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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玉女佛法

    耳听“叮当”一声脆响,绢绢玉腕被震得麻木酸痛,断玉剑险些脱手,忙退后三步,明眸一瞟,打量那人装束。

    这人是个七旬左右的驼背老妪,鹤发鸡肤,满脸皱纹,双眼开合之间,闪烁如电,手中持一支沉甸甸的拐杖,怒容满面的望着自己和安琪。

    那边一支巨大的丹顶鹤,神骏异常,旁立一位十五岁左右的美貌少女,碧眼柳眉,全身粉装,面皮白嫩,身材窈窕,粉色罗裙,随风飘舞,好似戏风彩蝶,迷人之极!

    她的手上,拿着一支乌黑如墨的洞萧,一支晶莹如玉的长笔,和一条软带,那正是安琪的墨萧、文昌笔以及月殿嫦娥的如意带!

    那驼背老人,看看绢绢,冷哼一声道:“我道来的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小妖精。看你一睑杀气,不用说,一定是同这个疯狗一路的,待老婆子一拐打死你吧!”

    说话甫毕,手中拐杖突的打来!

    绢绢怎敢硬接,右滑一步,断玉剑一扬,演出“分光化雨”照其上三路打去。

    驼背老人见绢绢变招如此迅速,冷笑一声道:“小蹄子竟有两手,再接老婆子一招!”拐杖随音乍变,一招“神龙翻海”,将绢绢全身罩住。

    绢绢二次受惊,小性子被惹了起来,剑尖一化,“气涌如山”、“盘根错节”、“沧海横流”猛然攻出三剑,连绵而至,一气呵成。

    驼背老妪陡喝一声好!拐杖也一变,展开凌厉无比的诡招,“力摧五狱”、“山崩钟应”、“瓦釜雷鸣”,风声霍霍,拐影点点,神奥难测。

    瞬息之间,俩人已交手数十回合。

    蓦然,一声鹤唳,发自身侧,接着娇叱之声迭传,绢绢心头一震,偷目斜视,惊呼一声,撤剑向前冲去。

    原来安琪正向那少女扑去。那少女方自一动,身边丹顶白鹤双翼一展,直向安琪头上喙下!

    安琪志在少女,不防白鹤有此,他不自觉的一个踉跄,白鹤之喙,恰恰自背后滑过。他毫不理会,身形依旧如闪电矢射,扑向少女。

    丹顶白鹤一喙不中,顶上一撮红如赤炭之毛,顿时坚起,怒叫一声,双翼一飞陡起,宛如一片乌云,一双锐利如刃的铁爪,朝安琪背后抓下!

    安琪身形是如何迅捷,白鹤虽说是灵禽异物,毕竟缓了一缓,方一挥翼张爪,就在这时,他已经扑到少女立身三尺之内,双臂一圈,就往少女纤腰围抱!

    少女几曾见过这种仅穿短裤、上身赤裸、傻笑连连的模样,左手笔箫齐挥,直指其胸,右手如意带一挥,朝其左臂猛卷而来。

    两手使出三样兵器,其威力岂在等闲,然而安琪出手如电,右臂五指齐张,竟将箫、笔抄住,左手亦将如意带抓在掌中。

    少女不料其速如此,微微一愕,他已逼近,她娇叱一声,双手一松兵刃,并掌于胸,双掌齐齐往外一推,一股绝大无形的气流,猛向安琪胸前卷去!

    俩人近在飓尺之间,此掌又是凌厉无比的一招,安琪纵使是铁打金钢,也绝难承受得起。

    只听得,一声震天巨响,安琪身形被震起二丈余高,口喷鲜血,接着背部一紧,全身竟被丹顶白鹤抓了起来。

    绢绢一见,心胆齐碎,脚步方举,背后猛烈劲风已至,那少女又在此际,跃起身形,屈指如钩,猛向安琪双睛挖去。绢绢陡觉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一黑,“扑通!”昏倒在地。

    突然人影一闪,驼背老妪突觉拐杖一颤,定睛一看,一只纤纤玉手,捉住自己拐头,正是她的同行少女。

    少女轻笑一声,发出了银铃似的声音道:“阿娘,我看这女孩子太可怜了,看她那种伤心的样子,也许里面还有隐情呢!”

    驼背老妪冷哼一声,恨恨的说声:“凭她替那条疯狗卖命的劲儿,怎会是个好东西!你未免……”

    少女听她提起那条“疯狗”,急一回头,只见丹顶白鹤在空中盘旋,被利爪抓住的安琪正在挣扎,手中死命捉住三样兵刃,背部鲜血,潺潺而流。少女心中一软,乃一招手,向白鹤呼道:“丹丹,别伤了他,把他放下来吧!”

    丹顶白鹤似乎懂得人语,少女话语一落,它即一敛双翼,突然而降,双爪一松,“砰!”安琪摔在数丈之外。

    少女看他一眼,回头一叹,正欲俯身查看绢绢,蓦间一声怪吼,安琪竟自爬起,身形一纵,又向其身后扑来!

    驼背老妪拐杖一丢,插入土中尺许,怒喝一声:“该死的!”

    双掌一翻,两股劲锐无匹的罡风,向安琪猛击过去!

    少女呀了一声,一掌发出阴柔罡气,往老妪掌风一撞,另一掌再把安琪送出丈外,吧的一声,跌落在地。

    那安琪二次受创,背后鲜血淋漓,口角殷红一片,兀自翻身爬起,再往少女扑来!

