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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羣雄聚鬥

    陸安成身形微矬,垂肩墜肘,掌心下按。也緩緩地繞着磚疊走了一圈,高舉右掌——眾人見他整個手掌已變成了烏青色。掌心深陷處更黑得如墨如漆,不禁駭然、都知道如被他印上-掌。就是九死一生了——只聽猛然開聲發勁,“哈”的-聲。一掌疾劈。立時碎磚飛濺得滿地都是,九塊磚全被擊碎。但東西兩廂只有柿稀疏疏的掌聲,同李飛軍之後的轟然喊好的熱烈情景相比,更顯得十分冷落。原來-字碎九磚的掌力雖然也不容易練成。但今天這練武場上可算高手如林。也還有不少人能夠辦到。近十來“南北兩掌”馳譽江湖,名聲甚響。眾人都認定黑煞廠陸安成必有驚人之舉,現在-見仍是平常的掌碎磚疊,齊感失望,這“好”字也便叫不出口了。這時呂陽卻滿面春風地朗聲説道:“陸師傅好功夫!這-掌意到力隨,真是神乎其神!”伍昆也接口道:“陸老弟這一掌陽剛之威猛無比。別人也還可以試試。最難得的是一掌之中,既有聚集之力,又有分化之功,簡直出神入化了!”眾人聽這兩位武林宗師、絕代高手都在大讚特贊,雖然心知其中必有道理,卻仍看不出道理在哪裏,仍是不敢開口附和。陸安成面色如常。笑了笑道:“兩位老前輩謬獎了!”向兩邊各看了一眼,又説:“兄弟這一掌雖然很平常。倒也有點小小的名堂。”陸安成隨即俯下身來撿了幾塊面前的碎磚,又走到丈多遠處也撿了幾塊。把它一塊塊地疊在掌中,伸囑站起時。眾人已看19那十多塊碎磚重疊在一起,都是形狀一樣,大小均勻的長方形小塊。更無任何一塊大半寸,短三分,就象是用快刀比着尺子切下來似的那麼整齊。顯然,飛濺滿地的碎磚塊都是這樣,真是匪夷所思,難於想象。頓時兩邊都響起了喊好叫絕之聲。呂陽待叫好聲稍停。便望着李飛軍道:“李老弟,你已替老朽頂了一場。朋友之誼已經盡了。老弟與陸兄“南北兩掌”多年不見,保不到信陽暢敍一番?老朽和伍老爺人手都多,就不再煩弟台的鼎力了。”李飛軍會意,也向陸安成笑道:“陸兄,呂大俠的話你可聽清了?陸兄為朋友而來,小弟也是你老哥的朋友嘛。況且伍前輩和呂大俠的事,憑你我弟兄這點微薄之力,也是管不了的。老哥不如向伍前輩打個招呼,你我弟兄這就到信陽喝酒去!”陸安成雖然粗豪,卻並非蠢人,在正廳中聽了呂陽的一席話,已是大吃一驚。懊悔自己沒弄清底細便來到這裏,甚是孟浪。方才下場。便是想早些見過一陣,就可抽身,聽了呂陽和李飛軍的話,心中暗喜。當下回身向神鵰伍昆拱拱手道:“伍幫主。小弟這一場雖未得勝,也幸而沒有丟臉。這位李師傅也是小弟的朋友,他約我到信陽喝酒,這就告辭了。”説罷兩人竟並肩向莊門走去。這一來,伍昆那面有些不明根由,應邀前來觀禮助拳的人,一則見了鬼神愁南廛和五行掌李飛軍的身手,二則看到連陸安成這等夙負盛名的厲害角色都抽身離開,深恐再遲便難脱身,也都紛紛各找藉口告辭。竟走了十七八個。伍昆心雖不悦,卻也只好説道:“朋友們既然急着要走。那就聽便了。恕老夫不送!”這批人方離開不久,西廂房前有個身材高大。眼含殺氣的彪形大漢又走進場來。