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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百练待成钢

    任志欣来到“抱松居士”处的第二年的夏天七月十三那天!好机会终于来了!“抱松居士”与梅应龙一同去看望康松筠,而老黄也忽然发现家中的油盐全用罄了,趁着天气好,到衡州去采购!任志欣蹲在门前睡得像只狗。待到老黄走远了,他翻身而起,跑到梅应龙的石室去!推开门前大石板而入,把桌上、书架、床头翻找一遍,仔细地寻找那本书——年前,他到这石室来时,梅应龙正看的那本“书”。“怎么会不见了!终不成连出外也揣在怀中吧!”他焦急得满头冒冷汗,忽然大悟,奔向前屋!“抱松居士”的练功房,在大厅左侧,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一瞬即逝的良机,毫不踌躇地推门而入。他虽然焦急、恐惧,却无须莽撞从事,那是他已想过不知千百遍了的程序,石室中可能一尘不染,将进之刻,没忘了事先脱去他那双烂鞋子!室分前、后两造,前进是书房兼卧室,书画琳琅,华而不俗,几乎使他不敢相信,这房间是跟他游息终年的厨房同在一个屋顶下!但他急急奔到后进去!那里才是他卖身为奴来此自辱地目的之所在!室中甚为明亮,虽则并没有窗户,那光是来自夜明珠的——也一板十二颗,跟梅应龙石室中的一般无二。室中央放着一块大岩石,耸在那里,似个大石碑,中央有个小孔,仅手指大小!石碑正面光悠悠的,背面密密麻麻像是蜂巢!任志欣看了舌翘又下,判断这一定是练一种奇特的气功——一阳指的吧!且不去理会它,目光自往案上搜去!果然找到那本“吐纳指迷”。他没有纸笔可抄,好在字数不多,仗着记忆力极强,又是四字一句,念来顺口,就将之默读数十遍,背得滚瓜乱熟,已没有时间去推敲其中意义!他走出石室时,注意到并没留下痕迹,在大厅上重新穿鞋子——去到门外伏着晒太阳,心中暗暗求解那口诀,这是他年来最快活的时刻!七月十五是——鬼节,任志欣心情也沉沉的,也不知大管家老黄在厨下忙活什么,他插不上手,只有蹲在门前作狗,默默思索那口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得鼻子奇痒,伸手一扫,却像是鞋,忙张眼一看,顿时气忿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原来是庞怀芝双手叉在腰际,低头眯眼看着他,单脚立地,一脚抬起,利用她那只臭鞋头尖儿的绒球在拂扫他的脸孔,用鞋头的绒球塞住他的鼻孔!人家说女人的脚是“香钩”,他没嗅到香气,却也没臭气,只是令他有些“痒”!任志欣第一个反应是呼地站起,气凝于臂,就要出掌教训教训她!但,突然又平静下来,不去理她,他怕一场架打完,苦心背来的口诀也给打跑掉了,虽则他老早就想好好揍她一顿,老是被她捉弄,实在气人!可安慰的是,她对他总没有上下之分,自己摆出大小姐的架子,拿他作奴才看!任志欣忽然想起一个念头,就“呼”的全力拍出一掌,自然是没有什么劲力!那知只觉眼前一晃,这猴儿精早已不见踪迹!任志欣不假思索,忙转过身来,来一记直拳捣出,又是落空。猛抬头才发现庞怀芝敢情已跃飞到空中,正伏冲下来!任志欣也忙着矮身后缩,要她自动的跌个狗吃屎!庞怀芝先是看出小家人的一脸火气,但忽然烟消云散,正觉她逗地没趣儿!不虞他会突然偷袭上来,心中大乐,直射上空中,头下脚上,伸舌扮她得意的鬼脸,那知这小家人笨到只会反身打空拳,没看见她身上空中!只好收腹挺胸,头脸自然仰起,倏然纵落,没有来个狗吃屎!她甫一沾尘就飞起右脚,踢向小家人的腰胁!任志欣被踢得大叫一声“唉!”