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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二十六布袋和尚姚鹏奔了一程,转头不见毒手观音师徒,不禁大为惊讶。虽说司马青青年轻力弱,跟不上犹可以说,但毒手观音却是名列江湖四大魔头之三,一身功力非同小可,甚至比名列第四的玉蝴蝶金一氓也还要高出一筹。布袋和尚与玉蝴蝶仅就功力而论似在伯仲之间,但若说到招式的奇妙,似尚在布袋和尚之上。他二人拚斗一番,也只落得个两败俱伤之局。为何自己效力一奔,毒手观音竟会追不上呢?布袋和尚自己不知道,那日在山洞中,他将自身功力转给徒儿玮云,而他自身功力已然几乎丧尽,后得胡醉救护,又得胡醉之师、一代隐侠酒仙翁以死相救,且将全身所聚百余年功力尽数转赠给了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布袋和尚已非姚鹏,而是酒仙翁的替身了。此时布袋和尚突然感慨世事变幻良多,数日前以为自己将不存人世,不料至今仍好好活着。原想自己一生仗剑行侠江湖,是专为铲除象四大魔头这般败类,没想到名列四大魔头之三的毒手观音侯玉音,身上竟有如此多的磨难!常人无法承受的磨难。还有毒手观音那徒儿司马青青,短短的十几年岁月中竟遭受如此多的灾难,如果她又变成另一个杀人如麻的“毒手观音”呢?难道你又能怪她么?以杀止杀!历来是布袋和尚行侠江湖的信条。如今这信条突然有些动摇了。那些被杀之人,难道是真的该杀么?有些人一辈子与世无争,仅偶尔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做了一桩人所共知的恶事,于是你就杀了他。难道他真的是死有余辜?而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只因为他所做的恶事不为世人所知,人们便觉得他们应该长寿,并且受人景仰。布袋和尚心乱如麻,简直理不出一丝儿头绪,唯一稍微清晰些的意识,是从今往后勿再乱杀了!布袋和尚寻了块石头坐下,等毒手观音师徒赶来,不久,毒手观音和青青飞奔至布袋和尚前,青青兀自娇喘不已。毒手观音笑道:“姚大侠好俊的身手。”布袋和尚面上一热,道:“毒……”毒手观音又笑道:“姚大侠便叫我毒手观音吧,反正名号都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布袋和尚也一笑道:“那也不错。”又道:“但你倒是取笑我老叫化了,在你毒手观音方家眼里,哪还有我老叫化卖弄的地方!”毒手观音面色一变,凛然道:“姚大侠如此说是何意思?”布袋和尚也一愣道:“此话怎讲?”毒手观音见他不象作伪,便缓和面容道:“姚大侠当真是不知道么?”布袋和尚道:“知道什么?”毒手观音道:“姚大侠不妨随手使一招你得意的招式试试。”布袋和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依言将气沉于丹田,并不如何作势,随手挥出一招“亢龙有悔”。“轰”的一声。黄沙弥漫,残枝飞扬。待一切都寂静之后,前面三丈远的地方已赫然平添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土坑。土坑四周的树木已被飞溅而起的泥石刷光了叶子。目瞪口呆的布袋和尚。惊讶不己的青青。半晌。毒手观音才笑道:“恭喜姚大侠。”布袋和尚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先前虽知自己的一条老命是用酒仙翁一条命换来的,想自己已是将亡之身,酒仙翁无论怎样神通,能将他的一条老命保住,并且使他不失武功,已然是通玄的了。哪料不但令他保住了全身武功,而且还更胜往昔多多!毒手观音又道:“姚大侠此时功力,当不在胡醉师弟之下了。”布袋和尚朝先前过来的方向默默注视,良久才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缓缓道:“这功夫全是酒仙翁前辈的。”毒手观音突然正色道:“姚大侠,酒仙翁前辈的-片苦心,你自当省得,对吧?”布袋和尚凛然道:“姚鹏往后行事,自当好自为之,若有违酒仙翁前辈之恙,有若此石!”一掌击出,将他先前坐的那块石头击得粉碎!毒手观音突然一笑道:“如今正是江湖多事之秋,咱们却还在这里罗嗦什么。况且多日未曾进食,我倒是有些饿了。咱们不如赶快去寻个地方吃些东西是正经。”布袋和尚哈哈一笑,拉着青青的手,道:“正该如此,咱们走吧。”举步便走,毒手观音紧随其后。初时还能跟上,行程一长,毒手观音便渐渐落后。青青的手被布袋和尚那粗糙但却坚硬有力的大手牵着,有若腾云驾雾一般。每当她有气力不继之感时,他的掌心便能感觉到从那双粗糙的大手上传过来的柔和真力。初时她还尽量迈步跟上,到后来则干脆闭上双眼,任由那双大手牵引着飞腾。