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睁开眼睛道:“老身有恩于你,难道你就不能先说出?”
古玉琪摇摇头,道:“老前辈有恩于晚辈是一回事,这分水镯又是一回事,不能相提并论。对于恩德晚辈当永铭心中,有朝一日,当衔结以报,即是受人点滴,报以涌泉,绝不敢或忘,而分水镯之事,晚辈确实受托于人,无法随便向人道及,晚辈句句实言,尚请原谅。”
至此,老妇人又将双眸紧闭。
她究竟在想什么?古玉琪自然无法知道,但从其神态之中,可以猜想得到,她是在考虑是否应该说出原委?
良久——
她双眸又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声无限慈祥地道:“孩子,你真要老身说出原委或姓名?”
古玉琪点头道:“请老前辈自行裁夺,不过,事实应当这样!”
话声过后,石室中又是一片沉默。
停了一会,老妇人终又了一口气,说道:“孩子,你知老身是谁?”
古玉琪摇摇头道:“晚辈孤陋寡闻,请老前辈示知。”
老妇人看了古玉琪腕上的分水镯一眼,忽然……
她那一双老眼里挤出了两滴泪水,颤声道:“这只分水镯的持有人,确实与我有……”
话声再顿,古玉琪紧盯住问道:“老前辈,怎样?”
老妇人抬起干枯的右手擦去泪水,道:“往者已矣,老身真不知从何说出,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名字但在我未说出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古玉琪一听,顿时想起在玉泉寺,与玄静禅师的一幕来,他是与自己打赌,结果输给自己,传授了一招“目送天地”,而自己一直到现在还记不大清楚。
现在,当前这老妇人又要自己答应她一个条件,但不知她的条件如何?遂道:“老前辈,不知什么条件?”
老妇人道:“你能不能答应?”
古玉琪道:“只要晚辈能力所及,绝对遵命,如果超出能力之外,晚辈就无法答应了。”
老妇人道:“在你是轻而易举。”
古玉琪点头道:“好!我答应老前辈的条件,请说吧!”
老妇人说道:“我先要问你令师是谁?”
古玉琪道:“徒不言师号,子不言父名,他老人家隐居多年,不愿再扬名江湖,是以,在晚辈离山之时,叮嘱再三,故未便奉告。”
妇人点点头,道:“这样就可以了,你可曾听见令师说过江湖中曾有一个名叫‘文姬’吕瑶其人么?”
古玉琪一听“文姬”吕瑶四字,顿时使他一怔,暗道:“难道她就是玄静禅师所托自己寻找的人?”
是以,紧接住说道:“晚辈虽未听见家师说过,但在江湖中,却听见一个人对晚辈亲口说过,难道老前辈就是……”
老妇人点点头道:“老身就是那个人,你不能向任何人提及老身,就是这个条件。”
倏地——
古玉琪站起身来,道:“晚辈肉眼无珠,尚请原谅。”
说着,从手腕上摘下分水镯,双手捧着,说道:“请老前辈收下此物!”
但“文姬”吕瑶却未伸手,问道:“孩子,你受何人所托?可以告诉老身了吧!”
古玉琪仍然捧着“分水镯”说道:“玉泉寺的玄静禅师,托付晚辈务必将此镯当面交给前辈,因此,晚辈在未得到名号以前,不便道出。”
老妇人一听到“玄静禅师”不由得身躯一动,颤声道:“他……他怎样了?”
古玉琪见她始终不接,遂放下手来,道:“禅师已经归西了!”
吕瑶倏地伸手抓住古玉琪的手腕,厉声道:“你说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古玉琪一震,他只觉得吕瑶枯瘦的右手,恰如铁箍一样,紧紧地箍住自己的手腕。但他毫无所惧,默运禅功真气,将自己的手腕在刹那间,变成坚逾精钢,昂然说道:“他死了!”
倏地——
吕瑶松开右手,口中发出一阵凄厉哭所!