左臂痛入骨髓,乾脆忘了发掌,形象凶恶,张臂合身扑过去,想将她楼过来,狠狠的打屁股!“任进!你疯啦!”不知何时,梅应龙已经在场,见状出声怒斥。他当然更知道,近处尚有另两位大人,庞怀芝绝不会独个儿跑回家来欺负他。“抱松居士”与康松筠并肩在一起,心情就出奇的好,面如冬日的太阳,对这小子恶形恶状的与他的宝贝女儿开打并没有生气!康松筠轻盈盈的走过来一把捉住庞怀芝,这猴儿精在师父怀中,开始拳打脚踢着再撒娇混闹个不休!他们都进入厅堂中,任志欣也仍旧蹲伏在门口,闭着眼睛装死狗!心中十分得意自己的机警,不露痕迹的表演了这一手!“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她不会独自跑回来,经这么一闹,‘抱松居士’该不会疑心到我捣什么鬼……只是被这猴儿精踢了一臭脚,真会倒霉一辈子!”当天,任志欣过了一个清静的下午,庞怀芝不来理他了。那是因为,他们都在祭奠亡魂。心情定不会愉快的!两个大人各自身边走了一半,那是同病相怜!两个小的,一个失去了父亲,一个亡故了母亲!追悼之哀,自在不言中!而他任志欣没资格祭奠他的先父家族,却在心祭!心哀!幻想中,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宁静安祥的村堡,那是江西瑞州任家堡,但不知是那一年,那一日的夜里,倏地,任家堡中火光烛夭,刀光剑影!一片哀号!次日,亲人与族人的尸首,烧焦横错在焦木和余烬之间!十几年来这景象会时时出现,他似乎看到父亲、嫡母,和异母的那个英雄哥哥因寡不敌众,在敌人的刀下丧身的情形!但这自然是一些幻影,他那时还没满周岁,犹在襁褓之中!渡鬼节,各自在哀欢交织中过去了!当这猴儿精要同师父回去时,却巴巴地跑到厨房来,劈头嗔道:“喂!你干嘛要凶巴巴的要打我!”“你干嘛作弄我!”“我跟你闹着玩的!”任志欣的火气又来了,欺负了人家还说是闹着玩儿,遂强硬的道:“我打你也是闹着玩的!”猴儿精拍掌跳跃着,裂嘴笑道:“对,我们都是闹着玩,谁也不许生谁的气!”任志欣,怔然地呆住了,知道他输得比他想像的惨得多!“这鬼精灵般的小丫头子!不是嘛,又让她套上去了!”厨房,除了灶火熊熊外,其他一片漆黑!任志欣缩在灶房旁发愁,火光映红了他的面庞,一闪一闪的,正像他心中的烦恼,起伏不已!那天,偷学来的口诀,都融会贯通了!从前——还没别母出外求艺之前,他也在私塾念过几年书,文章句读,并不生疏!只是这真气运行所经的十二要穴,虽与野人所传的大同小异,但路线次序则迥然不同,现今何去何从,他为这事苦恼着。灶里的火舌,吞吞吐吐,忽东忽西,时而合成一大股吐出,在这乍吐又收的火舌里,彷佛有某种意义存在,呼之欲出。任志欣皱紧眉头,眼瞪着火舌想要从那红火中瞪出一些道理——能助他解决眼前这桩难题的法门!他反覆思索了许久,许久!“有了,我暂时放下野人所传的口诀,改练‘抱松居士’的,待有些成效时——最后,就像两股火一样,合而为一!”这大胆的决定,终于影响了他一生的英雄岁月!时序如奔马,春去秋来,在他来衡洲的第三年,也就是他十三岁那年,他又从梅应龙那里学会了劈空掌运气发劲的方法!那是一点即通的,而今,他已经能够将这两种不同的运气方法,融为一炉,但最令他快活的是,尽管他内功已具深厚火候——从前只能捏碎些小石子,现在则能相隔两丈还将其击碎!而左右太阳穴上,竟盈盈混混了无鼓起的现象!这能不虞别人窥知他对武功已有所成,这对他将来行事,是大有帮助的。又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梅应龙同他师父从他母亲那里回来,“抱松居士”像是从天堂里被赶了下来,人行在途,闷闷不乐,心不在焉。梅应龙为了试试脚程,往前直窜而去,竟把师父远远的抛在后面!