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军歇脚扎营,午间巡视营区,陈近南在营区角落邂逅一名彪形大汉。
那名大汉生了一张圆圆大脸,相貌猛而不狰、威而不恶,不是别的人,正是地藏王菩萨附身所扮的大汉。
大汉(地藏王菩萨)笑问道:“小兄弟,你还记得我么?”
陈近南立刻滚下鞍来,叩头拜道:“地藏王菩萨在上,原谅信男有眼无珠,不识尊驾,过往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地藏王菩萨笑笑:“嗯,不知者无罪,失礼之处,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陈近南起身笑应:“是嘛,是嘛,无罪,无罪。”
孰料地藏王脸神忽变,怒喝道:“但你窜改生死簿一事,却是干犯天条,罪不容赦!”
吓得陈近南重新跪下说道:“菩萨饶命,菩萨饶命。”
地藏王道:“饶或不饶、轻或重惩,那得由释尊决定,本座要跟你算的却是另一本帐。”
陈近南搔头道:“另一本帐?”
地藏王道:“你曾要本座为你取下郑经的性命,事后,本座曾说:‘将来向你讨回人情时,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拒绝。’可还记得?”
陈近南会意,忙道:“菩萨但有吩咐,信男无有不从,只要、只要我办得到。”
地藏王笑笑:“你放心,你一定办得到。”顺手一甩长袖,跟前化出了两道幻影,一道是耿雨呢,一道是林锦昌,“这两个人,都认识吧。”
“嗯。”陈近南心想:“林丫锦昌没死?”
地藏王道:“耿雨呢是本座给你做的媒,你必须娶她为妻,现下她被林锦昌劫往无昼林,你必须前去搭救。”
陈近南道:“救她嘛,没有问题,至於娶她嘛……菩萨,求求你了,我已经有两个老婆,烦都烦死了,再娶一个进门,恐怕我活不过二十岁啦。”
地藏王拉下脸道:“你能活几岁,你比谁都清楚,还敢在本座面前说这种话,听好了,你不但得娶她为妻,而且还必须娶为正室,不能教她做偏房。”
陈近南皱下脸道:“菩萨呀,你嘛帮帮忙,我那两个老婆已经争得很凶了,别说正室,就算娶个细姨进门,都会要了我的命呀。”
地藏王铁青着脸道:“你的东王妃梅雪,乃是玄天上帝明荐、青面帝君暗荐的媳妇,你的西王妃云丝鹊,乃是西山妖姬强迫、西魔至尊撒旦同意的媳妇,怎么?别人做煤就可以,本座比较小?不配为你来做媒?”
陈近南哭丧着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而是我那两个老婆不会答应嘛。”
地藏王冷哼:“那好,本座就提早了结她们的性命,让你好过。”
陈近南惊道:“你要教她们死?你就不怕她们背后的神只找你报仇?”
地藏王反问:“可知本座为什么非要你娶耿雨呢为妻?”
陈近南摇了头。
地藏王道:“当初你窜改生死簿,而且改的还是关系至钜的一环,弄得乾坤颠倒、时空错乱,经过佛祖的计算,祂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便是你须娶她为妻。”
陈近南一愣:“娶她当老婆竟有这样大的关联哟,为什么?”
地藏王叹道:“佛祖的决定向来都有因果缘份,至於其中玄机,除祂之外,诸神亦难知悉。”
陈近南也叹道:“总之,你是非要我娶她不可了?”
地藏王道:“正是!”
陈近南摆了摆手:“到时候再说吧,先告诉我,要怎么去救她?”
地藏王遂将无昼林与死界等等细节,详细做了说明……内容与青面帝君向林锦昌做的陈述,殊无二致。
陈近南听完问道:“换言之,林锦昌劫持耿雨呢、跑进无昼林,就是为了引我进去罗?”
地藏王点了下头。
陈近南苦笑:“那你还要我去冒险?不怕毁了生死簿么?”
地藏王道:“只要你不误入死界,生死簿便不会毁灭,而你也能救出耿雨呢,完成佛祖下的指令。”
陈近南道:“可我不晓得死界在哪呀,一旦进了无昼林,又要如何避开哩?”
