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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有女初长成

    这是“青云纵”也!他的内功火候在受此重伤之下,还能具有这份潜力?何沧澜扬缰离去,隐过那牌坊斜角,去了!他将她的心,勾起了浪涌般的回忆!唉!为什么会造成这般的结局!像是有只手揪紧了她的心!大小姐不理会众人的宣扬吹拍,微一顿脚,飞一般地回崇阁去了!老家人厚起脸皮在收拾他自己的兵刃“啸风锁链枪”,自忖:“小家人之败,不是真败在大小姐手上,而自己的失败,却是千真万确……”何沧澜策马狂奔,离开“思齐庄”,只觉满天满地,万千张嘲笑的脸,一个紧接一个由天边挪来,渐近渐大,一直碰到自己脸上来!而身后那“猴儿精”骑着匹魔马,像个妖女似的尖叫。节节逼近,伸出玉手来划羞自己的脸,小时候!每当捉弄得自己激怒时,她便是那副德性……怒马每一步的颠濒,都使他嘴角涎出血丝来,冲入商邱时,行人纷纷惊避注视!这更令何沧澜发狂,他们的眼睛里隐藏着一把把的刀,在切割着他的心!回到旅店,堂倌以为客人郊游坠马,连忙前来扶持!何沧澜身若纸糊,沉声道:“不要碰我!”他宛如醉汉,脚步不稳,却声称不要人扶持,自行颠颠撞撞回客房去,不顾满身污泥血债,一头滚到干净的被褥里去。庞怀芝那一掌,不只击伤其胸,而且击碎其心!苦苦建立起来的自信,在那一掌中化为乌有!同时,这一掌强迫他面临魔镜自照,见证前生,无论他衣狐裘,腰缠万贯,身怀绝技,别人以武林高手、南方之雄称许,自己亦以“沅陵”掌门人自居,却无改─个铁的事实!在“抱松居士”一家面前──他始终只是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家人”!是因偷艺而被赶出来的!这段恨史,他平时尽量不去想起,但现在必须想了,在魔镜中,他赤裸裸地原形毕露,自己原是自操贱役的下人!“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偷来的!”何沧澜沉痛的想到这些往事,顿时迷失心志,双手疯狂抓住皮裘前襟,撕扯起来!连那皮裘,也是像故意作对,变得分外坚韧,扯之再三才告碎裂!他意犹末尽,伸手乱抓,弄翻了箔匣,翻出另一件狐裘,再行撕裂!霎时间,满地满床尽是碎皮狐毛、羊毛,因风而起,在室中载浮载沉,如云如棉!窗子本来洞开,和风入室,碎皮浮毛,轻轻掠动,宛如满山谷的白羊,万头钻动流畅!令他更迷茫彷徨,不能自行拔出这陷落的心灵!何沧澜胸口阵阵作痛,但因哀莫大于心死!却不愿治疗,只愿静静地慢馒死去!突然,胸膛猛的抽搐,有如钝刀碎割,迫他双手急按胸口,却吓得他猛一顿挫!全身肃冷,打一颤抖,神志全清,急忙低头看去,那枚定倩之物──伊人所赠的汉玉,赫然不见了!这是从他胸中一掌时,项链也同时碎断,世上唯一令他留恋之命根子也因之遗失!何沧澜顾不得身负重创,滚滚下床,打算骑马出去,沿途寻找!衣裳尽在地下,化为碎屑,他颤巍巍向房门,这时清风入窃,碎毛轻飘中,那枚汉玉就静静的躺在地砖上,发散出它的莹光采泽!何沧澜一阵狂喜,如获至宝,跪地拾起,将那汉玉紧紧按在唇上吻,心中深深感激,无限安慰,仿佛是吻着伊人的菱唇!那断了的项链,从指缝间垂下,摇荡不已!这不是奇迹,只是因为何沧澜束有腰带,是以汉玉断练后,还保留在衣服里,随他回客店,待到他乱扯乱撕,直掇随同皮裘─起破烂,汉玉才坠落地上,那时他已迷失得无所警觉到这个了!