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白马寺前,神教九转法王和血旗门李梦遥,已是剑拔弩张。
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两声厉啸声,两支响箭射上半空,在半空中陡然炸裂,流星般地又消失了。
九转法王和李梦遥都是一凛。
这时,已有一个浑身黑衣、胸口绣着一只光芒四射的太阳的人,匆匆走上,跪倒在地,对法王叽哩咕噜说了一番话。
九转法王神色一变,但旋即又有一黑衣汉子跑之前来报告一番。
九转法王忧色顿去,竟哈哈大笑。
李梦遥未听懂九转法王等人说些什么,他只浅浅一笑,轻轻拍了两下手。
两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正是红旗令主梅之仪和久伤初愈的黑旗令主李师道。
只见梅之仪长袖一舞,一道火球直冲云霄,在夜空中轰然炸开,比刚才那两支响箭,亮了数倍。
九转法王见状,轻喝一声,身后安公子赶上一步,向半空中抛出两枚铜铃。
铜铃飞旋,后面那枚比前面那枚去势稍快,两枚铜铃在半空中一撞,发出刺耳的响声,远远传了出去。
顿时,地动山摇一般,四处远远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响。
号角声过,李梦遥抬眼望去,只见在远远的西方,登时亮起了数百只火把,像是刚从地下冒出的一般,把西边的天空,映了个通红。
风大,火熊熊地烧着,越来越旺。
九转法王看着李梦遥,道:
“李门主,怎么样,你已经在我的包围之中了,包括你的红、黑两旗人马。”
李梦遥没有答话,遥遥望去。只见在东、南、北三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才片刻工夫,神教的徒众四集,已将适才发放令箭的本门红衣、黑衣两旗围在了中心。
他回头,神色依旧安闲,丝毫没有惧意,只是淡淡道:
“你蓄意进犯中原武林,我血旗门与神教一战,乃是势不可免。既然迟早一战,不如今夜来个快意思仇。”
九转法王一听,神色惋然,叹道:
“可惜啊,可惜。老夫念你一表人才,但你既决意打这一战,我只好……”
他话在半途陡断,忽然一声长啸,似狮鸣旷野,又如鹰吠雪岭。远远地传了出去,久久不绝。
啸声一起,四面的火把,顿时向中间缩小了距离。
熊熊的火光,印着兵刃的闪光、伴着整齐的步伐,向被困在中央的二百名红、黑二旗的人逼近。
顿时,场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双方在接近,接近,更接近。
除了脚步声,偌大的一片平地上,竟没有一丝人声喧哗,只有如刀的冷风中,隐隐是兵刃轻碰声。
神教教众已逼近了,火光业已映到了外层的血旗门弟子的身上。
火光闪动中,血旗门弟子排成了内外两个大圈,外围是红旗人马,全部一色红衣,手持弓箭,均已箭在弦,弓拉满。
内圈是黑旗的人马,一身黑色,几与夜色溶成一体,只有手上的钢刀在夜色中晃动,发出寒光与杀气。
九转法王注视着李梦遥。
李梦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斜飞入鬓的眉,那双清如秋水的双瞳中,隐隐透出了一种凛然的杀气。
这杀气,衬着他那不羁的洒脱,伴着月色与火光,给人一种凛然。
神教的人,离血旗门的弟子,已不到十丈远了。
突然,李梦遥的手略略一挥。
身后的李师道又射出了一支响箭。
响箭尚未落地,红衣弟子的手已几乎同时松开了绷满的弓弦。
箭如雨,弓弦响处,神教弟子应弦而倒。但后面的神教弟子们,依旧步伐不乱,冲上前去。
终于,神教的包围圈,和血旗门的弟子,已遭遇到了一起。
顿时,寂寂的旷野上,在瞬间便被潮水般的厮杀声和兵刃撞击声所淹没。
这是一场无法形容的战斗,其惨烈程度,在武林中,只有三十年前八大门派十三帮围攻神教时才有。
足足半个时辰,在火光的映照下,原野成了屠场。
成批成批的人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不远处的洛水。
血旗门已伤亡过半,但他们的两道防线,虽在不断缩小,却始终没有被攻破。
而神教,在留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后,已有些攻击乏力了。
这时,梅之仪出现在白马寺旁的一个小丘之上。
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八只通红的灯笼,出现在冷月浸浸的沙场之上,在黑与白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团红色,异常的奇艳绝美。
琴响。
琴声在溶溶冷月之下,清幽而旷冷,远远地传了出去。
八个少女,提着手中斗大的灯笼,在夜风中一动不动。
梅之仪专心致志地在抚琴,琴声盖过了不绝于耳的厮杀声,远远的,越过远方死寂的黑暗,飘散开去。
夜风吹动她的长袖与裙裾,在夜色与晕红的灯光下,她衣衫猎猎,随风舞动。
观战的众人,除了李梦遥,都被她的琴声吸引了过去。
李梦遥忽然正色道:
“法王,你我今夜月色之下,倾力放手一搏,如何?”