地藏王道:“死界的入口,就连青面帝君与林锦昌也不清楚,”旋又顺手一甩长袖,跟前化出一张符咒,“有了这东西,必可助你趋吉避凶。”
陈近南伸手接过符咒。
地藏王道:“这符咒叫‘警示咒’。”
陈近南看那符咒黄底红字,无什特殊,便问:“这东西要怎么用?”
地藏王道:“你先在符上写下需要警示的东西,当那东西靠近你时,警示咒便会发功相助。”
陈近南於焉谨慎收下。
地藏王道:“此咒得来不易,珍贵异常,望你善加利用,多多珍惜,以免……”
“哈啾!”陈近南猛然打了喷嚏,顺手入怀,不巧拿了那张警示咒擦鼻。
地藏王一巴掌拍到,将陈近南打得趴下,喝叱:“别拿符咒擦鼻水!”
陈近南摸摸被打肿的后脑,缓缓爬起:“抱、抱歉嘛。”
地藏王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陈近南於焉问道:“无昼林在哪里?我又该怎么去?”
地藏王道:“既然林锦昌想要引你过去,自会留下线索,这点你甭担心。”
果然……
翌日大军拔营,行经一处荒野,众人全闻到一股冲天恶臭。
恶臭源自於行伍前方,一名浑身斑癣的胖子,这胖子就是詹满棠,张臂挡住大军去路。
前锋军官上前喝问:“喂!臭棒子(胖子),再不走该(开),休怪呕们(我们)把你扔进粪坑哟。”(因为太臭,须得闭气说话,以致鼻音很浓。)
詹满棠笑呵呵道:“俺替我家小主子传话,叫你们大王出来见面!”边说边往腋下抓,抠出了两只虱子,送往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众兵竟状,都当对方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哪里还认真理会?一时间,配刀的拔刀,背枪的挺枪,纷纷冲向詹满棠杀到。
詹满棠大笑几声,两手叉入又脏又油的头发里,抖出了十七、八条小虫,猛一甩地,咒语高呼:“急急如律令,小虫变大虫!”
轰隆声响!
路旁登时冲出十七、八只凶猛的老虎,四纵扑人。
(注:中国北方管老虎叫“大虫”)
中军这头,陈近南察觉前军有异,当即飞马奔来,瞧个究竟。
但见前军阵脚大乱,成了动物园,有扑人咬人的老虎、啄人追人的老鹰、滑不溜丢的蛇群与横冲直撞的犀牛。
丹多义律来问:“殿下,这、这该如何是好?”
陈近南心里毫无主意,正愁之间,一旁云丝鹊也策马跟至,怀里还抱着允云呢,指着远处的詹满棠,道:“是那家伙搞的鬼,他是茅山道士,施的是茅山法术。”
丹多义律一愣:“原来是中国魔术,那么,西王妃可有法子?”
云丝鹊旋即纵马冲入场中,右手连挥连比,不旋踵,便将那些虎鹰蛇犀清理得乾乾净净,回复成虱子、臭虫、跳蚤与苍蝇。
詹满棠那头呵呵笑道:“不愧是撒旦的孙女,法力的确高强。”旋问:“你丈夫呢!”
陈近南拍马上前道:“本王在此!”
詹满棠笑道:“嗯,东西我就给你罗,接住。”抛过来一卷人皮地图。
陈近南接过地图后问:“你是您锦昌(林锦昌)拜(派)来的?”(说话鼻音很浓的原因同上)
詹满棠点头道:“是的。俺家小主子说,如果想抢回你的爱人,就赶去图上的地点,过时不候。”
陈近南又问:“‘鱼食不厚’是什么意思?”
詹满棠苦笑:“意思是说,三天内如果你没赶到,耿雨呢她就死定啦。”
陈近南沉吟:“那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三天之内,本王一定亲自赶到。”
詹满棠抱了抱拳,旋从耳朵里勾出一块耳屎,猛一扔地,咒语高呼:“急急如律令,黄屎变白马!”
