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追魂那奇特的表情,使唐盛岳三人看呆了,也使他们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当他们看到老人安然入睡,忙将他抬到了床上,招来仆人,让他们好生照看。三人走出唐至刚的卧室,来到大厅,唐盛岳问妹妹:“明珠,今日的事也太奇怪了,父亲刚正一生,怎么今日见了这姓朱的,竟变得如此怯弱?你遇见那人时有无感觉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唐明珠见哥哥目光中充满责备之意,但她确实在当时只认为朱比南是一片好心,哪里知道他是父亲的追命无常!此时见哥哥责备,又悔又恨,又有几分委屈,眼圈一红,又要掉泪。唐盛岳见妹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烦乱地对宋淇说:“父亲命我们三人分头邀请助拳之人,事不宜迟,你去取‘旗’、‘令’各三副,我们即刻启程。”宋淇不敢稍慢,忙去密室取来当年威镇绿林的“摘星旗”、“追魂令”,各人取了藏在身边。当下又做了分工,宋淇去天毒山请松风道长,唐明珠去王五台山落花谷请迷离子,唐盛岳去请南山一剑。约好十日之内赶回。这三人匆匆忙忙备好马匹银两,当日出门上马,各奔路程。单说唐明珠,在百步溪三叉路口与两位兄长分手后,一路上鞭打不停,马行如飞,上灯时分,来到仙霞镇外。她正要打马进镇,只见一条孤独的人影站立在道中,阻住去路。这时月挂东山,亮如白昼。唐明珠认出那白衣人,正是朱比南!她呆怔了半晌,忍不住问道:“你,你想干什么?”朱比南却反问道:“你大概是去请助拳的吧?”唐明珠一愣,见他提起此事,又想起因皆他,才使自己一家遭此变故,一时不由得愤恨难抑,喝一声:“你管不着!”朱比南并不动怒,说道:“你心中恨我,这我知道。因你对我有一夜守候之恩,朱某恩怨分明,此恩末报,我却是杀你不得。所以我必须帮助你做成一件大事,事完之后,我再杀你,便可心安理得,你明白吗?”唐明珠听他说出这番话,觉得好像掉进了冰窖,从头顶冷到了脚跟,她睁圆秀目,怔怔地盯着这年轻人,一时弄不清他到底是人,还是魔鬼!她气得冷笑一声:“谢谢你,替你守候一夜又算得了什么大恩,用不着挂在嘴上,更不要记在心里,我也不需要你帮助什么,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下手。”“好,有志气!我再问一句,你要请的是哪位助拳朋友?倘若不愿出世助你,该当如何?”“这用不着你操这份心!”唐明珠恨恨地说。朱比南不管她说什么,只顾自己说下去:“如果那人到时真的不答应,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唐明珠听他这样说,心中更加气愤,看来此人狂傲已极,不由一阵厌烦,说道:“迷离子老前辈乃是家父至交,决无不应之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长鞭用力一抖,绕过朱比南,纵马而去。唐明珠放马狂奔,可是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忍不住回头一看,那朱比南好像影子一样,竟然跟在马后,寸步不离!唐明珠心里是又惊又怕。试想,唐家的走马都是千里良驹,奔跑起来,可谓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那朱比南能紧赘马尾,你说此人的轻功到了什么地步!唐明珠如何不惊,不怕!她马缰一勒,停下马来,切齿骂道:“可恶的东西!你苦苦追逼,是何道理?还不快滚远些!”朱比南装作没听见她骂,说:“我要去看看那助拳人,到底肯不肯出手相助。他万一不来,我自然有办法帮你说服他!”唐明珠气极骂道:“你真乃无知狂妄之辈!难道你认为天下无敌,谁也打不过你吗?”朱比南淡然一笑说:“随你怎么说,我不能帮你一件事,杀你之时,心中不安!”“你这种狠毒之人,还有良心!”朱比南没吭声,只是阴冷地哼了一声,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唐明珠又道:“姑娘不领你的情,请你离开吧!”朱比南将头一摇:“不行!在下说到做到,一定帮你。事完之后,你就是跪下求饶,在下也不会留你活命的。”唐明珠看再说无益,一阵狂笑,扬鞭打马,取消了在仙霞镇住宿的念头,向浙东王台山落花谷奔驰而去。