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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二十二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青青幽幽转醒,见天色已暗,师父正用一种怜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眼中兀自含着泪珠。见青青睁开眼睛,毒手观音强作一笑道:“青青你醒啦。”青青道:“师父。”毒手观音道:“青青,刚才师父所讲的话,你都记住了么?”青青含泪点点头。毒手观音道:“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为师不再多说。那前辈实对咱们师徒俩有莫大恩德,咱们须听他的教诲才是。”青青道:“师父,那前辈说什么了?”毒手观音道:“正如方才你师叔祖所言,作法者必自毙,那好贼作恶多端,到头来必遭天遣,咱们倒也不可太过心怀怨毒之念。”青青咬牙道:“那好贼害死我妈妈一家,又害死我——反正我与他誓不两立!此仇不报,我司马青青枉自为人!”她本想说“又害死我爹爹一家”,但突然想起那司马仁琴并未与她妈妈拜堂,而自己的爹爹却是那害死妈妈全家之人,不禁神色一呆,待咬牙切齿地说完上面一番话后,泪水便簇簇的宣往下落。毒手观音自也想到此节,于是长叹一口气,喃喃道:“造孽呀!”青青昂然抬头道:“那奸贼害死我妈妈,便是我司马青青死敌,我决不会放过他的!”毒手观音道:“他也是为师死敌!为师苦等这二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亲手杀了那奸贼,不料——唉!咱们女人为何这般命苦!”泪水也是簌簌直落。青青道:“师父!”毒手观音道:“青青,你不会恨我吧?”青青道:“青青永远是您的乖徒儿。”师徒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突然“噗”的一声,布袋和尚已然倒在地上,接着呕出一大口黑血。毒手观音大吃一惊,知十二个时辰已到,自己只顾和青青说话,竟将师叔的话给忘了!连忙过去将布袋和尚扶起!布袋和尚满面通红,双眼却是紧闭,毒手观音触手之下,竞觉如碰火炉一般。毒手观音道:“青青你在一旁替为师护法,为师这便替姚大侠疗伤。”青青应了一声。毒手观音伸掌顶住布袋和尚背心,顿觉一股杂乱但却凶猛无比的内力撞将过来,连忙运足全力,才堪堪顶住。那股凶猛杂乱的内力在布袋和尚体内四处乱窜,布袋和尚原有内力已大是消弱,如何能与之相抗。那乱窜的内力似是寻不到归所,待毒手观音一按布袋和尚背心要穴,便即撞了过来。少顷便见毒手观音头上冒出白雾。幸好那股杂乱的凶猛内力与毒手观音内力一撞,似是知道此处也非出口,便即又另寻别处去乱冲乱撞。毒手观音只觉一松,连忙以内力去将布袋和尚的五脏正位。仅是一刻,那股凶猛内力又即撞来,毒手观音又连忙运足全力与之相抗。只一撞,那内力又即行开。毒手观音又连忙替布袋和尚五脏正位。如此十数次之后,那股内力一次比一次显弱。显然是布袋和尚的五脏一一正位之后,那杂乱的内力也随即一一找到归所,竟与他原有内力溶成一体了。故毒手观音也觉得越来越轻松。到后来竟能以自己的内力牵引那所余的杂乱内力,去与布袋和尚那越来越强,但却规规矩矩地在体内七经八脉游走的内力溶于一处。但布袋和尚体内的内力甚是强劲,似是不喜欢那股弱而杂乱的内力一般,毒手观音连引数次,皆是二者刚一相接,便即被弹了回来。于是那股杂乱内力又即乱神乱撞,毒手观音不得不又运自己的内力去先压服它,再牵引它去与布袋和尚的强劲内力会合。如此数次之后,毒手观音累得几欲昏死。但师叔的话又历历在耳,不敢稍作松弛,只得苦苦撑住。青青在一旁,见师父形状,却也只是干着急而无办法。一种甚为复杂的情绪牢牢攫着青青的心,她不知该不该恨师父。自她四岁起,师父便象亲娘一样待她。