轰隆声响——蓦地里变出了一匹白马来。
詹满棠翻身上马道:“诸位,后会有期,告辞啦。”奔驰绝尘离去。
也把漫天的恶臭带了走。
众人全松了一口气。
隔了一隔,云丝鹊神色不悦地质问:“耿雨呢是谁?听那脏臭胖子说,她还是你的爱人?”
陈近南赶忙解释,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统统“招”了出口……
云丝鹊马上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无昼林这一趟,我也要跟。”
陈近南搔了搔头:“如果我说不行,你会听我的么?”
云丝鹊道:“不会!”
陈近南耸耸肩膀:“那就依你的吧,让你跟罗。”
转身朝丹多义律吩咐:“本王有事先行一步,军令由你暂时接手,务必如期与庞总督会师,继续前进,不得有误。”
丹多义律拱手应道:“得令!”
陈近南寻思又道:“还有……别教东王妃他们晓得了,懂么?”边说,一边猛眨眼睛。
丹多义律疑道:“殿下与西王妃就这样赴约,不怕危险?要不多带人手帮忙?”
陈近南道:“你也看见了,对方使的是神通,即使我带了再多人马,也不管用。”指向云丝鹊复道:“西王妃法力无边,有她一个人陪伴,就抵千军万马啦。”
云丝鹊冷冷说道:“不用捧我,少来这一套了,关於耿雨呢的那一笔帐,咱俩迟早得算!”一把抢过那卷人皮地图,自顾自地纵马走人。
陈近南与丹多义律相视苦笑,吁了口气,旋即催马追上。
无昼林既是一个没有白昼的地方,天色也就镇日黑暗,恒永的夜空中,乌云长驻,凄厉的夜色里,冷月高挂。
林中其实无林,有的仅是怪山奇岩、黑街野店,系一聚集了妖魔鬼怪的化外之地。
寻常人经过或误闯这里,若非遭遇不测,便是迷途难返,少有全身而退的例子。
林锦昌等人身怀神通,自属特例。
自从来到无昼林后,这票魔界中人就落脚在南陲的一间客栈内,寻找死界的入口,另一方面,也等陈近南的到来。
而死界的入口却始终无法寻获。
林锦昌等人找了数日(以外间的昼夜来计算),只能确定人口就在这间客栈内,至於是在哪里、长得什么模样,便统统不得而知了。
林锦昌纳闷道:“这间鸟客栈的主人是谁?要不要抓来拷问、拷问,兴许能问出一个所以然。”
史多头道:“这家客栈,”“的主人,”“看见你来,”“就跑啦。”
林锦昌心想:“我看他是看见你们来了,他才跑的。”嘀咕说道:“这该如何是好?要不要请帝君出来问问?”
魔界中人无不知晓,青面帝君架子很大,随随便便将他请了出来,恐怕得先吃上一顿惩罚。
林锦昌於焉犹豫。
烧鱼道:“主子,我倒有一个主意。”
林锦昌不太想问地问道:“什么主意?说吧。”
烧鱼道:“可、可人家有一个条件,你要先答允才成。”边说,还边扭扭捏捏。
林锦昌皱眉道:“什么条件?”
烧鱼害羞道:“以后请你称呼我‘娘子’,别再喊我烧鱼了,烧鱼、烧鱼的,多难听呀。”
烧鱼老嫌自己姓名难听,镇日都在想方设法改名。
南宫残花一旁凑近来道:“主子,小心哟,这个烧鱼诡计多端,可别上他的当。”
林锦昌心想:“你才心术不正呢。”恨恨道:“说话就说话,把你的手从我胯下移开!”
南宫残花只得“娇羞地”缩回了手。
林锦昌随即拔出魔刀,冲着烧鱼怒道:“你要再罗哩罗唆,我就把你一刀宰了,烤成了烧鱼吃掉!”