落花谷附近有一条河,河水清澈,两岸风景宜人。虽近三更时分,河中仍有一条渔舫,在河水中任其漂浮,船上坐一老者,年约六旬,面目清瘦,三寸长须在微风中飘洒,显得神气清爽,超尘脱俗。他正在举杯赏月,雅兴正浓。这时,一盏红灯自远处的树林中很快地移到河岸,持灯人向渔肪高声呼叫:“禀告老爷,百步溪有客人来!”船上老者明明听到呼叫声,但装作没听见,仍然举杯独斟,似乎不管谁来,也难以打断他的雅兴。唐明珠此时就站在提灯的仆人身旁,她觉得奇怪,船上人明明听到了呼叫,为何一声不答?她用疑问的目光看看仆人,那仆人向她无可奈何地一笑,解释说:“唐姑娘,我家老爷就是这种脾气,幸勿见怪!”唐明珠心中不悦,想:好大的架子!不是家遭大难,有事相求,管他什么前辈后辈,姑娘扭头就走!可是现在不是逞强赌气的时候!她忍住气,扯起娇喉,喊道:“迷离子老前辈,百步溪唐总领有事相求,命晚辈前来谒见,还望老前辈赐见,不胜感激。”这些话从女孩子口中说出来,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打动人的地方。船上老者放下酒杯,似乎不耐烦,但也无可奈何地吩咐水手:“靠岸!”渔舫慢慢地靠了河岸,唐明珠虽然觉得太慢,心中有些着急,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她纵身上船,来到中舱,看那老者手里又捏起酒杯,分明见她进来,也不吭声。唐明珠强忍不快,躬身施礼道:“老前辈,晚辈唐明珠这里施礼了。”迷离子头也不抬,说声:“免了吧。”唐明珠见他如此大模大样,稍一犹豫,复又鼓足勇气,说道:“家父有事相求,令晚辈前来叩见,有打扰之处,还请老前辈见谅。”迷离子喝了口酒,目光微闪,然后皱眉道:“老夫清闲已久,最不喜人打扰。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家父不知因何事与人结仇,数日前有人上门寻衅,约定半月之后,决一生死。家父势单力孤,唯恐不敌,这才命晚辈来请老伯出山排解。尚盼老伯看在昔日与家父的情义,出山解除家父危难,不胜感激。”迷离子听她这样说,似乎有些不信,问:“令尊身为江南绿林总领,何方强敌,敢上门寻仇?”“那人来历不明,叫作朱比南,年约二十左右,操中原口音。”迷离子又问:“就一个人吗?”“不错,就一个人。”迷离子冷笑一声,说:“请你回去转告令尊,说老夫闲云野鹤,不愿参加这种争斗之事,代致歉意吧!”唐明珠闻言,心里一沉,忙说:“老前辈……”“不必多说。老夫向来出言不二,姑娘另请高人去吧!”迷离子将唐明珠堵得死死的,唐明珠心里凉了半截。见他如此傲慢,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玉齿一咬,说:“老前辈不肯援手,晚辈就此告辞!”唐明珠刚要离船,就听有人说道:“且慢,我有话说!”话到人到,就有人进了中舱。迷离子抬头一看,进来的这个年轻人,与唐明珠所描述的那个人差不多,但他认为他们一路,没有多说,只是冷声道:“不必多说了,老夫不喜管这闲事,劝也无用!”朱比南却也没有把他的喝斥放在心上,又上前两步,问:“你可是迷离子?”口气当中,大为不敬。多少年来,还没有哪个敢用这种口吻与迷离子讲话,他不由大怒,问:“你是什么人?如此出言不恭?敢是反了不成?”朱比南呵呵一笑:“反了又待怎的?”迷离子啪一掌击在桌子上,震得船身一阵晃荡。他面红如枣,须发倒竖,就这么一句话,激起了他的真火。朱比南面带嘲讽的微笑,道:“迷离子,你想打架吗?你说不愿参加别人争斗之事,却又要与我交手,这可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不怕晚辈笑话?”迷离子哪里受过这个,厉声喝问唐明珠:“这个人是与你一起来的?他叫什么名字?”迷离子这么突然一问,唐明珠却愣住了,把朱比南真实来历说出,她还不敢,因为没有向迷离子解释清楚朱比南古古怪怪的行径,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丑。迷离子见她说不出话来,气得突发一阵狂笑,又问:“唐至刚命你二人前来,就是想折辱老夫一番吗?”朱比南说:“你休管我是何人所遣,只是问你一句,你答不答应出面助拳?”迷离子还从未遇到过这样请人帮忙的,尤其是对他,在武林辈份极高,名望极重的有身份的前辈!气得他急喘了半天,说:“就凭你二人这等言语,老夫要去找唐至刚讨一份公道:今夜你二人就住下吧!”说着,向左右一招手,“拿下!”看样子,对这两个年轻人他还不屑动手。