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脚下的一家野集,其名歇铺。
铺店里坐着几个赶路歇脚的人。
靠里角的一张小桌旁,坐着丁不一。
丁不一此刻已是一名脚夫打扮,一根扁担,一卷麻绳,一个旧皮革囊,一顶竹笠将脸遮严严实实。
他埋头在喝酒,仿佛掉在了酒壶酒罐里,实际上他耳朵支楞着,在用心听店里的人说话。
其中一桌,三男一女,正说得热闹。
“庄三哥,听说你的胆子大,人称胆包天,你敢不敢到幽魂堡去过一夜?”女的在说话。
“嘿嘿!”被叫庄三哥的男人扁扁嘴笑笑,没有说话。
“唷!”女的嚷道:“原来你这外号是吹的,枉为青城派的剑客,居然还怕幽魂堡的几个鬼魂。”
庄三哥沉得住气,依然笑笑,抓几粒花生米,扔入口中,仍未说话。
女的扭脸向另一个人男人道:“钟老铁,你是赛钟馗,总不会幽魂堡的那几个孤野鬼吧?”
钟老板刚出满口黄牙笑笑:“俺当然不怕,不过,叫俺到幽魂堡去住一宿,俺可有个条件。”
女的问:“什么条件?”
钟老板满脸邪笑:“你陪我一起去,而且睡一个铺卷。”
女的喝声道:“你想得美!”
钟老板抓起酒碗:“你叫俺一个人去捉个鬼魂给你瞧,你才想得美!”
女的瞧着庄三哥道:“庄三哥,你真的没胆量去幽魂堡?听说幽魂堡里到处是观异景,到了夜里遍地都是黄金叶。”
庄三哥还是笑,仿佛未曾听到女的说的话。
女的翘起嘴唇,眼珠溜溜一转:“钟老板,我陪你去。”
钟老板酒碗往桌上一放:“真的?”
女的点点头。
钟老铁眯起眼:“睡一个铺卷?”
女的抿抿嘴:“睡就睡。”
“哎!”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男人说话了,“你俩别胡闹,听说进幽魂堡的人,还从来没人出来过。”
女的横眼道:“韩小秋,你别吓唬人行不行?”
韩小秋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就连西北八大镖局总镖头仲天忌,一行人马十余人宿在幽魂堡,一个夜里就不见了影儿,连具尸体也找不到,听说是让幽魂鬼连骨头都给啃了。”
钟老铁道:“真会有这种事?俺就不信。”
韩小秋道:“信不信由你,但我劝你俩不要去幽魂堡。”
钟老铁瞪眼道:“俺赛钟馗也非是浪得虚名之人,俺偏要去!霍秀香,你去还是不去?由你一句话。”
丁不一眉头一皱,那女的原来是被通缉的女飞贼玉花狐霍霍秀香瞧着庄三哥道:“幽魂堡的鬼那么厉害,连你也害怕?”
庄三哥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我并不是怕幽魂堡的鬼魂。”
“那你怕谁?”霍秀香的声音也压低了下来。
丁不一运功用心玲听,摸清幽魂堡的情况,对自己有好处。
庄三哥低声道:“我伯的是青山坟山上的鬼。”
霍秀香和钟老铁同时困惑地问:“青山坟山的鬼?”
“不错。”庄三哥道:“他们是一伙强人,隐藏在青山坟山洞里,凡是上幽魂堡的人,都是让他们给劫杀了。”
“妈的”钟老铁一巴掌拍在桌上,酒壶、碗碟蹦起老高,店里的人都吃惊地把眼投向钟老铁,唯有东角桌穷的两个客人低头没动。
“青山坟的贼算什东西!”霍秀香跟着叫骂出声。
“轻声!”庄三哥急忙道:“店里有青山坟的人。”
钟老铁呵呵一笑,嚷道:“有青山坟的人更好,钟爷要先掘青山坟,再上幽魂堡。”
东角桌旁的两个客人抬起了头目光向钟老铁。
钟老铁眼珠一鼓,还要叫骂,庄三哥暗用脚尖踢踢他:“青山坟的人,咱们惹不起。”
钟老铁一怔,低声问:“他们老大是谁?”
庄三哥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奔雷手莫厉重。”
钟老铁和霍秀香的脸色都变了,变得有些苍白。
天坟霸主奔雷手莫厉重的大名,说出来吓不死人,也足以压弯的腰脊。
丁不一的心也为之一,当年在江湖销声匿迹的骷髅帮,原来隐身在青山坟地里,难道幽魂堡的鬼魂之谜,是他们所为?