九转法王已是眼中烈焰熊熊,点头道:
“好,你李梦遥有胆识,今晚你我不必仿那江湖俗夫之举,来真正放手一战。”
李梦遥豪气陡生,长啸一声,朗声吟道: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大声吟哦之中,他早已翻上马背,驰上了远处梅之仪弹琴的小丘。
九转法王目送李梦遥驰上小丘,目中已是惜惜之意。他实在喜欢这个豪气难抑的年轻人。但,围局已成,战局已开,他已别无选择。
李梦遥已驰上小丘,后面马上跟着的,是李师道。
此刻,阵中幸存的两旗子弟,已不过七、八十人,且均已带伤。
但一看到门主和本旗的两个令主出现在火光之下,这些血旗门弟子突然齐声狂呼,杀声震天。
在片刻间,神教的攻势,被逼回了数丈。但号角声连响之后,神教弟子口念经咒,手舞弯刀,重新又压了上来。
这时,琴声再起,又一次越过了场上的杀伐之声,在洛水之上久久不散。
随即,大地开始震动,伴着越来越激昂的琴声,那震动也越来越响。
月光失色,连满场的杀声,都似被这山摇地动所。
镇慑,渐渐弱了下去。
在洛水的对岸,夜色中,轰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终于,一排密密的火把,出现在夜色下冰封的洛水河旁。
上百匹雄健的骏马,在月色与火光之下,毫不停顿地踏上了洛水。马蹄击在结成厚块的冰上。响声震动了夜色。
夜风,从洛水之上,带来了啸啸马鸣、肃肃杀气。
马群直扑向双方的战团,冲了进去。
神教的队伍已乱,圈内的血旗门红、黑二旗子弟则杀声震天,奋起反击,内外夹攻之下,神教的攻势已被遏止。
这时,一匹青骢花马直直地驰上了李梦遥所在的小丘。马上一人,年纪虽已不小,但风度翩翩,俨然一浊世佳公子。
那人来到李梦遥面前,翻身下马,道:
“副门主,属下率黄旗,已按副门主的计划,切入了战团,青旗令主周元膺周兄,现已率众在河对岸集结,防止对方援兵。”
李梦遥点头道:
“传我令,让周令主原地待命。”
“是。”
那人翻身,人已在马背,一袭白衣迎着夜风,飘舞似一条白龙。已冲了出去。
远处,九转法王看着白衣人纵马驰入夜色之中,微叹道:
“我早该料到,吕王孙怎会背叛李梦遥?如此看来,周元膺的人也一定在左近,杜血衣也肯定没死。”
原来,李梦遥在血旗门内外的名气,这些年来早已凌驾杜血衣之上,故此,江湖之上屡有传言,说李、杜二人终有一搏。
此次,李梦遥见潜敌不出,己方只有被动防御,遂出此引敌出洞之计,放出了李、杜相残,吕、周叛门的传言。
但暗中,他却已布置好了一个周密的聚歼来敌的计划。
九转法王乍到中原,对血旗门所知并非甚详,故此,他想利用血旗门力量削弱之际,一举击灭血旗门,却没想到,反倒落入了李梦遥的局中。
而李梦遥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对手,竟会是这样一支实力强大而莫测的力量。
鹿死谁手,尚难定局。
此时,场上已成了僵局。
吕王孙的黄旗人马,出其不意,偕马奔驰之势,先冲乱了神教的阵脚,但神教众人不仅训练有素,而且个个视死如归,面临强大的内外夹攻,竟毫无惧意,依旧弯刀阵阵,很快又稳住了阵脚。