朱比南一笑,说:“你说什么?”迷离子气得失态,大吼一声:“拿下了!”就在他吼这一声的当儿。啪的一声,迷离子面颊之上,狠狠地挨了一掌,显然是朱比南打的,可是谁也没看清他是怎样地出手,连迷离子武功已达化境的人也没来得及躲闪!他愣了,全船舱的人都愣了,这种羞辱使他忘记了这少年手法的怪异!迷离子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可是又愣在那里,这一耳光把他气昏了,一时不知如何才好。朱比南负手而立,戏弄的眼神盯住受惊气极的迷离子,缓缓说道:“唐姑娘不耻下请,你反倒端起架子,真个不识抬举!你到底去不去?赶快说个明白!”此时迷离子清醒过来,大吼一声,掌上聚起十分功力,势如游龙闪电,向朱比南迎头劈去。船舱本来十分狭窄,半数的人都笼罩在他的掌风之下。迷离子气极发掌,没想到在场的其他人,只想一掌取了朱比南的性命。朱比南比他出掌还快,一伸手扯过呆愣愣的唐明珠,身子一转,刚巧从他掌风缝隙中穿过,躲过了这猝然的一击。霎时,只听连声闷叫,侍立在一旁的三名家丁,成了遭殃池鱼,被掌风击中,扑地而死。掌风余力,震破一处舱板。唐明珠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全身颤抖,她怕迷离子那威力无比的掌力,更怕看见那舱板上三具惨死的尸体。而朱比南却神态自若,微笑着盯视着迷离子。迷离子没有击中朱比南,反倒使自己的人毙命,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功运双掌,又向朱比南推去。这次迷离子用了双掌,整个船舱全都在他的掌风下。但这对朱比南没有什么用处,在冷笑声中,只见他身形微动,带动唐明珠,好像旋转的陀螺,等到掌风到跟前时,他与唐明珠转到了迷离子的身后。迷离子的功力没有白费,船舱中他的另三位仆人惨叫而死。霎时间六人毙命,而朱比南没伤到一跟毫毛,迷离子怔了一怔,脸上出现了一片茫然。这少年的身法,他还未曾见过,他的阅历不谓不丰,显而易见,此人武功出神入化,不在自己之下。可是他有如此身手,又何必邀自己出山呢?可是据自己所知,唐至刚一生只有一个徒儿,可没有如此身手,那么此人又是什么来路呢?迷离子真正迷惑不解了。朱比南漠然地看了看六具尸体,问:“怎么样?杀够了吗?”迷离子长叹一声,问:“你是什么人?何不将真正来意讲明?”“这你不必问,唐姑娘吩咐你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朱比南恶狠狠地问。迷离子虽然两击不中,对方武功不比自己差,但他受不了朱比南的冷言冷语,不由仰天狂笑,道:“老夫不信大路上翻车,河沟里翻船,你小子划出个道来,老夫与你见个真章!”朱比南也是一阵狂笑,说:“你要跟我见真章吗?很容易,月中之时,咱们在百步溪见面好了,你不算是为人助拳,只能说为自己洗去一耳光之耻辱!话说到这儿,去不去在你!”迷离子越听越胡涂:“老夫月中之时,必然前往。但你究竟是谁?怎不敢留下名字!”“你非要问,就问唐姑娘好了。”迷离子目光如锥,阴森森地盯住唐明珠:“他是何人?快说!”唐明珠吞吞吐吐地:“他……他就是那上门寻仇之人,叫朱比南。”迷离子闻言一愣,全身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朱比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唐明珠朝迷离子躬身一拜,鬼使神差地跟朱比南跳上岸去。迷离子看他二人离去,不由喃喃自语:“这到底怎么回事……”月移中天,树林里洒下遍地碎银。朱比南望着唐明珠,冷冷笑道:“你我之间,竟无恩怨可言了,我代你邀到助拳之人,算是报答了一夜守候之恩,从此两不相欠。月中时再会!”说完,朱比南大步踏入林中,消失在林荫深处。唐明珠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夜,是那样的寥寂,唐明珠心中茫茫然如晨临时的薄雾……三月中旬,约定的日期到了。百步溪唐至刚的家,大门紧闭,宅内静悄悄的,似乎人走宅空。要说人走,是走了不少,内眷仆人都安排好了去处,三天前就走光了。但宅内末空,七个人静静地坐在厅内,互相之间一言不发,只是不时地交换一下眼神。这七个人是:摘星追魂唐至刚、迷离子、松风道长、南山一剑,还有唐盛岳、宋淇、唐明珠。迷离子来到百步溪后,唐明珠提心吊胆,怕他说起那日落花谷之事,但是迷离子没说话,来到唐宅后,只跟先到的松风道长、南山一剑、唐至刚寒暄了两句,然后闷坐一旁,默然无语。