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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二十五交戌时分,一干人众来到一座寺庙前。这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奇怪的是此时才刚太阳落山不久,庙门却是紧闭,更不见一丝炊烟,门口也是连一个扫地的僧人也没有。整个寺庙在浓浓的暮霭中默立,着实透出几丝诡异。童超看看寺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咱们在此借宿一宿,明日再行赶路如何?”别人还未回答,小六便抢着道:“我看行。”邰盛看了看寺庙,皱着眉道:“童少侠,我看这庙有些古怪。”小六道:“有什么古怪,不就是庙门关得早了点么,大不了里面住着个把恶人,难道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不成?!”邰盛道:“咱们并非怕了谁,我只是因咱们另有要事在身,不想惹麻烦罢了。”他心中目前最重要的事当然是尽快找到胡醉或毒手观音师徒,将他师父所中之毒解去。童超又何尝不想尽快解去师父楚通所中之毒。故听邰盛如此说,他便转头问玮云道:“柳姑娘你看呢?”玮云道:“我看借宿一夜也无妨,只要咱们小心在意便是了。”小六道:“便是这样。”连忙上前打门。半晌,大门才开出一条缝,一个小弥沙探出头来,对小六道:“小施主有何贵干?”小六道:“咱们带人去找医生看病,急于赶路,不意错过了宿头,出家人普渡众生,还望小师父给予方便则个?”小弥沙看了看小六,道:“小施主一行几人?”小六道:“连我共有七个,其中有三个是病人。”小弥沙道:“如此便请进来。”言罢将门打开。小六转头道:“大家都进去吧,这小师父真好心肠。”童超看看邰盛,又看看玮云,见二人微微点头,便道:“如此有劳贵宝刹了。”率先走进寺庙。小弥沙看了一眼从身旁走过的童超,似乎想说一句什么,但却没说出来。待众人都已进入寺庙,小弥沙才关了大门,走到前面道:“各位施主请随我来。”童超道:“如此有劳小师父了。”小弥沙道:“童施主休要客气。”小弥沙说话的时候,抬眼望着童超。他怎么知道我姓童?童超心中一惊,不禁飞看了一眼小弥沙。二人的目光一相接,都觉心中一凛。童超心想:这小弥沙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却怎么也会有如此精光似电的目光!小弥沙心想:看来江湖浪子在江湖上博得如此大的名声,倒也不是靠的侥幸,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此番倒是要小心在意了。哪怕人鬼当道,我自浪荡江湖!童超突然豪气顿生,哈哈一笑,道:“请!”小弥沙道:“请!”将童超诸人领至一间看起来是寺中僧人早晚做课的屋里,小弥沙又道:“出家人身无长物,请各位施主在此将就一宿如何?”童超道:“小师父何须客气,童超等人但求一屋可也。”“如此怠慢各位施主了。”言罢便欲出门。童超道:“小师父且请留步。”小弥沙道:“童施主尚有何话要说?”童超一笑道:“小师父似早就知道敝人姓童似的?”小弥沙道:“童施主在江湖中大名如日中天,家师略通江湖中事,小僧自是不会不知童施主尊颜了。”童超哈哈一笑,道:“施主请便。”小弥沙一合什,道:“阿弥陀佛,小僧告辞了。”言罢出门而去。有一会儿功夫,屋中人都没吭声。小六突然道:“不对!不对!不对就是不对!”童超笑道:“有何不对?”小六道:“那小和尚处处透出古怪!”“哦?”童超道,“你说到底有些什么古怪?”“第一,”小六说,“他又不是这座庙的住持?为何有权擅自将我们带到这儿来?”童超道:“第二呢?”小六道:“他便是听他师父说过你的容貌,也不可能第一眼便认出你是江湖浪子童超。”