    粉装少女,此时已看出蹊跷,身形一飘,恍如穿花彩蝶,未容安琪身子扑近,迳自往前一迎,十指一抖,透出丝丝风声,疾点安琪“气舍”、“缺盆”、“气尸”等穴。此乃江湖绝无仅有,佛门至高无上的“兰花佛穴”手法,安琪全身热血,遂然停顿,一仰身,竟又栽倒。

    少女一抹额上汗珠,向一旁怔怔而立的驼背老妪,无可奈何的一笑。

    丹顶白鹤欢唳几声,双足一跃,竟至少女身侧,伸出长颈,直往少女身上擦来擦去,状至亲呢。

    少女向驼背老妪说道:“阿娘,这个男人,一定是身中剧毒,迷失本性,不然他不会明知不敌,却不逃走。”

    驼背老妪此时也觉出异样,半怒半骂的说道:“这等疯狗,管他什么剧毒不剧毒,一拐敲死算了!”

    少女忽然想起他刚才那种情状,顿时霞生双颊,啐了一口,拍拍丹顶白鹤,迳自走至绢绢身旁,将她扶起,一手按住其胸口,一手按在“百汇”穴上。

    盏茶功夫,绢绢渐觉全身清凉舒适,神志渐清,睁开双眸,一见血泊中的安琪,呀了一声,双足一顿,猛向安琪身上扑去!

    蓦地,她双臂一紧,如中铁砸,驼背老妪冷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道:“你想死不成,再把他弄醒转来,你们可都不得活命了!”

    粉装少女吐出银铃似的声音道:“这位姑娘,你放心好了,他并没死,只不过被我封闭了穴道罢了,这样,他即不会伤人,又不致流血过多,也许对他反而好些!”

    绢绢一听,心头方才一松,鼻子一酸,珠泪竟又簌簌地落个不停。

    少女见她如此伤心,含笑轻声的叫道:“这位姊姊,你到底有什么伤心事呢?告诉我们好不好?”

    绢绢放声大哭,颤声叫道:“琪弟弟……”

    这一哭,哭得日月黯淡,繁星失色。粉装少女双驼背老妪也深受感染。

    过了一会儿,绢绢激动的心情似乎平静一些了,驼背老妪温和的说道:“小姑娘,不要太悲伤了,我叫叶秋霜,早年在江湖上人称铁拐娘,这位是女菩萨三音神尼的唯一徒弟,莲花女古素贞!”

    绢绢一听,连忙起身,朝铁拐娘以后辈之礼拜见,并道:“后辈是伏魔神君之徒董绢绢,他是大师伯神儒圣者之徒安琪,可怜……”

    她饮泪而止,又向古素贞行礼道:“绢绢不知姑娘是活菩萨三音神尼的高徒,诸多冒犯。琪弟弟他因丧失本性,故而如此,请姑娘……”

    莲花女古素贞急忙执住她的一双玉臂,含笑说道:“绢姊姊,他是中了什么毒药,你能告诉妹子吗?”

    绢绢乃将前事—一告知,末了,十分焦急的说道:“现在香姊姊和云妹妹分头寻找,不知回到原地了没有?琪弟弟虽然找到,但这毒性却无法治疗,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古素贞听毕,沉吟半晌道:“这‘销魂蚀骨醒春酒’万般厉害,连犀角之浆都无法治亡,恐怕我身上的‘回春还元丹’也无能为力了!”

    绢绢一听佛门至宝回春还元丹也无法救得安琪回复本性,不禁声泪俱下:

    “琪弟弟!我们……我会跟你走的!”

    她霍的立起身来,纵身抱起安琪,缓缓的走到古素贞及叶秋霜面前,点头为礼道:“叶老前辈,古姑娘!绢绢姊弟失仪之罪,即蒙海量宽恕,实是感恩不尽。现下时辰不早,琪弟弟性命如风烛朝露,绢绢欲与之度此微末时光,恕……允……告辞……”

    说着,强忍着眼泪,转身向峰下奔去!

    “站住!”

    这是以佛门狮子吼的内力发出的声音,绢绢浑身一震,刹住步子,回首看着发话的叶秋霜。

    叶秋霜叹息一声,无限慈祥的说道:“好孩子,你回来!”

    绢绢茫茫的走回她身旁,她轻抚绢绢的秀发,怜惜的说道:“孩子!你又何苦呢?其实,他虽然如此,并不算无救了呀!”

    “他还有救?”

    “阿娘!你能救他吗?”

    绢绢和古素贞,几乎同时发问。

    铁拐娘叶秋霜用手一指,朝古素贞笑道:“阿贞!他能否得救,就在你的身上!”

    此言一出,绢绢竟扑通一声跪在古素贞面前道:“古姑娘!如果你能救得琪弟弟,我董绢绢甘愿做牛做马,侍候你一生!”

    古素贞急忙扶起她道:“绢姊姊,请你不要折杀了我。”她说着一顿,流眸一瞥铁拐娘,疑惑的询问她道:“阿娘!你说说我怎么救他?”

    铁拐娘叶秋霜失笑道:“阿贞!你难道忘了峨嵋山得宝之后,活菩萨重新传授的佛法吗?”

    古素贞道:“你是说大挪移术吗?”

    叶秋霜点头。古素贞拾起地上的墨萧、文昌笔等物,向绢绢说:“绢姊!这大挪移法是我刚学不久的佛法,不知有无功效,不过我一定尽力而为的,我们赶快回房去吧!”

