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呛!”的一声轻响,石壁上现出一个小洞,透进一线阳光,只听是外面有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古小侠醒来没有?这是你的饭!”他才要坐起,意外地发现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竟接住从外面递进来的一个小食盒。
古玉琪拢眸睇视,见一个瘦骨嶙峋身材瘦长,满头白发蓬松的老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吞食着。
看他那份饕餮像,好像是几天都未曾吃过东西。
那老人吃完,抹抹嘴,突地,哈哈朗笑。
笑声如同翻江倒海,震人心魄!
古玉琪顿感笑声不对,遂端坐运功抗拒。
良久,笑声才慢慢停歇。
笑声一歇,老人不由得轻“咦!”一声道:“小哥儿,看来你的武功有相当造诣!”
古玉琪抬头看了老人一眼,似在何处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遂道:“老前辈夸奖。”
老人又道:“老夫这霹雳笑,江湖中人物甚少能抵御得了,想不到小哥儿小小的年纪,竟有如此造诣,实在了不起。”
话声微顿,又道:“小哥儿,不知令师是哪位?”
倏地——
老人站起身来,踱至古玉琪面前道:“小哥儿,你怎的也被她们送进来了?”
古玉琪毫不隐讳地将夜间之事,说了一遍,反问道:“老前辈,又是如何进来的?”
老人忽地哈哈大笑道:“我因为得了一条假的九幽绣帕,想不到被玄衣女所探悉。她竟于途中施展手段将老夫骗来此地,迨至她们弄明白是假的,趁老夫不防时,施放出一种特制的迷药,将老夫晕迷,到现在为止,已被她们关了四个多月。”
他说着,又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被她们所玩弄。”
古玉琪一听见当前老人的一条假的九幽锈帕,双眸暴射神光,对着老人仔细一阵端详,确是在太白山那座荒洞中所见过的。
他身形暴起,冷冷地道:“阁下可是千毒手黄宏恢?”
老人闻言一怔,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疑奇地问道:“你在何处识得老夫?”
古玉琪冷“哼!”一声道:“我不但认识你,而且现在正要寻找你,要与你清算一笔血债!”
这个老人,正是江湖中有名的“千毒手”黄宏恢。
古玉琪的话声刚完——
“千毒手”黄宏恢大声喝道:“小子,在这黑暗的地牢里,敢情你是吓昏了,老夫与你从未见过面,又哪里来的血债?今天你不还我一个明白,就叫你尝尝我千毒手的手段!”
古玉琪想起终南老人对待自己的恩德,立时怒气上升,其声冷若玄冰似地说道:“小爷不但见过你,而且,还看见你以别人之暗器,将一个身负重伤的老人击毙,想嫁祸于人,不想天网恢恢,被小爷看见,你有何话说?”
“千毒手”黄宏恢忽又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的敲山震虎这一套功夫,还不大高明,老夫杀人无算,倒底是哪一桩,你要说说明白。”
古玉琪紧接道:“终南老人!”
黄宏恢一怔,问道:“终南老人?”
古玉琪道:“不错!你有什么话说?”
黄宏恢不解地又问:“那么你看清楚了,是我用暗器把他击毙?”
古玉琪不贯于撒谎,但是,先时的话已说满,如果要改口,显得自己是信口开河,是以,模棱两可地道:“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千毒手”黄宏恢忽然双眸射煞,向前遽动了一步,狞声道:“小子,你简直是无的放矢,老夫志在取得九幽绣帕,他既自动地抛给我,我还不至于那样心狠手辣,再取他的性命,不过,终南老鬼对我的欺骗,这口气实在难消,现在他既被人杀死,说不得你就替他出了我这口气吧!”
说着,双掌倏抬,就要……
古玉琪的嘴角一撇,道:“你想死也不用慌,现在这石牢里,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你先说明,倒底是谁用玫瑰镖将老人击毙?”
“千毒手”黄宏恢将手放下,冷峻地道:“那时洞中就是老夫自己不成?你去找那使用玫瑰镖的人报仇,与老夫何干?小子,你简直狂妄得天下少有,竟敢寻找千毒手报仇!哼!”
“哼!”声刚落——
那“千毒手”黄宏恢双手十指如钩,右抓古玉琪的肩头,左抓向右肋,而且,指风“咝咝”有声。
古玉琪是何等样人,岂能被他抓住,身形一滑,已飘至千毒手的身后,冷“哼!”道:“今天你不说实话,小爷叫你变作千断手!”
古玉琪食、中二指一弹,两缕劲疾无匹的锐风激射而出。
“千毒手”黄宏恢也不是易与之辈,双手乍出,不见了敌人,立知不妙,哪敢怠慢,身躯疾转,急倚向左边的石壁,堪堪躲过指风!
古玉琪的指风落处,竟将对面石壁戳了两个窟窿。
看得“千毒手”心头一凉,暗道:“好险!”
“千毒手”正要施展绝技将古玉琪制住,蓦闻——
石壁上“呛!”的一声轻晌,裂开了一个小洞,只听外面有一个少女喝道:“老匹夫,你不用在里面发凶,欺侮人家,今天就是你回老家的日期,如果乖乖地献出来,说不定娘娘会大发慈悲饶你一条性命。”
“千毒手”转身对着小洞猛力砸出一掌,喝道:“臭婊子,你们蛇蝎心肠,鬼蜮会俩,老太爷如果出去,不把你们这‘彩霞宫’夷为平地,誓不甘心。”
掌风乍出,“轰隆隆”一声大震,整座石牢,都被震得晃动起来。
只听外面的少女又叫道:“你可以尽量的呈凶,不然没有机会了!”
接着——
“呛!”的一声,壁上小洞复又关上。
“千毒手”知道再叫骂,外面也听不到,转身面向古玉琪。
这两个人,都背倚着石壁,中间相距约六尺。
由于他们的内功精湛,是以,双方都能看得清楚。
“千毒手”一阵“嘎嗄”怪笑道:“小子,你是谁?要替终南老人报仇?敢情那条真的九幽绣帕就在你身上,快说出来,省得老夫动手。”
古玉琪冷笑道:“小爷古玉琪,九幽绣帕小爷倒曾看见一条,你如果眼馋,不妨就试试,正好给我替终南老人报仇理由。”
“千毒手”一听“古玉琪”三字,喃喃吟着:“古玉琪……”
旋即又哈哈大笑道:“名不见经传。”
原来古玉琪名震江湖,他已被玄衣女关在牢里,因此,他未曾听见这个名字,故而无从得知。
他的话声刚落,就要施展绝技,但继而一想,地牢的面积还不到六尺,如果施展毒功,于自己也不利。
是以,双掌交错,运集全身功力,要以凌厉无伦的掌风,对付古玉琪。
古玉琪哪里把他看在眼内,立即右掌打出“分合神功”,利用“分”宇诀,将对方的掌风化于无形。
“千毒手”一见自己打出的掌风消弥于无形,猛扑向古玉琪,存心这一下子,双手十指插入对方体内。
但古玉琪如同幽灵似地一闪而没!
