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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回 药王庙剑王受屈辱

    朱比南赶到湖边,只见空船,不见金秀嫔,心中大惊,他疾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发现一把匕首斜插在船舷上,上有书信一封,不用问,是留给他的。朱比南疾步上前,取过书信一看,上面写着:“明日初更西行十里,药王庙敬候台驾。”下面的署名是崆峒火阳真人和终南剑王秦非子。朱比南明白了,这真是打了孩子娘出来。他狂笑一声,将书信撕个粉碎,心中遏止不住一阵阵的怒火,他无处发泄,看见那横在地上的船户的尸体,扬起手来,三起三落,将那无辜的冤死鬼截为六段。他无比愤怒地仰首向天起誓:“秀嫔假如有一丝损伤,崆峒、终南两派弟子门徒,有如此人……”他的怒火渐渐熄下,颓然地坐在湖边,他是那样的寞落,弧寂、凝视着湖水,陷入沉思。次日初更时分,一条黑影,出现在药王庙前,他左右环顾一下,毫不犹豫地向庙门内扑了进去。这时月亮还未曾升起,药王庙内一片黑暗。朱比南一进庙门,就觉得有一股杀气逼人。他轻声笑了笑,说道:“终南剑王,火阳真人,在下朱比南到了,请你们露面吧!”他的口气内,充满着轻蔑和不屑的味道,像是君临天下。话音一停,漆黑的药王庙,突然火放光明,殿堂正中供案上的琉璃灯,被人点燃,却又不见人影。朱比南缓缓走到正殿中央,见地上有一截细竹,长仅三尺,插在土中,不知有什么用途。他目光如电,四下一扫,又道:“露头藏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在这时,忽听后堂传出一阵笑声,随着这笑声,闪出两个人来。朱比南凝神一看,一位老者,六旬左右的年纪,峨冠云髻,手持拂尘,全真打扮;另一位是中年人,面如冠玉,剑眉长目,相貌威严,颏下一抹短须,一袭青布衣衫,背负一柄长剑。那中年人看见朱比南,轻轻一笑,道:“阁下想必是朱师父了,如此守时,令人赞佩。终南剑王能够结识高人,三生有幸。”旁边的年长道人也打一稽首说:“朱师父在龙风山庄以呈神威,犬子冒犯尊颜,罪该万死,贫道今夜特向阁下拜谢不杀之恩。”朱比南冷笑一声:“二位何必如此‘客气’,我船上的同伴,可是被二位请来了”剑王说:“敝人深知阁下萍踪不定,深恐无缘拜会,只好请那姑娘委屈一下,以引阁下前来,情非得已,尚祈勿怪。”朱比南向后堂瞥了一眼,问:“她是否在此庙中?”火阳真人道:“朱师父休要着急,金姑娘尚在沉睡之中,待此间事了,她自然会与你相见。”朱比南知他二人身份极高,不会难为金秀嫔,也便放下心来。问:“你们到底打算如何?请说个明白!”终南剑王面色一沉,问:“我只想请教朱师父,二徒儿究竟与你有何怨仇,将其各断一臂?”“他三人出言放肆,是以略施薄惩!”火阳真人嗬嗬一笑,说:“仅仅为了出言辱及阁下,阁下就废人肢骨,使人痛苦终生?”朱比南冷冷道:“在下行事只求一痛快,从不替别人考虑!”终南剑王见他如此狂妄,不由恼怒,喝道:“朱师父能手毙摘星追魂,天山人熊,武功定然不比凡响。故此,敝人破例下柬,将你与对手平等看待,不料你出言如此轻浮,实在令人失望。”朱比南道:“失望不失望,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我与你二人并无怨恨,只要将金秀嫔还我,尚可免去一场无谓的争斗;如她受到丝毫委屈,却又另当别论。”火阳真人笑道:“阁下说得也太轻巧了。犬子被残去一臂,还能说你我之间没有丝毫怨恨?今夜阁下如不付出一臂,恐难走出这药王庙!”“哼,你儿子的一万条胳臂,也值不了在下的一条胳臂。”朱比南恶狠狠地盯着火阳真人,“从速放人。在下怜你痛子心切,昨夜抢人之事,不再追究便是。”火阳真人从未遇到过如此狂妄之徒,又气又急,不由放声大笑,笑声震得瓦抖椽颤。终南剑王也恨声说道:“今夜阁下如不自断一臂,将自取其辱。”