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台前只剩下了夺命无生拐张罗生和无尘子唐思凡一对对手。
霹雳公曹天宇和七彩子赵无情,已站在高阶下。
神火手潭炎和翻云手曾永翔,躺在了植树里。
木台上的鲜血虽已被拖试干净,但空气中仍飘浮着浓浓的血腥。
血腥使人恶心,也能撩拨人的兽性。
张罗生和唐思凡的眼睛充满血丝,连眼眶也是红的。
厅中所有的人,包括丁不一在内,眼睛都泛红。
在这种环境,这种气氛下,没人不红眼。
唯有华士杰与众不同。
他目光详和,嘴角露出一抹隐约的会心浅笑,那神韵中包含着说不出的开心和诡谲。
丁不一任自己脑中闪现着一连串的疑问与好奇,集中心思,把眼光投到大木台上。
张罗生已上了擂台,挺身中立,铁强横在胸前,眼里闪动着火一样的光焰。
唐思凡跃向大木台,人在空中,右手腕一抖,三支金镖电光般射向张罗生。
张罗生往后仰倒,就地一滚。
“冬冬冬!”三支金镖钉在张罗生滚过的台板上。
唐思凡落向大木台,足尖还未沾地,左手又射出三支无羽袖箭。
张罗生弹身而起,拐尖在台板上一戳,人已腾空。
“哩哩哩!”三支无羽袖箭从张罗生脚板下擦过。
唐恩凡脚刚踏上台板,身形未稳,双手又是一扬,六支胡金镖飞向空中。
胡蜂镖,形态像胡蜂,两翼翅膀两面刃口,因淬有剧毒,翼翅在灯光下闪烁着湛蓝的冷芒。
张罗生身子一阵急旋,急落台板,铁拐在背后抡起一圈拐轮。
“霍霍霍!”胡蜂毒漂旋转着,划着弧形击在伏地的张罗生背上,被铁拐击得四下飞崩。
其中两支胡蜂镖被击中后,折向射向高阶的刀王阎胜强的华士杰。
阎胜强右手臂微微一动,一道金芒一闪没。
胡蜂毒镖坠落在阎胜强脚下,阎胜强仍然冷脸站着,刀在鞘内仿佛不曾动过。
好快的刀,丁不一不由暗自吃惊,光是这位刀王就不好对付。
另一支胡蜂毒镖直射华士杰面部,华士杰却全然未动。
没人前来救“驾”,也没有人惊慌,所有的人依旧站立原地。
胡蜂毒镖已距华士杰的脸不到两寸,华士杰仍然未动,突然,华士杰头微微后仰,张口用牙齿将旋转飞来的胡锋毒镖咬住。
因镖有剧毒,华士杰的牙齿必须咬住镖心,而决不能让胡蜂的毒翼刃日触在口腔及嘴唇皮肤上,这需要极高的技巧、内力和惊人的勇气。
华士杰本杰可以轻松地避开这一镖,然而,他这一咬却捏拿如此巧妙与准确,令丁不一大为惊骇。
华士杰口一张,运气一吐,口中的胡蜂镖带着尖厉的啸声,划过厅中,将窗帘射穿个洞,飞出厅外。
丁不一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华士杰的武功,比他的想象和天老邪的预料还高出许多。
木台上,张罗生舞着拐还在台板上旋转,唐思凡乎用暗器抢了先手,一柄剑如暴风骤雨般得张罗生团团直转。
张罗生是个老手,知道如此拼杀下去,躺在最后一口空棺里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必须当机立断,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声怒喝,张罗生弹地而起,一蓬金芒以他身体为中心骤然炸开,在炸开的金芒中参杂着殷红的鲜血。
唐思凡一剑险些断他左臂,在肩臂和手肘上划开了一条尺来长的血口,然而,他却跃起,挣脱了剑雨的束缚。
张罗生立即反攻,沉猛的铁拐挟着强劲的内力罩向唐思凡。
论轻功、暗器,张罗生不及唐思凡,论内力、拐剑法,唐思凡不及张罗生。
木台仅四丈见方,不便轻功施展,台上形势顿时逆转,对唐思凡极为不利。
唐思凡几次想挣出铁拐的压力,用轻功与其周旋,但张罗生经验丰富,既已得手,决不放松,招招逼进,已使出全力欲置对方于死地。
唐思凡连退数步,已退到木台边沿,稍一犹豫,肩上已中一拐。
唐思凡一声大喝,口喷鲜血,从木台飞向高阶。
八名白衣人短剑交叉,从木台四角跃了过来。
唐思凡“蓬”地跪伏在地,发出惶恐的呼喊:“庄主饶命!”