“第三?”小六道:“方才他合什时,双掌并未合齐,一上一下,倒象是什么高明武功的招式似的。”童超点了点头,笑道:“小六兄所言极是,看来你这鬼灵子之号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不过你所说的三个疑点倒是很容易解释的。”小六奇道:“很容易解释?”童超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和尚。”小六道:“他不是和尚,那他头顶上——”童超道:“不错,他的头顶上是有戒疤,但他的后脑勺你可注意了么?”小六道:“这倒是没有。”童超道:“一个人的头发剃得再干净,总也还有发茬的,对么?”小六道:“我明白了,他定是戴着皮套之类的东西。”童超笑道:“鬼灵子端的机灵得紧。现在我且问你,在这做早晚课的屋子里堆一堆劈柴是什么意思?”邰盛和玮云这才注意到屋子左边角落里有一堆劈柴。小六道:“那也容易回答,主人家好心,怕咱们夜里受凉,特意准备下了让咱们在香炉内生火取暖。”童超大笑道:“对!对极了!”小六道:“生火烤蛇,正是我叫化的拿手好戏!且看我的。”自告奋勇地去取了劈柴,借着香炉内的一点儿火星,折腾一忽儿之后,竟真的让他将火弄燃了。众人取出干粮吃了,围着香炉取暖。这时天已黑尽了,周遭万籁俱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小六看看童超。童超摇摇头,道:“他们自会来的。”小六的意思是是否需出去探查一番。邰盛不知他们打什么哑秘,道:“童少侠,咱们如此下去,只怕——?”小六突然将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示意邰盛休要出声。然后小六象猎狗嗅野兽踪迹地使劲嗅了嗅,然后皱起眉头,对童超道:“这庙里有女人!”邰盛道:“你师姐……”童超挥手止住邰盛,道:“你敢肯定么?”小六点头道:“我敢肯定,并且……”未等小六的话说完,玮云突然一个飞身掠了出去。小六道得一声:“童超你留下。”话音未落,人已突然不见。看得邰盛咂咂称奇,半晌才道:“看不出他小小年纪,轻功却也如此了得!”童超浑然无事地笑道:“布袋和尚姚大侠的弟子,自非等闲之辈。再过得十年八年,这江湖恐怕就是他鬼灵子的了。”邰盛摇头不信,道:“再过十年八年,童少侠你也还不到三十岁,莫非——”童超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他现在虽武功不如我,但精明却还在我之上,在江湖上闯荡,光靠武功高强是不行的。”邰盛道:“我想我懂童少侠的意思了。”却说那日玉蝴蝶金一氓挨了布袋和尚那拚死一击,顿即便肋骨断了三根,只得强压住那口即将喷出的浓血,跌跌撞撞地逃了开去。不出数里,不见二小追来,玉蝴蝶再也忍耐不住,“哇”的喷出一大口污血,顿时头脑一昏,便即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待他醒来之时,却见自己竟身在一软塌之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将他弄到这儿来的。过了一会儿,一个约摸十四、五岁,长得格外俊雅的少年走进屋来。少年一笑道:“我知道你今日会醒过来的。”玉蝴蝶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将我救到这儿来的?”少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这里是哪儿也不重要,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救你到这儿来的正是我,但你却完全用不着谢。