“千毒手”久经大敌,已知对方身形玄奥,依然疾快地转身猛扑!
古玉琪因未得到“千毒手”的实话,终南老是否死于他的手内还不确切,故而不愿立下煞手,准备先把他制住,再行细问口供。
如果不是他下毒手,自不愿无端杀人。
这样,两人就在石牢里,团团乱转。
一个如同猛兽噬人似的,要将对方一口吃掉。
一个如同猎兽的猎人,在戏弄一只猛虎,待其筋疲力尽之时,准备撒下巨网,生擒活捉。
“千毒手”黄宏恢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他见古玉琪的身法奇特,心里也是暗暗警惕,是以,身形慢慢缓慢下来,预备出其不意地制住对方。
他的想法恰恰相反,身躯刚刚缓慢下来,突然觉眼前人影一晃,“笑腰”穴感到一阵酸麻,全身瘫软,倒下地来。
跟着——
他敞声大笑起来。
约有顿饭的时间,笑声嘶哑,有气无力。
古玉琪先伸手点中他的腿上麻穴,又解开笑腰穴,沉声说道:“怎么样,笑够了吧!”
“千毒手”黄宏恢萎顿地躺在地上,双眸射出两缕怨毒煞气,口中急促地喘息着,冷摸地道:“小子,你要怎样?”
古玉琪道:“我要你替终南老人偿命!”
“千毒手”黄宏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声音倏地提高,喝道:“难道你就认为是老夫杀死他的?”
古玉琪点点头,道:“当时在洞中除去‘漠北三煞’,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再就是你,他们五个人对于终南老人均未下毒手,除你而外,还有谁?”
“千毒手”黄宏恢冷“哼!”一声道:“既然不是他们五人,难道就没有另外的人?”
古玉琪问道:“你说,还有谁?”
黄宏恢道:“小子,你有本事自己去寻找,我知道是谁?”
古玉琪见他说话的神色,看出了他必然知道另外的那一个人,是以,双眸陡射神光,喝问道:“倒底是谁?”
“千毒手”黄宏恢双眸一闭,道:“不知道。”
古玉琪见他那副形状,怒火上升,喝道:“你说不说?”
“千毒手”黄宏恢仍然闭着双眸,不屑地道:“我现在没有兴趣说话,既然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有本事你尽管使好了!”
古玉琪大怒,叱道:“好!小爷倒要看看你是否铜浇铁铸!”
右手食中二指倏伸,抵住了他头顶的“百会”穴,两缕禅功真气透体而入,穿行于各大穴脉。“千毒手”黄宏恢顿感体内如同虫行蚁钻,蛇咬蝎刺,那份难受的滋味非言辞可以形其万一。
刹那间——
“千毒手”黄宏恢冷汗涔涔而下,全身颤栗!
古玉琪见状,喝问道:“怎么样?”
“千毒手”咬紧牙根,微“哼!”出声,道:“这点刑罚,我还受得了,不过……”
说至此,话声倏停。
古玉琪问道:“不过什么?”
说着,他的手指并未离开对方的“百会”穴,但禅功真气却减去了一半。
“千毒手”黄宏恢的身上,感到略微轻松,怒视了古玉琪—眼,毫不理会,又闭上了双眸,不理不睬。
陡地——
古玉琪将神功真气,增加至八成。
黄宏恢一声惨叫,竟然晕死过去,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
古玉琪怕他真的死过去,立时收回手指。
良久一黄宏恢渐渐地醒转,睁开一双失神的眸光,说道:“小子,老夫千毒手之名应该加到你的身上,才合道理,还真看不出你的手段竟会这样毒辣!”
话声略顿,又道:“你小子如果将老夫弄死,这一辈子,你也难得走出这座石牢。”
古玉琪冷冷地道:“不见得,小爷自有本事出去!”
“千毒手”黄宏恢冷“哼!”道:“不信你就试试,据老夫所知,凡是被玄衣女关进石牢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不过,我倒不怕,只是缺乏一把利刃,否则,我早就走了。”
古玉琪道:“你如果有一把利刃,会钻进地下不成?”
黄宏恢道:“那也差不多。”
忽然——
古玉琪岔开话题道:“这件事情,我们先慢谈,对于终南老人之事,应该好汉做事好汉当,是就是,非就非,何必吞吞吐吐。”
“千毒手”黄宏恢双眸滴溜溜地一阵乱转,遂道:“告诉你,也得罪不起,倒不如不说。”
古玉琪道:“你尽管说。”
“千毒手”黄宏恢,道:“少林派大觉和尚,你敢得罪他?”
古玉琪一听,刹时眸射凶光,喝道:“此话当真?”
黄宏恢冷漠地道:“老夫还不至于说慌话,信不信由你。”
古玉琪钢牙挫磨,狠狠地道:“小爷不杀大觉秃驴,誓不为人!”
他右手疾伸,已将“千毒手”黄宏恢的麻穴解开道:“在下向老前辈赔礼!”
“千毒手”翻身坐起,双眸陡射神光。
旋即,又神光内蕴,面色上现出了一份老人家特有的慈祥表情,看向古玉琪,使人有种孺慕之感。
古玉琪却不知他是何意,蹲踞在旁边。
良久,“千毒手”黄宏恢语声祥和地道:“小哥儿,我倒想起一事,适才你所使用的身法,好像是‘皮猴乞圣’徐元的‘三光错综步’,不知对否?”
古玉琪也不隐讳,点头应“是”。
黄宏恢道:“你知道玄衣女是谁?”
古玉琪道:“她是徐老前辈的师妹,对不对?”
黄宏恢道:“玄衣女乃是被师门逐出门墙的妖孽女人,不晓得她在何处习得一身奇绝武功,她为了要洗雪被逐的耻辱,据闻于十数年前,在一个夜间,偷偷返回,将其师父以及所有的师兄弟悉数杀死。并取得了师门奇宝红玉令符。”
“据闻这红玉令符,是她师门祖传下来的,任何弟子如果见此令符,即如见到师尊一样,凡持此令符之人,要你去做什么?就得唯命是从。”
他说至此,古玉琪截住道:“这红玉令符,就有如此的威严?”