她也将师父看作自己唯一的亲人。但自从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她便对师父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她想:如果当初不是师父横插进去,那妈妈定是和那司马秀才结一段美满姻缘。妈妈和司马秀才都不是江湖中人,那些惨剧便都不会发生了,但若那样,便会有我司马青青么?!想起自己竟叫做司马青青,她的心里不禁产生一丝奇怪的念头:改名叫施青青!妈妈虽是司马仁琴的发妻,他们相爱甚笃。但毕竟尚未过门,自己也非妈妈和司马仁琴所生。但这却是妈妈临终前的嘱托,作女儿的,又怎能如此使妈妈在九泉之下不安呢!但这一切皆因师父而起,如果不是师父爱上了他*的情郎,那妈妈和全家便不会惨遭横祸了!如果此时一剑杀了师父,那便算是给妈妈报仇了么?青青木然地手握剑柄!不可!不可!突然从冥冥之中传来一阵厉喝,那声音既模糊又清晰,自是在九泉之下的他*的声音。那声音道:这一切都是命。妈妈决不怪司马相公和玉音姐姐,他们都是心怀荡坦、敢想敢爱的好人,他们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妈妈之处。“那是谁错了呢?”青青宛若梦呓一般。那声音道:谁都没有错,只怪妈妈命苦,只怪你爹爹太过心狠手辣……“不!”青青惨叫一声。似是从大梦中醒来,连忙将手从剑柄上撒下来,浑身急出一片大汗。但我怎么办?!青青六神无主,竟自嘤嘤地哭了起来。良久,陡闻师父一声大喝,人竞倒卧地上。布袋和尚身子动得一动,连喷出三大口浓黑如墨的血块。青青连忙扶起师父。毒手观音口角上挂着一线血丝,微微睁开眼来,微笑道:“好了。”原来是毒手观音久久不能将那一小股杂乱的内力归顺,心想多过一刻,自己和布袋和尚便多一分危险,便运足十二成功力,猛地将那一小股内力引向布袋和尚体内那强劲无比的内力。布袋和尚体内真力太过强盛,虽一举成功,却因毒手观音的真力并非与他的内力一致,待那一小股杂乱内力一归顺,便将毒手观音的真力尽数弹回。毒手观音猝不及防,人竟被击昏了过去。青青焦急地道:“师父你伤得重么?”毒手观音微弱地道:“不妨,只须调息一个时辰,便可没事了。”言罢竟自闭目调息。青青看布袋和尚,见他也自闭目调息。先前听师叔祖酒仙翁说今后之十年的江湖安危当系在此人身上,青青兀自有些不信,不由得看了他一眠,但他当时昏迷不醒,且又背对着他们。青青只觉这不过是个脏兮兮的老叫化,师叔祖的话未免有些太抬举他了。此时一看之下,虽布袋和尚仍是双目紧闭,蓬头垢面的,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震慑之感,这种震慑之感除敬畏之外,更多的却是信赖和亲切。青青想:看来师叔祖的话不假,这老叫化大有侠骨丹心之风范!一个时辰之后,布袋和尚和毒手观音一前一后醒了过来。布袋和尚甫一睁开眼睛,青青便觉他目内精光似电,青青连忙道:“姚大侠你醒啦。”布袋和尚看着青青,奇道:“咦?!这儿是什么地方?胡醉那老醉鬼呢,小姑娘你又是谁?”青青只觉得他的话里有一种令人不得不回答的力量。故待布袋和尚的话一说完,青青便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胡——胡师叔我也并未见着,我叫青青。”“胡师叔?!”布袋和尚大奇道,“你叫那老醉鬼师叔?酒仙翁竟还有别的弟子么?”“这个——”青青觉得一两句话却是说不清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布袋和尚见她回答不出来,偏头见了毒手观音正自看着自己,大惊道:“你?!你不是毒手观音那魔头么?!你怎么会在这里?!”青青未等师父开口便道:“师父你早已醒啦?”又对布袋和尚道:“姚大侠,这是我师父,方才便是我师父救了你的。”“她救了我?!”布袋和尚奇道,“江湖上四大魔头之一的毒手观音救了我老叫化?!哈哈哈……!”