现在我且问你,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玉蝴蝶道:“布袋和尚姚鹏那老叫化。”“布袋和尚?”少年奇道:“莫非以你玉蝴蝶的身手,竟还不是他的对手么?”玉蝴蝶愤愤地“哼”了一声。少年道:“定是遭了暗算,但那老叫化好象不是那种突施暗算的人呀?”玉蝴蝶道:“原来救我之时你已知道我是谁了,难道你不会后悔么?”“我又不是女子,我干嘛会后悔?!”少年调侃着笑道。接着面色一肃,又道:“再说你和我们本有极大的关联,我们也不想你就此死掉。”玉蝴蝶道:“你们?你们是谁?我怎么会与你们有极大关联?我玉蝴蝶金一氓浪荡江湖,除了采花盗玉并且懂得怜香惜玉之外,倒还不和谁有什么关联!”少年道:“我们是谁你现在暂且用不着知道,但我敢肯定你必定会和我们有极大关联的。好啦,现在说说你自己。你与布袋和尚姚鹏那一搏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精彩极了?”玉蝴蝶道:“也没什么精彩的,只是那老叫化的日子恐怕也不会比我好过。”“我想也是,”少年道:“凭你玉蝴蝶的轻功,便是家师也不敢小觑呢。”“家师?”玉蝴蝶道:“你师父是——?”少年自知失言,连忙道:“他先已受了伤,对么?我说的是布袋和尚?”玉蝴蝶道:“我想先知道你师父是谁?”少年神色一黯,道:“家师已然被人害了。”玉蝴蝶盯着少年眼睛,道:“是否是一月以前之事?”少年也盯着玉蝴蝶,道:“正是,且尸身被送到少林寺,后又失踪了。”玉蝴蝶看少年神情绝非作伪,良久才道:“原先我还一直不信,江湖上居然有人能害得了东方大侠。”少年道:“如今你相信了么?”玉蝴蝶道:“没有人会诅咒自己师父的。”少年道:“你是怀疑我是太阳叟东方大侠的弟子?”玉蝴蝶看着他,没有言声。少年微微一笑,左手食指当剑,平胸缓缓刺出,右手单掌立在胸前。未等左手剑招使老,右手突然象是被折断了似的,整个小臂倒吊下来。待左手收回变掌护住周身要穴,那“断”了的右臂突然与枯柴相似,自下而上的打了过来。堪堪打至对方胸前,那吊着的小臂忽又改变方向,自右至左横扫过来。少年虽只是演招,但假若真的对阵,此时敌方无论如何是没有一丝闪避余地了。少年收了招,微笑着看着玉蝴蝶。玉蝴蝶既惊且惭。他自是明白少年的意思。原来早年玉蝴蝶采花时,有一次曾不巧遇上太阳叟东方圣,被东方圣使方才少年使的这一招轻而易举地降服。但东方圣也不为己甚,教训一番之后,便将他放了。这之后玉蝴蝶数年来一直在思忖那一招的破解之法,但终不得要领,因那“断臂”出手的虚实,委实不易捉摸。此时见那少年使将出来,除力道不如当年东方圣之惊人外,招式的精纯,已不在当时的太阳叟之下了。玉蝴蝶自忖便是自己未伤之时,若与这少年对博,方才这一招就难以化解。唯一的“应付”之法,便是未等少年这一招发出,自己便凭绝顶轻功逃开。故见少年收式之后微笑看着自己,玉蝴蝶便道:“令师东方大侠,便是我这被人视为江湖大魔头的玉蝴蝶,也是极为仰慕的。”接着便把那日与布袋和尚姚鹏在山洞中恶斗的情形一丝不漏地告诉了那少年。少年听罢笑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金兄便几乎将老命送掉,这委实有些不值。”玉蝴蝶道:“我玉蝴蝶被人视为魔头,自是因为这种魔性难改。”少年笑道:“这也并非什么难事。”伸手在门边的墙上一摁,玉蝴蝶金一氓连同他躺着的整个大床,突然“嘎”的一声便陷落下去!玉蝴蝶重伤未愈,尚未作出什么反应,头顶上的石板便已轰然合上了。玉蝴蝶眼前一黑,心中既惊且怒。忽听得那少年在上面笑着大声道:“金兄多多保重,半月之后,金兄之功力当可恢复。”少年的声音并无恶意,玉蝴蝶不知他玩的到底是什么玄虚。但事已至此,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床的下落之势渐渐缓了下来。稍后不再下落,改为滑行。之后前面出现亮光。