黄宏恢道:“倒不是红玉令符有威严,而是他们的祖师爷亲口所谕,代代因袭下来,是以,有此威严。同时,传闻令符上面载有一种绝传的武功,但上面的字迹,无人识得,因之,也就无法练习,永远成了一个谜。”
“玄衣女之所以要取得令符有两个原因,一是‘皮猴乞圣’徐元踪影不见,她想藉此令符,有朝一日碰见徐元,令其自绝,以绝后患,一是由于上面的武功,她想习练,至于她是否认得上面的字迹,就难以臆断。”
古玉琪又问道:“老前辈,那上面究竟是什么武功?”
黄宏恢道:“是什么武功,我倒不晓得,不过听传说,如果有人练成,挟泰山以超北海,亦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想而知这种武功的玄奥了,目前从玄衣女的手上看,好像她还没有练过。”他唠叨说话之间,其神情与态度,比之先时,判若两人。
古玉琪心里不由暗暗疑奇,猜不透是何道理。
“千毒手”黄宏恢是一个老江湖,他一生行走江湖,见过无可计数的正邪人物,死在他手中的高手,他自己也数不清楚。
现在面对着这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俊美少年,而且,一条老命,差一点就断送在他的手内,顿使他想起自己往时的嚣张,以及对待武林人物的狠毒,而此刻人家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因之,他待古玉琪解开麻穴,悚然而惊,往时的狠毒,就在一念之间一扫而光,是以,一念向善,他的面色,也由暴戾化而为祥和之气。
他心里所想的,古玉琪当然是无法知道,因此,古玉琪的双眸中射出了怯疑的光彩,瞪注着老人。
这个一念向善的老人,哪里有看不出的理由,遂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小兄弟,我的两句话,解释你的怀疑,就是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你可以明白了吧?”
古玉琪是何等颖悟绝伦,他听出了“千毒手”黄宏恢的话意,竟能幡然悔悟前罪,真使他意想不到。
立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一揖,说道:“老前辈,晚辈适才冒犯之处,尚请海涵。”
“千毒手”黄宏恢暴跳而起,闪身一让,道:“小兄弟,老朽承你手下留情,得保这条老命,再要如此称呼,我将无颜偷生于世了。如果你不嫌弃,就以老哥哥称呼好了。”
古玉琪饱读诗书,知书达礼,岂能如此地不敬老人,他闻言惶悚得连连后退两步,说道:“老前辈,这样说来,那就是不原谅晚辈适才的冒犯,晚辈也是实在莽撞,甚感不安,若老前辈不能原谅,我……”
“千毒手”黄宏恢不待他说完,立即摇手制住道:“小兄弟,学无先后,达者为尊,我这做老哥哥的即使拜你为师,也不为过,还有什么不要。”
古玉琪紧接道:“老前辈,再要如此计较称呼,晚辈只有拜托您老人家代我完成几件事,就自绝于此!”
“千毒手,”黄宏恢一听古玉琪说出此等话来,因之对古玉琪愈发器重,立即趋前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小兄弟,不要乱说,随便你怎样称呼好了,不过,老朽今后永远把你当作小兄弟一样看待。”
略微一顿,用左手轻敲一下脑袋道:“小兄弟,这里不是我们叙旧之所,玄衣女心如蛇蝎,说不定她今晚真要整治我们商人,先要离开此地,再设法报仇。”
古玉琪道:“石壁坚厚,如何……”
忽然——
黄宏恢双手乱摇,制止他的话声。
紧接着——
他竟息息呼呼,有如雷鸣,故意作出一种酣睡之声。
古玉琪不明白他是何意?旋即,他已听出了外面似有脚步声响,直走向石牢外面,只听有一个少女声音道:“老鬼,倒吃得饱睡得着,敢情那个小家伙被他做了,怎的一点声息没有,若真的被他做了,娘娘的计算就将枉费了。”
由于石壁太厚,若非他俩内功精湛,绝难听到。
外面声音一落,“呛!”一的声轻响,送饭的一洞打开,黄宏恢将古玉琪的身体轻轻向前一推,故意要让外面的少女看见,好叫他们放心。
黄宏恢一直打着震耳欲袭的大鼾。
古玉琪隔着小洞,说道:“你们娘娘把小爷关在此地,意要何为?”
内中一个少女,咯咯笑道:“少停你可以去问她,我无法答覆你。”
说完,小洞口“呛!”的一声,自动关上。
随着,就是脚步声,逐渐远去。
“千毒手”黄宏恢扯了古玉琪一把,压低声音道:“小兄弟,我们要得尽速离开此地,看来她们今夜定然有所行动,这个女人向来狠毒泼辣,千万不能被她摆布,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古玉琪不知道他要如何逃去?不由问道:“老前辈,石壁坚厚,又从何处逃走?”
“千毒手”黄宏恢道:“不知小兄弟有没有利刃?”
古玉琪点头道:“利刃倒有,只是……”
说着,探手衣襟底下,顿使他目瞪口呆。
原来“冷泉”剑以及“佛面寒晶杖”,已是不翼而飞,无疑地是在自己晕迷之时,被玄衣女攫去。
幸好腰间的白玉葫芦还在身上。
“干毒手”黄宏恢一见,忙道:“怎样?”
古玉琪摇头一叹,道:“都被她们摘去了!”
“千毒手”黄宏恢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一声道:“那就只有等待她们摆布了!”
古玉琪见他的神情,也是心头暗懔,因黄宏恢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现在竟然现出惧怕之色,可见玄衣女定然是狠毒出名。
但是,现在利剑已失,英雄无用武之地,忽然,他的灵机一动,问道:“老前辈,不知要利刃何用?”
黄宏恢道:“老夫在这石牢内,连住了四个多月,到处寻找破绽之处,我曾用手连敲石壁,发现那边的角上,乃是用钢铁所铸成的,而且,敲着发出‘空空’之声,如果有利刃,我想可以劈开!”
古玉琪走过去一摸,确是与别处石壁不同,又用手指一敲,“空空”有声,证实里面确实是空的。
他转头对黄宏恢道:“老前辈请退后一步,待在下试试能否砸开?”
遂即气凝丹田,功贯两臂,运出了八成以上的禅功真力,对着那角落猛力劈!他安心这一掌,最低限度也要劈出一个窟窿。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处,石屑纷飞,砂石迷目。
迨至石屑落处,发现石壁依然完好如故。
“千毒手”黄宏恢道:“小兄弟,莫费气力吧!老夫曾试过几次,没有劈动分毫,这处铁壁,绝不是普通的钢铁,不然不会如此坚韧!”
古玉琪点头,道:“再找找看,有没有机关之处?”