血旗门红、黑二旗在内,黄旗在外,一时去也无法会合在一起。包围之中的红、黑二旗已是伤亡惨重,人数已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但刚才一冲,神教也伤亡了不少人,地上也已尸首成堆。
远处,隐隐夜色之中,李梦遥的另一支援兵、青旗令主周元膺的人,正悄悄潜伏着,如一只随时准备出笼的猛虎,正密切而不安地注视着战局的变化。
时间在流逝。
伴着时间一起流逝的,是江湖人的鲜血与生命,荣耀与骄傲。
场上战斗的人在一点点地减少,地上的尸体在一具一具地增加。
李梦遥目中已有不忍之色。身为一个江湖人,他可以叹息,流泪甚至退出,但作为一个副门主,他知道,面前的战局已无退路。
退,只有功亏一箦。
不但不能退,还要进攻。
他眼中已有泪,但他仍发出了信号,最后决战的信号。
洛水边,在黑暗中,另一支队伍出现了。
没有喊叫,没有狂奔,甚至没有兵刃的撞击声。
这一百名夜色中的死士,整齐而又无声无息的,逼近,再逼近。
此刻的场上,人人均已杀红了眼,战局已进入了白热化。
双方势均力乱之际,血旗门青旗令的人,已掩杀了上来。
战局急转直下。神教没有援兵,因为九转法王一开始,就想以全部力量,迅速消灭掉红黑二旗。
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
现在,只要那仍在迅速逼近的一百名青旗弟子加入战局,神教全军覆没几成定局。
九转法王神色已不再平静。三十年的苦心准备,却在进入中原的第一场大战中,把实力拼尽。
他不甘心。
青旗令的一百名死士,已到了战团的边缘,黄旗令骑手的边上。
一百名身着青衣的人,手中是一百支抖动如蛇的长枪。
然后,几乎是同时,这一百枝长枪,突然刺了出去。
顿时,几十个人倒在了地上。
但,倒在地上的,不是身着黑衣的神教教众,而是正在马上厮杀的黄衣人。
乱。大乱的不仅是白热化的战局,还有观战人的心。
李梦遥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惨烈的战局直至此刻,他的神情才真正大变。
然后,他便看见那匹青骢马狂奔而来,而那白衣上,已有斑斑血迹。
马狂奔,直至驰上小丘。吕王孙只说了一句:
“周元膺已叛。”
然后,便从马上直直跌落到了地上,背心的衣衫已被鲜血渗透。
李梦遥落泪,他知道败局已无法挽回。甚至,此刻场中的红、黑、黄三旗幸存的人马,也已无机生还。
眼见着自己的部属在成批成批地倒下,杀声与格斗声正逐渐减弱。
他猛抬头,双眼遥遥地望了九转法王一行人,下令。
命令只有一个字:撤。
但直至撤出战斗,李梦遥也仍不知道,连九转法王,也对周元膺的临阵而叛,没有一丝的准备。
李梦遥带着梅之仪、李师道和侥幸逃出的几十余名血旗门弟子,带着已是伤重不醒的吕王孙,撤回了洛阳。
他们进了城,直奔总坛而去。只要能进入总坛,能与坐镇总坛的杜血衣会合,这场战斗就还没算大败。
因为,血旗门总坛的实力,还足够与神教再放手一战。
但,周元膺的突叛,使李梦遥的心头,罩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和一种不祥的预感。
杜血衣听到厮杀声,走出内堂时,便在内堂门口,看到了三条人影。