他手摸抚着汉玉,放在胸口轻揉,良久之后,才展开掌心!汉玉晶莹如苦,光洁照人校光一闪一闪的,其上幻化出尹青青临别时的倩影,那是如进还怯,如语还休!但他虽无声己聆听到她的叮咛,她的关怀,她的期待!期待他三年后的归去!而现在却像是尹青青已在他耳边细语,柔声轻问:“你好吗?”何沧澜怎够欺骗伊人,说他已自暴自弃,扪心自问:“不好!”又为什么不为她振作起来:怎能令伊入尝到比他更无奈更失落的……他惶然而醒,失神环顾,伊人已杏,他……自语追思着道:“我怎么了!”煦阳明媚,窿如阳春,日间光透,室中原不阴暗,汉玉表面浮动的光晕,像伊人浅浅的笑意,耳边似乎响起她的轻声搭汕,他记得那时在巢湖舟中:“今天天气很好,是不是?”霎时,天地流转,大地春回。他们一起去踏青,何沧澜仿佛看到一株白杏,花繁似锦乃手摘一朵,赠予佳人!尹青青挽首自簪,举首相见,笑靥如花,又像清明上河,款乃一声,波光激滟!河畔酒旗招展,士女如云,两人当窗对坐,相视而笑!“是的,差不多是春天了!”何沧澜自言自语的珍惜自己起来:“可是我该运功自疗了!”他如醉如疑的走回床上,仰面倒卧!经过了一番默默的挣扎,自有一缕阳和之气,从他丹田冉冉升起,透双关入脑户,然后真元下降,聚在中胸,宛如一丝缰绳,管络住那万马奔腾,茫然不知所之的真气!他一直鼻引清气,匀调呼吸。不久气达四稍“舌、齿、发、指”,无处不到,再归“六合”心、手、眼、脚、精、神、处处舒泰,胸口剧痛,逐渐平息,不再抽搐!次日,因为客人多而吵杂,他在附近找个农家,在那里静养自疗着……且说,那天下午,庞怀芝姑娘独自坐在绣房里,临窗看书,书上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所想的只是那个小家人记得那时她的童年,那是多么孤独与寂寞!不知怎的多了个师兄,自己也多了个师父!师父每隔些时候,帮她回家,于是大人玩大人的,孩子玩孩子的!可是那个大哥哥!大师兄,身上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永远是那么板静静的不起劲……过些时日,家中突然多了个小家人!他们玩耍起来,令她真开心!小家人不会武功、处处都在吃亏上当!她似乎是已欺负定了他,捉弄死了他……每当师父说要回家,她便心自窃喜,挖空心事,想些点子好与小家人玩,离开时,心自恋恋不舍,那年那日,她们又回家了,却失去了──小家人!自那日起她又变得孤独了!大师兄像她的亲兄同胞,玩不开心!这时想来,也许他真的便是亲兄同胞呢!他那名字──梅应龙!庞字下面不是个“龙”字么!而老爹的名字,乃庞剑豪,在衡山时却变成,庞遗恨!遗恨谁呢?“抱松居士”,所抱的是那棵松呢,师父的名字是康松筠!哼!当然是这棵“松”了!而今可以安慰的是建这“思齐庄”了,那是因为母亲姓“齐”的关系吧!而究竟母亲是真的早己过世了呢、或者是已忱离他去!这件根事已无从查究……往事如烟如梦,在她思维中萦回盘旋,层层相因,却理下出个头绪来!她这绣房,是标准的思齐庄房间,宽敞无比,足够十个练家子,捉对斯打,陈设也不是女儿家闺阁!正中摆张花柱大床,里面高底两层,像是阶梯,高者才是睡铺,叠着猩红金线蟒大条褥,低者绣花白团铺面,大概是更衣之处。外面还有檀木门,罗帐绫慢数层,像幢小房间,足够那打架的十人安眠!闺房一角,立竖一个八脚大衣柜,由它的大小看来,猴儿精的衣衫,也够十人穿用!