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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到底是谁

    他奔驰了半个夜晚,看着店伙计将白龙神驹牵进院侧马厩内栓好,这好推门进入店内。

    “客官,您这边请。”店堂伙计满面春风,笑嘻嘻地迎了上来。看货看实样,看人看衣帽,这是做生意人的经验。

    任焉梦手一摆,衣袖一甩,一步一摆地走向里间,那得意的神气和高傲的姿态,就与登上素花酒楼时的丁非凡一模一样,只是手上少了一把桃花折扇。

    店伙计一个鞠躬,脑袋几乎钻进了裤档里:“您要些什么?”

    任焉梦目光扫过四同,然后问道:“这里可有人替我付帐?”任焉梦点点头:“是的。”

    “你疯啦!”店伙计眯起的眼,瞪得溜圆,“谁会替你付帐?没人!”

    “你到底有没有银子?”店伙计脸上没了笑容。

    店伙计扭曲的脸变得很难看:“没有银子,你就赶快滚。”任焉梦无奈地耸耸肩,站起身来,嘴里咕噜着:“吃饭要银子,真是没道理。”

    任焉梦道:“那不行,那马是我请别人吃一顿饭借来的。

    这时,店外一声喝:“店家!”

    任焉梦目光转向店门。店伙计立即丢下任焉梦,恭惟地向门前奔去:“郭爷!”

    大汉让门外的伙计牵走灰白毛马,单手拎着双钩,走进了店堂,他瞟过堂内的目光。就像他的银钩一样,锋锐而闪亮。

    大汉要板着脸道:“你好像还没有喝过酒,怎么就走?”

    大汉凝眉道:“你怎么不吃了再走?”店伙计抢着道:“郭爷他没银子讨帐。”

    任焉梦眼睛陡地一亮:“我留下来喝酒吃饭,你替我付帐行不行?”

    店伙计的眼珠从眼眶里凸了起来。这位郭爷是店里的常客,虽我然貌似豪爽,在钱财上却小气得吓人,今日却为何如此大方?

    他正在猜疑,大汉却一声斥喝:“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备酒!”汪焉梦在椅中坐下,长长地吁了口气,双钩搁在椅子旁,伸手抓起了桌上的茶壶。

    因时间尚早,店里没几个客人,酒菜很快地送到了任焉梦面前。

    任焉梦无奈,一口将碗中酒喝尽,脸转向了里角。

    这种自傲,却正是他痴儿天生不痴的表现。他皱起眉,想着心事。

    那些黄巾蒙面人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想到了他的性命,必须尽快地赶到永乐宫,但是……

    突然,店外响起一骏马长嘶。“喂!”任焉梦着急了,手中的酒碗往地下一摔,人已托地跃起。

    “当!”酒碗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大汉策马奔过镇街口。

    镇街上的人都惊傻了眼,这个追赶两匹快马的少年,究竟是人还是鬼?是人,该跑不得这么快,是鬼,该不会在大白天时上街追马?任焉梦在情急之下,已无意中将内力发挥出来,所以速度很快。

    他不住地回头,看着后面追赶的任焉梦,嘴角仍透着一抹冷笑。

    “贼—”大汉人立马背,上身后仰,勒住了灰白毛马,同时收紧了白龙神驹的缓丝。从他勒马的姿势和熟练的手法,可知是个驯马的高手。

    大汉跳下马,将两骑牵到三人身后站定,白龙神驹蹄子瞪着地面,显然是极不情愿。他喘着气,目光打量着坪中的三人。

    左边是一侠身着灰白长衫的长者,颧骨高耸,一双脖子威棱四射,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权力的人。

    右边是个女人,身材高挑,着一件宽袖长裙,高誊云发,细长一双凤眼一直像在笑,但透着逼人的杀气。

    然而这种口气对任焉梦却没起什么作用,他扁了扁嘴,反问道:“先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要伙同郭爷偷我的白马?我在素花酒楼丢失的黑马,是不是也是你们偷了?”秃顶中年人和女人的脸变了色,手按住了各自己的刀剑柄。

    胡吉安乃江湖巨头,其名声威望还在十大门派掌门之上。

    胡吉安脸色也变了,江湖上还没有一个武林中人,听到“胡吉安”这三个字,能只报以一声轻哼的。

    但,他还得忍住气,冷缓地道:“这位是九环庄庄主洪千吉,人称秃头神鹰。”胡吉安触到那道厉芒,心弦突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也高高凸起。

    这小子不简单,须得小心对付!他的经验在暗中告诉他。

    他已动气。这也难怪他不动气。“秃头神鹰”的绰号响遍江湖,几曾受过如此侮辱?