    绢绢忙抱着安琪,当先顺山路纵下,古素贞一挥手,丹顶白鹤展翼飞起,随古素贞及铁拐娘之后,直往元阴教巢穴而来。

    她将安琪置于床上之后,只听古素贞非常轻松的说道:“这种疗法是这样的,将我在峨嵋山所得的‘嵯珠珍环’按在他的肚脐之上,我则坐于大水缸中,侵在冷水中,用本身功夫,吸水之精,将其身上毒血,输至脐眼,慢慢挤出,不过在施法之际,却不能让人闯入,其间只好由丹丹在屋顶巡回,由绢姊姊和阿娘为我护法。”

    她虽说得轻松,然而绢绢却听得目瞪口呆。和古素贞相识未过一日,人家竟毫不犹豫的用全身功力与一条性命,来救治安琪,听她口气,可知如果稍一失慎,或被外人闯人,则性命难保,这种恩惠,叫她怎能承受得起!

    此时铁拐娘向她问道:“董姑娘,你的俩位同伴,怎还不回来呢?是否遇了意外?”

    绢绢被她这一问,愁容立现,占素贞乃为之设法道:“这样吧!阿娘到山间转一转,如果遇上,就把她们叫回来,姊姊在此地陪着我,一方面也可免除丹丹敌我不分,引起误会。阿娘以为如何?”

    叶秋霜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偏劳董姑娘了!”

    绢绢急忙说道:“老前辈说那里的话,劳驾老前辈及贞妹妹,绢绢已是感愧万分,护法是份内之事,敢不竭力以赴!”

    说着,乃将月殿嫦娥冷艳香,以及铁菱仙女王秀云的特征告知,并指出两人所走的方向。

    铁拐娘听毕,一点头,拐杖一叩,身形如绝大怪鸟,掠出房外,瞬息之间,走得无影无踪。

    古素贞待铁拐娘去后,乃偕同绢绢俩人,到各处寻找,半晌之后,在一座精致花园之内,找到一个周围三尺,高约二尺七寸的金鱼缸,两人将之洗刷完毕,注满清水,携入房中,置于床前。

    古素贞自怀中取出一个黑纱巾所包的东西来,打天纱巾,内中一道银白光芒,冲上而起,耀目欲眩,绢绢定睛一看,乃是一支三分宽,一分厚,晶莹如玉的银环,光华所及,满室生凉。

    古素贞将它交给绢绢道:“绢姊姊!这是我在峨嵋山取得的宝物,恩师说它叫‘嵯珠珍环’,能僻万毒,你把它按在他的丹田之门,脐口上端!”

    绢绢如言将嵯珠珍环,安放在安琪脐眼。

    古素贞轻轻的问了一问道:“绢姊姊,你和他同过床了吗?”

    绢绢一听,羞红了粉脸,白了古素贞一眼,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们虽同过床,但没有……”

    古素贞乃言笑道:“既然同过床了,那么你把他的内裤褪下来吧!”

    这一下绢绢可苦了,她和他虽说已俨若夫妇,也曾肌肤相亲,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前,替他褪下内裤,这怎好意思呢?何况这个外人,也是黄花少女,难道她能目睹一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男人吗?

    她虽如此想着,然而犹豫半晌亡后,立即一咬银牙,走到床前,伸出颤抖得非常厉害的玉手,将他的内裤,猛然褪下,于是安琪健美的躯体,像支剥兔似的,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

    她全身陡的一颤,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芳心激动得如同钱塘之潮,澎湃汹涌,忙一转身,谁知她与古素贞打一照面,全身立即又是一震!

    原来此时的古素贞,双眉低垂,碧眼深闭,一双素手,合掌当胸,如同观音菩萨座下的龙女一般,令人见之,俗心皆寂,欲念全消。

    过了片刻,古素贞徐徐举起一支玉于,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件的褪下来,最后,只剩下紧身的内衣内裤!

    内衣内裤,皆是粉色细纱制成,质地透明,可隐约看出高耸的玉峰等处。她的肌肤本就可欺霜而赛雪,再加上玲珑的曲线,合度的身材,更显得娇艳迷人!

    绢绢不觉看呆了。她本人也是个美如天仙的少女,可是她却觉得,如果以自己来和她比,那简直就象秋萤之与皓月一样。

    古素贞将身上衣裳褪下之后,双足尖微微一点,身形笔直升起,径投水缸。

    她立在水中,慢慢的屈起双膝,水自柳腰而上,最后,她粉颈以下,全部没入水中,只剩脖子以上的花容玉貌而已。

    她在水中,仍以“龙女拜佛”的姿态,合掌当胸,闭目垂眉,不言不动!

    绢绢此时,手持断玉宝剑,凝神戒备着,但半晌不见古素贞有何动静,不禁十分疑惑,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眸,注视着水中的古素贞。

    片刻,金鱼缸满满的清水表面,竟逐渐的升起了一层似雾非雾,如烟如云的白气,

    由稀而盛,由薄变浓,逐渐将她全部笼罩在内。

    只见古素贞双掌缓缓外张,掌心中,同时射出两条细如纱丝的匹练,平射至一尺左右时,古素贞突的全身一震,银虹疾缩,身边白雾骤然消失,嗖的一声,她身形突然拔起,投入绢绢怀中,泪流如注,抽泣起来!

    绢绢被她吓得冷汗直流,颤声问道:“他……他没救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句颤抖的:“不!”

    “那是为什么呢?贞妹妹!有什么不对?你快告诉我嘛!”