华士杰冷冰着脸,无动于衷,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十八名白衣架起唐思凡,齐声高喝,将他抛向木台。
“呀!”唐思凡怪嚎着,双袖空中猛然一抖。
天数星光,寒点、冷芒,铺天盖地罩向张罗生。
全都是淬毒的暗器:铁蒺黎、天狼钉、柳叶飞刀、子母镖、霸王花、追魂符、菩粒子、夺命神砂……
唐门暗器:满天星雨!
这个杀父淫妹,杀师奸母的武林败类,原来是唐门弟子!
唐思凡此刻已经弃剑,双手成钩,随着满天暗器扑向张罗生。
天下能避开唐门“满天星雨”的人,恐怕还没有。
丁不一料定张罗生死定了。
厅内所有的失,包括唐思凡本人都料定张罗生完蛋了。
华士杰嘴角扯起一丝古怪的笑,唯有他却不这么认为。
蓦地,张罗生身子一缩,铁拐往上一竖,铁拐尖端里突地冒出一把张开的伞面发出“砰砰”的响声。
唐思凡双眼发赤,两爪向伞面猛戳下去。
“嗤!”一声轻响,伞尖端又突地冒出一柄锋利的剑尖。
张罗生对唐思凡的此招,原来已早有范!
唐思凡急切间想扭身,但已来不及了,任他轻功再好,招式已老,无法再变。
唐思凡扑到伞面上,双爪将伞面抓了两个大洞,但伞尖上的尖刻与此同时,却刺进了他的脑顶门,直透进咽喉管里。
张罗生躲在铁拐伞下没动。
唐思凡倒竖在伞尖上没动。
厅内一片沉寂,只有殷红的血白花花的脑液,顺着伞尖往下流淌。
只有满台的剧毒暗器在闪烁着悸人的光芒,唐门的这个禽兽不如的叛逆,曾逃脱唐门十三圣手和武当太清观九道长联手追捕,结果却死在了这里,死在夺命无生张罗生的手中。
丁不一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欣慰,不管华士杰目的何在,用意如何,除却了唐思凡这样的恶魔,算是一被好事。
张罗生是否已经死了?
张罗生逼良为娼,曾为杭州一霸,负有九条人命,这恶贼钦犯,死了真是活该!
他像醍醐灌顶,突然悟通一样,像是悟到了什么,但又立即否定,脸上的肌肉拉起深深的刻痕。
他心中的疑窍没法解开,无法分析对方的真正意图。
此时,铁拐忽然一动,再动,唐思凡的尸体从伞顶上摔跌下来。
拐中剑和拐中伞徐徐收入拐中,张罗生倚拐缓缓站起,他面带微笑,但笑得很苦涩,嘴角淌冒着鲜血,显然已受伤不轻。
他深吸口气,撑拐跃下木台,落到曹天宇身旁,曹天宇伸手托了他一把,他才没有跌倒。
十八名青衣人上前收拾唐思凡的尸体,并拆去大木台。
待一切收拾停当后,华士杰严肃宣布:“从今日起,赵无情、张罗生、曹天宇升为本庄虎座香主。”
“谢庄主。”赵无情、张罗生和曹天宇同时跪倒在高阶下。
华士杰拍拍手。
六名红衣人捧着盛有易容物品的托盘,分别走到赵无情、张罗生和曹天宇身前。
华士杰举起右手。
六我红衣人一齐动手,给三人落发、修脸、易容。
片刻功夫,厅中又出现厂花面虎,暴牙虎和扎须虎三人。
丁不一脸上露出一丝惊愕。
隐君庄的易容术绝不比易容世家慕容虚真差!