他立即运足目力,在石壁上寻找有无破绽之处
但看了半晌,竟未发现一点迹象。
黄宏恢又道:“不用找了,这四周的石壁上,哪里有一点疤痕,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也未发现有机关消息,我们坐……”
以下的话未出,蓦闻——
一阵“嚓!嚓!”声响,四周石壁上以及头顶上,现在麻麻密密和一些如同拇指大小的小洞。
这一个意外的变化,使得两人不胜惊奇。
在他们毫无防范之际,都同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他俩不约而同的叫出一声:“不好!”
一阵天旋地转,就此晕迷过去,双双倒地。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古玉琪感到面上一凉,悠然醒转。
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置身在另一座石室中,面前立着一个少女,手端茶杯,似是适才用冷水淋醒自己。
她笑盈盈地说道:“古小侠,请你不要枉存逃走之心,在这石屋的四周,机关密布,倘若妄动一步,后悔莫及,我希望你安静地坐在这里,晚间对你自有交待。”
说完,转身而去,石屋的门也未关上。
古玉琪就要站起身来,发觉手脚均被铁炼锁住。
他一声冷“哼!”道:“这点东西,还锁不住小爷!”
他双手向外一挣,出乎意料,竟未挣断。
他不相信,这条铁炼,会如此的坚韧。
于是,再次运足全身劲力,仍然是枉费心机,他这才明白这铁炼,必然是一种特别坚韧的缅铁所铸造。
至此,只有长叹一口气,静待命运的安排。
这时,他又想起“千毒手”黄宏恢,这位老人作恶一生,想不到与自己在石牢中一阵对打,被自己制伏,会幡然悔悟前非,不知他现在何处?
人生的为善为恶,就在一念之间,一念之差,会使人抱憾终生,一念向善,会使人芳名百世。
古玉琪的思潮起伏,想着过去与未来。眼前之事,但不知玄衣女究竟对自己如何安排?
忽然——
他的手触动了腰间的白玉葫芦,遂即扭开活塞,放出“白儿”,轻轻地说道:“白儿,到外面看看,我的兵刃放在何处?如能抽空衔来最好,否则,好好看守住,不要被别人盗走。”
“白儿”轻“咝”一声,振翅飞出。
古玉琪见“白儿”飞出,心头一动,暗道:“真是糊涂一时,难道挣不断铁炼,就不能用别的法子脱开?”
他正想用“缩骨法”将锁手的铁炼弄掉,就听见一阵脚步杂沓,并有少女的说话声音,直向石屋而来。
两个青衣小婢,出现在门前。
一个手端食盒,一个手提灯笼。
手端食盒的小婢,笑盈盈地当先走近,说道:“古小侠,先时在石牢里送给你的饭,被那个老鬼吃掉,现在请你好好的吃一顿,说不定晚间会有事的。”
说着,将食盒放下,揭开盒盖,里面尽是些精致可口的莱肴,还有一盘薄饼,一大碗白米饭。
古玉琪暗忖:“你们真把小爷当作饭桶了。”
忖思中,青衣小婢一样一样地端出来,道:“我们娘娘不知小侠喜欢吃面食还是米饭,所以准备两样,请随便用,如果不够时,小婢立时去取。”
古玉琪毫不理会,将头侧向旁边。
青衣小婢也相当慧黠,伸出纤手随便拿了一片薄饼,又在盘中,将各样菜肴填了一点,放在饼上卷起来,张口吃下,说道:“小侠,你可以放心了吧?”
那持灯笼的青衣小婢见状,“噗哧”地笑出声来。
古玉琪先时倒不是怕饭食内有毒,而是不想吃,现在,忽然想起,为何不吃得饱饱的,说不定夜晚真会有一场打斗?
但双手被拴住,却无法拿着,遂道:“姑娘,是不是请你将我手上的锁炼取下?”
青衣小婢笑道:“小侠,还是委屈你一点,慢慢地吃好了,时间多得是,用不着发急,并不是我不开,因为锁匙另有人管理,所以我无能为力。”
古玉琪无法,只得两手同时进退,一会咬饼,一面吃菜。
他吃饭之后,青衣小婢将盘碗撤去,双双离开石屋。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又是一个青衣小婢,送来一盏气风灯,挂在门前。
古玉琪现在并不想逃走,决心要看看玄衣女,要如何对付自己,同时,他也记挂着“千毒手”黄宏恢的安危。
于是,靠在墙壁上假寐起来。
正在朦胧之中,忽闻细碎的脚步声直向石屋走来。
他睁眼一看,却见一个红衣少女走进,他的心头一沉,暗暗叫道:“难道玄衣女会与赤女教有来往,若然如此,今晚恐怕有点……”
忖思未已,却听红衣少女,娇声道:“古相公,马上有人有要问你。”
说着,秀眸向古玉琪瞟了一眼,樱唇绽笑,又道:“问话时,你千万要小心,切勿顶撞,随着他们的问话回答,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同时,我再告诉你,无论见到什么事,你当作视而不见。”
古玉琪对她唠叨不绝地说了一大套,并未作理会。
红衣少女见古玉琪那份冷漠神情,感到无趣,她本想能逗他多说几句话,现在见人家不理,自然无法再说下,遂掏出锁匙,打开铁炼的一端,说道:“古相公,你手脚上的铁炼不便打开,只有委曲你戴着走了。”
紧接着——
她又掏出一条丝帕,说道:“还要屈曲你蒙住眼睛。”
古玉琪问道:“我不跑就是,何必蒙眼睛,怪闷的。”
红衣少女,道:“这是娘娘的命令,只有如此,我牵着你走就是。”
古玉琪知道拗不过,遂闭住双眸,任由她将丝巾缚住眼睛。忽然,他想起一事,就问红衣少女道:“请问姑娘是不是赤女教?”
由于他的双眸已被蒙住,看不见少女的神情,只听她说道:“彩霞宫与赤女教无来往。”
她伸手抓住古玉琪的手腕,向外面走去。
初时,古玉琪觉得直向前行,可是走不多远,觉出步步向下,似是梯阶,从他的感觉上,这梯阶很整齐。
他无法记清走了有多少梯阶,忽然,又直向前而行。
又走了一阵,那少女喊道:“古小侠带到!”
里面一阵暴雷似的喝叫,震人心魄。
就在这时,只听带他的少女在耳胖轻声说道:“答话千万小心,我只能送你到此地!”
她的手一松,向右侧而去。
这时——
立即有一只粗糙的手,抓住古玉琪的手腕,喝道:“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古玉琪闻听喝声,心里有点不大自在,一使“千斤坠”的功夫,那人竟未将古玉琪扯动分毫。
那男人似乎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竟会拉他不动。
手上一运劲,顿感不对。
只觉出古玉琪的手臂,坚逾精钢,差一点就将自己的虎口震裂,他这才知道对方之武功,确实超过自己。
他只得低声下气地说道:“请小侠里面坐。”
古玉琪自不便与这种人一般见识,禅功真气一撤,也就随着他走进里面。
由于他的双眼依然被紧紧蒙住,如同瞎子一样,倒底被带到一个什么所在,他就无法知道了。
不过,他的双耳隐约可以听到有呼吸之声,四周似乎有不少的人存在着。
行进之间,只听带领自己的人,轻声说道:“小侠,请坐!”