    古素贞口角一阵抖动,似乎是喃喃自语,半晌之后,方才启口说道:“绢姊姊!我生得漂亮吗?”

    绢绢大惑不解:她怎么在这时候问起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来?她正在猜疑,古素贞己又再问了一问,乃含笑答道:“你很漂亮!”

    古素贞听了,乃一挣脱出怀,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我不替他治疗了!”

    “呀!”绢绢差一点跳起来,急促的问道:“贞妹妹!为什么?”

    古素贞毫不理会她的问话,反问道:“他爱你吗?”

    绢绢迟疑了半晌,乃毅然点头。古素贞又问道:“你爱他吗?”

    绢绢急得珠泪迸流,只把头朝下乱点,算作回答。

    古素贞面色由红而白,白又变红,阴晴不定的变了盏茶时辰,方才开口道:“如果他醒转之后,对我无礼的话,绢姊姊,你允许我杀死他吗?”

    绢绢听得冷气直冒,连忙说道:“不!不会的!贞妹妹,你别想到……”

    古素贞面色仍然十分阴沉,只冷冷的说道:“但愿如此!否则的话,我可要让你遗恨终生了!”

    说着,身形一动,又入缸内,片刻白雾又起,她的双掌掌心,复又冒出匹练,汇成一道银虹,逞向安琪脐口射入!

    绢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注视着安琪的变化,只见银虹一触其身,他全身骤然一震,缓缓浮肿起来,肌肤也慢慢变成粉红,又变成赤红,全身犹如烤猪,赤炭如火。

    她闭起双眸,喃喃的祈求上苍。

    待她睁开双眸,陡见白雾笼罩中的古素贞,碧眼中射出两道耀人神光,雪肌之上,不知是汗珠,抑或是水珠,晶莹夺目。那道银虹,正在暴射着,安琪赤红而浮肿的裸体,由头顶“百汇”而下,逐渐的恢复粉白,浮肿也逐渐的消失,缩成原来形状,脐眼却冒出丝丝恶腥黑气,令人欲呕。

    绢绢一阵的欣喜:“琪弟弟复原有望了……”

    此时她的双眸里,现出一种狂喜的神情,于是,她紧张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

    可是她轻移明眸,一瞥床旁一张桌子时,差点叫出声来,原来桌子上摆着一张素纸,一角斜垂,仿佛是写着“……云留”两字!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十分懊丧,适才进房,为什么不往桌子上看一下呢?此刻古素贞疗治安琪之毒,看来已是紧要关头,如果自己一动,岂不使她走火入魔?

    蓦然,一声厉啸,发自远方,绢绢神色一变,急抽出断玉宝剑,凝神戒备!

    厉啸由远而近,间夹几声怒叱断喝,已至屋上!

    丹顶白鹤怒唳的声音,自屋顶响起,怒叱之声,厉啸,狂笑,震撼着绢绢紧张的心弦!

    古素贞掌中射至安琪脐口的银虹,突然一顿,赤红之色,竟随其一顿,而再度往上蔓延,她哼了一声,银虹陡盛,又将之逼退,赤红由肱股之间,分别往两条大腿退下!

    突然,外间一声厉啸,声音遂入耳际,一条人影,疾如闪电,竟向古素贞射去!

    娟娟一见大惊,急忙扬起断玉剑,“分光化雨’”,疾向来人罩去。

    来人冷哼声中,左掌一挥,绢绢蓦觉血腥气冲鼻而至,身形竟被劲力震开数尺,另一掌仍然射向水缸。

    绢绢大急,顾不得自身安危,双足一顿,猛然一纵,直向来人截落。

    来人身形,快速如箭,略一斜滑,仍然一掌取绢绢,一掌拍向古素贞!

    他这次分明已下杀着,绢绢急落侧身于,竟被震退三尺,踉跄数步,一口鲜血,冲喉而出!

    另一掌已如倒海翻江之势,压向古素贞而下!谁知就在掌风一触水缸之际,突然一声震天巨响,水缸陡的震碎,水箭四射,来人一愕之间,一条人影,疾射而出,娇叱声中,来人厉啸一声,冲出窗口逃遁!

    古素贞忙忙将衣裳穿好,取出一粒“回春还元丹”放人绢绢口中。果然药可回春,绢绢应声而起,不但伤势已失,而且精神更为充沛。

    她一跃而起,拉着古素贞道:“此人一头红发,我认得是阴山双怪的红发叟罗摩,叶老前辈遇险!我们快去救援!”

    古素贞一声:“走”!两条人影矢射向出,方一落地,腥风竟迎面而至!

    古素贞银牙一咬,微一吐掌,只听一声闷哼,暗击者踉跄数步,方才立定,素贞流眸一看,只见此人一身灰色长袍,满面狠毒,发成赤红,正是阴山双怪的红发叟罗摩!也就是刚才暗击自己的贼人。

    古素贞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眺四周,只见丹顶白鹤被一个跛足和尚和两个中年贼人围攻,丹顶白鹤虽是禽类,然时而高飞,时而低啄,仨人竟无法伤其一根毫毛。

    那边铁拐婆背驮一个洁白衣裳,长发垂披,面色惨白的少女,正是月殿嫦娥冷艳香,铁拐插地,以右掌恶斗一个秃顶长衫,年纪相貌酷似罗摩,手仅九指的老人,绢绢认得正是九指叟罗亚。

    他们俩人,带着徒弟加入海外魔教,此番因魔教大举入侵,故又回中原。恰巧他们路逢白X帮八足蜈蚣心腹、天堂副座天阙和尚,便同来此处,预备将元阴教巢窟做为魔教另一聚居之地。