他右手提着-塊長方形的沉重鐵牌,左手握着把狹長尖刀,步幅闊大。矯健有力。南廛碰碰龔成。説道:“他就是‘陽牌陰刀’唐冬的狗崽子唐酉,一貫心狠手黑、殺人無數!”唐酉向前走了七八步,站定後,把左手的尖刀在鐵牌上“鏗”地一拍,高聲道:“在下是兩河幫河北分舵副舵主唐酉!用的是刀,聽説綠雲老人的後人也投到明霞堡主的身邊了。兄弟想見識一下威名遠揚的‘過河刀法’,不知姓龔的小哥敢不敢下場來練練!”龔成聽説他就是唐酉,已是十分厭惡,現在一聽他竟向自己輕狂地叫陣,便決意下手除他,當下不動聲色,緩緩走了出去,説道:“學生龔成,綠雲老人正是學生先祖,你要見識過河刀法也可以,不過先祖傳下的這過河刀法,對你這種作惡多端的歹徒,正如催命帖子。你還是把棺木備辦好了,再來為妙。”唐酉見龔成竟是個二十左右的白面書生,説話卻無禮至極。不由怒火中燒。罵聲道:“小畜生該死!唐爺今天就要你的命。”直踏中宮,微一側身,右手鐵牌一招“橫推五馬”,向龔成猛力撞擊。他身強力壯,鐵牌又沉重,這一推,勁道十足、聲勢驚人。龔成身形向右一躍。橫移四尺,翻身拔刀,一氣呵成,早到了唐酉左側,“獨劈華山,”一道耀眼的碧虹披頭蓋預而下。唐酉摟膝拗步,偏頭閃過,鐵牌隨轉體旋身之勢,“鐵鎖橫江”,帶起一股勁風,橫砸龔成腰胯。龔成的過問刀法奇妙非凡,有進無退,身軀突然向前斜斜一衝,不僅避過鐵牌,而且到了唐酉側後,“彎弓射日”,直札太陽穴,其快如風。唐酉坐腿挺腰,鐵牌後掃上翹,向龔成手中的刀狠狠碰去。他這鐵牌足足四十三斤,原是刀劍之類兵器的剋星,如果讓他碰撞上,就算兵器沒有脱手,刀鋒劍刃總會缺損。龔成趕緊收刀回臂,滑步斜行,“老鷹晾翅”,斜削他的左臂。其實龔成的寒碧刀鋒利無比,倒正是這鐵牌的剋星,休説它只有四十三斤,便是八十多斤的鐵團。一刀揮下也照樣會透牌而過,如切瓜般。但這刀是慧珠小妹所贈,龔成珍惜非常,深怕有所損缺,哪敢硬碰?這樣一來,那唐酉仗恃鐵牌堅硬沉重,直劈斜砸,橫掃側博,左手尖刀上紮下挑,在鐵牌的遮掩下時吞時吐,象毒蛇吐信一般,十成的功夫。竟象發揮出了十二成的威力、龔成卻恰好相反,手中的刀時時要避開鐵牌。沾也不敢讓刀鋒沾到半點,十成的本事,倒有四成發揮不了。儘管這樣,過河刀法的神妙不測,又豈是唐酉對付得了的!兩人堪堪拆到四十多招時,龔成一招“撥草尋蛇”,削向唐酉斜伸的右腿、唐酉撒腿翻身,鐵牌狠砸。右手尖刀“太公釣魚”,疾戳龔成印堂穴,這兩招真是又狠又辣。龔成右臂上揚,左足尖倏地從右到左一轉,右腿旋風似的一個擺腳,已拍向唐酉肩背,其勢快極。唐酉如向前躍,背心必被踢中,向後退臂腕也必難保,向右閃更是自己送上去捱打,只得向左直奔,龔成卻隨着飛旋的擺腿之勢,騰身而起,又是一個疾轉,手中刀幻成了一片飄輪電轉的碧芒在唐酉身後一閃而過。唐酉的腦袋和一截鐵牌都已伶伶俐俐地落到地上。龔成落在一丈以外橫刀而立,衣上連一滴血也沒濺上。龔成這兩刀夾一腿原是過河刀法中精微奧妙的招數之一,名叫‘狂風捲雪,”招中套招、虛實相生,實在難躲難防。但龔成暗中也吃了一驚,他沒料到唐酉把鐵牌豎在胸前,一刀從頸唇削去,竟把鐵牌也削去一截。細看鋒刃如新,又是一喜。場上片刻間寂靜無聲。突然唐冬放聲狂嚎道:“狗子,還命來!”