眼前的花面虎、暴牙虎、扎须虎,除身材略有差别之外,相貌与他在虎腹道上所见到的三虎,竟然丝毫不差。
华士杰沉声道:“从今以后,张罗生便是花面虎何信伟,赵无情便是暴牙虎何实伟,曹天宇便是扎须虎向小伟。”
“你们从今天起,要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出身,忘记自己的经历,尽心效力隐君庄。”
“遵命!”张罗生、赵无情和曹天字领命后,起身站入六虎的行列。
从此以后,张罗生、赵无情和曹天字便在江湖上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丁不一总算弄明白了一点,无论隐君庄内控样变化,发生什么变故,隐君庄永远拥有四天王、五金刚和六虎。
但,还有一个神秘的谜,七妖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没见到七妖中的任何一个?
白衣人头领庄严宣布升职擂赛到此结束。
四天王、五金刚和六虎都随着白、青衣人相继退出厅外。
演义厅里顿时变得空荡荡。
丁不一隐君庄三位主并坐,突然显得有些不安。
华士杰仿佛看出了他的不安,含笑地道:“金公子可有兴趣在敝庄求职?”
丁不一抿抿嘴浅笑道:“在下武功甚微,不愿死在这木台上。”
“哈哈哈!”华士杰呵呵笑道:“金公子不用谦虚,依老夫看,今日擂的没有一人能是金公子的对手。”
丁不一情知不对,暗运口气,沉下脸道:“华庄主卿我来观擂,就是为了这个?”
“不,不,”华士杰笑着连声道,“金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笑话而已,我叫你来,是因为有个人想见你。”
“谁?”丁不一问。
“你随我来就知道了。”华士杰说罢,站起身走向厅外。
丁不一站身,带着一贯的蒲洒和傲然的气势跟在华士杰身后。
他心中却在想:华士杰为什么要将隐君庄易容隐藏钦犯的秘密有意泄露给自己?
又是谁要见自己?
走出厅外。
空中明月西沉。子夜已过。
凌晨前的夜空。一片沉寂,一片凄冷。
华士杰没说话,领他绕过群房,指着独立在一花圃园中小房的光亮,说道:“她要见你。”
丁不一没有问,他知道华士杰说的是谁了。
华士杰又补上一句:“她是夜里才回庄的。”
此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小房传来。
丁不一皱皱眉,踏步跨向花圃园。
华士杰瞧着丁不一的背影,目光中别有一股压抑的激动在闪烁。
丁不一的耳中又响起了那柔风般的声音:“千万不要轻敌。”
这话是什么意思?丁不一骤然转头。
月夜下,却已不见了华士杰的身影。
丁不一思忖片刻,走向小房。
悠扬的琴声,骤然间变得激越、高昂,甚至有几分狂烈。
丁不一的心怀然一阵跳动。
返容声文教烈,充满着狂野的杀气!
不受拘束的韵律来自心底,她的心底清浊不分,杀气太重。
仿佛一股冷刚的风,从花圃园吹过,花丛草叶颤颤发抖。
夜空中力云朵也在颤栗。
丁不一沉着脸,推开了小房的门。
“砰!”琴弦断了。琴音嘎然中止。
华温情五指按在古琴上,坐在窗户前,背向着房门。
她没动。
丁不一站在房门口也没动。
良久,华温情道:“你来了?”
她声音柔和得像温暖的春风,令人心神摇荡。
丁不一道:“是的,我来了。”
他声音沉静得如同深田中的水,使人无法控测。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她语气中充满自信。
没有一个男人见到她不动心,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她的邀请。
“我应该来,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他语气坚定,充斥着男儿的气概。
闯隐君庄原本就是他总捕头的使命,他不能不来。
“好!侠士本色,快人快语。”她倏然转过身来,明眸像星光一样闪耀。
她误会了他话中的含意,眼中流露出胜利者得意的光彩。
丁不一淡淡地道:“我不是什么侠士,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平凡的人?”华温情呵呵一笑,“平凡的人,请进。”
丁不一跨进房中。
一间豪华富丽的卧房,嵌玉镶金的茶几、桌椅,金砖垫脚的檀木雕花木榻、梳妆台,四壁上挂着的名画、名剑,四角架上的古董玩物,珍异宝,无不显示出主人的富有与奢侈。
唯有窗台上的几盆兰草花,给卧房点缀了一点生气,华温情请丁不一在桌旁坐下,亲自给他沏上香茶。
丁不一目光扫过四,困惑地想,难道这位隐君庄高贵的小姐,没有丫环使女?