哭声,含有无比的哀伤。
跟着——
她的泪眼潸潸而下,口中又喃喃地道:“死了倒好!死了倒好!”
止住话声,看向古玉琪,问道:“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他是怎样死的?”
于是,古玉琪将自己误入“玉泉寺”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文姬”吕瑶一面静听,一面流着泪水。
古玉琪无法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但这种话又不便发问,只得旁敲侧击地说道:“禅师将这只分水镯交给晚辈,曾叮嘱再三要当面交给老前辈,就请前辈收下,晚辈也算交了差事,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当感到安慰。”
说着,再次将分水镯递过去。
可是,吕瑶依然未伸手接住,只是在古玉琪的手中,用手抚摸了一下,颤声说道:“孩子,你先收下吧!这件东西,我想托你,再带给另外一个人,不知这点事,你能不能答应?”
古玉琪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将这只分水镯,要自己带来带去,可是,又不能拒绝,只得问道:“老前辈要我再带给谁?”
吕瑶道:“如果将来在江湖中,碰得此人,就交给她,否则,你就自己留着吧!那人如果还能活在世界上,大概与你的年纪差不多,她名叫林小姬。”
古玉琪闻言,蓦地站起,带有无限的惊奇,道:“林小姬?”
“文姬”吕瑶点点头,她对古玉琪的惊怔,微感奇怪,于是,问道:“你认识她?”
古玉琪遂将往事一说,又道:“晚辈一直误会就是她杀死了终南老人,想不到昨日在彩霞宫的石牢内,才得到了确实的凶手!”
“文姬”吕瑶在古玉琪说话之时,不眨眼睛地看着当前这一个俊美无匹的少年,她似乎心里存有了一份决定。
于是,待古玉琪的话声一落,又道:“那就好了,只要你们之前,再没有什么误会就好,希望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她是一个失去怙恃的孤雏,太可怜了,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一个要求?”
古玉琪猜不透她与林小姬的关系,又不便问明,可是,一个孤单的女孩子,叫自己如何照顾,于是,说道:“老前辈,请放心,她身旁有一个名叫兰娘的老太太,似乎对她十分爱护,至于这只分水镯……”
忽然——
吕瑶厉声截住道:“兰娘我知道这个人,你必须照顾她一生,我明白地说,就是我亲口把她交给你了,以此为凭。”
说完,探手从破烂衣襟底下,掏出一只白玉小指环,说道:“你如果再碰到她们,即以此指环出示,兰娘就会告知你关于我的一切,以及林小姬的来历。”
古玉琪实在有点作难,看吕瑶的意思,竟要把林小姬许配给自己,因为他已经有了凤如玉,而且,还有一个柳倩倩,将来不知如何结局,现在,又增加了一个林小姬,叫他如何安排,但是,这些人,他都无法说出口,于是,嗫嚅地道:“只是……只是……”
吕瑶已将白玉指环递在他的面前,说道:“拿着,好好保存。”
古玉琪看吕瑶一片至诚,同时,他也不愿使这一个老妇人不高兴,终究伸手接住,套在指上。
吕瑶似乎十分满意,枯瘦的老脸上绽出了一丝笑容,口里似是对古玉琪说,又似自语地道:“他不明白?怎的还不拜见?”
古玉琪是何等灵慧,他虽然收下了指环,可是,心里在暗暗打算着将来的安排,他对吕瑶的话,哪有不明白之理,更从这两句话里听出她与林小姬之关系,他也不说破,为了安慰这一个孤独的老妇人,遂站起道:“晚……晚辈拜谢您老人家成全之德!”
还算他颖悟绝伦,想起了这样一句不伦不类的话。
说着,他就跪在榻前,对着吕瑶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
他磕这一个头,吕瑶并未拦阻,反而端端正正地坐着接受了。
古玉琪站起身来,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老前辈如何住在此地?能否相告?”