就向前衝,卻被鎮山太歲李長雲拖住,勸道:“別忙,要報仇也不急在一時!”李長雲見龔成寶刀犀利,刀法更十分精奇,耽心唐冬氣得快瘋,上前枉自送命。就在此時五毒黃蜂董富貴已快步奔出,厲叱道:“打!”在兩丈外一抖手發出三支鋼鏢,同時直射龔成咽喉、胸中、氣海,手法頗為巧妙、龔成挺立未動,一招‘倒海翻江”身前湧起了一座碧色光幢。只聽‘“叮叮噹噹”幾聲輕響,三支鋼鏢全被絞碎。董富貴又向前一竄,距龔成立處已僅隔丈餘,右手在左臂下輕輕一拍。兩枝袖箭挾着勁風又直襲龔成印堂、天突、這時距離更近,袖箭是機簧所發,力道更大,形勢更為兇險。龔成閃電般向左一移,“手揮五絃”,碧寒刀平平一拍,‘叮噹”兩響。兩枝袖箭也被拍落。東廂房前眾人見龔成在間不容髮之間,輕描淡寫,氣定神閒地將五支劇毒暗器。格得紛紛落地,毫無慌忙惶急的神態,都情不自禁地叫出聲:‘好!”……叫聲未絕,龔成英覺右邊肘上、胯旁,如遭蟲咬,火灼似的一痛後,頓生奇癢,心知已中了董富貴的暗算。董富貴奸狡狠毒,“五毒黃蜂”的外號並非偶然得到。不僅三支鋼鏢是障眼手法。而且隨後的兩支袖箭也是障眼手法,真正的殺着卻是在第二支袖箭發出時一齊噴出的三枚細如牛毛的毒針。毒針的噴口比袖箭低斜,針身又被他刷上廣一層灰色,即使在強烈的陽光下也絕不反光,着實很難發現。對手再注意體大聲尖的袖箭,十有八九會忽略悄然射到的鋼針。加上袖箭和毒針飛射的部位完全不同,要不上當談何容易!董富貴用此法殺人,已達十餘次,從來沒失過手,因此信心很足,方才地被鬼神愁南廛踢下刀樁,還叫嚷要比暗器,仗恃的便是這一手。此時,他見龔成臉色一變,就知已經射中,心下大喜,竟想立刻劈死龔成,人前顯耀。於是縱身撲上,揮刀力砍。龔成也正恨他歹毒,怒火中燒,強攝心神,屏息提氣,向右微斜,避過來招,寒碧刀急刺董富貴前胸。董富貴左肩一沉,向右疾閃。但龔成用的是“抽撤連環”,刀尖微縮,再次挺身伸臂,已變為猛扎腿部。董富貴見龔成刀法凌厲,暗罵:再拖片刻,你就狗命難保!他輕功極好,立刻翻身後躍,斜斜騰出兩丈多遠。哪知龔成輕功並不比他低,如鬼魅附形般地追了個尺寸不差。董富貴雙腳剛剛落地,便聽到腦後生風,覺出寒氣砭人,趕緊低頭縮頸,心想避開。龔成這刀雖然走空,卻施展出過河刀法中的快刀絕技“移星換斗”,閃電般地反臂平削。旁觀眾人只覺一縷碧芒掣動,董富貴的人頭便骨碌碌地滾到一旁。龔成卻退了兩步,又歪歪斜斜地退了幾步,“當”的一聲。寒碧刀撒手,人也軟軟地坐了下去,倒地不動。龔成倒地之處,距伍昆這面僅三丈遠,距呂陽那面卻有六丈多。伍昆這邊的“閻王扇子”白丕、“無常劍客”林柴、“陸地龍王”候世森見狀一齊猛撲過來,顯然想人刀兩獲。呂陽那邊的南廛、彭大先生、“陰陽判官”魏修、“風翅刀”五姑也如飛搶出。彭大先生已看出自己這方相距較遠,定會落後,在騰身飛躍時,手一揮就發了三枚他彭家秘製的火彈,卻不打人,而是疾射龔成身體前約五尺的地上。林柴和侯世森剛剛撲近,忽聽“轟”地一聲。突然地上爆出三團熊熊的烈火,那火苗“呼啦”直響,竟然竄起六尺多高。林柴仰身側射,暴退八尺,驚出了一身冷汗;侯世森退得略慢,衣服已經着火,趕緊倒地急滾,方把身上的火壓滅,白丕不覺猶豫停步-一就在這猶豫的一瞬間、鬼神愁南廛已凌空飛落。