    天阙和尚自在此地受创之后,乃潜迹疗伤。后来探知白X帮肃清内部,追魂秀士王森受无名叟之托,掌管总舵,怎敢回至太湖,于是各地游荡,此番遇上阴山双怪,乃打定加入魔教之主意。

    一行五人踏入大别山,即发现了月殿嫦娥冷艳香。九指神叟一马当先,直扑上去。冷艳香虽然死命硬打,可是阴山双怪又练了不少歹毒功夫,不到数回合,已是遍体鳞伤,五脏六腑,齐被其魑魅掌打得震离本位,看看已将倒地。

    那铁拐娘叶秋霜,也恰巧寻至此地,救下月殿嫦娥冷艳香,与九指叟恶斗起来。铁拐娘背驮冷艳香,仅以一掌应敌,功力自是大打折扣,故仅能与之拉个平手而已。

    天阈和尚生就是个歹毒诡谋之人,他见九指叟鏖战铁拐娘百余合不分胜负,心中一动,乃向红发叟道:“月殿嫦娥冷艳香逗留此地,达数月之久,元阴教会址,说不定已被占用,我们不妨侵入重地,勘查一番,或有所获,亦未可知!”

    红发叟一听有理,乃挥手与徒弟等,飞身随天阙和尚,朝元阴会址奔去!

    铁拐娘瞥见,心中大惊,急撤身暴退,直追下来,不料到达楼房,又被九指叟苦苦缠住,不得脱身,眼巴巴地任由罗摩闯入卧房……

    这时,古素贞打量一下情势,乃低声向董绢绢说道:“丹丹一时不会被伤,阿娘身背伤者,无法胜过敌人,绢姊姊帮她救下伤者入房,然后再帮丹丹,这红发叟老怪物,由我一手包办了!”

    绢绢一听有理,忙一纵身,跃至右侧,朝铁拐娘叶秋霜喝道:“叶老前辈,您把香姊姊给我吧!我……”

    话尚未毕,陡觉一阵猛烈劲风,击自身后,急一旋身,断玉剑银光一晃,耳听叮当一声脆响,玉臂生麻,定睛一看,正是手持方便钟的跛足和尚,娇叱一声,与之恶斗起来。

    这边,莲花女古素贞逼近一步,玉手扬处,一股绝大罡风,朝红发叟浑身上下罩去!

    红发叟猛一沉腰,双掌突的一挥,发出两股淡黄罡风,风中恶腥奇臭,竟向古素贞之掌风撞来!

    两道罡风,猛然一撞,发出一声震天巨响,烟雾中一灰一粉,两条人影,突然分开,各退数步,方才立定。古素贞已一声冷哼道:“老狗怎么样!般若神功的滋味好受吧?”

    红发叟一听“般若神功”,吓得心底发毛,这功夫听说是蒙古三音神尼所仅练,当年十二绝被她除去八绝,传闻即以此种神功所为。这女娃对自己数十年潜修之疗神掌,了无惧容,看来所持即此!想至此处,红发叟顿时心生毒念,双掌齐发,聚数十年功力,向古素贞击去。谁知双掌将打实之际,蓦然竟被一座无形气墙所阻,“不好!”两字尚未喝出,身形竟被震出七、八尺外,他急忙又退数步,猛吹一口气,强将翻腾热血,硬生生压将下去!调息未毕,古素贞又是一声娇叱,玉掌翻处,般若神功无形罡风,连绵并发,源源而至!

    蓦的,丹顶白鹤一声吭唳,间夹着两声惨号,发自身侧,原来是阴山双怪的两个徒弟已死在丹顶白鹤的铁爪之下。

    古素贞心头一喜,招手呼道:“丹丹,来……”

    她话未说完,陡觉身侧劲风狂卷,急将右臂一甩,以般若神功挡回一掌,转身一看,红发叟竞借其一挡之势,跃出场外,转眼已逃出三、四十丈。

    古素贞恨极其人,冷哼一声,用手一招,丹顶白鹤双翼一展,低飞其侧,她双足一顿,身形拔起丈余高,轻轻落在白鹤背上,白鹤高唳一声,直往红发叟背后追去!

    这边董绢绢恶斗天阙和尚,已交手百合以上。场中形势变化,吓坏了天阙和尚,他撤回方便铲,虚发一招,返身狂奔,绢绢岂容其脱出手中,娇叱一声,身子纵起,猛向天阙背后降下,断玉剑如经天长虹,急泻而落,一招“天罗地网”,剑尖如万英缤纷,一声惨叫,天阙和尚命赴黄泉。

    绢绢杀了天阙和尚以后,娇喝一声:“叶老前辈,绢绢来助您!”莲足一顿,将断玉剑舞成漫空飞洒的寒芒,直往九指叟落下!

    铁拐娘一看大惊,急忙喝道:“快退下!”

    话犹未落,罗亚早已狞笑一声,左掌虚攻叶秋霜,右掌一吸一吐,一股阴寒劲风,如昏天冥雾,向绢绢迎面扑去!

    绢绢身形未落,陡觉迎面阴寒刺骨,芳心一凛,身子急忙一躬,顺掌劲之势,急如流矢,直射出数丈之外!她观定方向,乘身形急泻之际,一点墙角,回身又射回原地,断玉剑一扬,第二次冲入场中!

    蓦的,她见一件庞大的物件,迎面飞至,耳听叶秋霜喝声道:“董姑娘接往了!”