四人再不说话,埋头来匆匆吃饭,看样子是打算尽快地离开这里。
东角桌旁的两个客人,正待站起身,忽然其中一个说道来了。
丁不一念一闪:他们在等谁?是不是齐北斗?
店门外走进来一人。
一个卖石雕的人。
这人卖石瞪很怪,是一抓小石雕棺材,共有八口。
他中等身材,很瘦削,鼻子很挺,右手臂微弯,身上的衣服旧而将破,但神情却十发发倔傲。
丁不一目光触到此人,心中悚然一惊。
无字剑客柳长青!他怎么出山了?
当年柳长青江湖第威吓民独立核算手,名声与太上老君郝倚老和神剑无影甄稽首等同,曾受雇于丁不一,与剑狂薛字红在老子山峰一战,折剑受伤后,隐退山林,听说他与郝倚老和甄稽首在华山绝经沿研究剑术,已不再管江湖之事,不知为何他又再次出山,而且这副古怪的打扮。
丁不一没有与柳长青打招呼,他决定看一阵子,再作打算,柳长青一进来,便辩了声:“卖棺材啊!”
客店里的人皆是一惊脸色顿变。
哪有上铺店卖棺材的?
分明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与此同时,店门外的两侧都出现了一些人。
随着这些人的出现,风不吹了,乌不叫了守店门的狗也夹着尾巴逃走了。
店里的客人立即悄悄地溜走。
东角的客人立即悄悄地溜走。
东角桌旁的两个客人和店老板迎出店外。
店内,柳长青坐着没动。
庄三哥、钟老铁、霍秀香和韩小秋,随着客人溜出店门外,门外的人有三四十人,呈扇形站定,将店铺围住,谁也没有动仿佛是钉在地上一般,包括店老板刚出的东角兵营的两个客人也一样。
有两人例外。
两个穿着华丽,身披黑色披风,腰接宝剑,目透精光的人,伸手拦住了庄三哥四人。
庄三哥心忙向二人点头道:“文二爷,申三爷好!”
文二爷没回礼。也没答话,只是呶了呶嘴。
庄三哥忙打个拱手,从二人身旁走过。
韩小秋躬身紧跟在庄三哥身后走过。
申三爷右后一抬,手中的连鞘剑拦住了钟老铁和霍秀香。
庄三哥回过头:“文二爷,这两位是小可的朋友。”
文二爷冷哼着,吐出一个字:“滚!”
庄三哥再也不敢说话,急忙向前走去。
“三哥!三哥……”霍秀香尖声喊道,两颊渗出一层细汗。
然而,庄三哥没理睬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小秋回头望了望,也垂下头匆匆离去,庄三哥都已经走了,他留下也是没用。
“妈……”钟老铁张口骂,他骂的是庄三哥。
“的”字还在嘴边,他猛觉得胸口一阵冰凉,一股冷风,极冷的风。吹透了他的胸膛,从胸前吹入,背部吹出。
申三爷的剑,在他叫骂庄三哥的时候,已刺穿了他的心脏!
“妈的不打呼就动手,真不要脸!”他身子向前仆倒,嘴里犹自在骂,这次骂的是申三爷,不过,这叫骂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钟老铁身子触地之前,已经断了气。
文二爷一双闪亮的眼睛望站着霍秀香。
霍秀香颤着声音:“望文二爷网开一面,放贱婢一条生路……贱婢日后定会不会忘记文二爷的……大恩大德。”
文二爷冷冰着脸,没有答话。
申三爷发出一声鄙夷不屑的冷哼。
霍秀香抿抿嘴唇,绽出一个妩媚的笑:“文二爷若不嫌气,贱婢愿归顺骷髅帮侍候二爷一辈子,贱婢不敢说上姿色,床上的功夫却是一流的。”
文二爷板着脸,仍没有出声。
申三爷眼光一亮,嘴角绽出一丝淫邪邪的笑。
“二爷要不要当场试一试?”霍秀香说着便动手解自己的衣扣。
文二爷凝身未动,一双犀利的目芒直盯着她的双手。
丁不一眉间皱得紧紧的,这个不要脸的女飞贼这种事当众也能干得出来?