烧鱼噘嘴跺脚道:“哎呀,你真不懂情趣,好嘛好嘛,我说,我说。”
乾咳一声,磨磨蹭蹭了好一阵子,方才姿态妩媚地说道:“无昼林是地藏王搞出来的,死界的入口,他最清楚,他一定也清楚我们正诱使陈近南到来,我若猜得没错,警示咒现必在陈近南手中。”
林锦昌一怔:“警示咒?那是什么东西?”
烧鱼解释:“警示咒能够找出任何人、事、物,包括死界在内。”
林锦昌听完大喜:“换言之,我们也不用自己找了,从他身上偷出警示咒,找出死界,再将他推入死界即可。”
烧鱼点头和道:“是的,正是如此。”
林锦昌想了一想,即道:“都听好了!待詹满棠将陈近南引入无昼林后,我们便想尽办法把警示咒偷到手,得手以前,千万别打草惊蛇。”
史多头、南宫残花与烧鱼同声应道:“遵命。”
回到客房,林锦昌走至床边探视耿雨呢,耿雨呢被点了要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最初,耿雨呢跟着父亲耿继英潜赴南京,代表耿精忠来向陈永华求援,希望化解延平王与南天王的冲突。
谁想战局多变、世事难料,先是耿精忠降清、郑经大败,耿雨呢父女担心遭到陈永华逮捕,赶忙逃出南京,躲到蚌埠。
继而陈永华被劫、吴六奇南下,耿家又翻了身,耿雨呢父女才想从蚌埠返归故里,耿继英竟於是时染病猝死。
可怜耿雨呢,草草办完丧事,孤零零地启程,半途却又遭到林锦昌掳劫,挟持到了无昼林做诱人的饵。
林锦昌解开耿雨呢的哑穴,笑问:“你还好吧?”
耿雨呢吐了林锦昌一口唾沫,悻悻然道:“你这个淫贼!把我绑来这里,倒底想要怎样?”
林锦昌拭去脸上的唾沫,说道:“你骂我淫贼?可我自始自终,都未对你失之以礼呀,更何况,当初我成为武林盟主、联军总兵之际,你父亲还主动来向我提亲不是?”
耿雨呢想起了父亲,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道:“我爹他……他往生啦!”
林锦昌一愣:“他往生啦?”一顿,复问:“今后你何去何从?你家里的人呢?”
耿雨呢道:“我娘早逝,家里,又没有兄弟姊妹,就只剩我一人了。”
林锦昌又问:“那……至少南天王还会照顾你吧?”
耿雨呢叹道:“几场战役下来,我堂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南天王了,根据家乡来的人说,他的兵力剩不到三千,早就成了吴六奇的笼中鸟,自身难保,又怎么能保得住我呢?”
林锦昌想起她的身世与自己十分雷同,骤生好感,当下伸手连拍,解了耿雨呢所有被点的穴,有感而发道:“听你这样一说,我们还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耿雨呢舒展舒展筋骨,且信且疑地问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林锦昌遂将自己的身世大要说了……
耿雨呢沉默倾听,隔了一隔,寻思问道:“你将我掳来这里,究竟为的什么?”
林锦昌道:“为了诱使我的仇家到来,好置他於万劫不复之境。”
耿雨呢刚听完林锦昌的身世,自然晓得林锦昌有个大仇家,遂又问:“你那个仇家是哪里人?来头大不大?”
林锦昌道:“他跟我都是闽南人,来头倒是愈来愈大,你一定也听过,就是新任的武林盟主、继任的大周洪王、陈永华的义子、无上金身的拥有者,陈三,陈近南。”
“是他?”耿雨呢掐紧胸襟,皱紧眉宇,恍然道:“原来你的仇家……是他……”
林锦昌续道:“据我所知,你是地藏王做媒许给陈近南的妻子,将你掳来这里,陈三就非来不可。”
耿雨呢颓然道:“他有这么多女人了,前程又愈来愈红,还会看得上我么?还会为我,冒险走这一趟?”
林锦昌冷哼:“你好像很在乎他?”