他说着,将古玉琪按坐在靠左首墙边的一条木凳上。
旋即又拿起预先就钉在墙壁上的一条铁链,拴在古玉琪手脚的铁链上。
这时——
厅中鸦雀无声,只有略微的呼吸声音。
古玉琪静坐凳上,暗暗思忖着对付之策,如果在电光石火之间,能以“缩骨法”退掉手脚上的铁链,自不难脱离魔掌,不然的话,就只有任其摆布了,但他自忖与玄衣女无冤无仇,还不至于……
不过,他又想:“如果除玄衣女之外,还有其他的人,那就不堪设想了,同时,这里有红衣少女出现,虽然她说与赤女教并无来往,恐怕都是一丘之貉。”
他想到“赤女教”,就想起与自己有夫妻之实,而无夫妻之名的凤如玉,不知她现在如何?倘若她有三长两短,势要血洗“赤女教”,替她报仇。
但愿凤如玉安然无恙,未被她们识破。
忖思之间!
忽然——有一个人走近面前,将蒙眼的丝巾揭开。
古玉琪陡觉眼前一亮,凝目四睇,使他惊怔不已!
古玉琪这时只见自己正置身在一座广大的厅中,对面靠墙壁处,也有一条长凳,上面坐着十几个被铁链锁住的男女。
一律的都是用黑巾蒙面,自然看不清面目。
大厅的两旁,排着八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彪形大汉。他们的手中,都紧握明晃晃的砍山刀,如临大敌。
厅屋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后面及左右两面摆着三把靠背椅,正当中的椅上,坐着一个儒生打扮的人,但面部用黑巾蒙住,无法看清面目,仅露出一双冷气森森的双眸。
左上首坐的正是“玄衣女”,一双秀眸,不时看向古玉琪。
右下首坐着一个年约四旬余的中年人,身着长衫,手拿一把折扇,面带诡笑。
古玉琪很快地一瞥,将厅中的情形看清。
忽闻——
右下首的那人“嘿!”的一声冷笑道:“带黄宏恢上来!”
旋见两个彪形大汉,走至对面墙边木凳上,一把抓起一个人来,又一伸手拆去其蒙面黑巾,一阵铁链“哗啦!”响动,将那人推至桌前丈余处。
古玉琪双眸落处,那人不正是与自己相处了一夜的“千毒手”黄宏恢,也被人家用铁链将手脚锁住。
就在他的面巾揭去的一瞬间,他当然也看到了古玉琪。
可是阶下囚,“千毒手”黄宏恢心头暗暗为这一个小兄弟惋惜,自己行将就木,倒无所惧,只是像他正当有为之时,就这样被摧残,实在……
他很快地瞥了古玉琪一眼,就挺立在桌前丈余处,双眸射出怨毒的光彩,看向桌旁的三个人,尤其是玄衣女,他更恨得咬牙切齿!
只听“獐头鼠目”的那个人,一阵“嘿嘿!”冷笑,笑声一落,说道:“黄宏恢,还不明白一点!”
那一付阴险诡诈之态,漾溢于面上。
黄宏恢喝道:“王八,婊子,你家黄爷爷既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爷爷不明白你肚子里究竟藏的什么蜮!”
那人却毫不发火,面带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黄宏恢双眸圆瞪,叱道:“太抱歉,黄爷爷在江湖上还未见过你。”
说实在的,“千毒手”黄宏恢行走江湖数十年,无论正邪两道,见过不少的人物,对当前三个人,除去玄衣女外,其余两个男人,一个黑巾遮面,不知为谁,这一个家伙,确未见过。
那人对于黄宏恢的叱骂,似乎并不在意,轻摇折扇,说道:“谅你也不认得,少停我拿出两样东西你看一看!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不用慌,等一会就奉敬你。”
说着,侧头对身旁两个大汉道:“带他下去,提两个叛徒来!”
两个彪形大汉,轰雷似地应诺,趋前掣住“千毒手”黄宏恢身上的铁链,又拉向对面的木凳上坐下,并拿起墙上的铁钩扣住铁链。
两个大汉转身,一人抓住一个女人,提至桌前。
都同时揭去蒙面巾,赫然是两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这两个少女,面色显得有点苍白,而且,娇躯抖个不停,显然的是惊惧所致。
倏地——
那人双眸陡射凶光,喝道:“你两个胆子倒不小,意敢私自逃脱!”
转头对外面叫声:“给我把刑具抬来!”
刹那间——
有四个大汉,抬来一口大锅,放在厅前。
跟着——
有一个大汉,打开底下的炉门,里面火焰通红。
锅里满贮滚水,热气蒸腾。
两个少女见状,娇躯愈发抖颤不已。
她俩已知自已必死。
同时举起双手,要自碎天灵盖。
手拿着折扇之人,似已预知有此一着,一声冷哼道:“没有那样便宜!”
只见他的右臂略微一动,两粒白色小球,电疾射出!两个少女“哎呀!”叫唤,双双将手臂垂下。
古玉琪一见这个人,竟练得“米粒打穴”手法,心里暗暗惊奇,此人倒底是谁?怎的未听说过。玄衣女与这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实在令人费解。
接着——
执扇人又冷漠地说道:“用刑!”
那两个大汉,立即趋前,一人抓住一个,向后一带。
这时,从梁间垂下了两条铁链,恰好就在锅顶上,两个大汉,每人抓住一条,钩在少女身上的铁链。
梁上垂下的铁链,似乎有人操纵,“哗啦!”一声,两个少女已平地升起,空悬在滚水蒸沸的锅上面。
那手拿折扇的人,瞥了正面坐的那人一眼,又向厅中巡视了一下,左手摸摸两撇胡须,才道:“叫你们尝尝滋味!”
话声未已,两个少女的娇躯,慢慢向下滑动。
一点一点地接近了沸滚的水……
古玉琪在一边看得心头狂震,双眸喷火,可是,他的双脚、双手都被铁链锁住。同时,他看看当前的情势,实在无法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将铁链退下,实在想不出方法挽救这两个少女的性命。
他生就一付侠肝义胆,岂能见死不救,只急得他心头火冒,热血沸腾,再次运集全身禅功真气,要想将铁链挣断!
一阵“哗啦!”声依然未挣动分毫。
这时,玄衣女与两个男人听见声响,都朝向古玉琪看去。
那手持折扇的人只以为他因惊吓所致,冷哼道:“小子,还有精彩的节目,慢慢欣赏吧!”