看看再翻过脚下的小山坡就到家时,他陡然发现小家人——任进,独自坐在棵大松树下,他脚前两丈多处,摆着一排大石,间隔地放着,像是城楼。侧面山崖陡降,山川如带,烟云沙树,飘渺变换,历历呈显目前!梅应龙放慢脚步,轻灵的掩上,心付:“怪了,这臭小子也会来领略大地山川之美!”任志欣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想得出神,竟没发觉梅少爷的到来,梅应龙聚气于手,扬掌遥遥朝那一排石块拍出——劈空掌!“碰碰!”一声,掌力到处,石块为摧,尸解八份,将任志欣吓了一大跳!“你摆这些东西干什么!”梅应龙不经意地问,他已长成似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美少年了!任志欣定定神站起来,声音稍大的回道:“少爷,你把我的城墙打毁了,啊!乾脆把它们全都打碎了吧!”他心中在奇怪梅应龙怎么不连绵发掌!梅应龙再次击碎一块,口中骄傲的道:“傻蛋,那怎么能呢!”说完,转身使走了,同个奴才身份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任志欣走近去一看,差点把天上所有的神仙都感激一遍,这姓梅的龟儿子第二次击碎的石块,没有碎得与第一掌那样厉害!“天啊!为仆三年,总算没有白费了这大好的春光!”他心中升起一阵狂喜,站在梅应龙刚才立足之处,“碎!碎!碎!”连绵不断的拍掌!地上六、七块大石也连续应掌粉碎,碎石纷飞,八方激射!他简直乐疯了,偷学苦练而成的掌力比之专门修练的高徒成就为高,仰首长啸,以舒浩气,也得意忘形……这似一幅万古常新的图画,春日午后的山坡上,空气清澈明朗,泥黄草绿,阳光撤下遍地黄金,一个少年,像一棵树木,傲然笔立,微风拂衣,风中充满了向他祝福的声音,所有的屈辱,所有因苦学而招来的羞耻,都在这一刻间,转化为光荣!山灵锺爱,血泪灌溉,一个孤儿终于成长了!他打算着,过些时日,便要离开这里了!“抱松居士”施施然,脚不沾尘地走来,听见了啸声,目击了现场!“这小贼,这小贼竟是来卧底的!”庞遗恨咬牙切齿,既惊且怒,急急奔回家去,那轻功“流光掠影”,自非任志欣所能觉察!他要赶紧把老黄找来,因为,他不屑于亲自动手,这小贼才十三岁!“我退出江湖,苦练的‘回魄神功’,竟蒙外人如此抬爱,派个小贼来卧底观察!”原来,那天任志欣潜入“抱松居士”的练功房中,所看到的那块大石碑,就是“回魄神功”的练金石!此功练时,人凝立于大石五步前,吐气穿过中央那小孔,然后收气,使真气往上涌起,要练至真气倒转,穿石而归,才算大功告成。任志欣所看到的石背后的蜂巢,便是他御气回转时所凿的痕迹,密密麻麻而深浅不一,乃是因“抱松居士”目前功力尚不够,真气还不能穿石归真!“回魄神功”若练成,“抱松居士”岂是“中川一鼎”,简直可誉为“天下一鼎”了。名家对招,功力相若,以招式为胜,“乾坤掌”辅以此功,雄浑的掌方可虚无飘渺地越过对手,然后倒转加劲,攻敌后背,何异于两人联手对敌!“游龙剑法”也可多出“逍遥四海”一招,把剑掷出,自敌背后刺到,前后夹攻,不死则伤,顾前未必兼能顾后!庞剑豪本想凭这刹手钢,和新近由“乾坤掌”转而来的“少阳掌”——再入江湖!但如今,不知是那个敌人,竟派来个功力不弱的幼徒,前来刺探他的绝艺。任志欣刚回到房子里,就听见老黄厉声喝道:“卧底小贼,还不跪下领死!”任志欣身子一震,不知变自何生,心知怎生辩说也是无益!但看到“抱松居士”雄踞中堂,不可一世之形象,不觉豪壮陡生,就是不跪!老黄看他死不认帐,尚有反抗之意,死瞪枭目,步步为营的逼近土来,伸臂欲扣任志欣的手腕,将他擒下,便于主人发落!任志欣出于自卫的本能,拼了,在晃身闪避的同时发掌还击!老黄不虑这小子还有这一手,忙侧身让过,肩膀被掌风搞到,已隐隐生痛!