朱比南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在下倒要看看是谁自取其辱。”说着,身形一长,就要向二人扑去。终南剑王忽地向后退了一步,大声喝道:“你敢轻举妄动,敝人一声令下,那女子当首先毙命。”朱比南闻言一震,停下身来。终南剑王面色一缓,神色凄凉地说:“敝人纵横江湖一生,武林中人,谁不给我几分面子,不想两个孽徒竟然折臂而归,让敝人这张老脸,无法见人。今夜若不将阁下断去一臂,这‘终南剑王’四个字,从此再也不会出现江湖上。”火阳真人性如烈火,早就忍耐不住,对终南剑王说:“秦兄不必多说,就让贫道处置他吧。”说着,火阳真人向正殿一指,对朱比南道:“你看正殿之上,插一根细竹,贫道命令你运足真力,聚于足心,然后单脚立在细竹之上,竹尖必须对准涌泉穴,快去!”“我要是不听呢?”朱比南轻蔑地一皱眉头。“那女子必死无疑!”朱比南冷笑一声,他明知这二人是用金秀嫔要挟他,但人在他们手里,他也不得不按他们吩咐去做。但朱比南还从未如此受制于人,他忍住怒火,缓步向细竹走去。他明白火阳真人的用意,是要用这根细竹禁锢自己。别看一根细竹,却顶得铁牢大狱。因为人要站在细竹之上,全凭一口真气,贯足在脚心上,如果与别人对掌,真气分散,竹尖插入涌泉穴,必死无疑。朱比南明知其中奥妙,但他还是气凝丹田,单腿一翘,上到了细竹上,尖锐的竹尖,正对准他的涌泉穴。这百多斤的身子,在一根没指头粗的细竹上,不摇不晃,不歪不斜。火阳真人和终南剑王也是暗中佩服。火阳真人走到细竹前,面色阴沉地说:“朱师父武功高强,若不如此,势难将你困住。”他回头跟终南剑王商议:“这年轻人已无法抵抗,是废他一臂,还是将他的武功废去?”终南剑王见问,轻轻叹息一声,不由垂下头来。自他一见朱比南,立刻感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朱比南如此年轻,武功却高得惊人,出乎自己的意料。他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有一种巨大的压力,这年轻人的武功修为已在他之上,他们这些人在武林中的至高至尊的地位受到挑战……终南剑王看火阳真人一眼,从他的眼神里,不难看到,火阳真人此时此刻和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终南剑王又长叹一声,说:“此人来历不明,恣意寻仇报复,武功如此之高,想必靠山也不会软弱。可是留他在世,江湖上将永无安宁之日,为武林所想,还是废去他的武功为好。”说完,终南剑王转过脸去,一种羞愧的心情,使他两颊升腾起一片红晕。终南剑王的话正对火阳真人的心思,他欣然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对朱比南喝道:“不是我等不遵诺言,为武林着想,不得不废去你的武功。武功虽失,却可能使你平静地度过一生,比起终年犯险江湖,还是合算得多!”朱比南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也不答话。火阳真人缓缓伸出手来,突然二指一骈,向朱比南凤尾穴点去,出招疾速尤如电光石火。就在这时,后堂有条人影一闪,随即金秀嫔奔到中殿。朱比南在细竹上看得清楚,恰恰火阳真人手指将到,他足底一沉,细竹折为两截,同时他反手一掌,向火阳真人前胸印去。虽然他出手晚,可比火阳真人手指先到,扑地一声,这一掌正印在火阳真人前胸。火阳真人没料到朱比南武功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界,囚在细竹上还能还招。一时大意,躲闪不及,前胸中了一掌,他点向朱比南风尾穴的二指,可就失去了准头,稍一偏,在离凤尾穴二寸处滑过去。眼看功败垂成,火阳真人大怒,不顾自己已受内伤,大喝一声,全力发出一掌,向朱比南劈将过去,这一掌不同凡响,威力极大,顿时使座大殿都笼罩在掌风之下。