此时,庭院之中已是杀声连天,只有兵刃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这里、那里,到处都是血旗门总坛的弟子,在与头扎红布的敌人格斗、厮杀。但内堂前的空地上,却无一人。
十八名内堂护卫,和重重的机关,使偶尔闯入的几名敌人,在眨眼间,便已是身首异处了。
正是在这时杜血衣看到了三条人影,越过混战难分的前庭,扑了进来。
三个人来势飞快,一路上试图挡住他们的总坛子弟,往往在对方举手投足间,便已被击倒。
而三人的来势,并未因不时遇到的阻拦,而有丝毫滞碍。
转眼间,三条人影已到了内堂前的空地。顿时,十八名锦衣的卫士,已然现身,将三人团团围住。
杜血衣这时,才看清了这三个人: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个清冷如冰的剑客,和一个年轻的公子。
那个年轻的却傲气凌人的公子,看着杜血衣笑。
他的脸长得十分清秀,但笑容中却有一种掩不住的邪气,使他看上去阴鹜而冷酷。他阴惨惨地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杜门主不但没死,反倒在这儿守株待兔。只怕,来的不是兔,反倒是虎。”
杜血衣朗声大笑,道:
“我杜某人恭候尊驾已多时,只是不知你是哪条道上的?”
那个年轻人笑容微敛,道:
“在下何疯。”
杜血衣一愣。难道这个年轻人,便是一年多以前,冒充少林僧人心澄的何疯?
自从何疯杀了毒王谢百衣,逃出少林之后,少林寺已认定他确是害死柳七和少林达摩堂长老无住的元凶。但少林寺在江湖上追查了年余,却连何疯的一点音讯也没有。
谁能料到,何疯今天,竟会亲自率众来攻击血旗门呢?
何疯手一挥,那剑客已迈上一步。
他未解剑,而只是轻轻地迈上一步,那十八名锦衣卫士,已不得不各自退了一步。
因为,他身上发出的凌厉的杀气,已远远超过了任何一把刺出的剑。
然后,他解下剑,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他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平静而缓慢地做着这一切。
在这平静之中,一股火山喷发前的紧张,却在场上暗暗涌动着。
剑出鞘,已在人手。
夺目的光芒,使周围的十八名锦衣卫士,在漫天杀气的压力下,又退后了半步。
杜血衣的双瞳已收紧,他还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不出招,就将他潜心训练的这十八人,逼退两次的。
他发出了必杀的命令。
杜血衣的命令一下,场上顿时剑气漫天,剑影飞舞,但这一次,只持续了短短的瞬间。剑光停下时,人已倒下。
十二名锦衣卫士已然毙命,另外六人则剑已断,胆已裂。
杜血衣身上已有了杀气。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了那剑客的出剑。剑并不很快,招式也很简单,但正是那股充塞宇宙、睥睨天地的无坚不摧的杀气,使当者断、遇着亡。
杜血衣的右手已握紧,道:
“你是谁?”
那剑客灰浊无神的眼睛看着杜血衣,一字一顿地道:
“我叫燕平沙。拔剑吧!”