“文姬”吕瑶叫他坐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刹那间,又是面罩寒霜地道:“这件事情,你也不必追根问底,总之,老身落得如此地步,完全是玄衣女所害。她将我的双腿弄成残废,就丢在这里面,尚幸命不该绝,与你同样的落在水里。本来自以为必死,但经我仔细地勘察,始发现这座洞府,我在这里面,已住了十六年之久。”
古玉琪又问道:“老前辈,这里距离阴阳二气穴,似乎很远,晚辈跌下来时,老前辈何以会晓得?能否赐告?”
吕瑶侧头指向石榻旁边的那个小水池,道:“那边的水池与这个水池是一样的,老身即是从这里面所发现。这阴阳二气,每五年发动一次,你跌下来之时,恰好也就是二气发动之时。”
“老身本想藉这阴阳二气,试试能否打通穴脉,可是,一见到你,却又打消了此意。因此,才告诉你藉机运功,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内功由二气之助,恐怕……”
话声倏地止住,却将一双威懔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古玉琪的俊面。
古玉琪忍不住,问道:“恐怕怎样?”
但吕瑶却答非所问地接道:“玄静禅师曾经传授你什么武功?”
古玉琪如实地说出,随后又道:“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以致无法悉数记住,就是那一招‘目送天地’,至今还未想起。”
陡地——
吕瑶的坐姿不变,双手微按石榻,身形暴起,双掌交错,竟然与玄静祥师当时的招式一模一样。
她这招施展完毕,又安然地坐在榻上道:“孩子,你看对不对?”
古玉琪心头狂喜,即道:“老前辈,正与玄静禅师所传授的‘目送天地’一模一样。”
吕瑶说道:“你马上演练一遍,如有不对的地方,我告诉你。”
于是,古玉琪就在石室中演练起来。
本来这一招“目送天地”,在他的脑海里,就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可是,每次要施展时,总是不知如何出手,虽然也在不意中使用过一两次,但事过后,又忘记得干干净净。
现在经吕瑶这一指点,真如轻车熟路。
他这一施展,只觉得满室掌影,风声飒飒。
看得吕瑶暗暗心喜。
古玉琪身形乍停,躬身一礼,道:“请老前辈指点。”
吕瑶点点头道:“你已经练得得心应手,出去以后,我希望你能将这一招传授给林小姬,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点要求。”
话声微顿,又道:“她是一个失却怙恃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顾她。”
古玉琪只得满口应诺。
只听吕瑶又道:“孩子,你将石榻搬一下,走吧!”
说着,身形复又飞起,飘飘地落在地上。
古玉琪当即趋前,双手攒力,将石榻向旁边一拉,一阵“隆隆”响声,石壁上现出了一条道。
他的脑海忽然一动,转身说道:“老前辈,晚辈愿意背负老前辈外出,寻觅一个隐秘之所住居下来,然后晚辈天涯寻找小姬前来,不知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古玉琪的话声刚落,蓦闻——
吕瑶一声凄厉惨笑,道:“老身心愿已了,又有何求?江湖中已无留恋,要我外出,还有什么意思?孩子,你只要履行诺言,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完,立即伸手,喝道:“你看后边有人来了。”
古玉琪身躯疾转,毫无所见,却闻身后“喀嚓”一声脆响!
他的心头一震,立即又转过身来,“文姬”吕瑶已经自碎天灵盖,魂归地府了!
古玉琪这才知道她是逛骗自己,不由得对着遗赅,落下两点泪水。
呆立良久,他遂趋前将尸身抱起放在石榻上,准备将来找到林小姬时,再来此取出骸骨!