柳长青端坐着,抓起桌上的茶壶,自沏了一杯茶,斯条慢理地了一口,店外的事仿佛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霍秀香手臂轻轻一抖,上衣飘然落地,她上身只剥下一件紧身红衣兜,白藕般的手臂和雪白的肩颈,已一览无遗。
她的手搭在衣裙的扎带扣上,抿唇绽出一个甜蜜的撩人心廊的笑。
只要真正的正常男人,见到她这样儿,都会想入非非,心神摇荡,如果没有其它人在,准会猛扑上来。
申三爷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
店外的三十四人,虽然都有动,但所有眼光都盯着了她搭住裙带的手。
空气中发酵着骚动的不安的气氛。
文二爷仍然没有动,也盯着她的手。但不是她搭住裙带的手,而是反抄在背后那只手。
霍秀香手腕一抖,衣裙蓦然褪下,欺霜赛雪的肚腹,修长光洁,勾人心魂的腿,赤裸棵地跃入众人眼帘。
一种春色一种肉香在空中飘开。
与此同时,一道眩目的闪电击向文二爷。
一股森肃的杀气,在春色肉香中透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有摆平文二爷,才有一线生机。
霍秀香以色为掩护,向文二爷发动突克袭击,以求一逞。
这是她求生的唯一机会。
文二爷身形微微一闪,手中乍起一道电芒。
霍秀香一声闷叫,栽倒在文二爷的脚下。
全场一片肃静,静得连针落地的声意也能听得见。
霍秀香静静地躺着,全身似乎是赤裸的,脑袋已经被剑劈成两半。
文二爷的剑还在鞘内,仿佛不曾动过。
凡是侮辱骷髅帮的人都得死!
文二爷脸上透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目光注视着店内的柳长青。
柳长青正襟危坐,仍在专心品茶。
文二爷的快剑,根本没放在他眼里。
丁不一斜夺着竹笠,也没把文二爷的快剑放在眼里,隐君庄剑王阎克强的剑,比文二爷要快得多了。
他暗自在默念:“女飞贼玉花孤霍秀香已死,这一桩公案算是了结了。”
文二爷和申三爷大步踏进店来。
申三爷跨过霍秀香的尸体,狠狠地吞一泡口水,神情像是有几分惋惜。
两人走到柳和长青桌旁站定。
柳长青犹自品茶,全然未予理会。
文二爷朝丁不一扫了一眼,然后在柳长青右边坐下。
申三爷努努嘴,在柳长青左边坐下。
柳长青悠悠地像吟诗般吟道:“卖棺材啊。”
申三爷眼一鼓,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桌面“冬”地一响,震耳欲聋,但桌上的茶壶、茶杯和插着筷子的竹简,像粘在桌面上一样,居然动也没有动。
柳长青左手端着茶杯在喝茶,右手随便在搭在桌面的皮革囊上。
申三爷眉头一皱,对手充内力!轻描淡写一按,已将自己运出的千钩之力,消弥于无形。
他正待发作,文二爷摆摆手道:“这棺材怎么卖?”
柳长青淡淡地道:“随便。”
文二爷不觉怔。
申三爷喝问道“随便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搁下茶杯,淡然道:“有人要买,价达千两、万两有人要买,分文不取,免费赠送。”
“哦,”文二爷轻哦一声,神情颇有向分惊愕。
丁不一竹笠下目芒连闪,柳长青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刘二爷沉吟片刻问道:“我们要买这棺材,该付多少钱?”
柳长青平静地道:“二位想要,自然分文不取,免费赠。”
“娘的!”申三爷嚷道,“你想用这几口石雕的小棺材,屁都不值一个的烂东西,就将平窑口的事给算了。”
丁不一不觉暗自发问:“平窑口是怎么回事?”
像是专门问答丁不一的问题似的,柳长青缓缓地道:“平窑口有人连杀四人,抢走其妻女,欲逼良为娼,我把他们杀了,这该不算是过分吧。”
丁不一暗咬牙关,这帮歹徒真是该绳之以法!
申三爷目透凶光:“你敢杀莫爷的手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长青沉静的道:“我只是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从不考虑其它。”
文二爷眯了眯眼:“请教阁下大名?”
柳长青抿抿嘴:“无字剑客柳长青。”
申三爷眼一瞪:“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老子山被剑狂薛宇红,打得折剑归山的烂杀手……”
文二爷截住他的话,拱起手道:“阁下原来是江湖千金难雇的杀手柳大侠,见罪,见罪,平窑口的事,在下回去雷爷禀告,就此一笔勾销。”
“二哥”申三爷还待说话。
文二爷的一摆:“告辞。”说话间,人已站起身来。
“哎,”柳长青伸手作势一拦,“二位还没买下下棺材,怎么就走?”