抱起龔成回身便走。彭大先生等也撿起碧寒刀。護在南廛身後,快步退回。南廛雖然是走,卻走得又穩又快。宛如行雲流水般,剎那間就快要走到東廂房前眾人站立處了。伍昆那邊的人如夢初醒,紛紛怒罵,潮水般地向東廂房湧來。南廛跟着迎上來的神醫石煥章等人,把龔成抱到東廂房榻上輕輕放下。這時外面巨響起了一片喊打喊殺和劇烈的兵器碰擊聲。石煥章臉色凝重地對跟進來的少林寺澄明大師説道。“全仗禪師了,決不能讓一個幫匪闖進來!”澄明大師合十道:“我佛慈悲!石施主放心,有老衲在此,誰要硬闖此屋,老衲就要開殺戒,送他上西天!”石煥章一面替龔成診脈,一面仔細地察看龔成的臉色。半響,回頭對南廛説道:“是中了劇毒暗器,有老朽在,暫時決無性命之憂,賢侄快出去看情形如何。千萬招呼眾人不要貪功追敵。守到未時三刻,他們就完了。”南廛應聲“是”,從腰間扯出兩柄長僅八寸的雪亮匕首,柄端繫着尺多長的火似的紅綢,走出了房門。門口三僧持棍緊張地護衞着。房前有三對人正鬥得火熾;一是彭大先生和林柴,彭大先生用的是龔成的碧寒刀,林柴使劍。一個劍法精奇,一個寶刀鋒利,還看不出誰高誰下。二是玉羅剎伍靈芝和鳳翅刀花五姑。花五姑把刀使得潑風似的,極為勇猛,伍靈芝卻劍勢飄忽,招數奇詭,也難立即有個分曉。三是陸地龍王侯世森和陰陽判官魏修。侯世森使根鵝蛋般粗細的鐵鞭,鞭沉力猛、呼呼有聲、魏修用判官筆,忽進忽退,身形迅捷,似乎也是旗鼓相當,短時間內也不會有甚麼兇險。離這屋子稍遠的地方也有三堆人在苦鬥激戰,呼喝吶喊之聲此起彼伏。南廛見自己這方的人背對幾棵大樹結成了三個圓陣,只守不攻,互相照應,免去了後顧之憂。對方雖然人多,卻只能密密麻麻圍在外圈,攻上去時。身後的人也插不上手,不禁佩服石神醫以守為主,不去單獨出擊的主意確實高明。南廛再向場心望去,卻吃了一驚。場心也有兩對人在放手相搏、一對是神鵰伍昆和明霞莊主呂陽,呂陽用金絲纏龍軟鞭,伍昆卻是空手。鬼神愁南廛是武學的行家,當然知道武功到了登峯造極的境界,尺草寸木、飛花摘葉都能殺人,空手和有兵刃也差不多,無非是各隨習慣罷了。這兩位三十年前便被人稱為絕世高手的老人拼鬥起來。那才真使人動魄驚心!呂陽手中那是金光燦爛的軟鞭使動起來象翻江倒海的蛟龍般鞭動夭矯、時而筆直如棍,時而團轉如輪,連進快招時,竟幻出了無數的鞭影,象怒閃的電光,亂竄的金蛇,鋪天匝地而來。那伍昆的身形卻捷如妖魅,快似狂風,在團團金光中撲進穿出,飛旋急轉,雙手或抓或戳,大袖翻飛,暴喝連聲,一躍數丈,滿場飛撲。有時雙方互發劈空掌力,南廛雖然相隔着遠,好似也能感到動力如山,沙子驚飛的猛惡聲勢。南廛暗忖,這兩位絕世高手勢均力敵,恐怕一兩百招之內,誰也傷不了誰,便轉為向旁邊的一對望去。這一對是武當掌門流雲道長與那個短小乾瘦的老頭兒對劍。這老頭兒伍昆喊他“鬼怪物”他卻胡説自己叫“一定贏”。南廛倒要看看這個老東西有何驚世駭俗的本領,敢於這般狂妄。那老頭兒的劍寒芒閃爍,映日生輝。似乎同龔成的碧寒刀不相上下,流雲道長所用卻是平常的長劍。南腔只看了片刻,頓感十分奇怪。只見流雲道長招出,運劍都極緩慢,舉步也顯得非常遲滯,前進、後退、側跨、斜行,總在丈許方圓的範圍內。