    绢绢一听,急忙刹步,玉臂一张,将飞来之物接入怀中,定睛一看,正是铁拐娘背上的月殿嫦娥冷艳香!

    只见她峨眉低敛,凤眼紧闭,面如白纸,气若游丝,樱唇口角,微沁鲜血,芳心又惊又急,忙自怀中取出“护心丹”两粒,纳入其口中,留神场中变化。

    绢绢接住冷艳秀之后,叶秋霜立向九指叟喝道:“狗贼狂妄,吃老婆子一招!”迅捷绝伦地攻出两掌,九指叟慌忙中挥掌迎上,双掌猛然一碰,一声巨响,铁拐娘身形一个踉跄,退后三步立定,九指叟歪歪斜斜被震出四、五尺外,双足一顿,挟一声厉啸,落荒而逃!

    铁拐娘对秋霜回身一跃,朝绢绢一摆手道:“老婆子绝不让这魔崽子脱出手中,董姑娘照料伤者是要!”

    双足一点,身形随起,话音未落,人已驰出十数丈外,追九指叟罗亚而去。

    绢绢抱着冷艳香一纵入房。当她身子一落之际,倏听一声熟悉的声音道:“绢姊姊!敌人走了吗?那是香……”

    绢绢全身一震,定睛一看,只见安琪盘膝坐于床上,凤眼湿润地看着自己。这不是梦!他真正已经恢复人性了!

    她心中悲喜交加,身子一纵,将冷艳香置于床头,翻身扑入安琪怀中,珠泪簌簌而下!

    过了半晌,她方才抬起头,注视若安琪,幽幽说道:“琪弟弟!我……我……你可知道人家为你苦死了!香姊姊她……”

    安琪抚抚她的秀发道:“她被天阙和尚伤了吗?还是被生铁佛打的呢?”

    绢绢一听,诧异地说道:“只有阴山双怪,那里还有生铁佛呢?你的耳朵有毛病了吧!天阙和尚是被我杀死的,她们追阴山双怪去了!”

    安琪双眼圆睁,捉住绢绢玉臂问道:“怎么?阴山双怪也来了?他们是谁呀?”

    绢绢见他如此模糊,心内大急,乃挣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道:“琪弟弟!难道你所作所为,全都忘了吗?你知道香姊姊为你,苦了数月之久,秀云妹妹纯洁少女,也被你破坏了!你……”

    她一说到秀云妹妹,蓦然想到留在桌上的素纸,伸手提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数行绢秀小字:

    绢、香两位姊姊:

    妹遭此劫,殊觉茫茫,山行中巧遇大雪山白发

    婆婆老前辈,指示迷津,乃随之回山,琪哥哥如寻

    找回来,切莫将前事说出,以免使之悲愧,是所至

    盼。

    后会有期匆匆

    妹秀云留

    她看完素纸,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秀云信中,隐隐孕藏她对安琪的爱意,喜的是她另拜名师,前途无量。

    安琪也已看清上面所写之字,极其迷惘地问绢绢道:“绢姊姊!秀云妹妹和你一起,在各地寻找我吗?怎么她又和你失散了呢?我记得天阙和尚是被我打走的,怎么又变成被你杀死了?我怎么糊里糊涂地跑到床上来呢?房中又是……”

    绢绢无法回答他这么多问题,乃摇头道:“我把香姊姊救醒过来,你就可以明了一切了!”

    说着近前一看冷艳香,此际面色已回红润,鼻息也趋正常,乃又纳一粒“护心丹”于其口中,并磨出犀角环液灌入。

    片刻冷艳香醒了过来,明眸一展,一跃而起。她一见安琪端坐床上,吓了一跳,倒退三步颤抖着呼出:“琪弟弟!”

    安琪迟疑地叫一声:“香……香姊姊!”

    “琪弟弟!你真好了吗?”

    她这一喜,本身伤势刚好的事都忘了,翻身竟也扑入其怀,嘤嘤痛哭起来!这也难怪,数月来的痛苦,使她太难以忍受了,她要将满怀的辛酸,尽情地向他倾诉!

    当她说完之后,抬起头来,只见安琪俊面已无半点人色,凤眼圆睁,泪如雨下,心中大惊,使劲一摇道:“琪弟弟!琪弟弟!”

    安琪仰天一声悲啸,双掌一扬,急如电闪,径向自己头顶拍下!

    绢绢和艳香俩人,一见大急,尖叫一声,死命拉住,绢绢放声大哭,抽出一支玉掌,吧吧两声脆响,打得他双颊一片殷红,怒叱一声道:“你这算什么?想一死了之吗?你忘了父母之仇,你忘了大师伯对你的恩泽!”

    安琪摇一摇头,悲怆地叫道:“让我去吧!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呢?我怎么去赎回这些罪过!让我去吧!”

    绢绢娇喝一声道:“你是不是男子汉!你没面见人,就有面目见祖、父两代先人吗?别人为你牺牲一切,你一点也不替别人顾虑一番,一意孤行,大师伯是这样教你的吗?我后悔当初为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越想越伤心,咽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

    安琪听她声色俱厉一番话,羞愧难当,缓缓地垂下双手,无限歉意地向她说道:“绢姊姊!我错了!”

    绢绢笑了。这是多少血汗换来的呀!

    这时,安琪又问道:“香姊姊!我迷失本性害了你和秀云妹妹……”

    月殿嫦娥听其提及往事,双颊飞红啐了一口,轻声说道:“只要你……只要你好好待秀云妹妹就好了!”