吕瑶的死,给古玉琪留下一个谜。
他想:她与玄静禅师有什么关系?她与林小姬又是什么关系?能道她们是母女不成?这很有可能。
她为什么不明白地说出来?偏要叫自己寻到兰娘后,再从她的口中述说这些事情,他无法分解得开,惟有找到兰娘寻求答案。
他对着尸体默默地祷祝一番,才走向甬道。
甬道内是层层石阶,直向上升去。
他恐惶里面会有毒物,遂默运出“无形罡气”护身。
这时,他的护身罡气,一经运出,竟然扩展至体外三尺余远,心头窃喜,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
虽然在阴阳二气穴内,碰巧遇上二气发动,但玄衣女是存心要陷害自己,出乎她的意外,却帮助自己的内功,又增进了一筹。
想到玄衣女,不由得心头泛怒,自己与她无冤无仇,竟会下得如此辣手,若非自己命不该绝,如果摔在石上,岂不变成了一个肉饼。
大丈夫恩怨分明,为了替徐老前辈清除师门败类,为了替武林除一大害,此次出险,先在她身上留下一点记号,然后寻找到林小姬,由她手刃此獠!
他一面走着,一面想着心事。
他想到林小姬,不由得使他又增加了一番心事,本来他已经有了一个柳倩倩,可是造化弄人,横里杀出了一个凤如玉,而且,已经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自己不能辜负她。
然而——
现在,“文姬”吕瑶又亲口嘱咐自己,要好好地照顾林小姬,即使她不嘱咐,看来林小姬对自己也是有着一份情愫,何况从她处处对自己提出警惕。
这三个人就难以安排,还有那为袒护自己,而负伤的阮寒霜,不知她现在又在何处?
想起阮寒霜,他的心头,不由“噗噗”乱跳。
随之,脚步也逐渐加紧。
在甬道内行走,是无法施展轻功的,只能将脚步跨得快一点而已!
行了约有半个时辰,已至尽头。
他端详形势,可能置有暗钮,或者机关。
于是,就对着面前的光滑石板寻找有无破绽之处。
看了好大一会,发现石板当中有一块凸起的地方,他也不管对不对,伸手向凸起的地方按去。
一阵“隆隆”响声起出,那块石板向旁边滑去。
一线天光射入,他不敢怠慢,晃身纵出。
身后又是一阵响声,石门复闭。
这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古玉琪乍离险境,心头顿时开朗,一声清啸,响彻云霄,历久不绝。
啸声甫落,只见一条白线,凌空激射而来。
“嘶!”的一声,飘落在古玉琪的肩头,这正是数日不见的“白儿”。
只见它站在古玉琪的肩上,不时将头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磨擦一会,状极亲昵,真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古玉琪抬起右手,“白儿”纵落在他的掌心,“嘶嘶”叫唤。
古玉琪轻声说道:“白儿,我们是再世相见了,差一点被玄衣女就送掉了性命!”
“白儿”又是数声嘶叫,凌空飞起,盘旋上空。
古玉琪拢目四睇,却见自己立身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身后平面光滑的石壁,正是适才出来的地方,自己如非身临其境,绝难想像得到,那里面会是一个幽邃的洞府。
他伫望良久,翻身向山上扑去。
他决心再到彩霞宫一行,一来搭救“千毒手”黄宏恢,再就是寻找玄衣女留下点记号,以便林小姬将来报仇。
身形乍展,可以说脚不沾尘,犹如凌虚而行。
如果从高处望去,正像一只蓝色大鹏凌空而降。
刹那间——
已飞临“彩霞谷”前广场上。
他正准备纵身而人,寻找那座石牢之时——
但双眸落处,不由使他一怔。
原来那座建筑得画栋雕梁的彩霞宫,已经变成为一片焦土!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另有高人与玄衣女有仇,来此纵火所焚?还是玄衣女另迁巢穴?
像这样美仑美奂的建筑,付之一炬,实在可惜!
但事实,确是如此。
忽然——
古玉琪的灵机一动,暗道:“不好!我还忘了一件事!”