每一舉動都象用了全身之力,臉色嚴峻、緊張,目光緊盯住“老怪物}”,看得出十分專注,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老怪物”卻距流雲道長約兩丈遠,一直在快速奔跑,或在盤,或右旋,時時出劍虛刺。南廛想到“虛刺”這個字眼,是因為“老怪物”刺出的每一劍都至少隔流雲道長一支五六尺遠,原本刺不着的。雖然似乎是虛刺,但‘老怪物”每劍否刺出,收回都快如閃電,而且顯然貫注了深厚而凌厲的內家真力,只要看到他一劍刺出時劍尖都要發出尺多長奇亮的劍芒,一閃即逝,便可知道。這時“老怪物’”似乎大沾上風,不僅因為他總在使出進手招數,完全不見有倒退閃避的樣子,更重要的是因為他神態較流雲道長輕鬆自然得多。他一面快步奔跑,迅捷出招,一面還在不斷説話,話音也和平常一樣流暢。在周圍一片喧嚷砍殺聲中,他的話音雖然蒼老,竟能字字清晰地傳來。“老子叫‘一定贏’,你……”聲音壓力而沙啞。“老子見那三個武當派的雜種劍法稀鬆平常,好心去指點他們幾句,三個老雜毛公然要與老子過招。嘿嘿!被老子幾劍逼得象兔兒那樣鑽進樹林逃跑了。你雜種是掌門,比他們強。居然練成了武林絕學‘龍虎聚合之力’能搪得住老子的快劍刺穴。但你內力不如老子,再支持半個時辰,你雜種這個掌門就要變成沒門兒!還是趕快向老子認輸,老子好去打發呂陽那倆口子。”流雲道長説道:“這‘龍虎聚合之力’是我們武當祖師張三主張真人傳下的內功心法,你怎麼知道?”老怪物説道:“老子當然知道。你雜種要知道老子怎麼知道,就上陰曹地府問志清老道好了!”志清道長正是流雲道長的師傅。武當上代掌門人。流雲道位聽了這活,不禁脱口問出“前輩是‘天罡劍’朱環?”南廛聽到這裏,也是一驚,心裏暗忖道:“天罡一劍比三神”,原來這老怪物竟是天罡劍朱環,武林中人都以為他早已死了。如果真是他,也就難怪有這麼狂傲了。又聽朱環乾笑了幾聲,説道:“你雜種還有點眼力,老子還以為天下只有伍老鵰才認得老子。你既然曉得是老子,還一個勁的打什麼!當年你那臭師傅也差點輸在老子手下,就是靠了這龍虎聚合之力才沒有丟臉。現在已經過了三十多年,老子的內力比當年強多了,你雜種還能擋多久?”流雲道長知他説得不錯,但估計再支撐半個時辰便到酉時,那時呂陽夫婦中只需有一人抽出身來,那就必勝無疑,所以只回了一句:“那也不見得!”朱環破口大罵“見你媽的大頭鬼!甚麼見得見不得,老子看你雜種一點也不象武當掌門,倒象個瘟病鬼!”朱環口中説話,手上發招,腳下奔跑,互不妨礙,配合得絲絲入扣。南廛想,這朱環難怪伍昆叫他“老怪物”’,真是怪到了家。再看流雲道長,卻仍是那麼神色專注,緩慢而費力地發招移步,對朱環一串串愠罵的話,置若罔聞一聲不吭,就象聾了啞了一般。南廛不由佩服這位武當掌門的涵養甚好,確實做到了寵辱不驚,毫無火氣了。他卻不知這“龍虎聚會之力”極其難練難使,內功不精純,心念不專一,意志不堅定,都練不成,使不好。但一旦練成了,運用開來,真力周流於體內,外氣逆運於身外,內外聚合,威力神奇,周圍就會產生一種堅韌強大的勁力,離身愈近,勁力愈大。發揮到淋漓盡致時,身體周圍丈許方圓之內,具有極大的阻力和反彈之力,刀斧不能加,蚊虻不能落,三十六處大穴更是如此。這就是流雲道長不敢多説話分心和朱環不敢靠近的原因。