    安琪忽然想起一事,忽然问道:“绢姐姐,是谁救我恢复本性的?”

    绢绢咬一咬嘴唇,忍笑反问道:“你难道一丝记忆都没有吗?”

    安琪苦笑一声道:“我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好象只有一样东西,才能稍息心中滚荡,于是……”

    冷艳香和绢绢俩人,齐齐啐了一口,含嗔地白了他一眼道:“谁叫你说那些废话?该打!”

    他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噤口,引得俩人嗤地一声娇笑。他摸摸头顶,极力苦思而道:“我好像在迷失本性之后,除了这件事以外,无复可求……”

    绢绢知是实情,乃将自己为了寻找他的踪迹,被鹤唳所引,发现莲花女古素贞和铁拐娘叶秋霜,以及古素贞以“大挪移术”为他治疗,阴山双怪来犯等等,—一道来。

    她刚说完,安琪忽道:“有两个人来了!功力深厚,飞行至急!”

    倏然,一声鹤唳,响自九霄,清晰可闻!

    绢绢一喜,欢跳而起道:“贞妹妹她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两条人影,自屋外急落而下,正是铁拐娘叶秋霜和莲花女古素贞。

    绢绢急忙为安琪、冷艳香介绍,冷艳香急忙向前见礼称谢。

    安琪坐在床上,一听来人就是拯救自己之人,岂敢怠慢,双手一按床面,身于跃起,落在俩人面前,朝俩人说道:“安琪承蒙……”

    他话未说完,突然“哎”了一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房中诸人,齐齐吓出了一身冷汗,绢绢惊叫一声,急忙将他扶坐床上,问道:“琪弟弟,是怎么回事!”

    安琪眉头微微一皱,叹了一声,拱手向铁拐娘叶秋霜道:“小子安琪,蒙老前辈搭救,感恩不尽,冒犯之处,乞予宽容!”

    铁拐娘知其为武林三煞星神儒圣者之徒,忙不迭的还礼,并以疑惑的眼神,频频注视古素贞。

    这边安琪又向莲花女古素贞称谢道:“安琪承姑娘佛法疗伤,活命之恩,没齿难忘!”

    古素贞一双碧眼,射出炯炯神光,注视安琪良久,把个安琪看得极为难堪。她身形一动,一双素手,疾如闪电,迅速地按在安琪膝头!

    安琪陡觉双股热流,自膝头源源而入,畅流全身各处处,只是膝头之下,杳然无觉,宛似非属己有一般,空虚荡荡!

    众人正在惊疑之间,她已抽身退回原处,叹息一声,朝安琪说道:“安小侠说哪里话,家师与尊师,均系武林成名之人,又系知交,须些小事,乃属举手之劳。只是适才因受干扰,佛法遭到破坏,只怕安小侠这两条腿……”

    绢绢、艳香一听斯言,面色陡变,齐齐呀了一声,急声问道:“贞妹妹!难道他要变成终身残废吗?”

    古素贞正待回答,安琪已一声苦笑道:“绢姊!香姊!别为这事担心吧!其实,我倒希望如此呢!唉!师父说我杀孽情孽,齐集一身,今生并无多大出息。今后我如能青灯长伴古佛,了却此生,于愿已足了!”

    绢绢和艳香俩人,听得悲怆欲绝,尤其他说道“青灯长伴古佛,了却此生”时,不禁痛哭失声。

    铁拐娘向安琪责备道:“安小侠,不是老婆子说你。凭你这样,就不配做神儒圣者的徒弟,年纪轻轻,稍逢挫折,即颓丧如此,岂不愧对令师。何况,适才听董姑娘说,你还有血仇未报,须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亲仇不报,岂是孝子!至于所谓青灯伴古佛的出家之想,更为糊涂,你可知道佛家弟子,也无一人是不孝的!”

    铁拐娘的一席话,句句如利矢刺心,使安琪肝肠寸断,“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脑海中回旋着这两句话。终于,他恍然醒悟,我何不如此如此!

    他立即面露笑容,柔情万千地说道:“两位姊姊!我不再提起出家的事就是!”

    绢绢、艳香俩人,不禁喜极而泣。古素贞自始至终未言语,可是她的碧眼却始终不离安琪俊面,娇容数次阴睛不一,变易不定,然而叶秋霜等人,目标只在安琪身上,对此均未察觉。这时,她忽然开口道:

    “阿娘,我想起了一件事来了!”

    铁拐娘叶秋霜忙转身道:“阿贞!什么事情?是阴山双怪去而复回吗?”

    古素贞摇摇头,神秘地说道:“我是说蒙古风俗,父母血仇,必须为人子者,单独向仇人挑战,手刃仇人方可!”

    “噢!你是说……你还能替他治疗双腿,恢复原状吗?”

    古素贞再度摇首笑道:“佛法经其破坏,膝盖之下,穴道全破,血脉皆乱。红肿形状,乃原先施法时,融其血肉,使巨毒融汇成流所致,今后恐怕要慢慢糜烂,迄至膝盖方休了!”

    “呀!是真的吗?”

    这句话几乎是同时出自诸人之口,一层愁云惨雾,顿时笼罩在他们心头!

    莲花女指一指安琪,碧眼一瞄,移眸于绢绢、艳香身上道:“不过,你们舍得分开吗?”

    绢绢、艳香,虽都敏慧灵巧,心思绵细,但她们心乱如麻,怎有精力去想那么多!绢绢开口问道:“贞妹妹!你,你别吞吞吐吐嘛!只要你能把他治好,我无论如何……”

    冷艳香激动地接口道:“我愿终生为婢,服侍你一辈子!”