青青见他没完没了地大笑,不禁心头有气,道:“哼!这有什么好笑的!”布袋和尚仍是大笑道:“小姑娘觉得不好笑,我老叫化可是觉得好笑得很。玉蝴蝶那魔头打伤了我,我却又被毒手观音这魔——嗯——所救!这不是很好笑么?!”青青头一偏,不再睬他。待布袋和尚笑音刚落,毒手观音便不冷不热地道:“姚大侠且听侯某告知个中情由如何?”布袋和尚傲然道:“老叫化命为你所救,自当听你吩咐才是,不过恐怕你也略知老叫化在江湖中的薄名,凡那伤天害理之事,老叫化是丢了命也决不做的!”毒手观音脸微一红,道:“姚大侠指教的是。”布袋和尚道:“指教不敢当,但老叫化倒真的想知你为何要救我,胡醉那老醉鬼难道没来救我么?”毒手观音道:“胡师弟他另有要事……”“胡师弟?!”布袋和尚奇道:“恕我却不知你竟是那老醉鬼的师姐。莫非酒仙翁前辈——?”“唉,”毒手观音叹了口气,道:“莫道姚大侠要如此想,便是我自己,现在想起来也是好生后悔。”布袋和尚“哦”了一声。毒手观音便从自己身世讲起,将自己的师承来历、如何由情生恨,等等等等,一直讲到眼下如何被那前辈高人指点迷津,如何到此处见了酒仙翁师叔、以及师叔所说之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布袋和尚。发生在毒手观音身上的诸多惊心动魄之事令布袋和尚闻之惊心。待毒手观音讲完之后,布袋和尚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良久,布袋和尚才道:“个中情由,老叫化今日方才得知,适才言语中有得罪之处,还望勿要见怪才好。”毒手观音苦笑道:“这怎怨得姚大侠。”布袋和尚道:“救命之恩,老叫化不敢言谢,若你不见怪,老叫化定将你的身世告知江湖中白道英雄。”毒手观音道:“若江湖中不再视侯某为十恶不赦之魔头,侯某便不知如何谢姚大侠了。早年侯某自作冤孽,当会还江湖一个公道。”布袋和尚叹了一口气道:“老叫化当年甚是奇怪,为何一个赛观音眨眼便成了一个杀人魔头。杭州司马秀才之事,老叫化当年也略有耳闻,也曾暗察过一阵子,但终无头绪。且那是当年杭州两大血案,官府也在追查,老叫化也并不想多事,就此搁下了,原来却——”毒手观音道:“昔日的事,不提也罢。”布袋和尚道:“对了,酒仙翁前辈——?”青青道:“师叔祖便是从这儿落下去的,但这井口合拢后,竟是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布袋和尚仔细地看,果然是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有,不禁道:“一代高人,就此仙逝,实令人难受得很,老叫化便是想要报答,也是无从报答了。”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个响头,又黯然道:“不知胡醉可知此事了么?”救命恩人如此逝去,他却只是叩了三个头而已,便是悲伤,却也不显露出来,果然是大家风范,令毒手观音师徒俩心头暗自折服!毒手观音道:“我和青青到这儿时,胡师弟已然不在了,其时师叔正将自己毕生功力转赠于你。”“什么?!”布袋和尚诧然道,“将毕生功力转赠于我了?”毒手观音才想起方才自己竟忘了将此节告诉他,于是道:“师叔世外高人,早知自己阳寿今日将尽,故将一身功力转入你体内,一为替你疗伤,二也是为今后江湖安危着想。”布袋和尚默然良久,竟道:“咱们这便走吧!”毒手观音看天色早已黑尽,稍稍犹豫,见布袋和尚已然起身离去,只得站起身来,招呼青青跟着离开。走出十数步,布袋和尚蓦然站住,转过身来,冲先前呆处一抱拳,道:“酒仙翁,老叫化姚鹏这便告辞了。”然后转身大步离去,毒手观音师徒也只得飞快的跟了上去。天山二怪悠哉游哉地来到嵩山脚下,见一路上并未有任何江湖中人现身,心下都是微微称奇。二怪在距通往少林寺路口二十丈远的地方站定,你看着我,我看看你,皆不作声。牧羊女道:“一个人都没有,难说真有什么古怪。”牧羊童道:“该不会是东方圣还没有死吧?”“死啦死啦!