杜血衣,江湖上人称“血衣神剑”,单论剑术,他已是当世武林中公认的一流好手。
但今天,当他面对着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神秘剑客燕平沙时,他的信心却并不很充足。
毕竟,他已整整七年,没有出过剑了。
现在,他的手,已经搭在了血衣神剑的剑柄上,蓄势待发。
燕平沙回转身子,对何疯恭敬地道:
“请您给属下一个机会。”
何疯点头,他明白,燕平沙是一个骄傲的剑客。
任何一个像他这样的剑客,都是很珍惜与同样有实力的剑手的对决的。他决不会让何疯插手。
何疯点头,是因为他明白燕平沙对剑的尊重,也是因为,他想乘机再仔细估计一下杜血衣的实力。
燕平沙对何疯轻说一声:
“谢了。”
然后,他转过身子,面对着杜血衣。在转身的瞬间,他的手已握紧了剑。
在何疯身边的那女子,似乎为那种窒息般的杀气所迫,竟然也退了两步。
只有何疯,依旧面带微笑,一动也不动,虽然剑气已拂动了他的衣衫。
内堂前的百年老树之上,一群乌鸦,被从下面弥散上来的杀气所惊动,扑腾着翅膀没入远方。
燕平沙出剑。
这一剑依旧并不很快,甚至谈不上有何招式。但杀气,那漫天弥地的杀气,竟被这不惊不险的一剑所激发,罩住了剑未出鞘、蓄势待发的杜血衣。
剑光逼近杜血衣。
毫无生气,冰冷的剑正一寸寸递向杜血衣的心口。
像死神冰冷的触摸,剑光每进一寸,杜血衣周围的杀气便浓了一分。
杜血衣仍未出手,看上去他依旧是岿然不动。但实际上,他的全部内力都已调动。
他用内力反击那时刻不在的杀气,他用内力准备更强大的反击。
但他仍未出剑。每一瞬间,剑光便会逼近一些,而他所承受到的杀气与压力,也会更添几分。
他忍住,因为直到此刻,他仍不能看出那一剑的破绽与变化。所以,他的手仍搭在剑柄之上,手上的筋已跳起。
剑更近了,近得都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了。
这时,杜血衣突然出剑。
这是七年来,血衣神剑第一次出手。
七年前血衣神剑最后一次出手,只一招,便将叛出血旗门的阑人俊斩成八截。
这一次呢?燕平沙究竟能不能抵住血衣神剑的威力?
血衣神剑出稍时,淡淡的竟没有一丝杀气。燕平沙绝没有想到,武林中公认最霸道的血衣神剑,在七年后,竟会被杜血衣练得丝毫不带杀气。
为这,他险些送了命。
因为,剑出的时候,在场众人,没有一个看到或感觉到任何征兆。
剑已出,像在漫天的刀剑丛中,乍放一朵吐艳的红梅,在暗香浮动中,一道微红的光,已迎上了燕平沙。
直到此刻,燕平沙才惊觉,原来杜血衣已出剑了。
但已太晚了,血衣神剑已带着难以察觉的暗香,微红的剑光穿透了直冲云霄的剑气,已沿着燕平沙的剑逆势而上,削向了他握剑的右手。
燕平沙已无可躲避,除非弃剑。
但燕平沙人可亡,却从不肯、也未曾弃过剑。
所以,他只有眼见着暗红的剑芒逼近自己的右手,却已无法自救,唯有等待着指骨被利刃削断的声音。
剑光已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如那剑光相似的鲜血,染红了燕平沙的剑柄,即使他此刻弃剑,也已太晚了。
蓦得,他发觉袭破他防守的那道剑光暗了、慢了,最后停了下来。
在只要再进一分,就可使燕平沙断腕的瞬间,血衣神剑却停了下来。
燕平沙几乎要喊出来。顺着暗红的剑光看过去,他看到了杜血衣的脸。
然后,他便明白了:杜血衣已无法再让剑多进了一寸了,因为杜血衣,已经中了毒,何疯的毒!虽然何疯的毒一发出,杜血衣便已警觉,但面对燕平沙这样的剑客,杜血衣根本无暇分神。
于是,他还是没能躲开何疯的毒。
李梦遥等人赶到时,血旗门总坛已成了血河与火海。
大火熊熊,鲜血遍地,总坛已成废墟,而杜血衣也已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