距离这柜子不远,摆一张案桌,上面放着香盒、银唾盂、美人触等物,还有尊尺来高的赤色核雕观音,当作古董,并非用来膜拜!全室中唯一的大椅,上铺金心线绣闪缎菊心坐垫,就在案前,可惜不够十人落坐!此外,就是一个“思齐庄”中每房每堂皆有的大鼎,蹲在壁角暗处,中空处足够藏一个人,卷卧其中!室中颇为阴暗,因为那大窗上的狸红垂地软廉,只撩起其中之一!庞怀芝姑娘就坐在那里的一张小凳子上沉思……楼下是个小花园、总算有了围墙,她的两个使女在园里洗马!那马乃是庞大小姐的三宝之─,神骏异常,浑身雪白、鬃毛黑漆,乌油油的泛着光采,是他老爹以重金,辗转由西番绝域购来的,并不输给汗血马!四、五年前,那时“思齐庄”连个影儿也没有,这条小马被送到中土衡山!小猴儿精看到,鼓掌兴奋的叫道:“多么好看的一条驴儿!”结果被老爹,师兄耻笑一顿,小姑娘嘴硬,硬是指马为驴,因此,这马长大了,便叫做“万里追风驴”。庞怀芝爱极这匹马,若非她老爹反对,真会养在楼上闺房里,她又别出心裁,想教这万里追风驴轻功,别人说办不通,她偏不信!从她老爹书架上,搜出一本记载识马,养马的古书,下苦功夫研读,要研究马的脉理,她现在看的也正是这本书!平时,猴儿精有事没事,看看“驴儿”,就眉开眼笑,但今天不成,心里像是很生气,却又像不是,大概是有点难过,却找不出难过的原因!更糟的是,书上白纸黑字,一句也看不进去!“天书”!庞怀芝高叫一声,把书一摔,跳了起来,心想不如练飞剑去,把身体弄累了也许就不会这样烦恼!姑娘向来想到作到,当下五步当三步,冲到“抱松居士”书斋,这书斋乃在崇阁下面一层,就在“中州─鼎”居室隔壁,终年不关门!因为她老爹以为,若大门紧闭,他这宝贝女儿,狂奔之际,会一把将门撞坏的!书房里,有片磨光大石壁,上面一格一格的,或贮书,或置砚,或放贴,或藏古玩!庞怀芝扶住石壁,用力一推,整片大石旁移三尺,露出通往地窖的楼梯!她一闪就到壁后,再把石臂请回原位,外观上天衣无缝,谁也看不出这书架,原来座石门!地窖仍极宽敞,三分之二处,有两根大柱,用以承受祟阁的重压,柱旁有两根铁管连同四角风洞,构成地窖中的通风设备!室高两丈,极为明亮,不要画光!何沧澜从前见识过的明夜牌,就移在这里派用场,强光之下,可以看清东面石壁,略有异状,似又是另一道门。西边则堆着十来块大小齐一的正方岩石,这些石块、很整齐的分成三堆!上面密密麻麻,如害天花,正是“回魂功”的试金石。中间一堆是庞剑豪自己用的,细孔洞穿,证明他已练成此功,登堂入室!左右两堆,各属于梅应龙与庞怀芝,两小才初窥堂奥,吐气还不能穿石归真!两柱之间有个大钢钩,铁绳排一块上扁下方的铁板,铁板之下,两柱之后五尺、是一与人般大小的铜人,上面满是刀痕!庞怀芝走到东西石壁前,用力一推,石壁无声滑动。露出三扇木门,她打开左边那扇,原来是座石橱,三为三层,放满瓷瓶玉盒,似是贮藏药物,她的“飞剑”也放在那里!飞剑宽五分,长五寸,一式十二把,乃是“抱松居士”以钢母仿照乃女宝剑形状,亲自铸造的有个好名称,跟猴儿精的宝剑同名,叫“帝子剑”。这帝子剑原是云南六诏传国之宝,长二尺七寸,锋利异常,截金斩玉!庞仔芝的生母姓齐名玉芝,原是南沼白苗,“帝子剑”就是齐家嫁女的嫁妆,成了猴儿精的三宝之一。只见她跌坐地上,调呼吸,运百穴,舒筋络,一盏光景,霍地站起,取两枚“帝子剑”,插在腰带上,跃至石窟一角,双手叉腰,距离石柱三丈许!她凝望铁板上的铁绳好一会,突然轻“咳”一声,清朗嘹亮,柳腰一摆腾空跃起,在空中打个旋转,猛然拔起一枚“帝子剑”,背面飞打!