朱比南因要顾及秀嫔,没有硬接这一掌,只是身形一掠,退后二丈开外。就在他一跃之时,饱经事故的终南剑王已看出他的心思,先一步向金秀嫔扑去。朱比南一声长笑,人到掌到,一股强大的掌风向终南剑王背后逼去。终南剑王顾及背后,反过身来的同时,挥出一掌,谁知这一掌走空,早不见朱比南的身影,终南剑王见朱比南身形如此怪异,又气又急,笑声突发,向身后又击去一掌。朱比南闪在他身后之时,料他会有这一招,所以没有停顿,拉住金秀嫔,早纵到旁边,使终南剑王又空发一掌。终南剑王两掌走空,只气得面色铁青,站在那里,呆怔起来。火阳真人拼全力发出一掌后,胸前竟然疼痛难忍,他忍不住一声呻吟,只觉得胸内血涌如潮,忙坐下来,运功调息,强把这口鲜血压回肚里。这时,突然响起--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少年,满脸焦灼地从殿后奔了过来,见了终南剑王,忙跪倒在地,颤声说:“弟子该死,没想到她提早醒来,一时疏忽,被她走脱……”夕而此时朱比南却顾不得他们几个,一把拉住金秀嫔的纤纤玉手拉到身边,轻声问道:“秀嫔,你可曾受了委屈?快告诉我。”金秀嫔又惊又喜,目光灼热地看着朱比南,轻轻摇头,说:“没有……”朱比南打量了她周身一下,果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她的手,转身向终南剑王走过去。终南剑王茫然地望着坐在地上的火阳真人,他那位年轻的弟子说什么,他根本没听见。以火阳真人这等罕绝的身手,被朱比南一掌,而且明显地看出,他还没运用十成功力,就把火阳真人伤成这样,看来此人武功怪异,远在自已想象之上,别说为徒儿报仇,恐怕连自己也很难说全身而退。他正心中悸动不安,就见朱比南向他走来,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朱比南并没有出手,轻松地一笑,说:“刚才你说过今夜如不能断我一臂,你‘终南剑王’四个大字,自动去掉,是不是这样”“不错!”终南剑王恼羞成怒,明知不敌,也要拼一拼,这“终南剑王”四字来之不易,能这样轻易认输?他从背后扯出那把宝剑,果然冷光晶莹,寒气逼人,确是一件宝物。终南剑王轻抖手腕,剑身寒光流溢,恰如一条青龙在颤动欲飞。“你以为仗此剑就可安然逸去?那还嫌有些早!”朱比南看他拨剑动作,优美至极,这把剑配上他这位人物,却也不愧“终南剑王”四字。不由笑道:“既然你称为终南剑王,在用剑上一定不同凡响,在下由塞外到中原,未曾见过一柄好剑。你这把剑看来还不错,能否交我观赏”说是交他观赏,其实是说要缴他的武器。终南剑王勃然大怒,喝道:“无知狂徒,赶快亮出你的兵刃,今夜如不将你毙于剑下,无颜走出这药王庙!”朱比南说:“走出走不出药王庙,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就只管要你的剑!”终南剑王久历江湖,也跟不少武林异人过招交手,还从未遇上一个逼他缴械投降的,他忍无可忍,突地抬手一剑,真力贯了剑尖,直向朱比南咽喉刺来。这一剑出手之快,无法形容。秦非子既被称为剑王,又是出的杀招,其威力可想而知。朱比南见他剑光一闪,突地手臂一翻,双指如戟,向剑身上直扑过去。两人一般地快疾。剑到指到,朱比南双指锵地扣住剑身,而剑尖离他咽喉堪堪只有一寸的光景。终南剑王攻势很猛,不想被朱比南二指卡住剑身,猛地停下来,他用全力向前一送,那剑却丝毫末动,想往回撤,也是撤不动,好像钢铁浇铸一般。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朱比南冷笑道:“拿来!”他向后微一撤步,终南剑王就觉得有一股绝大的吸力,硬生生地将他那柄赖以成名的长剑,从手中夺了过去。朱比南拿着宝剑,就着琉璃灯观赏,剑光之中,好像似有若无地显现出个人影,等他凝目细看,那影子又恍然不见。朱比南霍地抬头四顾,没有发现什么人,便以为是自己的影子,他一松手,将那柄长剑扔在大殿之上。