简直死透了。”牧羊女道:“要不少林寺才不会如此安静呢。”牧羊童道:“我一直担心东方圣没有死。以咱们二人联手之功,竟不能在他手下走过二招,那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黄龙令主又怎能杀得了他呢?难道那令主是神不成?!”牧羊女道:“喂,老不死的,以你看咱们二人联手,在江湖浪子手下能走过几招?”牧羊童道:“我们又不和他打。”牧羊女道:“我又没说真的和他打,我只是假若罢了。”牧羊童嗫嚅道:“十招左右吧。”牧羊女又道:“在独孤公子手下呢?”牧羊童道:“这就不知道啦,独孤公子简直比咱们还邪,鬼才知道他的真实武功到底有多厉害。不过——”牧羊女道:“不过什么?”牧羊童道:“以灭尘那臭老道的身手,突施暗算反自己受害来看,只怕咱们也难走过那一招。”牧羊女道:“这就是啦,大约以江湖浪子和独孤樵二人联手,便可杀得东方圣,那黄龙令主自然也杀得东方圣了。”牧羊童大喜道:“依玲你料事如神。东方圣定是死透啦!咱们的那事……”“哼!”梅依玲脸一红,道,“阳哥你别提啦,羞也羞死人了。”阳真子也老脸一红,随便道:“咱们既到了这儿,说什么也得上去看看。”“说得是,”梅依玲道,“咱们便硬闯如何?”阳真子道:“硬闯么,这倒也使得,只不过嘛——”梅依玲道:“怎么?”阳真子道:“咱们不如找个借口,就说——嗯——就说咱们徒儿丢了,他跑到少林寺去啦!”梅依玲大笑道:“咱们几时又收了徒儿来着?”阳真子道:“反正是个借口,咱们只须能上山便行,师父来找徒弟,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想必他们也不会就永远缠着咱们不放。到时咱们随便擒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和尚下山来,就说他便是咱们新收的徒弟,事情不就完了么?”梅依玲大喜道:“好,便是这样。”二怪来到路口,阳真子大声道:“少林守着这个路口的臭和尚听着,我天山二怪的徒儿跑到你们少林去了,咱们当师父的要去抓了他下来。你们快快现身给我们让道。”见仍没有人现身,梅依玲也接着大声道:“我们老不死的已将话说明了,你们还不出来,定是觉得他的话大有道理,答应让我们上山啦!也好,反正我们两个老怪物也不喜欢看见你们。你们就好好呆着吧,我们抓了徒儿就下山来。老不死的,咱们走!”举步便欲上山。刚走得两步,一个灰影便从左侧一巨石后跃起,竟落在二怪前面,单掌合什道:“阿弥陀佛,我少林早已封山,还望二位施主快快回去的好。”阳真子奇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我们快快回去的好,莫非我们上山抓了徒儿再回去就大大的不好了么?”“阿弥陀佛,”那挡在前面的是个中年僧人,听得阳真子如此说,便又合什道,“小僧无智,在此守候已有多日,并不见有外来施主上山,只怕两位施主的徒儿并不在我少林。”牧羊女道:“你总不会已经在此守候一生了吧?”无智道:“小僧没有。”梅依玲道:“那就不错啦,我们的徒儿便是在你到此守候的前一日到你少林寺去的,不信你问我们这位老不死的我说的话可对!”无智道:“这——?”梅依玲大是得意,道:“便是你一出生就在此把守,我们的徒儿也刚好比你大了一天,他就在你出生的前一天到少林寺去啦。”“对!哈哈!”阳真子大笑道:“简直太对了!我们那徒儿确实比你大一天!哈哈哈哈!”“所以嘛,”梅依玲道:“你最好让开,我们上去抓了徒儿,马上就下来了。”无智道:“不可!”阳真子道:“依玲,这臭和尚不会讲道理,咱们上山去吧!”梅依玲道:“好!”“好”字刚一出口,阳真子便一掌拍向无智,梅依玲早已趋身而进。这一下兔起鹰落,配合得天衣无缝。无智陡觉一般大力逼来,不敢硬拚,身子刚闪朝一边,眼前便觉两团黑影掠过,待着清时,天山二怪人早已在十丈开外了。只听得阳真子大声道:“少林秃驴,原来也稀松平常得很。”无智听了,只摇摇头,又即躲入那巨石之后。