转过一道弯之后,眼然突然出现一派旖旎风光——床!四五张宽大得足可以躺十几个人的大床!床上铺满着红红绿绿的绫罗绸缎。人!女人!十几个女人!江湖上只知道玉蝴蝶金一氓是一介采花大盗,却不知他盗花窃玉却正是武功日益精深的根本原因。凡人体皆有阴阳二气,男则阳盛,女则阴盛,是故男子练武,多走阳刚一路,女子则走阴柔一路。玉蝴蝶自幼身入魔道,本为阳刚之身,却练阴柔之功。日久则本体阴气不足,便须从女子身上采补。且人体皆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肾脾二行,最是积阴之行。玉蝴蝶所习采补之属,实是取巧之极。故其一出道,便成为一介采花魔头。那日被布袋和尚至刚至阳的掌力一击,几乎散去了他体内全部阴气。故虽救他之人将其击断的肋骨续接如初,但要恢复功力,也非采阴不成。太阳叟一代武林至尊,于武学之博杂无所不知。他的弟子自也知道玉蝴蝶疗伤之本,故将他送至此处。男女交合,最是伤费精神。玉蝴蝶深谙采补之术,交合仅为练功,倒是益见精神。那些女子,数日之后,尽皆花容失颜。端的丑陋不堪。每至行功之时,玉蝴蝶只得强忍恶心,闭目行事。又过数日,那送饭的青衣女子待玉蝴蝶食用之后,示意他跟她走,玉蝴蝶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沿着先前他的床滑下来的通道前行。许多石壁上都有暗门,青衣女只需在壁上一按,他们便即穿壁而过。之后石壁又自行合拢。玉蝴蝶心中称奇,口中却一言不发,转过不知多少个弯后,他们又回到了玉蝴蝶初见救他性命的少年的那间屋子。青衣女退下之后,那少年笑吟吟地出现在玉蝴蝶面前,玉蝴蝶连忙下拜,却被那少年一拱手时发出的强劲但却柔和的内力所阻,未能拜得下去。少年笑道:“金兄何须多礼。”玉蝴蝶道:“金某这条性命,实为少侠所赐,但却……”少年打断他的话道:“今日恰好是第十日,金元的功力,当恢复七成了吧?”玉蝴蝶道:“惭愧,仅六成而已。”少年道:“本欲让金兄行功圆满后再说的,却没料到她们如此不济事,倒是令金兄失望了。”玉蝴蝶道:“少侠说什么话来,金某这条命,实为少侠所赐。但不知少侠高姓大名,日后若有差遣,金某定当万死不辞!”少年道:“我并非什么少侠。我也不知自己名字,只是人家叫我金童。”“金童?”玉蝴蝶喜道:“那倒与我是本家了,却是不敢高攀。”少年道:“金兄若是不弃,敢请金兄折节下交如何?”玉蝴蝶金一氓大喜过望,连忙道:“这如何敢当——!”却见金童已然跪下,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金一氓连忙还拜。二人各报了生辰八字,自是玉蝴蝶大了许多。便有青衣女端上酒菜,二人滴血饮酒,称兄道弟起来。酒过三巡,金童突然跪地道:“小弟有一事瞒着大哥,但求大哥鉴谅。”金一氓连忙扶起金童,道:“大哥这条性命都是兄弟所赐,兄弟有何难隐之事,尽管道出来不妨。又何须行此大礼,岂不折杀大哥了!”金童这才起身坐下,道:“实不瞒大哥说,兄弟此身已属黄龙令了。”“黄龙令?”玉蝴蝶这一惊倒是吃惊不小,接口道:“兄弟说的可是最近江湖上突然出现,已然网落了大批黑白两道武林绝顶高手的黄龙令么?”金童道:“正是。”金一氓道:“这又有何妨,大哥在江湖上是浪荡惯了的,除怜香惜玉之外,最不喜多管闲事,大哥以后绝不与黄龙令作对便是。”金童道:“但小弟却有一不情之请。”金一氓道:“兄弟请讲。”金童道:“小弟想请大哥加盟本令,一起创建这震烁古今之伟业。”“这——”金一氓略作沉吟,断然道:“兄弟既如此说,做大哥的答应便是!”金童喜道:“大哥此言当真?”金一氓肃然道:“我玉蝴蝶一言九鼎,绝不欺骗良家——”他本想说“良家妇女”,这是他说惯了的,但他突然发觉不对,正想改口时,却见金童已然拜下,道:“恭喜大哥!”金一氓愕然道:“大哥何喜之有?”金童道:“恭喜大哥就任震烁古今千秋伟业的黄龙令四巡察!”金一氓道:“兄弟请起。