古玉琪未能挣动铁链,暗暗叹息一声。
所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凭他当前习得的几种绝技,不管施展哪一种,都可以救得少女的性命,只是他由于愤怒所致,竟然想不起来。
也是合该两个少女遭定劫难,才使他想不起来。
这两个少女,不要看她们年岁不大,其实,在她们手中所害死的人,可以说是屈指难数。
她俩之逃走,也并不是天良发现,而是另有她们的意图,所以才双双逃跑,但却被玄衣女派人捉回。
正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两个少女的双足,已没入沸水中。
试想,这种刑罚,任何人也难以忍受得了,但是,她俩银牙紧咬,忍受着钻心的巨痛!
铁链一分一点地垂下,她俩的双腿也一分一分地浸进沸滚的水中!
渐渐地已经没入大腿的根部。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绝不能忍受到超出一个人的能力之外,如果超出其本身能力之外,即是铜浇铁铸也要被溶化!
两个少女却是生得雪肤冰肌,皮薄肉嫩,能有如此的忍耐力,也算得是一条铁铮铮的人物了。
她们抵不住这种熬煎,就在沸水淹及胯际之处时,她们同时“哎呀!”一声惨叫,就此痛晕过去!
玄衣女与黑巾蒙面之男人冷漠地看着,却始终未发一言,由此可见其心肠之毒辣了!
那手持折扇的人见状,冷“哼!”道:“我以为你们真能不叫唤!”
说着,折扇一挥,道:“拉出来,还得叫她们尝两样!”
“哗哗!”一阵响动,两个少女又复升起。
那两个大汉,各人手上多了一个链钩子,分别将少女的腿钩住,拉下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时——
玄衣女身后走出两个少女,各人手中拿着一个茶杯,含了一口冷茶,分别喷在仰卧地上的两女脸上。
双双“哎呀!”一声醒转,睁开眼睛向上望去。
手拿折扇之人,“嘿嘿!”笑道:“滋味好受吧?”
话声微顿,一双鼠目圆瞪,喝道:“动手!”
两个大汉似乎很熟练,手中钩子“啪!”的一声,正好都钩住裤腰带,只见手一翻不知使用的何种手法,向下一拉,两女的裤子全被拉掉。
经这一拉,腿上的水泡全部破碎!
她俩又是“哎呀!”一声惨叫,再次痛晕过去!
两女的嫩腿可以说已被滚水烫熟,其状之惨,实在不忍目睹!
站在旁边的几个少女也吓得粉面苍白,娇躯颤抖。
手持折扇之人喝道:“加香料!”
顿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三旬余的女人,满面横肉,恰似一个母夜叉,她手端磁盘,里面盛着盐水。
她又拿出一把刷子,在两女腿上,刷着盐水。
两个大汉躬身抓起,将两女的腿放在炉火口内,烧烤起来!
刹时——
焰火高涨,一阵肉香,扑鼻而入。
这种刑罚,直看得古玉琪毛发悚然,目眦欲裂。
陡地——
一声厉喝……
手持折扇的中年人,对两个少女,施行滚水煮沸之刑后,又要施行猛火烧烤之刑,直看得古玉琪由心底冲上来一股激怒之气,大喝一声:“住手!”
声若春雷乍展,满室中回音缭绕,久久不绝,烛影摇曳,光焰闪颤复明。
那手持折扇的中年人闻声一挥手中折扇,立时由守在旁边的那两个大汉把两女从火中拖出来。
古玉琪星目闪动,只见两个少女的双腿已经变成了黑色,显然已被猛火烤焦,即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以治好。
手持折扇之人,闪动着两道冷森森地目光,缓缓地移注在古玉琪的面上,淡淡一笑,道:“你喝叫什么?可是想代她们受刑?”
古玉琪也是双眸暴射两缕火炬似的眸光,冷冷地道:“武林中成帮立派,为了约束门徒,自然要定上条规律例,按律治罪,像你们用这种残绝人寰的刑罚,加诸于两个弱女子身上,岂是大丈夫之行径!”
手持折扇的人冷然一笑,道:“本人正在奉命按规律行刑,凡是叛徒,必须受过水、火、风三大酷刑。”
古玉琪听得不免呆了一呆,道:“像这样未免太残忍了一点!”
那手持折扇的人,目光移注到玄衣女身上,微微一笑,问道:“难道他真是……”
底下的话,倏然止住,不知他要说是谁?
玄衣女点头一笑,其声细如蚊鸣,道:“他自己承认就是,从他的身形上看,似乎武功绝高,我相信不会真是他。若果是他的话,绝不会那样地就将两个人轻轻放过,因为他是出名的魔头。少停还是威迫交加地叫他说出真话,倘若不是他,将此人收留门下,大有用处。”
说话的声音,过于微小,古玉琪自无法听得。
那手持折扇的人,有意无意回头又瞥了古玉琪一眼,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倏地——
站起身来,走至居中坐的那个蒙面人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话,又回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折扇一挥,对那两个行刑的大汉,道:“把她两个喷醒,抬到水牢里,慢慢地再叫她们接受风的刑罚。”
两个大汉分别向少女的脸上喷了一口冷水!
两女“哎呀”一声叫唤,又复苏醒,仰卧地上,口中哀哀叫唤道:“娘娘,求您讲个人情,给我们一个痛快,即使在九泉之下,也当感激娘娘的大恩大德。”
玄衣女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连看也不看。
那手持折扇的人道:“没有那么容易,等着吃了那一刑之后,总会叫你们痛痛快快地回去。”
说着,折扇一挥。
两个大汉见状,一人抓住一个少女的手腕,向外面拖去!
这两个少女,双腿已被烧残,即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施刑之人,却不使她们痛痛快快地死去,还要继续折磨,其残忍可见一斑了。
正在这时,蓦闻——
一声焦雷似的大喝道:“我明白了,你们是谁?”
说话之人,正是“千毒手”黄宏恢。
手持折扇的人淡淡一笑,问道:“我们是谁?你不妨说说看。”
“千毒手”黄宏恢眨动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道:“如果老夫猜测得不错,你们就是传说中,隐居于蛮荒的‘天一教’,现在羽翼已成,想要问鼎中原。”
手持折扇的中年人一阵哈哈朗笑,道:“不错,还算你见多识广,现在天下扰攘,群雄蜂起,即使一些么魔小丑,也会成帮立派,实在可笑。
本教悲天怜人,因之,开创这‘天一教’,要使所有帮派合而为一,为武林之中放出异彩,只要本教将所有武林帮派说服,再不会有你争我夺,杀伐不已。”
说着,一副洋洋自得的神色,漾溢于那张阴险诡诈的面孔上,他一手轻摇折扇,一手摸摸胡须,略微一顿,又道:“还好,本教初莅中原,已将一些不要脸的婆娘组成的‘赤女教’降服,除去其教主在逃外,其余的所有女教徒,悉数匹配本教教徒为妻子。”话声未已,双眸陡射神光,语声阴冷地又道:“阁下以为我们的措置当否?”