阳真子口虽如此说,但到了少林寺门外,倒也不敢过分,不说少林寺在武林中泰山北斗之尊,单眼前森严古刹宝像,便令二怪不敢造次。二怪躲在庙门外十丈左右的地方,阳真子轻声道:“守门的那几个小秃驴是知客僧,武功定是稀松平常得很。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点了他们穴道,便可进去了。”梅依玲点点头,捡起一块碎石,弹向离那几个小和尚后面三丈开外的地方。她一捡碎石,阳真子早明其意。梅依玲碎石刚一弹出,阳真子便有若一只巨鹰,悠然飘至门口。那几个小和尚听得身后有响动,刚一回头去看,便觉背心一麻,已然被人点了穴道。阳真子招招手,梅依玲便也飘了过来。二怪进入寺内,自觉鬼气森森。阳真子道:“莫非秃贼们都死光了么?”梅依玲道:“不会死光吧?难说山脚下那秃贼已给寺内秃贼们报了信,只等着拿咱们呢。”阳真子哼了一声,道:“那咱们小心些便是了。”二怪武功既高,行事也甚是诡秘,在寺内悄然转了半日,竟未被发觉。牧羊童轻声道:“以前咱们并未来过少林,倒不知现在这副光景是否有何异状,这却怎么办才好?”牧羊女道:“咱们去抓一个秃贼来,一问就知道了。”话音刚落,突闻有脚步声传来,且以脚步声听,来的竟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牧羊童大喜,对牧羊女眨眨眼睛,示意:便抓了这一个。待那脚步声走近,牧羊童突然飘出,那和尚只叫得半声“啊!”便被阳真子点了穴道,软蹋蹋地抱了过去。见牧羊童抓了“徒儿”回来,牧羊女大喜,顺手便解开了那僧人穴道。她自是想,有他二人在旁,谅区区一个和尚也不敢玩出什么花样。不料穴道甫一解开,那僧便“啊哟”大叫一声。听声音显是内力充足,无疑一流高手,奇怪的是似这等高手,竟会被人轻松地给点了穴道。他这一声大叫,早已惊动寺内僧众,数百僧众突然涌出。“乖乖不得了,捅了马蜂窝啦!”阳真子大叫道,“依玲咱们快走!”二人挟着那僧人,飞快地逃往寺外。大门口那几个知客僧穴道虽已然自解,无奈武功太低,又怎能挡得住他天山二怪!见天山二怪冲出,那几个知客僧便大吼大叫,悟明大师早率无根等僧众追至。“阿弥陀佛!”悟明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二位施主可是从天山来的么?”虽口中说话,脚下却丝毫不慢,这份功力确实颇为了得。天山二怪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梅依玲道:“我们天山二怪的便是。到你少林寺来,不过是抓回一个徒儿而已,你们不追也罢。”闻得他二人便是天山二怪,悟明大师不由心头一凛,天山二怪之名,早在五十年前便已名动江湖,后多年隐居天山,不踏中原一步,不知今日怎的会到少林寺来寻事了!然他二怪行事虽邪,在江湖上倒也没有什么恶名,不过人人皆觉他们邪怪罢了。却不知他们竟一邪至斯,竟到少林寺来抓什么“徒儿”!悟明大师又高宣一声佛号,道:“二位抓自己徒儿,原是你师门中事,老衲也不便多管,但这无慧自小出家,在我少林长大,生平未踏出少林半步,只怕二位施主认错人了!”天山二怪没有作声。悟明又道:“阿弥陀佛,只要二位施主放了老衲师侄,我少林也不为己甚,便让二位施主下山如何?”只听梅依玲道:“老和尚你说这小和尚自幼出家,那本来也没错,但你可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么?”悟明一愣,道:“这个老衲倒也不知,却不知施主问此何意?”梅依玲道:“他爹叫——嗯——”阳真子道:“叫无数。”他听得这被虏的和尚叫无慧,自以为他爹定也姓无,便胡乱说了个名字。“对!还是咱们老不死的记性好!”梅依玲大喜道,“这小和尚的爹爹无数本是咱们之徒弟,不料他逃下天山,私自养了这小和尚送来少林出家,他却躲了起来,咱们抓不着徒儿,便抓了这徒孙也是一样。”悟明大奇,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果然当真么?”