唐至刚心中虽有疑惑,但到了生死关头,他心中一片慌乱,也没有出言询问。唐明珠暗暗地松了口气。月到中天,大门微微一响,七个人闻声同时一震,目光都移到大门处,只见那扇红漆大门,缓缓地推开,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朱比南。他步履镇静,面色冷峭,有一种蔑视一切的狂傲;但在众人面前停住后,那拱手问礼的姿态,却又是那样的恭谨。朱比南见礼后,问道:“就你们几位吗?”摘星追魂缓缓点头,回答道:“没有别人了。”朱比南向众人扫了一眼,冷冷地说:“在下再次言明,摘星追魂今日必死,其他与摘星追魂有亲属关系者,或请别人助拳,或自己亲手来过招,只要在朱某手下能过三招,便可免他一死。请开始吧!”松风道长和南山一剑不由对视一眼,他们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没见过如此狂妄的少年人。但凭摘星追魂的功力,还请他们三个来助拳,少年狂傲必定身负过人的本领,所以听了他的口气,不以为然,但毫无轻视之心。迷离子吃过亏,听了少年的话,默不作声。他很清楚,要想在这少年手下过三招,确非容易。唐盛岳和宋淇,那日虽被人家掌风震剑,自知功力不敌,但少年之人,血气方刚,在三位前辈面前,被人如此轻视,哪里忍受得了,怒喝一声,双双擎剑在手。唐至刚知道他俩出手,连半招也过不了,就得毙命于朱比南手下,于是一声呵斥,将二人喝退。朱比南见状,微微一笑,向唐至刚一招手,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摘星追魂走过去,离朱比南没有一丈的距离,站住,问:“朱兄有什么话要问,老夫知无不言。”朱此南沉思一下,身子稍动,离摘星追魂只有一尺的距离,身子前顷,到他的耳旁,轻声问道:“你请来这三位助拳的,在血指书上签过名吗?”摘星追魂摇摇头,说:“他三人均无参与当年之事。”朱比南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才说:“你要是骗我,将以最残忍的手段向你全家报复!”摘星追魂说:“老夫今日必死,也管不了他们,又何必骗你!”“我还是不信!”摘星追魂惨然一笑,说:“既如此,朱兄看着办吧,不过,将来必有后悔之日!”朱比南缓缓离开摘星追魂,向那三位一拱手,说声:“三位助拳的朋友,请来与在下过招!”迷离子、松风道长和南山一剑,不约而同,一声轻啸,长身而起。朱比南徐徐道:“三位不妨联手齐上,三招一过,唐至刚家人徒儿,均可免死。”迷离子也不答言,大喝一声,一掌向朱比南面上扑去。他分明是想报那一耳光之仇。松风道长和南山一剑,与朱比南虽没有结过梁子,但这次助拳关系着老友一家性命,所以迷离子出手之后,二人即刻施展自己成名绝技,想出手一击,合三人之力,将朱比南制住。这三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个顶个是拔尖的好手,三人合力,威力之大,无与伦比。一时间,院子里凭空卷起一阵大风,房屋却在微微颤抖。朱比南并没有还手,等他三人掌风将到来时,他身形微动,躲过这一击,口中轻吐:“一招了!”松风道长大吼一声,双指疾点对方身上三大穴道,同时左腿起处,踢对方下盘。南山一剑抽出背后长剑,一招“游龙挂尾”疾向朱比南腰间刺去,一招化三式,剑尖吐出流星的剑花。而迷离子更猛更疾,双掌齐出,指向朱比南背后三道大穴。三人联手,上、中、下全都控制住了,即使朱比南绝功绝世,也挡不住这雷霆一击!可是朱比南毫无惧色,长笑一声,飞身而起,一跃飞起三丈,左脚尖又在右足上一点,又拔上两丈,然后轻飘飘落在三人围攻圈外。他轻笑一声:“两招了!”三人合力一击失手,不由大惊失色,这少年武功绝学,远比他们想象得要高出数倍!第三招,是关键的一招,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唐家老少一家人的性命系在这最后一击上!正当三人联手再击之时,朱比南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声如冰山崩溃,石沙磨铁。笑声未绝,只见松风道长面如死灰,跌坐在地,南山一剑,双目圆睁,气喘如牛,最惨的是那迷离子,狂吐一口鲜血,双手掩耳,目光散乱。原来在笑声中,朱比南已贯上真力,分别袭击三人。以三人之内功,竟然不堪一击。朱比南收住笑声,对三人说:“三招已过,你们可以死心了吧!”