“抱松居士”“嘿嘿”冷笑一声,大马金刀地安坐不动!而梅应龙在自己的石室中,并未在场!老黄险遭任志欣的奇袭,老脸热辣辣的羞怒在心,推臂作出掌还击之状,却身形一纵,早已闪到任志欣背后!任志欣对自己掌力有万分自信,但与老黄动手,那胜败之机应在两可之间!正待转身挥掌迎敌,忽然全身一麻,浑身无力!败的很惨!老黄忽又解开他的穴道,同时脚踢他的膝弯,再点下穴道!这下子,任志欣不想跪也由不得他,非跪下来不可,人可还有知觉!“抱松居士”见任进在这生死相对之际,对武功招式竟是一窍不通,可确定并非仇家派来的,以他这大宗师的身份,是否伪装,一眼便知。怒气已消了一半,口中喝道:“你受何人指使,来此卧底,窥视绝学,从实招来!”任志欣知道若应付得不好,万事皆休,本来想强硬到底,便来个不闻不问,瞬间又改变了心意。“小子当年,便是慕名前来拜师求艺,为奴为仆,也是你答应的!”这话令“抱松居士”哑口无言!给一名武林名人为仆,虽然不获亲传,难道连自己囫囵吞枣,摸索到一招半式也不可以么,但只为了几两银子一口饭,又何必窝在这山沟里来伺候你呢!心忖:“这小子虽然招式未曾偷到,那掌力却是‘劈空掌’,依他的年龄而论,已是成就非凡!可能另有源渊!”遂道:“你虽然武功招式不通,内功却有些成就!”“既然不属你家一派,你老多问了!”“不然,老夫要知道你是怎生得来的,依一般门派派人卧底偷艺,甚少有你这种情况,对武功一窍不通,拎着脑袋来送礼物的!对原有的武功,不足以护身,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说吧,我要听实话!”任志欣沉思,心忖:“这老王八观察入微,那是蒙混不过去的!”遂将当年来此途中,被雨投寺相遇的那个野人说出,本身所具有的内家功力,皆归功于山中野人,少不得加油添醋,将那野人大大渲染一番!他当然不会将野人传他的口诀托出,而“抱松居士”那等身份的人,自然也不会多此一问!他注意到任进的太阳穴竟没有鼓起,心里沉吟:“星宿派的‘苍漠心法’,如此厉害高明!我却不信!这小鬼定然有诈,但我却无能为力,以‘分筋错骨’对付一个稚童,庞剑豪不为也——”于是,抬头以严肃之极的口气喝道:“可恨这孽徒,将老夫绝艺,私相授受!”将老黄吓了一跳,怀疑的看看主人,再看看任进!不知这话真假!任志欣知道骗这武林泰斗,武功造极的会家子不过,与其跟梅应龙对质,倒不如自己光棍点!乃老实说出自己因给少爷送饭之便,无意中看到一本书,日积月累的便记下了。“你就两种心法合成一起练啦!”“抱松居士”脸色不改的问,心中实在不是滋味,那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枝,这小子的一身成就比龙儿高出甚多!而且还不是专门在练功!任志欣只得老实的点点头承认了!不料,“抱松居士”神色一变,暴怒拍案而起,喝道:“这却饶你不得,也不难为你,废除武功,逐出大门!”话罢,气呼呼地走了!他的交代由老黄自会执行不误!老黄板着面孔,一点表情也没有,说:“包袱里,有银子也有药单,吃了就没事!”任志欣在挨了三掌之后,嘴角前胸满是血,拼着再吐一口,问道:“为什么不给现成的药?”“这里没有!”任志欣知道这回答既是谎话,也是实话,治伤的药“抱松居士”是有的,治伤而能废人武功的药,他们确是没有!一个时辰后,任志欣拖着沉重的脚步,跄踉着下山了!为了表示宁死也不肯废了武功,故意把包袱丢在路上!才到半途,就停下来坐地闭目运功疗伤,真气转运了三个周天之后,才觉得好过一点,他以大无畏的坚强意志,坚持着噬心刺骨的痛苦!陡的,梅应龙出现在他面前,怒目而视,“你学过苍冥心法?”任志欣不答,明知梅应龙不曾就此罢休,但也不愿冒吐血的危险,来回答他这句毫无来由的话!他那里知道,梅应龙跟“星宿派”有杀父之大仇,还当此问是无理取闹呢?