却不知兄弟所说这四巡察是何东西?”金童坐起道:“大哥且听小弟细细道来:本震烁古今创千秋伟业的黄龙令,实为德高齐天才盖八世万寿无疆之令主万岁所创建。下设左右二护法、七巡察、十二信使,左护法由德高接天才盖四世千岁千千岁的千佛手任空行担任,右护法为德高接天才盖四世千岁千千岁的千面狐智桐担任。其下是七巡察,依次是悟性、灭尘子、毒手观音和大哥你,还有绝因、皇甫呈和楚通。再下的十二信使依次是悟净、阳真子、梅依玲、卢若娴、段一凡、焦烁子、松青云、姚鹏、杨坤、高峡、柳逸仙和连城虎。大哥身担四巡察之职,实为尊崇之极,仅在六人之下,却在万人之上,故小弟有恭喜一说。”金一氓想了想,发现名列在他之前的确是没有一个他所能匹敌,于是高兴起来,道:“全托兄弟提携,却不知兄弟在令中担负何职?”金童道:“兄弟并无职位,只是御前二侍卫罢了。”金一氓道:“御前二待卫之一?莫非是令主万岁的么?”金童道:“正是。”金一氓道:“那兄弟定是时常得见令主龙颜的了,却不知兄弟可否见告令主是谁?”“不!不!”金童突然玉容变色,惶然道:“大哥此言,从今以后还望休再提起。”见金童惶急之状,金一氓也是心头一凛,道:“请恕大哥愚妄,此后大哥不提便是。”金童叮嘱道:“千万!”金一氓慎重地道:“大哥省得。”停了停,又道:“兄弟说的御前二待卫,却不知——?”金童道:“这自可告诉大哥不妨,另一位是玉女。”“玉女,”金一氓沉吟道:“金童玉女?噢,我明白了。”金童道:“所以我方才自言没有姓名并非有意欺蒙大哥。”金一氓道:“兄弟多心了。”又道:“本令中不乏白道绝顶高手,比如说少林方丈悟性大师,武当掌教灭尘道长、还有峨媚掌门绝因师太……”金童道:“绝因师太目前尚未归令,不过大约这几日就可办妥了,是大巡察去办理的。”“大巡察?”金一氓道:“是悟性大师么?”“正是?”金童道:“大巡察一身般若无相神功练至四层,想必是没有问题的。”金一氓道:“似悟性大师这等身份的人,却不知本令是如何收拢的?”金童道:“大哥可曾听过归心圣散这个名字么?”金一氓道:“隐约听过,好象是百年前一位药王研制成的一种慢性毒药,中毒后人的心性完全迷失,可任由使毒之人驱使。但据说这种药物早就失传了。”金童道:“没有失传。”金一氓道:“我明白了,他们都服了这种药物。”金童道:“更有本令左护法千岁神鬼莫测的药物相助,你想他们还能不为本令效命么?”“你太夸奖我了。”金一氓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果不是托令主万岁齐天洪福,我任空行区区药物,又哪能起丝毫作用!”金一氓赫然一惊,在他毫无知觉之时,竟有人能鬼神般出现在他身后,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若任空行突然发难,他玉蝴蝶纵有十条性命,也是无法保住的了。未等金一氓惊醒过来,金童便已拜倒下去,道:“金童拜见左护法千岁!”任空行连忙还礼道:“金兄何必多礼。”金一氓这才清醒过来,转身见面前立着一个高大老者,约摸五十多岁,一脸宝象庄严不露而威!金一氓不由得连忙拜下,道:“金一氓拜见左护法千岁。”千佛手任空行并不还礼,只淡淡地道:“四巡察请起。”一拱手,一股强劲内为自下而上,将金一氓托了起来,金一氓见内力强劲,只得运全力抵住,免得受人仰登翻之辱。不料那股强劲内力突然消失,金一氓整个身子恰似突然-失去依托,眼看便要重重的磕下头去。却见金童左袖微动,一股柔和内力已然发出,将金一氓稳当当地扶坐在凳子上,然后那内力才告消失。金一氓感激地看了一眼金童。千佛手并不看金一氓,只对金童道:“请禀告令主万岁:胡醉仍是下落不明;大巡察尚未回来;五、七巡察已落入天山二怪之手;童超擒住本令六、七巡察和十二信使,正往这个方向赶来。臣拜左护法任空行报。”金童道:“有劳左护法千岁了,我这便去禀报。”任空行一拱手道:“告辞。”言罢突然消失。自始至终未看金一氓一眼。