“真!真!”梅依玲道,“真得不能再真,老和尚你们回去吧。”他天山二怪本是来少林寻古怪的,转了半日却什么也没寻着,此时倒觉得被他们捉到的这无慧和尚倒是一个小古怪。听他那一声“啊哟”,内力显是一流高手,但阳真子抓他之时,却发现他竟不会丝毫武功。再说他们背着无慧跑了这一大段山路,放了岂不吃亏,故他们是说什么也不放了。“阿弥陀佛——”悟明大师刚宣得一声佛号,突然从一块巨石后转出无智,竟自挡在二怪之前。牧羊童阳真子挟着无慧走在前头,陡见先前阻拦自己上山的无智和尚又挡在自己面前,便大喝一声:“想找死么,还不快闪开!”一掌拍出。那无智和尚却不似先前那般脓包,只闪得一闪,让过牧羊童雄劲掌风,揉身而上,竟是“唰”的一剑直剌而出!牧羊童“咦”了一声,只得闪身避过,如此阻得一阻,悟明大师等已然追至。但他们并不动手,只立在一旁观看。方才牧羊童“咦”那一声,既是奇怪这无智和尚的武功竟比先前强了许多,更奇怪的是这少林和尚使的竟是武当剑法!悟明大师自是武学大行家,他哪有看不出无智便的乃是武当剑法之理,故他虽然追至,却不立即上前动手。无智高叫道:“悟明师叔,不可放了这两个老怪物回去!”手脚却是丝毫不慢:“唰唰唰”一连刺了三剑,剑剑都是武当剑法。他自是难为不了牧羊童阳真子,但阳真子越看越奇,不禁大声道:“喂!你这少林和尚,使的却为何是武当剑法!”原来这无智和尚其实是武当灭尘道长的首徒松青云所化。而“无慧”自是点苍掌门段一凡了。那日黄龙令右护法智桐令他二人隐身少林,要“无慧”将一包归心圣散每日加些在少林僧众的斋食之中,十日后回龙亭复命。今日方到第七日,不料天山二怪误打误撞,竟将“无慧”给捉了下山来。要知黄龙令责罚甚是严厉,既是右护法说过无慧是不会丝毫武功,段一凡便不敢露出丝毫会武功的样子,天山二怪才能在少林寺内轻松将他捉住。否则以段一凡尊为一派掌门的武功,天山二怪纵然武功富强,只怕也不能轻易将他生擒。他只是高叫一声“啊哟!”使寺内僧众尽皆听见,好来救了自己。以便再过得三日,自己和黄龙之七信使(松青云)可回龙亭复命。其中道理,松青云自不会不知。若无法成事,定会受严厉惩罚,故陡见天山二怪捉了六信使下山,便无暇多想,便即使出自己真实武功阻拦。待听得阳真子一声喝破,松青云才暗道一声“糟了”!少林悟明大师何等样人,自不会看不出他“无智”使的是何武功!一愣之下,天山二怪已然窜出十丈有余,为今之计,也只有豁出去了。段一凡为黄龙十二信使之六,比自己这七信使尚高半级,若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劫去不救,定遭令规严惩。故松青云来不及他想,见天山二怪去远,便叫了一声:“悟明师叔,咱们去救无慧师兄!”不等悟明回声,便即追了下去。悟明大师却依旧傻愣愣地站着。本来以悟明大师在江湖中的精明干练之名,自是不会为梅依玲那捉自己“徒孙”的鬼话蒙住。但他既服了七日“归心圣散”,虽尚未真正“归心”,但那药力却弄得他心神恍惚,懵懵懂懂。其实所有少林僧众都已和悟明大师一般。否则天山二怪也不可能在少林悠转半日才被发觉了。无根道:“师父,咱们追么?”悟明却道:“无慧既是他们徒孙,便让他们去吧。咱们回寺可也!”“是!”无根应了一声。一干僧众径回少林。悟明大师走在最后,他隐约觉得今日之事有些不对。怎么无智师侄竟会使武当剑法?为什么天山二怪的徒孙会在少林寺出家?这所有的事象一锅浆糊似的在悟明大师脑中翻腾,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儿不对。悟明大师心头越来越乱,顿时觉得疲惫不堪,几欲睡去。一干少林僧众也和悟明大师一般心思。故人人觉得无比困乏,只想立时睡去。这一日少林寺竟连晚钟也未撞响,全寺上下,只闻一片鼾声——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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