陡地——
一阵铁链响动,有人厉喝道:“赤女教中的一个凤如玉你们把她怎样了?”
说话之人,正古玉琪。
因为他闻听那人所言,已将“赤女教”降服,并将所有的教徒匹配给“天一教”教徒为妻,不由得心下大急。
设若凤如玉也被他们当作教徒一样看待,岂不是自己害得她遭受折磨。
当中男女三人,闻听喝声,同时,集拢目光向古玉琪看去,尤其黑纱蒙面人的一双眸神,射出冷森森的两缕寒光,但却未作声。
那手持折扇之人冷漠地道:“你倒底是谁?”
古玉琪怒道:“小爷是古玉琪!”
他说话的神气,使得玄衣女心头暗暗替他捏一把冷汗,他怎好如此地顶撞,真不知死活,设若将他激怒,后果堪虞。
忽然——
居中而坐的那个蒙面男人向手持折扇之招招手,附耳说了几句话,即站起身来,左右看了一眼,转身向后面走去。
玄衣女与手持折扇之人同时站起,躬身道:“恭送教主!”
那人身形一晃,已在后面小门内消失了踪影。
这时,手持折扇的人向玄衣女看了一眼,就在原座位坐下,朝着古玉琪说道:“你这个名字,我们乍进中原,确曾听到过,不过,这个人却不像你文质彬彬,所以你冒名顶替,我还不大相信,你还是说实话,免得皮肉受苦。”
古玉琪厉叱道:“小爷不管你信不信,凤如玉在哪里?”
那人狞笑一声道:“这凤如玉在赤女教徒名册中,却未发现,不过,我确曾见过,由于她不遵守本教命令,已经……。”
语声倏停,却未说下去。
故意翻动着一双阴沉的眸珠,左右看去。
古玉琪听得心头狂跳,猛喝道:“已经怎样?”
那人摸摸两撇胡须,答非所问地道:“现在不管你是真的古玉琪也好,假的也好,你如果能答应我一件事,不但给你一个凤如玉,而且,你喜欢什么给什么。否则,连你的性命,也在我的掌握内。”
古玉琪为了急于知道凤如玉的下落,喝道:“什么事情?”
那人道:“为本教效力!”
古玉琪一声怒叱道:“小爷堂堂正正的大丈夫,行道江湖,扶弱助强,岂甘为尔等驱使,你再不实说,小爷……”
忽然——
玄衣女截住道:“小兄弟,你还是乖乖地听话吧!江湖上有多少英雄豪杰,只要是落入这彩霞宫,还没有逃走一个,你要想活在世上,只有降顺本教一途了。”
略微一顿,粉面罩霜,紧接着又道:“现在我警告你,昨晚你所施展的一种步法,好像是徐元所传授,那么,你就算得是本门之人,你如果不听我的劝告,即以红玉令符,追你性命。”说完,探手从衣袖内掏出一块五寸长,约三寸宽,晶莹透明的红玉,擎在手中。
刹那间,一张粉脸变成狞恶之状!
就在她的手,刚刚举起之时——
“噗啦!”一声,一条白线,从粱间坠下,真是快似电光石火,使人无法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只听又是“哎呀”叫唤,玄衣女手上的那块红玉,已被那条白线似的东西夺去,钻进了屋椽内。玄衣女也是反应灵敏,娇躯一晃,凌空而起,纤手抓住屋梁,到处寻找!
这变起仓促,使得那手持折扇之人也是惊怔莫名。
跟着——
敞厅中的男、女纷纷掣出兵刃,有的向外面纵出,有的也纵上梁间!
古玉琪见状,灵机一动,暗道:“不趁此时挣开铁链,还待何时?”
立刻运集了全身功力,霎时间,一片刺目的白光,罩住了他的全身,任何人也难得看清他的面目,只当是一个光芒四射的珠体。
刹时,任何也难以睁开眼睛。
就在白光乍现之时,他已施展了“缩骨功”,“呛!呛!”两声,锁住手脚的铁链双双落地。
古玉琪束缚已去,并未撤掉“白影幻形”,他却故意的高声说道:“多谢老前辈搭救!”
接着,他又把声音变成嘶哑的道:“小子,你要小心,我走了!”
他立刻又换回原来的声音道:“老前辈稍待!”
旋即,亮开嗓音,叫道:“白儿!”
一珠灰忽忽的东西,随声钻入白光中。
这时,白光刺目的珠体,飘忽之间,已滚至对面墙边,一阵“呛!呛!”之声,悉被锁的一些男女手脚上的铁链,番被削断。
古玉琪这才说道:“好!请老前辈自便。”
话声刚落,一条白线从窗口射出。
这正是古玉琪暗中命令“白儿”,藉以遮掩厅中的人的眼眸。因为白儿在他施展“白影幻形”时,已将他的包袱及剑,同时,又将替他从玄衣女手上夺来的红玉令符,一起送来。
就在白儿飞出之同时,他又将“白影幻形”撤去,渊亭狱峙地立在厅前,面容冷笑看向尚未睁开眼睛的玄衣女及手持折扇的中年人。
首先睁开眼睛的是手持折扇人,一声喝叱“白魔,你逃不出彩霞宫!”
身形微动,穿窗而出。
接着——
玄衣女也睁开眼睛,柳腰款摆,向古玉琪走来,道:“小兄弟,适才是谁来救你,难道二百多年以前的白魔,现在还活着不成?告诉姊姊。”
古玉琪见玄衣女双目闪动,怕她使诈,立时高举红玉令符,喝道:“现在令符在小爷手内,你敢再向前走一步,我即以此取你的性命。你这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胆敢弑师杀同门,还要残害徐老前辈,我要代他清除败类。”
玄衣女一见红玉令符竟在对方手内,益发惊怕,确然是白魔来临,若不是这个人来此,江湖中还没有第二个人,能从自己手中夺物的,难道世界上真有能活二、三百岁的人?
她不由得停下身,咯咯笑道:“小兄弟,你弄错了,这块红玉令符,只是象征性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威力,这只能震住徐元,对我却是毫无用处。”
说着,又要向前走动。
蓦闻——
“千毒手”黄宏恢道:“小兄弟,防备她的……”
话声未已,“唰!”的一声,古玉琪立身之处,平地上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陷井!