唐盛岳此时大吼一声,一剑向朱比南刺去,这一剑毫无招式可言,分明是情急拼命的样子。朱比南一伸手,二指夹住剑锋轻轻向里一带,唐盛岳剑已撒手,人也跌扑到朱比南怀里,朱比南左手握住唐盛岳的手腕经脉,右手扔掉长剑,放在唐盛岳的天灵盖上,然后对摘星追魂说:“助拳之人已败,你的子女徒儿,依约当死!”说着,只听一声轻脆的细响,唐盛岳天灵盖上挨了一掌,立刻萎缩在地,气绝身死。摘星追魂眼见爱子死于非命,心疼地差点昏眩过去,对此还没来得及反应,宋淇大喝一声,飞身抢了出去。这次,朱比南不等他剑到,举手一掌,掌风拂到宋淇身上,宋淇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朱比南举手拍向宋淇的天灵盖……突然一声娇喝,朱比南一迟疑,将手停在宋淇的头顶上,转目一看,唐明珠扑了过来。她没有用剑,而是指着朱比南哭骂:“你……你好狠心!赔我大哥命来!”她扑在唐盛岳的尸体上,悲痛地大哭。朱比南看着这伤心落泪的姑娘,好半晌,才说:“姑娘,我朱比南也不是屠杀成性之人,不过,话如泼水,难以收回。你若灵魂有知,来世找我报仇好了!”说完,手起掌落,宋淇闷声一吭,扑地而死。唐明珠一阵颤抖,爬起来,五指扯住朱比南的衣领,抬手在他脸上打了两个耳光。朱比南没有躲避,也没有言语,任她在自己的脸上打着。唐明珠似乎忘了自己是习武之人,没有提气运功,只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恨、还有爱!唐明珠在极恨极爱中神智昏迷,她只是下意识地挥动着纤纤玉手。朱比南看她神智不清的样子,哪里还像摘采千莲果的凌波仙子!心里掠过一道乌云。良久,朱比南离开她,挥起手掌,想向她击去。只听摘星追魂疯狂般地大叫一声:“你不能伤害她!”朱比南右手停在空中,目光盯着唐至刚。摘星追魂这一瞬间,像苍老了二十年,他老泪纵横地哀求道:“放了她吧,她……是老夫唯一钟爱的人……求求你。”朱比南犹豫了一下,可是那一幕幕悲惨的往事浮在眼前:十里浮沙……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他也不该死……但在狂笑声中,他死了……摘星追魂惊恐地望着他,满脸乞求的神色。他从朱比南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绝望地闭上双目。朱比南放下手来,对唐明珠说:“你出手拼命吧,我不愿意这样一掌打死你!”唐明珠迷迷乎乎地睁着泪眼。茫然地问:“出什么手?你真的要杀我?”“现在,你伸出右手!”唐明珠如在梦中,下意识地按他说的伸出右手。“可将真力运到掌心。”唐明珠又按他说的做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让她这样做。“你将真力,向我胸前按来。”唐明珠顺从地按向他的前胸。朱比南突然扬声大笑,他的笑声,凄历,狂乱。“师父,徒儿没有忘记你的教悔:不管他是多么的无辜,只要他先动手,徒儿便可将他杀死!……”摘星追魂回过头来,他感到大地在摇撼,宇宙在翻腾…唐明珠如一株刚刚吐苞的鲜花,还没怒放,便凋零了,她不相信她会死。更不相信他会杀她!但她死了,而且就是死在他的手里!朱比南收回那只手,那只使芳魂玉殒的手。他瞧了瞧,心中泛起一丝伤感。忽然,他扭过头来,又是那种残酷阴冷的神色。“现在,只剩下你了!”摘星追魂点点头,抬手擦擦满是泪水的眼,就在这轻微的动作中,他把一粒白色的药丸塞进口中。他回转身来,竟然是面带微笑…朱比南抬起手,一掌击去。摘星追魂摇晃着身子,一阵奇异的振奋伴随死神而来。他伸出双手,断断续续地叫道:“我看见了你……在那落日的……山顶……”砰地一声,他倒地气绝。朱比南望着他那奇异的举动,不禁呐呐道:“这……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正厅之中,躺着四具尸体,松风道长、南山一剑和迷离子不知何时离去。微风吹着,吹散了血腥味。突然,四具尸体中,有一个人缓缓坐起来,月光映照着他的苍老的脸,他正是摘星追魂!在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和轮回大师一样的、难以理解的笑。他徐徐起身,没有再看身边的三具亲人的尸体,走出百步溪,飘然消失在夜色中。要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黄金社区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