正象一只小船,在碧波荡漾的水面随意飘荡。布袋和尚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在等毒手观音。青青睁开眼,见布袋和尚正慈爱地看着她。她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眼睛有些酸酸的,一粒泪珠几乎就要忍不住落将下来。于是连忙无话找话地道:“我师父还没赶上来么?”布袋和尚依旧看着她,道:“她马上就能赶上来的,咱们慢走着等她。”又道:“我那徒儿玮云,也和你差不多一般年纪,也不知她此时怎样了。”青青道:“姚前辈你也有徒弟么,我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布袋和尚道:“是在我被玉蝴蝶金一氓打成重伤,奄奄一息之时才收的,玮云和小六,他们愚然顽皮,却是心如金子之人,况且骨筋奇佳,尤其是小六,确是我辈中人中不可了多得的练武奇才。”青青“哦”了一声,心想:玮云和小六可真幸福,能有这样好的师父。布袋和尚象是知道青青心思一般,道:“青青姑娘,你师父是个苦命之人,世人都错怪她了,咱们既已知道她所遭受的灾难,就不应该责怪她。除了体谅、同情之外,还要给她更多的爱,懂么?”青青使劲点头,突然道:“姚大侠,我……”她刚想说“我只能给她女儿对母亲的爱,但她更需要的却是男女间那种诚挚的爱,也只有这种诚挚的爱才能抚平她心灵的创痕……!”却不料师父的声音打断了她。“姚大侠,我毒手观音可是真的服了。”毒手观音面色通红地赶上来,大声道。三人歇息了一阵,未申交泰时分,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小镇上,经问本地人,才知这是河南和湖北的交界。三人走进一家小店,要了三只烧鸡,两瓶本地土烧白酒。未等上菜,布袋和尚已是差不多将一瓶酒一气灌光。他见毒手观音师徒望着他,一笑道:“好几日没喝酒,肚里的酒虫早就不耐烦了呢。”青青一笑,高声道:“店家,再上两斤好酒来!”布袋和尚感激地看了青青一眼,没说什么。待到三人面前各摆着一只烧鸡时,布袋和尚竟来不及抄起筷子,用手扯了一条鸡腿径往口里塞,看得邻桌的人直皱眉头。布袋和尚却不管这些,对看着他直乐的青青道:“老叫化就是改不掉叫化脾气。”青青撕了自己面前那只烧鸡的一条腿放到他面前,道:“不够咱们再要,反正我师父有的是银子。”布袋和尚乐道:“看来有银子也有有银子的好处。”果然又吃了一只烧鸡。酒足饭饱,三人会了钞,出门时,一个显而易见是江湖中人的人擦身而过。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且那人将帽缘压得很低,但匆匆一瞥,布袋和尚却好似觉得此人甚是面熟。果然,那人进店后大声对店家道:“给十只素并,三只素鸡。快!”布袋和尚一听这声音,立刻就想起他是谁了。“是阮蛟!”布袋和尚对毒手观音低声道。“阮蛟?”毒手观音想了想,道:“可是多年前雄霸长江中上游的紫鲸帮帮主阮蛟?”“正是他,”布袋和尚道:“早年玉蝴蝶金一氓找他们麻烦时,我和你师弟胡醉曾给他们解过围,后来他和其弟阮龙携全部家当隐居洛阳,还开了个茂源酒楼,我在洛阳时还见过阮龙,得知阮蛟已被江湖浪子童超支去云南给点苍派报讯,就说失踪多时的点苍掌门段一凡已然现身江湖。”毒手观音道:“那是多少时日之前的事?”布袋和尚道:“大约两个月前。”毒手观音道:“那就是了,大约是他报讯回来,路经此地的呢。”布袋和尚道:“从时间上来看倒是差不多。但奇怪的是他早年身为紫鲸帮帮主时聚财无数,历来是过惯了大鱼大肉的生活,现在却怎的会变得只吃素食了!”“这倒是有些蹊跷,”毒手观音道:“咱们且到一旁候着,看他出来后到底有什么古怪。”三人于是到离那饭店十丈远的地方等着。不一刻,只见阮蛟拎着两包东西匆匆走出饭店,朝与布袋和尚他们三人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布袋和尚与毒手观音会意地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便举步跟了上去。出了小镇,阮蛟突然加快脚步,飞跑起来。三人会心一笑。阮蛟在水上倒活脱脱是一条混江龙,但在陆地上,他那点鸭子般的轻功却是有限得很了。三人要跟踪他简直再容易不过。跟出镇外二里许,三人在后面约三十丈远的地方看见有一辆马车。阮蛟将手里提着的两包东西递进用布帘围得严严实实的车厢,然后上了车厢前缘,驾了车径自绝尘而去。布袋和尚大惊,对毒手观音和青青道:“你们随后赶来!”“来”字刚落,人已在十丈开外。毒手观音来不及多作它想,只道一声“走!”便也和青青联袂追去。大车又行了一夜。次日清晨,身在车厢内的胡醉和柳逸仙感觉到不再是那么颠簸了。胡醉用手轻轻挑开车厢后帘,发现大车又回到了洛阳古道!这就奇了。莫非“黄龙令”的龙亭,竟会是在这洛阳古道上么?这且不是一条行人最多的路,但却是江湖中人来往最为频繁的古道。