师叔的情人,当年我二师叔被金头鳖郑青击毙,她便隐身在这古林之中。凭她的内功,不会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因此,她一定作好了准备。今日你要是想去见你那姑母和表弟,只怕难免有一场拼杀。”
“我倒想去见见这个老蛇精,问问她为何去劫持我姑母和表弟?”
“她是要为我二师叔报仇,同时,要向你父亲索回五车珍珠奇宝。”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铁真子却没注意赵晓风的话,继续道:“这一次,她去徐州原想杀了郑青,但被老疯丐出手解了围,没达到目的。”
“杀郑青未成后,她跟踪你姑母,想由此找到你父亲。到了无底魔洞,她改变了这个主意,下手劫持了你的姑母与表弟。”
“谁知,当时你也在无底魔洞中,她见你出手不凡,武功精绝,怕难以对付,便丢下了我的师兄与黑龙坛的黑龙,径自返回大漠,把你的姑母与表弟劫到此处,想引诱你进入万年古林,把性命丢了。”
赵晓风冷笑道:“让我丧命?那是痴心妄想,她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吧?”
“她也知道你的厉害,晓得你身怀达摩神功,又有一把武林罕见的达摩剑。但是,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假如入了这龙潭古林,也会是水牛掉到枯井里——有劲使不上了。”
听到铁真子的话,赵晓风暗想:“现在,情况已大体知道了,姑母与表弟就在此古林中,我看这铁真子,一提到这古林便流露出恐惧之神色,不必让她和我一起去冒这场凶险!”
于是,他对铁真子道:“铁姑娘能实言相告,在下深表感谢,我姑母和宝弟既在此万年古林之中,我决意入龙潭虎穴一闯。现在,时间紧迫,不能久留,只好与姑娘在此告辞,还望多多谅解!”
说罢,他便欲晃身飞人古林。
“慢!”铁真子喊了一声,道:“我既然向你说过,要与你同入龙潭虎穴,那就绝不能让你一人独往。”
“你真的要与我同去万年古林吗?”
“是的。”
“既然愿往,在下也不与你客气了,请!”
“随我——”铁真子喊道,但她正欲晃身而起,突听到古林里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听到这怪笑声,铁真子与赵晓风皆止住了腾起的身子,一起向扬出笑声的那一遍古林望去。
四条人影从古林中飞出,瞬间已泻落在两人跟前。
为首一人是位断了臂的老者,铁真子一见此人顿时大惊失色。
断臂老人冷笑一声,对铁真子道:“徒儿,你想助他人与师父为敌吗?”
铁真子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躬身垂首道:“弟子不敢!”
“是真的不敢吗?”
“不骗师父。”
“那么,你去把他的首级取下。”
铁真子一惊,喊了一声:“师父!”
断臂老人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师父,干嘛要杀他呢……”
“大胆!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他是达摩剑盟盟主赵青龙的儿子赵晓风。”
“知道就好,师父与赵青龙小儿的仇恨你难道忘了吗?”
“没有。”
“既然没有忘了师父与赵青龙的仇恨,怎能不去杀赵晓风这小子呢?”
铁真子思索了一会,终于壮起胆来道:“师父,依弟子之见,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师父就不该带着二师叔、三师叔去中原与达摩剑盟为仇……”
“住嘴!”断臂老人大喝一声,打断了铁真子的话,气愤得身子发抖,道:“当年师父被赵青龙刺中一剑断去一臂,你二师叔、三师叔又被赵青龙和郑青击毙,这些恩恩怨怨如何能了?若不报此仇,师父怎肯罢休!”
“徒儿,你不用多说了,快说是你动手,还是让师父动手?”
“弟子不想让师父动手。”
“那你就动手吧!”
“弟子实不敢遵命……”
“你——”
老魔头气得眼睛冒火,毛发尽竖,只见他长啸一声,身子朝着赵晓风那边扑了过去,同时,他的独臂随着扑过去的身子也伸了出来,手中已握着一件兵刃。
这兵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似刺非刺,似铲非铲,是他独创的五齿月牙刺,实乃武林罕见。
铁真子一见以师父这柄五齿月牙刺,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她知道五齿内可放射出五种奇毒暗器,端的厉害非凡。
正当她在为赵晓风捏把汗时,赵晓风却已在眨眼间不见了,只是待她发现此情况,师父早就扑到赵晓风刚才所站的地方了。
老魔头哈木赤本想待赵晓风出手还架时,手按五齿月牙刺的暗簧,发出五种奇毒的暗器,立毙赵晓风之命,没料到赵晓风转眼间不见了。
气得老魔头如发疯的狮子团团转,口中不停地叫骂道:“小杂种,有本事就别跑,跟老爷子过上几招!”