    任焉梦扁了扁嘴,拱起双手道:“幸会。”他并不知道峨嵋掌门的身份与地位,他之所以说出“幸会”两字,完全是出于对女性的尊敬所致。

    在她眼里任焉梦对她的特殊尊敬,无异是一种比对洪千古还要大的侮辱!

    任焉梦耸耸主肩道:“好啦,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们是谁了。该将白马还给我了吧?”

    “你……”洪千古和纪莲丽同时瞪圆了眼,任焉梦的态度使他俩吃惊,也弄得他俩哭笑不得。任焉梦瞧着三人的模样翘了翘嘴道:“怎么样?不行吗?

    说老实话,这马我是借了桃花庄丁少主的,丁少主又是借了平南王府袁功勋的,因此你们不能不还给我。”胡吉安皱紧的眉头一扬道:“把马还给你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你那位白头发师傅是谁?”

    “你包袱中的刀,是不是血龙刀?”他摇摇头:“不知道。”

    他坦率地道:“我不会功夫。”

    胡吉安身子主颤抖了下,感到有一股冰冰的冷气从背脊掠起。

    洪千古早已按捺不住了,瓮声道:“胡公,与这小子罗唆什么?动手吧!”纪莲丽逼前一步道:“我问你最后一个向题,鹿子村发生的瘟疫,是不是你下毒散布的?”

    “瘟疫?”任焉梦睁圆了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把马还给我,我还要赶路呢。”

    洪千古已极不耐烦,怎么回答他这些没头投脑地问题?实际上他也无法回答,他厉声喝道:“少费话,拔刀吧!”

    洪千古冷声道:“别装蒜了,把你包里的血龙刀拔出来?”任焉梦正点道:“包里的宝刀是参加赛刀会的,在赛刀会前谁也不能动它,你不能,我也不能。”

    他虽在恼怒之中,但仍不失九环庄庄主和武林成名高手的高度,他不屑用刀去对付一赤手空拳的后生。纪莲丽没有迟疑,立即解下系在腰间的剑,伸手递向任焉梦。

    “怎么,怕这剑不称手?”纪莲丽冷冰的口语中带着明显的讽刺。

    汪焉梦扁扁嘴:“我说过我不会武功。”没想到任焉梦居然肃起了面容,一本正经地道:“好,我就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对付你。”

    洪千古愣傻了神。

    任焉梦随意摆了个架势:“你出刀吧。”话音一顿,又补上一句,“若我赢得了你,你可要把马还给我,不准赖皮。”

    纪莲丽将莲鞘剑往草地上一插:“任公子,你既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剑,你若接得下峨嵋连绵掌一掌,马就还给你。”任焉梦翘嘴道:“你们别争啦,谁先来都一样,快动手吧。”

    轻描淡写的一掌,无风无声,只是在扬起的袖卷中,有一串飘曳的掌影,飞向任焉梦右胸。

    他认为他已没有再用刀的机会了,武林中能接得下峨嵋连绵掌的人没有几个。

    胡吉安眯起了眼,眼疑里闪射出刀刃般的棱芒。纪莲丽登登地退后十来步,只退到插在草地上的连鞘剑旁,双手按住剑柄才稳住身子,一股又咸又腥的液体涌到口腔内,她强忍着将其咽下。

    任焉梦站在原地未动,双手仍是随便地垂摆着。

    纪莲丽面色苍白,抿紧的嘴辰里透出一个字:“你也会峨嵋连绵掌?”