文二爷笑道:“柳大侠的心意,咱们领了,这棺材就不买了。”
柳长青伸出的手仍然未收回:“那可不行。”
文二爷目芒一闪:“为什么?”
柳长青浅笑道:“因为我做这买卖,是桩没买强卖的生意。”
文二爷的脸色变了。
申三爷迅即移步,已侧在柳长青左后侧,这样一来,柳长青便前后无路,腹背受敌,这等天衣无缝的配合,实令人赞叹。
丁不一悄悄拎起一支竹筷,运力于手指,随时准备出手帮助柳长青。
文二爷沉声道:“怎么个强买强卖法?”
柳长青收回手,按住皮革囊,浅浅的道:“不该死的人,要卖我的棺材,我不卖,若一定要强买,至少是千两、万两以上。”
半晌。文二爷道:“你这买卖的规矩和杀手的规矩一样,一旦定了是无法改的。”
申三爷厉声道:“你不改规矩,就得躺在这里。”
柳长青不慌不忙地道:“文志斌,申效天,你俩替莫厉重为虎作伥多时,坏事干尽,五年前落花坡上的奸杀惨案,罗元镇的纵火抢劫惨案,都是你俩作的好事。”文二爷一声怪叫:“你去死吧!”
在文二爷喝吼声中,申三爷已下杀手,与此同时,文二爷的剑也从鞘中跃出。
柳长青也同时出手。
骤然间的发动。
丁不一没有出手,因为根本无须他出手,他清楚地看到,柳长青剑从皮革囊中抽出,从申三爷和文二爷的喉节上削过,然后又归于皮革囊中。
柳长青的剑比在老子山时,快了几乎一倍!
这是他在华山绝经洞,与郝倚老和甄稽首精研剑术的结果。
骤然间的结束。
文二爷和申三爷的剑顿在空中,身子晃了晃,分左右两边倒下去,喉节处冒出一股悸人的血泉。
一招之内丧命,这是文二爷和申三爷所未曾料到的,所以他俩倒地之后,都瞪着一双至死不信的大眼睛。
柳长青将两口石雕的小棺材,分别扔到文二爷和申三爷身上,然后掏出两文钱搁在桌上,缓缓地站起身来。
店门外站立的三四十人,仍未散去。
柳长青挟起皮革囊,静静地走和店外。
他始终没望丁不一眼。
因此,丁不一也没向他打招呼,仍然坐着未动。
门外的人未散,好戏一定还在后头。
柳长青走出店门,谈谈地道:“姓莫的,你可以出来了。”
“哈哈哈哈!”店门外的坪空爆出一阵震耳的狂笑,一个又高又瘦的骷髅鬼,出现在店坪中。
“莫厉重!”丁不一轻呼出口。
莫厉重身高八尺,身披一件熠熠金衣,手中执一柄独臂铜人爪,面瘦如骷髅,皮肉像是贴上去的一样,两只深陷的眼睛闪着灼灼的目光。
丁不一明白门外从人为什么不走了,因为他们的头头还在,还没到树倒猢狲散时候。
莫厉重横拦在路中,独臂铜人爪隔住了柳长青的去路。
莫厉重比柳长青高出一个头,比柳长青更瘦,但他那长竿似的身躯,枯瘦的双手拎着重逾千斤重的独臂铜人爪,居然屹立如山,纹丝不动。
他笑着问:“你就这么走了?”
他声音低沉如同闷雷从店坪中滚过,使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声音竟会是这个骷髅鬼发出来的。
柳长青浅笑道:“我根本就没打算走。”
“很好。”莫厉重道:“那你是打算调在这里了?”
柳长青道:“不是,我打算再卖口棺材给你。”
莫厉重眼中透出林森的光亮,“不知你这棺材怎么个卖法?”
柳长青深沉地道:“与卖给文志斌和申效天的棺材一样,分文不取,免费赠送。”
莫厉重大笑道:“好买卖!我也是买卖人,不愿占人家便宜,这棺材就免费转送给你吧。”
他手中独臂铜人爪往地下一蹲,轰然一声,麻石地面被撞个大洞,地皮一阵颤抖。
丁不一思想之间,身子微微弓起。
此时,店外传来一声陷喝:“卖丧花风球啊。”
店坪上又来了一人。
店街四周已围满了人,原先溜走的客人也都挤了回来。
有人敢与骷髅帮做对,谁不愿看这个热闹?大伙早就盼望有人能收拾这群恶魔了。
来人矮矮胖胖,高不过五尺,身背一只皮革囊,手中拎着几支清明时节上坟用的白花风球杆儿。
在这种时刻,敢在莫厉重面前卖丧花风球的人,决非等闲之辈。
丁不一见到此人,弓起的身子复又坐了下来。
来人是江湖三大杀手中的老二,神剑无影甄稽首!