他一声清啸,唤来了“白儿”,身形疾递,向来时的路上飞驰,他恨不得肋生双翅,即刻赶到那里。
原来他想起手持折扇的那个人的话:“天一教乍临中原,已将赤女教降服,除去教主在逃外,其余的教徒,一律匹配给该教教徒为妻。”
他也曾说:确有凤如玉这个人,只因她不遵从命令,已经……以下的话,他却未说出口来。
古玉琪想起自己有实无名的夫妻来,真是急得一颗心差点儿就跳到口腔内。
设若凤如玉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自己害了她,既然已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实不应该再叫她冒着无比的危险,留在赤女教内,自己应该负起保护她的责任。
可是,她为了要做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甘愿冒险去打听自己所要寻找的人。
万万想不到,平空又出来了一个“天一教”,而且,乍进中原,就将赤女教消灭,真是不可思议。
古玉琪由于心急,反而觉得行走得太慢。
其实,在他当前的轻功来说,江湖中再难得找出第二令人,漫说是普通人无法看清,就是在高手面前驰过,也只能觉出一阵风过去,任什么也难以看见。
古玉琪足不停歇,就在第二天的傍晚,已抵达与凤如玉约会的地方。
他在那个岩穴内稍稍调息一会,以备进入时,若被天一教发觉,难免有一场打斗。
同时,他也安心进内,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将凤如玉找到,非把天一教的巢穴,闹得天翻地覆。
于是,立即澄神定虑调息起来。
时光如流水似地逝去,转瞬已是三更。
古玉琪将背上的包袱紧了紧,顺手又从衣襟底下摘下“佛面寒晶杖”,紧握在手中。
身形一晃,即朝向凤如玉所告诉他进入“赤女教”总坛的方向驰去。
“赤女教”的总坛,乃是在山谷的石穴内,在外面任什么也看不见,因之,不知底细的人是无法进入的。
但古玉琪如轻车熟路似的,在一块巨石旁边,找到了开启石门的暗钮。
出乎意外的,石门开启,半点声息也没有。
他心下大喜,侧身而进。
里面竟然静悄悄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由得暗疑难道他们知道自己要来,都已经藏匿起来,准备突施辣手不成?若然如此,敌暗我明,却要小心。
忖思之间,已默运出护身罡气,以防突袭。
双眸射出炯炯寒光,向左右逼视,只见洞壁两旁,凿有一间一间的小屋,每间小屋里都是桌横椅斜,似是无人居住。
他每间都走进去细看,并未发现人踪。
他蹑手蹑脚前行之间,忽见前面有一条歧路,在当中的石壁上贴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本洞是你葬身之地!”
下面署款:“天一教教主示”。
古玉琪心头一震,却不知是对谁而说,难道天一教内真有未卜先知的高手,算就自己要来此地!
至此,他不免有点忐忑不安。
可是,他想起了凤如玉的安危,胆气陡壮,一声轻“嘿!”挥动手中“佛面寒晶杖”,已将纸条劈下。
跟着——
如同幽灵似地滑向右面的洞内,他想走向尽头,再回来察看左面的石洞,他不信会找不到一个人。
他刚刚滑进去约有两丈余远,蓦闻——
里面传来一声长啸。
啸声落,一条黑影飞纵而出。
里面又传来“轰轰”连声,震得石洞晃动不已!
在那黑影的后面,震涌地冒出黑烟!
电光石火之间,那黑影已近面前。
古玉琪还未看清来人,只听他喝道:“小娃子快逃,难道你真要葬身在这座洞内。”
话声来已,后面爆响连天,逐渐逼近。
那人已窜在古玉琪前面,还在不断地喝叫,古玉琪见状自不敢怠慢,转身如影随形地紧跟在那人身后。
就在两人逃出石洞的刹那间——
一阵山摇地动的大响,“赤女教”的巢穴,竟然整个塌陷,一股烟硝,冲霄而起。
吓得古玉琪暗暗咋舌。
只听身旁之人说道:“好险!好险!”
古玉琪循声望去,见是那个神秘老人。
只见他的脸面毫无表情,惟有寒光炯炯的双眸,凝注向冲霄的烟柱,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话。
这个老人,对古玉琪说来,并无恶感,因为他对古玉琪曾经有过救命之恩,现在,又在赤女教的巢穴搭救自己,真如重生父母。
可是,他随时出现,既不透露姓名,又不道出来历,实在令人费解。
江湖上坏人固然很多,但好人也不在少数,这个老人的行动,是够神秘的,神秘得使人不敢亲近。
他毕竟是古玉琪的救命恩人,不管他是有意也好,无意也好,面对恩人,在言词上,总得表示感谢,方不致失礼。
是以,拱手说道:“多谢老前辈搭救之恩。”
话声微顿,又问:“老前辈何以来此?又怎的知道内中放有炸药?”