梅应龙恨无可出,终于扬掌打了他一耳光!任志欣自不甘休,出手就是劈空掌,但毫无劲道!梅应能单掌护胸,微微一挥,任志欣又吐了满口心血!“不要忘了,劈空掌是谁教的,我今天不为已甚,反正胜之不武,下次碰到我手上………哼!”他说到这里才想起根本不会有下次,因为这奴才不治伤则死,治伤则武功尽废,且绝无再练的可能!如是,话只说了一半即打住,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扬长而去,忖:“这样也好,上次他与怀芝两人使坏骗了我的劈空掌,也等于自学,只可恨他不真的是星宿派的人,否则,杀一个便少一个………”汉寿,在洞庭湖南岸,是沅江流域武陵山脉木材下放的集散地,当地这一行业全操在“排教”们手中,那是一个生活在水上的大组合!这日黄昏时刻,在江边工人居住的一排木板搭盖的房子之前,有一个少年蹲坐在木材上,出神的望着苍茫的烟水。他衣衫破烂不堪,年约十五岁,身材已高大壮实地与成年人一般无二!“那要命的两掌,看来是给我自疗好了,这两年的喽罗生涯,已当得我好不是味儿!”身后的板屋中,又传来一阵尖叫,女人的尖叫!任志欣只皱了皱眉头,却不想跑去多管闲事!两年前,他未能在“抱松居士”家中的老黄手中走过一招,现在虽说内功火候更为精纯,但只要对手造谙不坏,他还是难逃一个输局!再者那点穴的功夫,他是一窍不通。江湖,最现实的教训是不能管的事就别管,那是要凭仗势力,有多大的本事,便管多大的事。这两年多来,他变得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上次得意忘形的放肆了一下,差点把小命丢了,吃一次亏得学一次乖!“任兄弟,你在想什么心事!”胡义走上来,靠他身旁蹲了,他们之间是蛮谈得来的好朋友!这人地位稍高,年已三十,有妻有子,不跟大伙住在一起,对任志欣是顶照顾的!“胡大哥!”任志欣向后努了努嘴巴!“唉!他们都不是些好东西,没事做时就呼么喝六,死灌黄汤!”“我不是管他们这些!”胡义无话可说,心知这任兄弟是指那门子事,但自己也无能为力呀,食色性也,这环境便是如此,他忽然面露喜色想道:“这小兄弟对江湖事非常着迷,也有些义气,老爱问些江湖规矩,武林遗事,将来大了说不定还真能有些作为,送他这捞什子最好不过了!”就从衣袋中掏出个事物来,摊在手掌中道:“喏!喏!你瞧这是个什么东西!”任志欣接过手,是一块手掌般大小的铜牌牌,色黑如墨,上面浮雕着“沅陵神符,得令者王”八字,旁边环绕着两条龙纹,浮凸上来翔翔如生!任志欣不解的望着胡义,让他解释一下!“唉!现在这牌牌,除了好看外,不值一文钱,也可能带来一场灾祸!百年前呢,那拥有它的主人,可是不折不扣的大掌门人。沅陵派在两百年前崛起湘西,前几代掌门人,威风八面,武功独步江湖,曾数度东下中原滋事,争那天下第一………”“沅陵,那不是辰州吗!便在这沅江上游!”“嗯,后来,虽其势稍杀,东下受挫,仍不失为天南重镇,武林名派,据传说,直至第五代掌门,因一山不容二虎,跟‘雪山派’火拼,倾巢出犯,中了埋伏,全派二百七十多名高手无一生还,才被瓦解!”“雪山派,那不是宝庆的排帮吗!”“那可不,饶是这样,雪山派还是伤亡过半,休养生息了三十年才恢复过来,你说沅陵派厉害不厉害!”“两派那是在争夺雪峰山的木材了!一派在山西,一派在山东!”“也许是吧!现在咱们只能砍伐武陵山上的木材下放!”“这个牌牌大哥是怎么弄来的!”“这掌门令牌大概是给猎户拾到,年前我在古董店中得到的,你若不怕惹来麻烦送给你吧!我留着总是有些提心吊胆!”任志欣拿在手中,还真舍不得再送出去,暗忖:“既得此牌,安知我将来不是沅陵派的掌门人,真乃天助我也!”忙向胡义道谢,过日,邀请他去酒肆中喝一杯!