他完全放心了,显然,柳长青对此战早已有所准备。
他摘下竹笠,抓起酒壶,静心观战。
甄稽首走到莫厉重身前,施了个礼道:“莫帮主可要买个风球?”
“不要!”莫厉重厉声斥喝,已然沉不住气,“滚开!”
甄稽首嘻笑道:“莫帮主别发火行不行?俗话道:‘鸟之将死,其鸣亦哀;人之将死,其言亦善。’你说句善话行不行?”
莫厉重的脸色变了,变得如同僵尸般的惨白。
甄稽首话中的意思,谁不明白?
莫厉重拎起独臂人爪一挥,瞪圆深陷的细眼道:“你找死?”
甄琵首呵一笑道:“你说错了,我不是找死的,而是专替人送死的。”
莫厉重沉声道:“好吧,你来得正好替我两个兄弟偿命,一齐来吧。”
柳长青正待上前,甄稽首道:“你已做过一桩买卖了,这桩买卖就让给我吧。”
椰长青没答话,却往后退了数步。
莫厉重阴沉着脸道:“若我猜得不错,你就是那位江湖称为万金难雇的神到无影甄稽首?”
甑稽首道:“莫帮主好眼力,我纵是改头换面也瞒不过你,就像你无论躲到哪里,也躲不过我一样。”
莫厉重冷声道:“谁雇你来的?”
甄稽首声音变冷:“没人雇我。”
甑稽首道:“十年前勾结官府陷害徐忠主恩公充军沛洲,后又在途中将其全家大小斩尽杀绝,你早该死了。”
莫厉重脸色倏变:“徐忠义是你什么人?”
甄稽首道:“是我亲哥,他随娘姓。”
莫厉重朝店老板和内出来的两个客人叫道:“四弟、五弟、六弟,替我掠阵!”
话未说完,手中独臂铜人爪挟着无比的劲风,劈向甄稽首。
店老板和两个客人,也就是骷髅帮的四爷、五爷和六爷,也同时出了手。
一道金芒。
一道白芒。
一声轰然巨响。
莫厉重的独臂铜人爪掉落在地,瘦长的身躯像竹子似的裂开,分成两片倒地。
四爷、五爷和六爷继莫厉重之后相纪倒下,喉节处往外涌冒着鲜血。
甄稽首和柳长青站着,手中的剑斜垂向地面。
站着的是活人。
躺在地上的是灵魂已出窍的躯体。
没有人敢相信,名震天下的雷手莫厉重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一个比他矮两个头的矮胖子,一剑从头顶到胯挡劈成两片而死。
不信也得信,地上的尸体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甄稽首和柳长青长剑归鞘。
柳长青将手中的石雕小棺材扔到莫厉重和四爷、五爷、六爷的身上。
他手中还剩两口石雕小棺材,手臂微微抬起,伸开手掌。
站在街中宛如木雕的三四十名莫厉重手下,哗地一哄而散,眨眼间,逃得一个不剩。
骷髅帮的江湖上永远消失了。
满街的人静静地站着,仿佛还不相信这个事实。
柳长青将手中两口石雕小棺材,扔向钟老铁和霍秀香:“这两口棺材就给你俩吧。”
甄稽首手一扬,八支白花风球同时从手中飞出,分插在八具尸体上的八口雕小棺材上。
丁不一望着文二爷和申三爷石雕小棺材的白花风球,心中暗自惊叹。
风球用薄纸做成,十分轻巧,在空中能随风飘荡,甄稽首能一手打出八支白花风球,并准确无误地插在不同方向的八口石雕小棺材上,不仅手法绝妙,极强的内力也令人膛目,甄稽首和柳长青到此来,就是为了捣毁骷髅帮?
甄稽首和柳长青既已出山,太上老君郝倚老是否同来?
丁不一在思想之际,甄稽首和柳长青已踏步离开店坪。
丁不一站起身,正待追上去。
忽然,柳长青大声问甄稽首:“今夜幽魂堡的买卖会如何?”
甄稽首道:“买卖有赚也有蚀,只要不蚀了老本就行。”
丁不一一怔。这两句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难道甄稽首和柳长青今夜也要去幽魂堡?
此时,店外爆出一阵欢呼声。
这是人们在庆贺骷髅一阵欢呼声。
这是人们在庆贺骷髅帮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