华温情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狡黯地笑道:“我已经将丫环使女打发走了。”
“哦!”丁不一心中顿生一层戒意。“你知道我会上这里来?”
华温情笑着点点头。
“为什么?”丁不一问。
“爹爹告诉我的。”说到“爹爹”两个字时,她骄傲地抬起了头。
华士杰!是华士杰安排他到这里来的!
华士杰用心何在?
丁不一暗中咬了咬下唇,事情比想像的要复杂的得多。
“金公子,请用茶。”华温情靠在丁不一身劳坐下,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勾色地盯着他。
丁不一眸子一亮,脸上罩上一层阴云。
华士杰原来想美人计来拉拢自己,好,既然是这样,就好好地玩玩!
将计就计,计中计,他脑子中一连闪过几个计谋。
他脸上阴云顿开,含笑端起茶盅了一口,赞声道:“好茶,不愧是法云寺的正宗风尾龙须名茶。”
华温情秀眉高高挑起,满脸是吃不住的惊愕:“想不到金公子居然是位品茶高手。”
丁不一浅笑道:“华小姐过奖,此茶是福建武夷山出产的岩茶,又叫乌龙茶,该茶以武夷山法云寺的采制为正宗制法。
僧侣按不同时节采摘的茶叶,分别用三种烘法,不同的火候,制成寿星眉、莲子心和风尾龙须三钟名茶,我现在喝的就是风尾龙须的茶。”
“好见识!”华温情拍手称赞,笑声格格。
“哪里,哪里!”丁不一笑着道:“因产地不同,采制不同,自有不同的风味,与乌龙茶齐名的名茶,还有四川雅安出产的蒙山菜,又叫仙茶,江苏洞庭山水月院的水月茶,皖南山区的大方茶,浙江云和县惠明寺的惠明茶,普陀山的佛茶,黄山的云雾茶,云南大理感通寺的感通茶。”
丁不一谈笑风生,一口气列举出数十种名茶。
华温情听得痴了,瞪得又圆又大的眼里尽里敬佩之情。
“你真有学问!”华温情竖起了大拇指。
丁不一晃着头微笑,他已有了新的行动计划,想从这位华小姐的口中套出一些隐君庄的秘密。
于是,他谈得更起劲,显得更潇洒大方。
茶换成了酒。
丁不一以酒为题,又发表了一通洋洋大论:“酒的种类的比茶更多更复杂,京城醉仙楼的状元红,中山酒家的千日醉,杭州西湖亭的女贞陈绍,长安醉人居的百里香,东关酒泉的葡萄酒,山西杏花村的汾酒,还有什么烧刀子,二锅头,花雕、猴头酒……”
华温情听傻了眼,忘记了斟酒。
丁不一继续道:“各处名酒都有来历,就说说千日醉,据晋张华记载,当年刘玄石到中山酒家沽酒,酒家忘记告诉他比酒节度,结果刘玄石饮酒醉倒,家人不知,以为刘玄石已死,便入葬土中。
事后,酒家计算千日已满,不见刘玄石再来沽酒,便到刘家视看,家人说刘玄石已死三年,酒家与家人于是掘墓开棺,棺中刘玄石恰恰酒后醒来,所以这酒就叫千日醉,也叫中山酒、千日酒或玄石饮。”
华温情对丁不一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着谈到了赌技,桌上增添了一只碗和一副骰子。
华温情天生的调皮,加上华士杰的惯坏,小小一个女孩除了骄横、刀蛮之外,还是赌场上出色的高手。
她自持赌技,决心在赌压下丁不一,亮一手给他瞧瞧。
她与他赌酒。
一次骰,一盅酒,以点大小定胜负。
几骰下去,她已连喝了几盅酒。
她赌骰的本领再高,怎是这位让关东赌神和江南赌王望而生畏的花花公子丁不一的对手?