這時,南鷹看來看去,都沒看見呂夫人孫蘭芳。呂夫人,南廛一直叫她“二嬸”,他一直受到她的照顧,從日常生活到娶親成家都全靠這位二嬸的慈愛關懷。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有一種親如母子的感情。現在不見呂夫人的蹤影,南道頓覺惶恐不安。雖然他也明明知道,以呂夫人那身超羣絕俗的武功造詣,如果還有抵擋不了的敵人,那便是三個南廛上去也同樣抵擋不住。正在這時,忽聽到一聲呂夫人的清叱聲。南區回頭看去,才見呂夫人正和閻王扇子白丕在正廳的房上交手。這白丕近些年來橫行北方,黑白兩道對他都頗為顧忌。據説他有一身輕靈巧快,利於近身搏擊的詭異功夫,用一把純鋼摺扇,擅長點穴、打穴。生性殘忍冷酷,動不動便要置人於死地。而且斬盡殺絕,不留活口。一次殺十幾二十人簡直是家常便飯、“閻王扇子”白丕現在作了兩河幫的“紅堂香主”,是幫中的重要腳色。南廛看到呂夫人,心神方定,立刻注意觀看,那白丕正從側面向白夫人猛撲而至。摺扇直點鳳池穴,呂夫人“跨虎登山”,輕輕避過,一振右腕“龍戰於野”,金絲纏龍軟鞭竟鐵棒似的攔腰掃到,把白丕迫得跳到丈外。呂夫人斜躍跟進,揚手反臂“飛龍在天”,軟鞭又凌空擊下。白丕趕忙伏身,順着瓦背一滾,險險讓過,卻趁白夫人始落收拍這一剎那間,“青蛇出洞”,身子平平地貼着瓦片疾射而前,身法確實靈動賊滑。但他剛剛挺身站起,還沒有來得及出招……呂夫人忽地向前一探身,“怒龍奮爪”,金光閃閃的軟鞭抖得筆直,反而點向他的膻中穴,又迫得他倒跳三尺。白夫人手臂連揮,“長龍戲浪”,那金絲纏龍軟鞭竟象活了似的,白丕避到左,它就擊到在,白丕閃到右,它就掃到右,白丕往上跳,它就上纏,白丕慌忙低竄,它又跟着下砸,險些把他逼下了房檐,趕緊狼狽萬分的接連斜竄,竄到了另一座房上。南廛見這個被北方武林中人稱為心如蛇蠍。武功奇高的劇盜,被他二嬸打得不僅毫無還手之能,而且連招架之功也沒有,只能抱頭鼠竄。不禁露出了微笑。突然,自己身側不遠處一聲尖叫,接着又是一聲慘嗥。南廖急忙轉頭去看,卻已遲了。只見風翅刀花大姑撲倒在地,背心上血如泉湧,顯然已經氣絕,玉羅利伍靈芝提着的長劍劍尖上還在滴血。鬼神愁南康急怒交攻,怒喝一聲,身如離弦之箭,一拔三丈,撲到伍靈芝身前,“刷刷”,兩把雪亮的匕首連紮帶挑,一口氣連攻五招。那伍靈芝一劍捅死花五姑後,正想去幫助林柴,沒料到一眨眼間南廛便已補到,儘管她身法靈巧,也被搞得手忙腳亂。左臂被匕首尖鋒劃破了一道五寸多長的口子,鮮血一下子滲透了衣袖。她立刻一栽身,雙肩着地一翻。只是一個“懶驢打滾”,滾成出一支開外,單腿跪地,不等站起,就“毒蛇嚇信”連刺數劍,把南廛迫退數步,一躍而起,轉身撲來。南廛見她披頭散髮,臉帶血污,眼露殺氣,滿身尖土,卻象瘋子似的衝來,劍招又快又毒,潑悍無比,倒也吃驚不小,連忙展開身法,小心對付。此刻,王牛兒跟在拼南逃跑的那羣匪徒身後,已經快到李家塢莊後了。在後門石台階上警哨的有三十多名劫匪和兩個舵主,一個是鐵如來夏威,另一個是“龍捲風”黃如濤。這兩人見那羣匪徒氣喘噓噓,滿面驚惶地跑來,忙喝問道:“甚麼事?”“大俠……大俠王留……來了……來了!”