神秘老的面色冷板板的,闻言将看向烟硝的视线收回,对着古玉琪瞥了一下,眼珠一转,反问道:“你可曾失陷在彩霞官?”
古玉琪听得一怔,暗忖:“自己失陷彩霞宫之事,除去千毒手黄宏恢知道外,再没有人知道,彩霞宫内的人不会无端说出,他又是怎的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忖思之间,毫不讳言地答道:“不错,在下确实曾失陷过彩霞宫!”
神秘老人的薄薄嘴唇,略微一咧,但却不是在笑,又问道:“你曾被他们翻进陷井内?”
古玉琪也点头承认,但他却未说出,那是一座“阴阳二气穴”,恐怕陷害自己的玄衣女,也不会清楚。
在目前来说,他不便泄露这个秘密,因为那里面,尚存有“文姬”吕瑶的尸身。设若泄漏出去,被人偷偷进去,将尸体丢弃,将来找到林小姬时,如果她们是母女关系,她要收尸归葬,再到何处去寻觅,基于这一点,遂未说出。
只听神秘老人,说道:“老夫于日前经过彩霞宫,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起你来。如果你跌落陷井内不死,令师定必会救你的,一经出来,必然会到赤女教的巢穴寻找叫凤如玉的,所以他们在石洞内布置了炸药!”
“因此,老夫先你而来,初进来时,还未发现置有炸药之处,经仔细搜寻,才看出破绽,遂将外面的引线弄断,才小心翼翼地向内走去。迨至最里面,本想也将其引线截断,可是,不小心被掌指触动机关,终究爆炸开来,看情形他们所按的引线,有好几条,尚幸发觉得早,不然的话,真不堪想像。”
说着,似乎余悸犹存。
略微一顿,眸射寒光,问道:“难道你是白魔的徒弟?”
这句话,问得古玉琪一怔,他如不承认,自己在彩霞宫内,曾利用“白儿”向外飞出之便,假称是老前辈,准备将玄衣女及手持折扇之人谎出,以便搭救“千毒手”黄宏恢。
但玄衣女却未出去,反将自己翻下陷井,有这一点事实,玄衣女便以为自己的师父真正是白魔。
如果要承认,这是莫须有的事情,岂可在恩人面前,胡说乱道,这在自己的良心上有点不忍,何况他又不惯于撒谎。
他正感到为难之时,忽闻——
神秘老人说道:“你不必为难,令师如果真的还活在世上的话,老夫只是想与他见一面,绝没有恶意,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亦请你向他转达一下。”
古玉琪的灵机一动,暗道:“到时我何不施展‘白影幻形’神功,冒充一下,要看看你倒底是谁?揭破你的假面具。”
于是,说道:“不知老前辈约定家师在何处相见?”
神秘老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中秋节子夜,在伏牛山断魂崖追命坪上一见,希望你转达一下。”
古玉琪一听“伏牛山断魂崖追命坪”,不由得一怔,暗道:“这个地方,乃是各大门派接的无头帖子,约于重九日在那里聚会之处,难道这老人会与发无头帖子的人有联络?若果如此,须要小心。”
神秘老人的一双神目,何等犀利,已经看出古玉琪神色之间的猜疑,眸珠一转,轻咳一下,说:“这个地方,因为老夫接了一张无头帖子,上面即是此地,所以与令师约晤于此,也是顺便去看看。”
古玉琪被人家猜透心事,俊面倏红,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于是说道:“在下一定转达。”
略微一顿,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遂道:“不过,有一点要说明,他老人家并不是在下的启蒙师尊,只是于无意之间相处,不吝秘技自珍,遂将绝技传授了一点。”
神秘老人道:“这一点,老夫知道,你尽量地邀约吧!”