“帝子剑”疾若闪电,“雪”地一声,切过铁绳!庞怀芝待听到铁绳切断,才霍地再拔起另一枚帝子剑,挥手打出!因为铁板下方铺有一处盈尺深的细沙坑,铁板落下“刷”的一声,声浪不大!庞怀芝跑过去拣起地上一枚帝子剑,而另一枚在铁板落地前,已飞过两柱之间,插入铜入胸前!这一手绝技,专靠劲头,讲究一个“速”字,务必使飞剑,几乎不花时间在铁板落下之前,命中铜人的某处穴道!换言之,使敌人来不及辨知风声,闭躲封架之前。应声倒地,练到顶峰,可穿过敌人兵刃的光幕,端的利害异常。那“帝子剑”又极锋利,可破绝世高手的护身气功!“抱松居士”要他女儿练这招,不为成名,只求救命,生死关头,出手暗算,任敌人身手再高,也得冤魂悠悠,遥赴枉死城!庞怀芝走到铜入胸前,拔起“帝子剑”,将它们收归原处,不愿再练了,因为忽然没有好兴致再结上铁绳,把铁板挂上!她关好了门,正要拖回石壁,脸上忽然露出恶作剧的花朵,倏的打开中闻那扇门!门里并分居,金光阅烁,耀眼乱目,叠着数十块金砖,金砖之上,拳头大小一袋一袋尽是珠宝!庞怀芝提两只袋子,停了下掷回一只去,关上木门,拉回石壁!回到闺房,婢女小翠,小碧已洗完“万里追风驴”,在房里休息,八扇垂地软廉也金拉开了。庞大小姐偷了老爹的珠宝,还不怕人家知道,高叫道:“你们快,快替我收拾衣衫行囊!”“小组要出门!”小笨笑着问。“我要出门?喔,我不要出门!”“不出门,干嘛收拾行李?”小碧也道。“你们不干就不干,何必多问?”猴儿精无端娇横起来!气冲冲的再道:“我要睡觉去,你们早上无端把我吵醒,害我一天不得安宁!”她今早睡到太阳晒屁股,还不肯醒来,是使女把她摇醒,请她去看管家伯伯与人打架比武,是以那么迟才出面!使女帮她打开花柱大床的门,猴儿精却摇摇头,毫无睡意,随手拿过先前那本书,有一行没一行地看着!心中希望老爹,快快回来,她觉得从来没有比现在,这样更需要她老爹!简直是六神无主,坐立不安!却又不知是为了何事!心已似悬空高昂着飞扬!再飞扬……夜幕低垂,使女燃上巨烛,庞怀芝整个下午,坐在斜对着牌坊的窗口,动也不动的看书,直至庄口亮起十来把明晃晃的火把,照见两骑飞驰闪过牌坊进来!“爹爹!”庞怀芝远远地娇呼,一跃而起,慌慌张张从大衣橱里,拿件皮袍穿上,因为他老爹多嘴,管她衣衫穿得太单薄!那小袋珠宝还在案桌上,她随手抓起迟疑了一下,终于把它掷到床上,一闪出房!小客厅中红烛高照,炉鼎送香,空无一人,庞怀芝皱皱眉头,自在椅上坐下!厅门开处,走进一个剑眉入髻,目若朗星,神采飞扬、身穿儒装的美少年。正是梅应龙,他笑着看看庞怀芝身上的皮袍,道:“师妹!”下面的话便吞下去了!他是知道小猴儿精穿皮袍的秘密的──那是刚刚才穿上!猴儿精跳了起来,亲热的叫道:“师兄,你出去那么久,带回什么给我!”梅应龙正要回答,庞剑豪已经更换好燕居的衣服,走了出来!他真如永保华发不添,仍是七年前,或者,十五年前的模样,只是三绍乌油油的长须,更长了些是!梅应龙垂手问道:“黄伯伯的伤势无碍,马上就要过来!”庞剑豪“呢”了声,怜惜地看着他宝贝女儿,故意寒脸道:“芝儿,你这皮袍是我回来后才加上的!就是不听大人的话!”庞怀芝撒娇着带些蛮横的口气,道:“爹知道,为什么要问呢?”“思齐庄主”无可奈何地坐下,他一生就是拿两个女人没办法,一个就是这宝贝女儿,另一个是女儿的师父,至于他妻子,他是太有办法了!老家人健步如飞地进来,神色之间已了无病状,三人都起座相迎,可见这管家,十分风光,休面十足!