黃如濤沒見過王牛兒,也沒聽説過“王留”,還在問:“哪個大俠王留?”夏威是吃過王牛兒的大虧的,聽説是他,便有些膽怯。忙對黃如濤説:“黃老弟,大俠王留武功很高,確實很厲害!”又問:“巫舵主和蔣舵主呢?他們在哪裏?”“都被大俠……大俠王留……打……打死了!”一個小頭目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回答。兩人都吃了一驚:“怎麼打死的?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那小頭目一面喘氣,一面回頭張望,深怕“大俠王留”就在他身後,心不在焉,隨口便答:“怎麼打死的。還不是用手……用手打死的,還會是用口咬死的嗎?”黃如濤一聽不象話,‘拍’的便給他一耳光説道:“他媽的!你胡説些甚麼,問你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快説!”那小頭目被打昏了,況且一想起“大俠王留”一眨眼間便打死三個舵主和一個頭目那副兇種惡煞般的模樣,心裏直宜冷氣,確實害怕得緊,忙説:“是,回舵主,他們一共來了他一個人,唉!不是,不是,是他一共來了他一個人,不對,一共只有大俠王留一個人!”此時王牛兒已經出現在台階前。不然黃如濤聽了這段更不象話的話,定會再賞他一個耳光。王牛兒看見堵在這裏的幾十個人中有鐵如來夏威,心裏倒是一喜,心想這個禁得住打的矮胖和尚在這裏,打起架來便有趣了。王牛兒笑嘻嘻地看着鐵如來,也不説話、夏威被他盯得有些害怕,便輕輕對黃如濤説:“就是他,他就是大俠王留!”黃如濤比夏威狡猾得多,聽説巫魁和蔣家弟兄都被“王留”打死,他本也有幾分膽怯,現在看見王牛兒只是一個人,而且手中沒有兵器,便又不放在心上了。大聲喊。“弟兄們!好漢架不住人多,咱們大夥兒一齊上。把這小子亂刀分屍!”從前面卡子上逃回的幫匪們知道厲害,口裏雖然跟着喊:“上啊!上啊!”卻暗暗向旁邊溜。但守在後門的三十名匪徒聽到喊得很響,果然掄刀挺槍。一窩蜂地向王牛兒衝來。五牛兒不想多傷人,見黃如清在台階上指手劃腳。立即飛身從眾匪徒的頭上越過。落到黃如濤身前。黃如濤綽號叫“龍捲風”,武功甚強,善使快刀,見王牛兒大雜雜地搶到自己面前,來勢甚兇,閃電般地一刀直劈王牛兒肩頸。鐵如來夏威也趁機撲抓王牛兒背側。王牛兒振臂一格,那把刀已飛落丈外,黃如濤被震得虎口流血。臂膀痠麻,不覺一愣;王牛兒毫不停頓。探身一抓便抓住黃如濤脖子,微一使勁,氣管、食道全被捏斷,兩眼倒插,登時了賬。王牛兒在探身抓黃如濤脖子時,身體一斜。“巧踹金燈”,向從側後撲來的夏威一個跺子腳踢去,這一腳竟用了十成力氣。因為他知道夏威有金鐘罩功夫,禁得住打。他卻沒有意識到今非昔比、自己練成了七絕神功。這一腳你説夏威是血肉之軀,就算真是生鐵鑄成,純鋼打就也會蹬出深深的印痕。只聽“嘭”的一聲,鐵如來夏威一色橫飛出二十多丈遠,落地後便一動也下動了。原來夏威身矮,王牛兒身高,儘管夏威是縱身撲來,這一腳卻正踹在他的前胸處,胸骨全碎,不等落地,“鐵如來”便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了!