说完,将手一拱,又道:“后会有期!”
“期”字出口,人已在数丈开外,眨眼间,已消失在暗影里。
古玉琪朝着神秘老人消失的方向,怅立良久。
他猜不透这个神秘老人,邀约“白魔”有何意图?
心里不由得暗笑,想不到自己在彩霞宫弄了一点玄虚,竟然找出麻烦来,这倒好,今后对付仇家,就以两种身份出现,搅他们一个风声鹤唳。
他颇为自得地想着未来的事情。
无意回头瞥见了烟硝未尽的赤女教总坛,心头掠上了一个暗影,那是凤如玉的下落,否知她被“天一教”弄到何处去了?
他想到“天一教”,不由暗恨粗心,适才为什么不问问神秘老人,“赤女教”是否真的被“天一教”所灭?
那么,“天一教”的巢穴在何处?当前为了搭救凤如玉,非要找到“天一教”的总坛不可,而且,要找到那个手持折扇的阴险中年人。
然而——
人海茫茫,天涯无际,又到何处去寻找呢?
忽然——
想起玄衣女与“皮猴乞圣”徐元老前辈约晤之期已到,自己必须兼程前往,及时将这只“红玉令符”交给他老人家,以便清除叛门逆徒。如果延迟,恐怕徐老前辈反而被心狠手辣的婆娘所害。
当前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权衡缓急轻重,寻找凤如玉与阮寒霜固然紧急,但是,搭救徐元的性命也是十分重要。
所谓“救人如救火”,他这一想起,急得心跳加剧,哪还敢犹豫,身化一缕淡烟,捷似流星奔月,激射而去。
他恐怕沿途会遇见仇敌耽搁,自然不便行走官道,尽是行走偏僻小路,或者是崇山峻岭。
这样崎岖难行的道路,在普通武林人物来说,自然视为畏途,可是,以他超绝的轻功而论,好像行走平地。
就在第二天傍晚,已近华山地界。
正行之间,蓦闻——
前面山谷内,有女人嘶叫的声音:“救命……”
旋即又声息不闻。
静听那一声嘶叫,含有无限的惊惧、哀痛!
古玉琪听得也感到全身起栗!
他心情侠肝义胆,虽然自己的事急如星火,可是,又不能置若罔闻,立时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循声奔去。
眨眼间,已近发声之处。
却见谷底下,正有一个中年和尚在戏弄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那少女的衣衫,已被和尚扯得破碎不堪。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乍离“空山地窖”时,所遇见“四象帮”约斗陶彦田,争夺“风云鞭”,而被自己统通吓跑,又遇见的陶彦田之女……
此女正是陶彦田之掌珠,却不知她的名字。
古玉琪一见和尚,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少女,一声大喝道:“秃驴,你已跳出山谷外,不在五行中,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孺,简直是找死!”
“死”字甫落,人已射至,掌风如同狂飙横扫。
和尚的身手似也不弱,闻声知警,身形不转,向前激射出二丈余远,堪堪躲过从后面扑至的掌风。
旋即,身躯陡转,已经看清古玉琪,竟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书生,不由得胆气陡壮,冷“嘿!”道:“小娃子,敢情你是弄昏了头脑,难道只许你们找媳妇,就不准出家人找老婆,佛爷算是看上了这个小妞,如果她能乖乖地听话,佛爷马上还俗。”
说着,向前跨了一步,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简直就未把古玉琪看在眼里,紧接着又喝道:“小—娃子,你少管闲事,少林派的和尚不是好惹的。”
他想以少林派的名头,吓倒对方。
岂料——
古玉琪对少林派的大觉和尚处处与自己为难,而且直接简接的算是自己的仇人,可以说恨得他咬牙切齿!
这一闻听对方竟然搬出少林的名头,愈发激起他的怒火,一声怒喝道:“小爷今天打发你到西天去找老婆!”
说着,晃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