众人坐定,下人献上香茗,“抱松居士”开口问道:“今天的事,我一入庄,庞勇就说了,可是语焉不详,究竟是谁来过!”“小家人!”梅应龙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心里五味翻腾着,急问道:“小家人?小家人没拿走药单,不是,应该已经……”“小家人!任……任……”小家人的名字,年代太久了,这是芝麻大的小事,“抱松居士”已淡忘,说不上来了!“任进!”他的乖女儿轻捷地替乃父补上!“任进!任进!”庞剑豪连念两次,眼里凶光四射,问道:“他来寻仇,那个高人救了他?”“他自称非为己事,乃是代化纯和尚寻仇,属下本来猜测他乃化纯同门的师兄弟,但他坚称,化纯死在他手下。”化纯和尚,独上衡山无理取闹的事,庞剑豪倒还记得,因为那时他亲自下场,教训了他一次!因问:“两人功夫一样不一样?”“难说,化纯所学很杂,这小子也杂,但杂得不一样,任进用锏,使‘八卦刀’法,锏中藏剑,剑路是‘乙字剑’,掌力,掌力雄浑……”管家话没说完,梅应龙也知道下面那句是什么,自低头寻思,“八卦刀”本来易学难精,天下用得好的,真没几个,因道:“卢一贯门下,怎么会叶玄机的‘乙字剑’?”“不是卢老头的!”老家人肯定的道。庞剑豪回头看他女儿,因为怕臊了老家人,不好当面赞她、只问:“你用哪一招赢了他?”庞怀芝微笑不答,她师兄不肯饶她,笑着挖苦道:“师父!瞧这样子,准是那招‘弥勒笑天’!”“胡说,我把样子变了!”庞怀芝红红脸不依的辩道。掷剑出拳那招,本来是由两手高举顶天使出,这是猴儿精幼时的习惯,一高兴无论走路说话总是这姿势,很像弥勒佛仰天大笑!最为家中老少所嘲笑!“弥勒笑天”的名字,就是这样被套上的!其实,这是遗传行为,南疆苗女们多半是以顶负物,两手上举扶住一个竹箩,来往行动自如!姻娜多姿,非背非担!此招并非乃父所传,而是她自创的,便是有母系遗传而来,当然她一生也不用以头顶东西,将这习惯用之于武功,也能顺理成章,自树一帜!“抱松居士”以为不佳,门户大开,根本不成招式,她却敝帚自珍,为了怕被讥笑,还把姿势稍加变动!大体上还是那怪样子,令人莫名其妙!“不好!不好!”庞剑豪直摇头解释道:“太险!若对方功力高过你很多,你凭空失剑,自陷危局!”“但,我今天就这样了!”庞杯芝最不愿人家对自创的绝招怀疑不尊重!在老家人面前,“抱松居士”不愿再提起今日胜负,而庞怀芝说完,似也很后悔,她也不愿再讨论这问题,却不是为了老家人的面子,而是别有原因!老家人干“咳”一声,转变话头问道:“庞兄,外出七天,必有所闻,说出来听听!”近来他们宾主之间,已改为兄弟称呼。庞剑豪忽然想起一事,一正神色,向梅应龙说教道:“龙儿,你‘回魂功’要加点劲练习,不要师父不及人,徒儿也不争气,前几天我们遇到的那个‘泰山派’的门人──楚不邪就很不错!”梅应龙敬诺受教!猴儿精却不服气,扭动纤腰道:“百霞真人的徒孙有什么了不起?”“芝儿。你这就不对了,整天关起门来,不知天外有天?”“抱松居士”扳着面孔,久久之后再道:“如今江湖上新人辈出,艺业都很可观,前几天我刚听说‘雪山派’掌门人叶时兴在南京,也栽在一个青年后生手下,被迫回山去了!”“就输给那姓楚的?”老家人很感兴趣的问道。“抱松居士”拂须摇头,缓缓道:“输给一个也是来自湘西的新手,这人尚击伤了章老头的爱孙!怕是很难善了呢!据说他自称是什么‘沅陵派’的掌门人,叫何沧澜!”老家入霍的弹下椅子叫了起采,吼道:“什么?何沧澜!”