王牛兒心想這狗東西莫非在裝死,仍提着黃如濤的屍體躍往夏威落地處細看,才知這矮胖和尚當真死了。對鐵如來為甚麼這次忽然變得一點也不禁打,王牛兒大惑瞭解,奇怪不已!回頭看見那幾十名幫匪站在台階上,面色驚懼地望着自己,便大喝一聲:“你們的舵主來了!”把黃如濤的屍體象用瓦片似地甩去,其實這羣匪徒簡直嚇呆了,他們先前向台階下的王牛兒衝去,只覺“呼”的一聲,王牛兒便上了台階。於是轉身便向台階上衝,又聽“呼”的一聲,王牛兒卻斜斜地飛走了,這時忽然發現王牛兒在二十多丈遠處,手裏握着死得硬梆梆的黃舵主,腳下倒着僵得直挺挺的夏舵主。究竟這兩位平時又兇又惡的舵主,怎麼會一下子死在離台階這麼遠的地方,他們實在莫名其妙。只覺得這個大俠“王留’好象動一動指頭,瞪一瞪眼睛,都能要了人的命,而且要哪個死哪個就死。不是地獄中鑽出的惡鬼,也是深山裏飛來的邪神,只自己一動彈便會觸犯了他,立刻被要了命去。所以一齊戰戰兢兢地擠在那裏,簡直是氣也不敢出,屁也不敢放。王牛兒這一喝倒是救了他們,使他們想到還是快跑為妙。於是又一齊向門裏衝去,跑在後面的象沒頭蒼蠅似的只顧亂鑽亂碰,急得直念急救命王菩薩,眼見擠不進去了便磕頭禮拜,跌跌撞撞地四散亂跑。王牛兒也不去管那些向旁邊亂跑的,還是老辦法,只追着進了門的人住前趕。但接連追過幾個院子,轉了幾次彎後,那些匪徒穿的穿夾道,鑽的鑽房間,陰一個陽一個地溜的溜走,藏的藏起,最後連一個也不見了。王牛兒站在一個空蕩蕩的天井裏,不知往哪裏去才好,又好笑又好氣。暗暗怪自己太笨,當時如果抓住一個不放,叫他帶路不就好了嗎?正在懊喪時,忽聽到前面傳來了激斗的喊叫聲,頓時大喜,當即騰身上房。急急尋聲趕去,一連越過三重院落,他躍到了正廳的屋脊。王牛兒縱目看去,首先看到的是場心的兩處激戰。一處是明霞堡主呂陽和神鵰伍昆,他們雖已交換了千招以上,仍在龍騰虎躍地互相撲擊,身法快得如風馳電掣,聲勢猛得如巨浪狂潮,同初交手一樣,竟未減弱毫分。另一處是呂夫人正以急風驟雨般的鞭法,緊迫陸地龍王侯世羣和閻王扇子白丕。雖是以一敵二,仍是從容自如,攻多於守,不時把兩人打得躍開避逃。原來這侯世森內力雄渾,鞭法精奇,武功很強。他同陰陽判官魏修交手時,每鞭都勢挾勁風,鞭沉力猛。直擊橫砸,又快又狠。魏修仗着身法靈巧,經驗老到,雖落下風,仍可勉強支持,不料老妻花五姑竟被伍靈芝一劍捅死,又悲又急,心神大亂。應招時一個失誤,被侯世森一鞭打中左肋,骨斷身亡。侯世森看到白丕被呂夫人連連痛擊,從房上逃到場中,繞場飛奔,十分危急,連忙上來救助。二人聯手對呂夫人,一個鞭重力強,硬打硬砸,一個巧捷賊滑,見隙即入,倒還配合得較為默契。王牛兒見這兩處都無需自己插手,便移開了目光。一下便看到了那個硬要收自己做徒弟,把自己逼得跳崖的老頭兒,正和流雲道長鬥劍。頓時怒氣上衝,立刻從正廳房脊,橫空撲下。正是:碧芒電閃,惡賊逞兇飛頭顱;毒針潛射,英豪失慎受暗算——minghui掃描大眼睛校對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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