耿雨呢摇了头:“我跟他并不算相识,更算不得在不在乎,而我在乎的人,也早已令我心碎了……”
耿雨呢指的却是杜少卿。
林锦昌意会,叹气道:“你好好休息吧,一旦我得手,立刻就放你走。”转身准备离开。
耿雨呢道:“你,不再点我的穴?不怕我逃掉啦?”
林锦昌回首笑笑:“这个地方,你是逃不掉的。”
林锦昌在自己的房里等候消息,过得数个时辰,等得累了,索性上床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感觉有人趴在他的身上摸索,林锦昌急忙起身察看——却是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南宫残花,正在剥他的裤子,还一脸猥亵状。
林锦昌怒喝:“你干嘛?”
南宫残花不慌不忙不急不徐道:“我在养小鬼呀,等陈近南一来,也好放出小鬼盯他。”
林锦昌质问:“养小鬼就养小鬼,为什么要剥我的裤子?”
南宫残花反问道:“不剥你的裤子,怎么跟你‘相好’呢?”
林锦昌吓得拎起裤头,跳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跟你相好?”
南宫残花道:“不先相好,怎么怀孕?不先怀孕,怎么死胎?不先死胎,怎么养小鬼哩?”旋又逼近林锦昌的胯下摸索,娇媚道:“来嘛,咱们这是公私两便,又能爽又能对付敌人。”
林锦昌一脚将她踹下床去,叱道:“当我是白痴呀!养小鬼是这样养的吗?快给我滚出去!”
南宫残花暗自气道:“啧,差一点就得手了。”频频回首,不得已,不甘不愿不满不悦地开门离去。
林锦昌啼笑皆非,顷而推过椅子,夹死门扉,上床再睡回笼觉。
又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又感觉有人趴在他的身上摸索,林锦昌急忙起身察看——却是烧鱼已经剥开他的裤子,一脸淫荡地张开嘴,对准了他的那话儿。
林锦昌怒喝:“你干嘛?”
烧鱼正经八百地解释道:“你的那里好像中了毒,我是个蛊毒名家,让我帮你吸出毒来。”说完,就往林锦昌的宝贝吮去。
林锦昌吓得拎起裤头,再度跳了起来:“谁说我的那里中毒啦!”
烧鱼道:“我说的呀,吸它一吸,就算没毒也能强身嘛。”
林锦昌一脚将他踹下床去,叱道:“好你个烧鱼!再不出去,看我怎么向帝君告状!”
烧鱼噘嘴跺脚道:“叫人家一声‘好妹子’嘛,烧鱼、烧鱼的,多难听呀。”
林锦昌转身拔出床头上的金刀,沉声喝道:“你走不走?”
烧鱼只得爬上窗户,再从窗户钻窜出去。(因为房门已经被夹死了)
林锦昌哭笑不得,须臾,他拉过桌子,堵死窗户,上床继续补眠。
又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林锦昌缓缓起身察看——却是史多头卷起他的裤子,将他的脚,放入一桶滚水中烧煮。
林锦昌闻到的竟是自己小腿的肉香味,痛得再度跳了起来,怒喝:“你又干嘛?”
史多头道:“半夜失眠,”“肚子饿,”“没事起床,”“吃宵夜。”
林锦昌看看自己那只被煮得红通通的脚,气得破口大骂:“混帐!吃宵夜也不能吃到我的身上来呀!”
史多头摆摆头、耸耸肩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摸出一条绳子,卷上屋顶大梁,援绳攀上被他弄破的屋顶出去。(稍早,他就用了同样的法子潜进来的。)
看得林锦昌又是啼笑皆非,又是哭笑不得,匆匆修好屋顶,再也不敢睡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林锦昌打起了瞌睡),闻到了一股臭味,睁眼一看,詹满棠半跪跟前。
林锦昌惊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环视四周,门、窗、屋顶,都并没坏。
詹满棠道:“俺是化身成了一只臭虫,再从门缝里钻进来的。”
林锦昌心想:“这家伙也真是的,他不晓得自己很臭么?什么不好变,偏偏变个臭虫。”
问道:“信息带到了么?陈三人呢?”