    她的话使得洪千古和胡吉安,更是感到惊惧和不安。郭正环形如木偶,手指僵硬地挽着白龙驹缰丝中,嘴角上的那抹冷笑早已荡然无存。

    任焉梦未回答纪莲丽的问话,却对胡吉安道:“你该叫郭爷把马还给我了。”

    由于是快招,他身子与刀已化为一体,破空的锐啸与闪耀的电芒,形成了一道窒人的匹练,兜头向任焉梦斩落!

    五虎断魂刀无刀,无息,也就无活,无生,无机,刀时尽是死亡。刀光斩落到任焉梦胸前,任焉梦依然未动。

    任焉梦没动,胡吉安却突然动了。

    任焉梦原地未动,只是左脚斜踏出半步,右手掌斜扬在空中!

    折转过来护往前胸,他此刻恐怕早已被任焉梦的刀劈开了胸膛。但,任焉梦的手是空的,并没有刀,然而,他刚才确确实一实感觉到任焉梦的刀,扮在他的刀之前劈到了自己胸前,那是实实在在的刀,作为一个刀客高手,这种感觉决不会错。

    胡吉安脸沉得要怖,瞳仁也已收缩。

    任焉梦呆呆地望着洪千古,满脸是困感,他弄不懂洪千古的刀为什么会突然断了,胡吉安又为什么拉着洪千古急身后退,他还不知道自己“无形刀”的威力。

    他怔了片刻,扁扁嘴道:“这回该把马匹还给我了吧?”纪莲丽靠近胡吉安一步,密语传音道:“这小子太邪乎,若留着他必是个祸害。”

    胡吉咬咬嘴唇,脸上的肌肉拉起了条痕。

    郭正环也取下了插在灰白毛马雕鞍旁的双钩。

    胡吉安衣袖一抖,四人呼地散开,将任焉梦围在中心。这四人真耍赖皮言而无信!险诈的江湖,可怕的人心!一连串的,跳跃的意念,闪过汪焉梦的脑海。

    重若万钧的煞气,使坪中的空气顿时变得滞重、窒人。

    他决心已定,心火顿炽,手背上青筋高高隆起。

    “除掉他。”他从咬紧的牙蓬里吐出三个冷如冰,硬如铁的字。以胡吉安等人的身份,四人联手对付一个后生,已是件失面子的事,若再偷袭岂不更丢脸?所以四人未立即出手,而是先摆开了架势。

    任焉梦脸上的红晕突又消褪,变成了一种苍白。

    胡吉安感到任焉梦身上发出的煞气聚然减退,然后为变得余乱。

    他正待出手,忽然一人从柳林中飞出,似雁一般掠到草坪中,站在任焉梦身旁。胡吉安四人立即收起了架势,脸色微红,那表情如同偷了东西的贼被当场抓住时一样。

    来的是个年轻人,身着疾装劲服,背插一把长剑,黝黑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又带着几分野性,嘴唇薄而显得坚毅;眼睛黑得放亮。

    吕怀良谈淡地道:“来看热闹。”

    胡吉安目光一闪道:“你看到什么?”

    “很好,这我就放心了。”胡吉安顿了顿,又道:“你怎么离开无名谷,出什么事了?”

    吕怀良正色道:“你没听说红艳女又已复出江湖了吗?”

    胡吉安沉声道:“你知道鹿子村发生瘟疫,鼠王许复生和千面郎君徐大川在江湖重新出现的事吗?”

    胡吉安嘴朝任焉梦一努:“这位便是瘟疫期间,借住在鹿子村而唯一没有染上瘟疫的痴儿任焉梦。”任焉梦听到自己的名字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插嘴道:“喂,快把马还给我。”

    吕怀良未加思索,断然地道:“你们已经败了两场,这马当然应该还给他。”

    纪莲丽和洪千古还想说什么,被胡吉安阻住。

    任焉梦朝吕怀良咧嘴笑了。任焉梦翻身上马,道谢也没说一声,便拍马冲上了柳林道。

    他急于赶去永乐宫,他认为娘一定在那里等他。

    草坪中剩下了胡吉安、纪莲丽、洪千古和郭正环四人。

    胡吉安轻叹道:“他是飞竹神魔杨玉的干女儿杨红玉的儿子。”

    “销魂一指令!”杨玉,这名字对江湖中人真是如雷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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