“黄龙令”从一开始出现就藏头露尾,神神秘秘,却怎么会将“龙亭”设在这条古道上!胡醉想:莫非是悟净大师早已知道我在车内,故意的引我入歧途么?多年来在江湖上磨磅,使他具有一种象狗的嗅觉一般灵敏、象狼的判断一般准确的直觉。他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泽。他微微地笑了。柳逸仙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胡醉郑重地点了点头,柳逸仙也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切皆尽在不言之中。于是大车偏离了古道,折向南行。行不到一里,大车嘎然停了下来。远处传来击掌声:啪——啪啪;啪啪——啪。先是一长二短,后是二短一长。这边悟净也击掌回应:啪啪——啪;啪啪啪啪。先是二短一长,后是四下连短。掌声刚停,远处便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是大信使归令么?”悟净连忙道:“震古砾今千秋伟业黄龙十二信使之首悟净缴令。”那少女道:“十一信使可曾带到?”悟净道:“托令主万岁洪福,大信使幸不辱命。”那少女道:“很好——很好!”道第一个“很好”时,人似尚在十丈开外,待道第二个“很好”时,赫然人已到了车边。胡醉一惊:莫非此人便是那藏头露尾的“黄龙令”令主么?难道我的直觉错了?!不!听声音此人年纪尚幼,决不可能是如此庞大的“黄龙令”之首!只听少女道:“十一信使何在?”悟净道:“大信使这便缴令。”象是突然刮起一阵龙卷风,围着整个车厢的布帘突然拔高而起!赫然有两个人!“你是——?!”没等悟净的“谁”字出口,胡醉早一招“见龙在田”发了出去。悟净百忙中运单掌相接。象只断线的风筝,悟净被那无匹罡力震得倒飞出去达十丈之多!柳逸仙早已一跃而起,向悟净跌落处飞扑过去!胡醉一招刚刚得手,未等还手变招,只见眼前挟着劲风飞来一个白晃晃的圆圈!好个胡醉,惊而不慌,硬生生齐腰后折,使出铁板桥功夫,这才避过那白圈断头之厄!饶是如此,那白圈所挟劲风,兀自将他面皮刮得生痛!那边悟净,落地后腾腾腾退了三大步,一屁股跌坐在地,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整个右臂,已颓然吊着!再说柳逸仙,一个“苍鹰扑食”,眼看便能生擒悟净,哪料距悟净尚有一丈,身在空中,突觉脚腕一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其反拖回来,直向后摔将出去!却说作者写来话长,其实这几下兔起鹰落,快速绝伦。胡醉掌击悟净,少女玉环打胡醉,白练缠柳逸仙,仅仅是刹那间的事!在这刹那间,胡醉虽用铁板桥功夫定住身形,尚未来得及移形换位,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又已向他射到!是白马书生柳逸仙!那少女竟用柳逸仙的身子当作暗器!避开?那白马书生定是肝脑涂地!不避开却又如何?!好个胡醉,惊骇中不作它想,身形不变,双腿陡地弹起,与平射过来的白马书生的身体贴了个正着!巨大的惯性使两人的身体一起平射出去!好胡醉,左手抱牢白马书生,右手一招“亢龙有悔”,陡地将二人身体抬高二尺有余!头擦狼牙怪石而过!在身子擦怪石而过的瞬间,胡醉又一招“飞龙在天!”怪石纷飞。他二人的身体却立了起来。立飞一丈,胡醉一个“千斤坠”功夫,终于使两人身子停落地上。这真是险之又险!胡醉暗道一声“侥幸!”抬眼看时,哪还有那少女和悟净的影子!胡醉甚至还没看清那少女的容貌,就被人家迫得手忙脚乱、险象横生。柳逸仙刚定过神来,道:“胡大侠……”胡醉打断他的话道:“黄龙令有如此高手,倒是有些棘手,然我胡醉又所惧何来!”最后一句以精深内力发出,声如宏钟,具有一种灼灼逼人的豪气!“哦,原来你就是胡醉,”远处传来细微但却清晰的声音,“我听人说过你的,你的功夫真的很俊呀!要真打我是打不过你的,我只是取巧而已。”“你是谁?”胡醉以内力将声音远远送出:“你为何要救悟净?!”“我是玉女,”那声音道,“悟净是本令信使之首,我自是要救的。”声音渐渺。胡醉道:“此行总算不虚,毁了他们一个龙亭。”柳逸仙道:“但他们不会只有一个龙亭……”胡醉豪迈地道:“我千杯不醉既已公然亮出招牌,他恐怕不甘寂寞了!”“他?”柳逸仙道:“胡大侠你说的‘他’是谁?”胡醉一字一句地道:“黄、龙、令、主!”柳逸仙兴奋地道:“胡大侠你已知道他是谁了么?!”没料胡醉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直觉而已。”——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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