詹满棠得意道:“带到了,属下沿途跟踪,陈三果然来啦。”
林锦昌大喜:“好呀,他现在到了哪啦?”
詹满棠道:“约莫再半个时辰,他跟他那洋老婆,便会进到无昼林。”
“嗯……”林锦昌心想:“只带了老婆来?真够胆了。”当下吩咐:“快!去叫大夥准备,‘迎接’敌人上门。”
詹满棠做揖应道:“遵命。”
约莫半个时辰后……
陈近南与云丝鹊双骑并辔,带着允云,缓步走入无昼林的街道中。
街头到处可见游魂野鬼、老魔小妖、术士巫婆、怪人怪兽。
陈近南看得是瞠目结舌,不知其所以。
而云丝鹊毕竟出身黑暗世家,却不觉得如何,一边还怂恿允云参观比较,教她“这个是无头鬼”、“那个是四眼妖”等等。
陈近南一旁怪道:“让小孩子看这些东西,好么?”
云丝鹊冷哼:“有什么不好?长长见识、增广见闻嘛。”
陈近南摇头苦笑。
走了一会,来到林锦昌等人埋伏的那家客栈门前,陈近南夫妇勒马止步,左右端详。
云丝鹊问道:“喂,你想是不是这里?”
但见客栈大门挂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黑店”两个粗体大字。
陈近南沉吟:“应该是吧,除非无昼林还有第二家黑店。”
遂皆下马。
这家客栈与寻常客栈无异,唯客栈里的食客、住客早被打发光了,显得相当冷清。
陈近南夫妇走进前厅,捡了一张桌子入座。
柜台旋即转出一名店倌过来招呼:“两位客倌,你们要点什么?”
陈近南迳问:“我们要找林锦——”
“什锦面!”云丝鹊打岔说道(同时还偷偷踢了陈近南一脚,暗示他闭嘴。)“给我们两碗什锦面。”
那名店倌笑吟吟道:“好的,立马给您送来。”
陈近南待店倌走后,问道:“小鹊鹊,你还有时间吃面哪?咱们办正事要紧嘛。”
云丝鹊不悦道:“搭救你的心上人是正事,喂饱你老婆的肚子,便是闲事罗?”从箸筒里拿出了筷子,重重搁在桌面,“我偏要先吃饱了再说。”
陈近南搔了搔头:“好好好,先吃饱了再说,问题是,你不怕这里的食物有毒?真的敢吃?”
云丝鹊冷哼道:“要毒也先毒死你!”递出一根草药,交到陈近南手里,“嚼碎吞下。”
陈近南乖乖将草药送入嘴里,嚼碎吞下,问道:“这是什么?”但觉那根草药并没有什么味儿。
云丝鹊自己也嚼吞了一根,解释道:“这叫‘还毒草’,能将那两碗什锦面里的毒,转还到使毒者自己的身上。”
陈近南一怔:“你怎么晓得那名店倌要对咱们下毒?”
云丝鹊道:“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店倌呢,此人姓烧,名鱼,因为姓名太过难听,别名遂有一千多个,乃是云南苗疆人士,因故加入魔界,成为东方魔尊(青面帝君)的属下。”
云丝鹊所料没错,那名店倌正是烧鱼假扮的。
事实上,就在他二人说话间,烧鱼正在厨房烹调两碗什锦面,边煮,还边下了许多蛊毒。
陈近南惊道:“他叫烧鱼?干!那他爹叫什么?烧肉粽吗?好难听的名字。”
云丝鹊冷冷的道:“我刚刚讲了那么多,你在乎的只有这点?”
陈近南忙道:“不、不是啦……既然你看出对方要对咱们下毒,又何必冒险跟他斗法?咱们不吃面就是了嘛。”
云丝鹊道:“正因为看出对方想要下毒,所以咱们才更应该吃他的,要不然,怎知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出手呢?你放心吧,我的还毒草万无一失,包准教他自食恶果。”
陈近南想想也觉得有理,遂依之。
不久,烧鱼端了两碗热腾腾的什锦面上桌:“两位请用。”
陈近南与云丝鹊旋即举箸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