金一氓性味索然,心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自己和千佛手任空行同列四魔,哪知自己竟和他差着这般老大一截!金童瞧破他的心思,道:“大哥休要再自弃,左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养成这等脾性不足为奇。且大哥与他同列四大魔头,武功原本也差不到哪里去,只因左护法对令主万岁忠心耿耿,令主万岁赐了他一两招,故大哥才会觉得与他相差太远。”闻此言金一氓眼睛突然一亮!金童道:“实不瞒大哥说,在本令所有任职之人中,唯有左右二护法和大哥你未曾服用归心圣散。若大哥忠心为本令效力,难说有朝一日得受令主万岁垂青,赐给一招二式,那大哥便终生受用不尽了。”金一氓连忙跪下道:“金一氓这条性命,自今以后便尽属本令了!还望兄弟多多提携!”金童也跪拜道:“大哥折杀小弟了!快快请起!”又道:“凭大哥现已恢复的六成功力,想必自行行功并非什么难事了。方才左护法禀报的消息至关重要,兄弟须得迅速禀报令主万岁。”金一氓道:“兄弟快去吧,大哥一切自会当心行事的。”金童道:“如此告辞!”“辞”字刚落,金童己和坐椅陷落下去,那情景和那天金一氓与床陷落时一样。之后接连几天,均未再见到金童。玉蝴蝶闲来没事,每日便出去采补行功,直至夜深人静之时才悄然回来。此时他已知这是一座从外观上看普普通通的寺庙,庙里的僧人很少,且象是又聋又哑似的,相互间从不说话,他与他们说话时,也没有一个和他答腔。他每日早出晚归,僧人们也是视而不见。如果这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当中,他玉蝴蝶金一氓非憋死不可!好在离寺庙不到百里的地方有个镇,凭着他早已恢复的大半功力,每日出去采补回归自是不成问题。数日之后,他自信功力已恢复了八成,这天夜里采花归来,他发现寺庙里居然有一间屋子亮着火光。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他凭着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飘过去透窗一看,正看见玮云、小六和童超一干人众。玉蝴蝶因玮云险些丢掉老命,此时一见,顿时又馋又恨,恨不得立即就窜进屋去擒了玮云出来。但其时小六正和一个清秀俊雅却浑身透出一阵逼人英气的少年说话,待知这少年便是名动江湖的江湖浪子童超时,玉蝴蝶倒是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他虽未和童超交过手,但童超力排毒手观音与昆仑邰盛因独孤樵的缘故而身陷危局之事他是听说过的。玉蝴蝶只得屏声静气以观其变。不意小六嗅出了玉蝴蝶带着的胭脂气息!一经小六点明,玮云也立刻嗅出了玉蝴蝶身上那浓烈得与众不同的胭脂气味。一跃出门,便见玉蝴蝶的影子越出墙外。玮云恨玉蝴蝶入骨,更不多作它想,也径自飘越出墙,小六追将出来,知师姐已追出墙外,但他没有师姐那般轻功,无法一跃而出,只得转至庙后,凭着一棵大树攀越出去。待他转至玮云越墙出去的地方时,却哪里还见得到师姐身影!不禁怔立当场。其时玉蝴蝶和玮云,早已身在一里开外了。玉蝴蝶见仅有玮云一人追来,心中大喜,心想今日遂得心愿,只因她自投罗网,须怪不得我了。但见自己已发出了此时所有的功力,玮云仍能紧紧跟上,不由得暗道奇怪:这丫头的轻功怎的陡然精进了许多!又奔出三里多,玉蝴蝶暗自惊心,玮云仍是紧跟其出,并不曾拉下半步。玉蝴蝶自思:就算她轻功得蒙离人指点,但内力却是不可能在数日内陡然增强的!既如此想,玉蝴蝶干脆收住脚步,转身用甜腻得令人肉麻的声音道:“柳姑娘你终于还是想通啦?本来嘛,跟着那又臭又脏的老叫化有什么好!还不如跟了我玉蝴蝶双宿双飞,逍遥快活呢……”还未等他说完,玮云便已欺进身前,一言不发,举剑便刺!