古玉琪在冷不防中,只觉双脚悬空,翻身坠下陷井。
就在他向下坠落的刹那间,隐约听见玄衣女的咯咯娇笑声,并听她说了一句:“今世莫想再见天日……”
古玉琪的心头一凉,暗道:“完了看来这个陷井,必然很深,如果底下是石头,怕不要摔成肉饼才怪!”
求生之念,是与生俱来的。
他不能直挺挺地等着摔死,随即运足目力,向四面望去却见石壁光滑,并无着手立足之地,遂长叹一声,紧闭双眸,等待着落地后的刹那剧痛!
试想,从空中向下坠落,是何等快速,但由于陷井太深,是以,经过了一段时间。
只听“噗嗵”一声响处,水花四溅,古玉琪竟跌落在水中!
古玉琪自知必死,想不到陷井底下,竟然是一人多深的水,救了他的一条性命。
他灵智未乱,立即摘下腕上的分水镯,将水逼开,运足目力,向四周看去,却见井底约五丈方圆,一半是水,另一半则是平滑的石面。
他不由得暗暗昨舌,幸亏落在水里,若然摔在石头上,这时自己的魂魄,岂不是早巳进入了鬼门关!
心里暗暗庆幸不已!
真所谓大难不死,看起来上天还是有眼的。
自己如能活着走出这座陷井,誓必要将“彩霞宫”踏为平地,方消心头之恨。
忽然——
他感觉有阵阵寒气,向身上袭来,不由得暗忖:“敢情这水从未见日光,才有这样的寒气?”遂默运功力,抗拒寒气。
可是,寒气愈来愈重,冷得他机伶伶地打着冷颤,遂急忙跃到另半边的光滑石上,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出乎意料之外,他刚刚坐下准备调息,石头上竟然发出一阵酷热,烫得他坐不住,立不安,已是汗水涔涔。
他热得无法,只得又跳进水中。
然而——
水中的寒气,顿时又使他汗水全消,把他又冻得全身抖颤,面白唇青!
任他武功绝高,也难以抵制得了这奇寒酷热。
他被寒气吹得手脚已感有点僵硬,不得不再次纵上另半面的石头上,藉以缓和一下。
可是,石面上的热度,似乎有增无减。
刹那间——
又是满身大汗,衣衫尽湿。
他被热得不由长叹一口气,无限哀伤地道:“看来今天是真正的走入了绝地,唉……”
倏地——
他牙根一咬,说道:“古玉琪,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自绝于此,省得……”
就在这时,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道:“赶快坐好,匀息静气,乾坤相生,真气互融,凝神聚气,阴阳通行。”
古玉琪就依照那口诀,以本身真气导引着那阴阳二气与本身真气融合归窍,走十二玄关,后归丹田,渐渐进入忘我两忘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神智稍复,立觉得百骸皆活,自己仍然坐在水中,但那酷热、严寒之气全失。
耳边又响起那慈祥的声音,道:“你现在好受些了吧!恭喜你,你已得到这阴阳二气的相助相辅,功力更上一层楼。”
古玉琪惊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救你的人,不妨进洞来一谈。”
话声一落,旋即又回复了寂然。
古玉琪见自己的包袱等物,全都掉落入水中。
遂在臂上摘下分水镯,将水逼开,悉数找到,都分别挂在身上,才迈步向甬道内走去。
甬道弯弯曲曲,走了约有顿饭工夫,前面豁然开朗。
举目望去,却见是一座大石室。
石室中,有石桌,、石凳,正当中有一座石榻。
这座石榻的一端,竟有一个尺圆的小水池。
石榻上,端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白发皤蟠的老妇人。
她的衣衫已是破烂不堪,仅能将那两只干瘪的乳峰,以及胯下私处掩住,其余的地方,都裸露在外。
她正圆瞪着一双利剪似的目光,看向进来的古玉琪。
古玉琪急忙趋前,说道:“老前辈,晚辈古玉琪叩谒。”
说着,就要屈膝下跪。
忽觉面前似有一股气形罡气挡住,竟然无法跪下。
只听那老妇人道:“老身心领,请坐下谈。”
古玉琪知道老妇人不要自己叩拜,就未勉强下跪,遂坐在榻前的一个石礅上。
那老妇人对着古玉琪上下端详了一阵,暗暗点点头,说道:“孩子,你怎的会落在这阴阳二气穴内?”
古玉琪顿时想起玄衣女,不由得怒形于面,说道:“晚辈被玄衣女……”
忽然……
老妇人截住道:“玄衣女?”
古玉琪点点头,问道:“老前辈认识玄衣女?”
老妇人道:“你说下去。”
古玉琪就将自己如何误入彩霞宫,又怎样中计,被囚石牢,巧遇千毒手黄宏恢,又如何被铁链锁住,送到一个大厅中,眼看着他们用酷刑处置徒众,自己又如何斩断铁链,误中机关掉了下来。
老妇人突然厉声喝道:“你这话可是真?”
古玉琪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老妇人冷声道:“你手上所持是什么东西?”
古玉琪道:“是一只分水玉镯。”
老妇人神色突变,一个坐着的身子平飞起来,横向了古玉琪,口中喝道:“小子,你这玉镯是从哪里得来的?”
古玉琪闪身暴退,昂然道:“我是受人之托,要将这玉镯送交给一个人。”
老妇人厉声喝道:“快说,是什么人托你的?要将它交给什么人?”
古玉琪怒声道:“老前辈,有这样逼着向人问话的吗,既然这样,我死也不会说的。”
老妇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已然和缓,道:“那么,你可以说了吧?”
古玉琪睁开双眸,却见老妇人又坐在原处,不眨眼睛地看向他手腕上的那只“分水镯”!
她那张满含皱纹的面皮,不时地抽搐着,似乎有着无比的痛苦。
古玉琪都看在眼里,暗忖:我是不是应该将始末原由说出来?可是,又不知道这老妇人究系何人?否则,岂不有违玄静禅师所托!
他略微犹疑了一下,说道:“晚辈受人所托时,曾答允不向外人泄露……”
说至此,忽见老妇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右手向前伸一伸,复又放下,看了古玉琪一眼,说道:“你受何人所托?”
古玉琪见其形态,愈发证实这老妇与这只“分水镯”有着相当的密切关系,而且,十分不平凡。
但他在未得到对方的来历前,自然不能说实话,于是和声说道:“请老前辈原谅,无可奉告。”
突地——
老妇人双眸射出两缕冷森森的眸光,喝道:“你要怎样才能说出?”
古玉琪接道:“老前辈得先说出与这分水镯的关系,或者请将名号道出,不然的话,请恕晚辈难以奉命。”
老妇人双眸一闭,似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