“抱松居士”师、徒、女三人吓了一跳,老家人便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似的!庞剑豪紧盯着他,怎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沉不住气,道:“咦!黄兄认得此人?”“岂只认得,他今天还来过,就是那个小家人,任进!”老家人顿脚苦着脸说出!这次轮到小猴儿精,双手过顶捂着秀发,尖叫道:“我不信!我不信……”老家人又从衣袋里掏出所收到拜门贴,众人─看,下款不是何沧澜是谁呢?梅应龙也有了不服气的神态。眉目间透着英气,说道:“我要会会他!”“抱松居士”则拈须不语,心里弄不明白,如此英才,打自己手中溜走了,这人……赢的了章太孙还有话说,若赢了已近五十大关的“天南一剑”,却输在自己女儿手下这话怎的讲得通呢!“爹,你赢得了叶时兴?”庞剑豪长髯一翘,剑眉一皱道:“三百招内没有把握,但还不能走过五百招去!”“那么我们天下第一!”小猴儿精心头大乐,手舞足蹈起来,在她看来,江湖号称第一大派,也不过尔尔,他老爹则不这样想,代点警告意味的喝叱道:“你知道什么,叶时兴并非‘雪山派’武功第一人,只在四五名之间呢?”庞怀芝那管他排名第几,自我陶醉着再问道:“爹!你跟嵩山开封那章老头呢?”武夫子声名在庞家并不威风,天子的封号是不被承认的!“可以一拼!”“抱松居士”沉吟多时才回答女儿!小猴儿精知道老爹是没甚赢的把握,鼻头一皱,扮个鬼面,不再说话了!老家人见她那神情娇态,“呵呵”大笑着道:“毕竟英雄出少年,庞兄说如今新人辈出,不要忘了我们家里也有两个!”庞剑豪展眉微笑,摇摇头:“不要纵容坏了她们!”言下之意,倒不否认两小亦是英雄少年,可以一争长短!老家人忽然感慨起来,道:“我年老力衰,不中用了,不如庞兄儿女都已长成,威风不减少年!”室中气氛转为轻松,这马屁是拍在时候上,“抱松居士”看了掌上明珠一眼,故意呕她:“女儿大了有什么用,翅膀硬发就不听话,只是赔钱货!”“庞兄赶快开张清单,我好预备嫁妆!”梅应龙也趁机调侃师妹,落井下石,笑道:“嫁妆还没备好,拖嫁妆的倒是现成,就是那‘追风驴’!”小猴精急了,粉脸升红,柳眉倒竖,口不择言:“我才不用驴儿拖车!”乃父拊掌大笑,附合她的意思,道:“对!对!那么咱们特地造轮八辕大车装那驴儿,让大大露脸,顺便教人家看看庞家美娇娘的威风气派!”庞怀芝更急了,伸腿看看脚尖,遗憾似的道:“我不美,太瘦,脚又太长!”她父亲笑得前仰后翻,戟指她笑道:“真是不打自招,你整天就是担心这个?”小猴儿精闭目张臂,握紧粉拳,两脚在地上打鼓,屁股柳腰在椅上猛翅,有些难为情的撒娇作态,正是一言中的,说中她的心思,嘴里不依着,也无言可辩!“哈──”举座开心的大笑,只是笑她娇嗔相间的俏模样!半晌,“抱松居士”勉强忍住笑,正容道:“你们听着,那个敢说我女儿太瘦!腿太长,我就打断谁的狗腿!”烛影摇红,座上人影─晃,庞怀芝宛如鱼跃龙门,从椅上弹起,一闪即不见踪迹。众人更是故意拼命大笑!女儿再大方谈到她的终身大事也坐不住了!笑声中,庞剑豪看了门一眼,压低声音,对两人道:“我看她实在太瘦,腿也未免太长了点!”“再过几年,还会变!这个庞兄不必耽心!”老家人替他评说安慰着,女人胖了自然不显得瘦,结了婚自然会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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