一阵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只听赵晓风道:“老魔头,看在你弟子的面上,赏你个脸,你若是放出我的姑母和表弟,我就不再与你计较,咱们的恩怨就此了结。”
老魔头狂笑道:“小混蛋,你花言巧语勾引我的弟子,算得了什么货色,若想让我放出郑青的老婆和儿子也不难,只要能与我比试三招!”
“你倚老欺小,不怕天下人笑话?”
“你以色勾情,难道是正人君子之行为?”
“老魔头,我绝非淫色之徒,若你不肯改恶从善,在下便要现身出手,到时候只怕你后悔莫及,”
“勿须多言!你快现身出手,今日若是败在你手,我发誓以后绝不进犯中原。”
“一言为定!”
“出手定乾坤!”
一道蓝光划过,赵晓风站在了老魔头对面。
在场之人,目睹赵晓风之身法,暗自惊叹。
老魔头哈木赤万万没料到赵晓风之轻功如此卓绝,也感惊异,心道:“这小子的功夫已达出神人化之境界,我的终生愿望只怕难以实现了……”
“老魔头!既然你口口声声要比试武功,你说怎么个比法?请划出个道儿,在下奉陪到底。”
赵晓风的话,打断了老魔头的沉思。
老魔头心中非常气恼,他若在一个晚辈面前丢脸,这岂非奇耻大辱?
因而,他重复了刚才的话:“若我败在尔手,从今日起,永不进犯中原。”
“不行!要划下道儿。”
“还要划什么道儿?”
“我若败在你手下,任你提出什么要求,在下都跪下来接受。你呢?”
老魔头已被逼上了架子,不能退下来了,便回答道:“就依你所言,你有什么要求,我也跪下接受。”
“慢……”
“慢”字未落音,从古林中又闪出了两条人影。
众人一看,原来是周春与他的女儿红柳。
赵晓风见是红柳来临,自然猜出另一个便是红柳的父亲周春。
老鹰头见周春前来,以为是来相助自己,便道:“周老弟,你来得正好,这蓝衣小子,便是你我的仇人,达摩剑盟盟主赵青龙的儿子赵晓风。”
“我都知道啦!”周春答道。
“这小子独身来闯大漠沙海,真乃初生牛犊,胆大妄为!我和他划下道儿,在此比试武功,决定胜败,你就当个证人吧!”
“不,”周春叫道。
“怎么?”老魔头不解地问道。
“我也来与他划个道儿!”
“你?”
“不相信我周春吗?”
“当然相信,要是老弟愿意,就让你先跟他比试吧!”
“慢!”赵晓风叫道:“周春,我不与你交手!”
“为什么?”
“你不配!”
“此话何意?”
“当初我父亲放你一条生命,给了你一个改过的机会。可是你却执迷不悟,逃到此处助纣为虐,实乃武林败类,怎配与我交手比武?
若是你自觉武功能胜我,那就决一死战,出手绝不留情。”
“骂得好,骂得好!那就决一死战吧,若是你能一掌打死我周春,是再好不过了。”
“爹——”红柳一旁叫道。
“红柳,不用为爹担心!”
“爹,你为何……”
“红柳,不要多讲了!”周春打断了红柳的话,转身道:“赵晓风,你就亮招吧!”
赵晓风不了解这父女二人所言究是何意,见周春已作好了准备,一时气恼,目射寒光;喝了一声:“看掌!”便陡地出手,一掌击向了周春。
这一掌,掌风犹如狂飙乍发!劲势凌厉至极,手出飞沙走石,汇起一遍惊心动魄的呼啸声。
“赛猿猴”周春见赵晓风掌出,势如排山倒海,运全身“九天大玄”内功,准备硬接一掌。
恰在此时,突听红柳一旁高声叫道:“晓风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