长剑落地,当啷一声。这一声在终南剑王心里好似响起霹雳。震得他心撕肝裂,一代剑圣,就这样沉落了,带着羞辱,带着一辈子再难以洗雪的耻辱。朱比南看终南剑王呆愣在那里,好像傻了一样,问:“秦非子,我倒要看看你怎样走出这药王庙。”终南剑王长叹一声,将头一低,转身向庙门外走去。“且慢!”终南剑王霍地转过身来,问:“你还要怎样?”“你的佩剑不要了吗?”终南剑王目光一闪,慢慢地走向那把宝剑,俯身将剑捡起,颤声自语:“祖师爷在天之灵,我秦非子受此凌辱,要死,也要死在祖师爷灵前……”他将剑带好,目中泪光闪动,他这样的成名人物受这等羞辱,实在难以忍受。等终南剑王再次举步走向庙门之时,朱比南又一次大喊一声:“不许走!”终南剑王见他再三羞辱,抑制不住一股愤忿之情,举起长剑,向自己的天灵盖砸下。一代剑客眼看自残身亡,忽然一股劲风逼来,终南剑王只觉手腕一麻,长剑当啷一声,二次坠地。就听朱比南说道:“我没叫你死,你能死得了吗?”此时此刻,终南剑王羞愤到极点,万念俱灰,扬起右掌自拍头顶百会穴想一掌毙命。朱比南见他如此倔强,心里也很恼火,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手指一点,用拂穴手法点中了他的双手腕脾穴。终南剑王顿觉全身酥软,再也无法运力聚气。朱比南厉声道:“你二人凌辱朱某同伴,待我问明,给你二人以同样的报复!”说完,朱比南走到金秀嫔身边,问她:“你是怎样被他们捉到这里的?又是怎样脱身的?”金秀嫔脸色一红,忸怩地说:“这事以后再告诉你,先把他们二人放了吧!”“不,你先把事情说个明白,不然,我不会放他们的。”金秀嫔满面羞红,轻声说:“我被他们点中穴道,他把我扛到这个破庙,禁在后殿,让那个人看守着我。”说着,她杷那个终南剑王的年轻弟子指给朱比南看。朱比南见那年轻人,木然而立,脸上显出一片痴迷的神色,不知他在遐想什么!金秀嫔又继续说:“你进了药王庙后,他二人到中殿会你,我叫他给我解开穴道,他朝我笑笑,便答应了,等他将我穴道解开,于是,我就跑了出来。”朱比南听后,满脸怀疑,摇头道:“我不信,他是终南剑王的弟子,怎会听你的话?”金秀嫔一急,解释道:“师父,这是真的,我一叫他,他就过来了。”朱比南沉吟一会,说:“好吧,这事以后再说,我且问你,他们可曾对你无礼?”“没有。”金秀嫔忙摇头道,“除了点了我的穴道,对我始终以礼相待。”朱比南盯了金秀嫔一会,认定她没有说谎,这才转身对火阳真人、终南剑王说:“事情已经问明,你们可以走了。”他伸手随便一挥,终南剑王的穴道被解开。终南剑王一声不吭,地上的长剑看也不看,转身向庙门外走去。火阳真人虽受内伤,经一阵调息,已不碍事,他狠狠盯了朱比南一眼,恶狠狠地说:“从今后,崆峒、终南两派,发誓与你为敌!你好生等着,有取下你首级的那天。”朱比南淡然一笑,对金秀嫔说:“秀嫔,你可记住这两句话,我这个人忘性很大。”火阳真人气哼哼地走出庙门,如飞而去。那终南剑王的弟子,看师父与火阳真人己去,他也抬足向庙门口走去,随手捡起了师父的宝剑,插在背后,将出庙门,他忍不住回头又向大殿一望,见那朱比南神采飞扬,傲傲然盯视着他,而他身边那位美貌女子,对他脉脉含情。就是这女子,一笑之下,使他忘了师命,甘愿为她牺牲一切,这才解了她的穴道,真没想到,她那一笑,会有那样大的魔力。这位少年,在朱比南面前,自叹武功弗如,深感自卑,但对那美貌的金秀嫔,却一见钟情,永远难忘,他从心底发出一声呼喊:“我要杀死他!--我要杀死他!--”他带着这种复杂的心理,咬紧牙根,向庙外跑去。他是终南剑王最后的一名弟子,名叫“终南幼剑”华雨心。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黄金社区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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