玉蝴蝶举扇格挡,突觉一股大力涌来,折扇几乎把持不住,百忙中滴溜溜一个转身,才堪堪将对方剑势避过!“第二招来了!”玮云清叱一声,未等玉蝴蝶缓过手来,她的第二招又已然出手。玉蝴蝶失了先机,只得凭借绝顶轻功苦苦应招,哪里还有还手之力,玮云早已是今非昔比了,一套木叶令主卢若娴所授的“木叶剑法”源源不断地使出,便把一介魔头完全笼罩在剑势之中。先前玉蝴蝶还指望玮云年纪轻轻,时间长了终会有内力不继之时,待时再行反击。哪料百招一过,玮云仍是飒爽英姿,而他自己不但未扳回一丝劣势,反而是气喘吁吁了。他哪里知道布袋和尚姚鹏当时在山洞中自知气绝将亡,早已将一身功力尽数转给了玮云。此时他与玮云拚斗,无异于与布袋和尚拚斗一般。唯一的区别仅是玮云经验尚差,不会省力取巧罢了。而玉蝴蝶自己身受布袋和尚重击,虽得金童相救,但元气已是大伤,就眼下功力也仅恢复八成而已。此消彼长,胜负之数已然判定。果然,二百招一过,玉蝴蝶也是败象毕露!玮云招招进手,逼得玉蝴蝶连连后退。待玉蝴蝶退至一巨石前,已然无路可退时,玮云怒叱-声:“魔头纳命来!”一招“落英缤纷”顺势使出!这是“木叶剑法”中最为厉害的一招!玉蝴蝶眼睛一闭,暗道:“今番此命休也!”然而“叮”的一声!玮云手中长剑被击落出三尺开外。玮云招式不变,以指当剑,刺向玉蝴蝶双目!一条白练飞来,缠住玮云剌出之手。从白练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将玮云身子硬生生拖后五尺有余!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飘然落在玮云和玉蝴蝶之间。她俏生生地立着,正应了一句古话: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浑身雪白,给人身临雪国之感。左手持着一条白练右手持着一个玉环。击落玮云长剑的,是那玉环。将玮云身子拉开的,是那白练。玮云本已气极,但抬眼见了眼前的小女孩后,竟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小女孩冲玮云一笑,道:“对不起了。”声如灵鸟轻啼,音如百鸟微歌。然后转过头,脸上顿即一脸的冰霜。玉蝴蝶见她转过身来,正欲脆谢救命之恩,不料一见她娇容,竟然目瞪口呆,一个谢字也说不出来。“不长眼的东西,”小女孩道:“少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玉蝴蝶仍呆立着。女孩怒道:“还不快给我滚回去!”玉蝴蝶平生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美得令人眩目的,自然连连应道:“是,是,是。”脚步却不移动。小女孩柳眉一挑,冷冷地道:“难道还要本姑娘送你么?!”“不,不敢有劳姑娘玉步!”玉蝴蝶喃喃道。小女孩冷哼一声!玉蝴蝶这才转过神来,壮着胆子道:“敢问姑娘是、是——?”小女孩道:“不长眼的东西,你难道未听金童说过我使的是何兵器么?!”玉蝴蝶结结巴巴地道:“你是玉、玉女?”其实玉蝴蝶从未听金童说过玉女使的是何兵器,但见她浑身雪白,又使白练玉环,自然想到她是御前二侍卫之一的玉女了。并且当世除了她,又有谁当得起玉女之称?!果然小女孩“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还不快给我滚回去!”玉蝴蝶一言不发,转身如飞朝那座寺庙奔去,那女孩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的玮云不知何时走了——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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