他无意中获此令牌,已令他雄心万丈,肩上似乎多了一项莫须有的责任!不久,广东九连山下连平县叶家就多了一个新家人——奴仆。这叶家的“一字剑”江湖闻名,武林中有言:“武林数剑,唯天南双剑,二叶而已!”其一就是此叶,再有呢,便是资江宝庆府的“雪山派”历代掌门人,亦是父子相传,可巧的是也姓叶!“乙字剑法”,是连绵使出的,敌人一落下风,失去先手,便无平反地机会!且因招式精炼奇诡,心剑合一,一招一式有如江河汹涌钱塘潮来,顺势而使,并不费力,一旦与敌交锋,即或本身修为稍有不及,仍可扯个平手,绝不因内力不及败下阵来,此为招式至为严密之故也,这称为“旧剑”,数目固定,只一百招二百式。叶家虽人下不旺,数代单传,但代代皆是英才,每人一生,都能创出三、五绝招!若不能有所增益,那算大不孝,有愧先祖令德,死不瞑目,历代累积,而今已有四十五招称为“新创”!这一代的当家人叫叶玄机,在宇内成名剑客中,算是最年轻的了,四十已过,五十还早,他生性淡泊名利,不喜欢出风头。也许因为要创剑出新,将他压得不由他再涉他务,故没人见识过他的真本事,但知他是天南九连叶家的传人,剑术绝错不了。他虽是不出广东仍能名满天下,如果他到中原去游历的话,可与任何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平起平坐,绝无人闲话。连平县座落在东江北岸沣水上游,市面倒也相当繁荣,叶家建庄在市郊之外,一排百年古木,围绕在八尺高墙之外,高楼巨厦座座相连,红砖碧瓦层层,坐北朝南,而楼房建构特殊,前面四周是一式围房,既深且宽,前列是客厅,客房,后面三横三竖交叉成“田”字,中间形成四格空地大天井,是花圃水池!叶家富甲一方,土地散落在附近数百里内,在番禹(广州)还有钱庄、银楼等多项生意经营,这些事全由内外两名老管家大总管主其事。叶玄机是不必亲自经手这些俗事的,优哉游哉的鬼混日子。任志欣来了一个月了,不禁暗暗叫苦不迭,原来叶玄机竟能懒成这样,全家男仆女婢百十号人,全不学武,便是懂些也是稀松平常,上不得抬盘的货色,出手是不堪一击的!就是广东各路好汉青年,来踵门求教的,他亦一概谢绝,也不与江湖中人打交道,套交情,连帮结合,还把先世留下在大门对面的演武厅,废弃不用,集尘盈指!徒儿虽也有两个,都是终日锦衣玉食,像公子王孙一样,也不会见他们竞竞业业的习武练剑。大徒弟叫甄自锐,年已十八,生得容貌端正,双目有神,可以看出为人忠厚持重,跟随叶玄机习武已有十个寒暑,有时也照应些佃租等事。二徒弟叫荆其归,是个美少年,风流俊俏,浑厚处若不及师兄,聪敏似又过之,年方十六,正是初生之犊一身劲,是叶玄机的内侄。叶玄机与妻室荆氏感情极好,膝下只有一女——叶茹茵,比她二师兄表哥还小一岁。荆氏年青时有名的美人,闺秀文弱,于归叶玄机,与夫君大概有永不分离之约,是以叶玄机才一世不入江湖,闭门自守,两相鹣鹣!任志欣在这一月之中,为了不使人生疑,循规蹈矩,认真做事,根本不采取行动!从他秘密观察中,却觉得这岭南武林的第一世家,是不应如此松懈、没落,却又整然有序,江湖声名不堕,也没人敢上门生事,透着古怪!家中仆从先进们对这个高个子的大孩子,都颇有好感,因为他逢老叫叔,遇少称兄,做事也勤快,朝气勃勃,甚识大体分寸!而有些年青的婢女,已暗暗倾心于他,无事也常到外院,故意找他搭讪,要他帮这帮那,无外人同处时,便问这问那,透出有份对他的关怀,这令他有些窘迫的吃不消这一份份的美人恩了!那娇态媚眼,不时的向他身上打转,个中情意,自不必言宣,人家是看上他个穷小子了!——由Shean提供图档,卧虎居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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