她一连喝了十几盅,脸色徘红,醉眼迷离,她功夫不错,但酒量甚微,已经醉了。
这是丁不一不曾预料的。
酒能乱性,能使人兴奋而不受控制地说话,这是套话的好办法。
但,他没想到她会醉。
她晃着脑袋,趴倒在桌子上。
伸伸手去扶她,她却就势抱住他,倒在他的怀中。
“金公子…一我喜……欢你……”她在他怀中攒着头,紧贴着他的胸膛,“我……爱……你,爱……你……”
她虽然醉了,但心里明白,而且有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丁不一,显得有些慌乱,他有过经验,意识到这并非是华士杰的美人计,而是她真情的流露。
真该死!华士杰的女儿怎会爱上自己?
他冷冰着声音道:“你怎么爱我?”
“真的,我真……爱你……”她用刀地抱紧了他。
“为什么?”他沉静地问。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女孩子偏偏会爱上自己?所以,他这么问,他希望能有个答案,以便今后自己注意,再不招惹这种麻烦,他已有四个未婚妻了,再也招惹不起之种麻烦了。
“我爱你就……爱你……难道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她抬起头,红卜卜的脸像灼灼红榴,艳艳丽日。
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丁不一怔住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听徐温玉的话,用华温情的梅花手帕进庄,现在麻烦事可缠上身来了。
如果华温情是用美人计来勾引他,他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来对付她,她是真心爱他,他就束手无策了。
怜香惜玉,风流多情,是他的致命弱点。
他声音变得温柔许多:“我是个流浪汉.又没有武功,配不上你的。”她眸子里闪着迷惘的火焰:“你不用骗……我,你不……是流浪汉……你武功很高,能挨我一鞭都……没事。”
他皱皱眉:“我说的是真话。”
她反把头埋在他的怀中:“你说的是真话也……不要紧,我一句话……你就可以留在隐君庄。”
她紧贴着他:“那也不要紧,我……可以随你去……天涯海角,吃任何苦……我也不在乎。”
女人,天下女人最难缠!
他想推开她,但她不肯松手,他想运动功力将她震开,却又不忍心伤害她。
怨有头,债有主,一人做事一人担当,这件事与华士杰的女儿无关。
华温情却又喃喃道:“金公子,我的……琴音是……否清韵?”
丁不一楞住了,不知她何以问这个问题。
她柔声道:“爹爹常说我心性不……好,要多克制,所以要我练……琴,并说一定要练……出清韵才行。”
丁不一目芒一闪,华士杰想用练琴靡去女儿心中的厉气,而使她成为有仁心的女人?
他又一次感到困惑。
他想了想道:“你心中杀气太重,厉气太盛,浊气太浓,音乐如同溪流,自见格韵,若心中清浊不分,又无仁心,清韵由何而一?”
她娇声道:“那是因为以前没遇到你,现在不同了,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不刁蛮,不随意用鞭,……打人……”
丁不一呆木了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华小姐,能为自己而改变一切?
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衷兰送客大事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颠,不论钱,谁向旗亭美酒斗十千……
一道“小梅花”,断断续续从华温清口中吟出。
“你也会吟这首行路难?”丁不一问。
“不……”华温情道:“这是温蓉姐姐教我的。”
华温情还有个姐姐!丁不一已有些惊慌了,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他当机立断,迅速出指点住华温情数外穴道。
他抱起华温情,将她送到床上。
华温情全身软绵绵,已无力抱丁不一,但嘴里犹自道:“你不……要走,我……好寂寞!…好冷……”
这位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隐君庄小姐,也会感到寂寞?
“我非得走。”丁不一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你……还会来看我吗?”她迷迷糊糊地道。
突然间,他觉得她很可怜,但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不能给她任何许诺。
“半个月后……是爹爹五……十大寿,希望你能……”她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没有音。
半个月后是华士杰的五十大寿,丁不一的心抨然一动,默然片刻,转身走出房间。
房外,天已放亮,东方富有一片晨暖的血红。
花圃园中的花卉,露湿点点,说不尽的娇艳,忽然,丁不一想起他还不曾套华温情的话,还不曾问起隐君庄七妖的事。
然而,他已不打算再问这些事了。
他已想到了一个简单的,直截了当的摧毁隐君庄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