    古素贞急忙抢口说道:“两位姊姊,你们别折杀我,此番二次疗伤,非但我阿贞功力不逮,就连师父佛法无边,也要大费周旋,方能疗好!”

    铁拐娘敲敲自己头顶,笑道:“我老婆子真是,越老越湖涂了,怎么把活菩萨给忘了!”

    古素贞双眉一皱,沉思半响而道:“据师父所言,有一种佛法,乃是‘瑜咖神术’,功可使白骨生肌。死者复活,不过施法之际,却须五件武林至宝,方能有效!据师父说,五件宝物,圣寺仅有一件,乃‘舍利佛珠’,另外四件,是长白山千年侏芝人;大雪山的雪莲芝,和大内珍品碧眼金蝉,以及我于峨嵋山所得的嵯珠珍环。”

    古素贞一口气说出五件宝物。绢绢含笑说道:“长白山为琪弟弟师伯苦行头陀清修之地,他也是追魂秀士王森哥哥的师父,侏芝人量无甚困难:大雪山自发婆婆正是秀云妹妹新拜师父,如果找至大雪山,她瞧在秀云妹妹面上,必惠赐雪莲芝无疑,至于碧眼金蝉……”

    月殿嫦娥冷艳香抢着说道:“我甘冒万险,侵入大内偷回!”

    古素贞听毕,乃点头说道:“即然如此,那么事不宜迟,我们急找到这几件宝物,然后护送安小侠至圣寺,求我师父为他治疗便了!”

    古素贞顿了一下,又笑道:“只怕你们难分难舍,不忍远离!”

    此言一出,安琪、绢绢、艳香仨人,齐皆涨红了脸。

    董绢绢故意岔开话题道:“贞妹妹怎么把琪弟弟送到三音圣寺去呢?”

    古素贞答道:“我背着他,照样可以奔驰如飞呀!”

    绢绢、艳香、安琪仨人,一听此言,怔了半晌,安琪忙忙拱手说道:“我师父说,男女授受不亲,古姑娘一片救人之心,安琪感铭不已,不过,这,这算免了吧!我双足虽废,功夫想必犹存,只要能到哀牢山,找到迷宫,仍可凭一双肉掌和一萧一笔。报两代血仇!古姑娘盛意,安琪心领就是!”

    铁拐娘徐声而道:“安小侠虽有壮志,但老婆子冒昧断言,安小侠如此残疾之身,怕是胜不了哀牢山那些人的。至于阿贞背你到蒙古,虽说有男女之嫌,但同是武林之人,不能墨守古规,再说蒙古风俗,对于男女相背,原视为平常之事,安小侠不可以小失大!”

    她虽说得头头是道,怎奈安琪就是执意不肯,古素贞突的面色一变道:“你怎么也是个书呆子,既然不识抬举,那我们只好告辞了!阿娘!我们走吧!”

    说罢转身,作势欲出,绢绢和叶秋霜,急得将她拉住,冷艳香明眸一瞄董绢绢,移步至安琪身边,附耳劝说一番。董绢绢见状,也已会意,也上前劝说,安琪方才无可奈何地点头应允,并向古素贞谢罪道:“古姑娘盛意,安琪愧受就是,适才出言无状,请古姑娘宽宥!”

    古素贞回头白了他一眼道:“叫我贞妹妹!什么姑娘不姑娘!”

    安琪尴尬地苦笑着,看在众人眼里,十分滑稽。

    铁拐娘见事已解决,便道:“我们走吧。”

    于是,众人草草地收拾一下,各皆结束停当。安琪插好墨箫与文昌笔,并将“清音八奏”纳于怀中,朝绢绢、艳香道:“绢姊、香姊,我去了,你们早一点赶来见面,我,我……”

    董娟娟和冷艳香俩人,忍住慧痛,强笑道:“琪弟弟!你善自珍重,我们会很快地取回宝物,赶赴蒙古的!你放心吧!”

    说着,珠泪已自滴湿衣襟。

    古素贞背起安琪,向绢绢、艳香、叶秋霜说声:“珍重!”莲尖一顿,迅如闪电,巧如流云,飞驰而去!

    冷艳香和董绢绢,睁着泪眼,见安琪频频挥手而去,直至烟杳,方才回头,此时,绢绢头脑稍稍冷静下来,突的,她想起王森今天可能赴约太湖,冷艳香一听此事,生怕义父与之大动干戈,于是二人急忙拜别叶秋霜向太湖奔去。

    且说莲花女古素贞背着安琪,施展江湖上绝无仅有的佛门无上轻功“不动身法”,沿山脉往西奔驰。这一天,来到一座峻岭之下。二人正在席地休息时,蓦地,安琪面色一变,双手一按青石,身形如箭,疾然射至三丈余远的一棵大树上,用手一招,口角微动,古素贞正疑之际,倏闻安琪之声,在其耳际响起道:“有两个仇人来了!快上来!别给他们看到!”

    古素贞并未听到风声,她方欲倾听细辨,安琪又急急促道:“赶快上来,否则来不及了!”

    她不再迟疑,莲尖一点,轻轻落在安琪身旁,俩人躲在树叶茂密之处,紧紧相偎。

    就在她身子刚刚躲妥之际,蓦然,传来两声惨如鬼哭的长啸,自远而近,顿然停于林外,接着一声阴森森的哼声,传人林内。古素贞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全身汗毛齐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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