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那人,眼看南清清即將閃避,手上一使力,原本迅速抵住南清清後背,不意南清清動作如此神速,蒙面客被推將過來,他呆住了。
血腥是你們自找的!南清清道:只可惜汙了侯爺的書房。
那人見勢不對,轉身就走,南清清道:捉活口。
小紅追出,到門口,聽得一聲慘叫,那人倒臥血泊中。
小紅叫道:給滅了口!
揭開頭罩,並不曾見過,東廂房裡躺著的那個,亦不識得。
南清清惱道:在這裡殺人滅口,好大膽!府內必有內奸,若非如此,外人焉得潛入?
小紅道:前日那個叫陸羽客的,還不是輕巧就潛入?
陸羽客?南清清皺皺眉:我倒想那人,那天要不是陸羽客,侯爺恐怕中途就說著不勝唏噓。
小侯爵要尋我?忽聽窗外有人朗聲說話,小紅急去推窗。
陸羽客已眉開眼笑站到眼前:陸羽客真是受寵若驚。
你?南清清又驚又喜:你究竟是誰?
小侯爵忘記我了,我是陸羽客啊!
我知道你是陸羽客,只是我想知道,你究竟什麼來歷,侯爺未出事不前,你說話很奇怪,你究竟是誰?
陸羽客一笑:是友非敵。
是友非敵?
不是吧?侯爺中途遭人追殺,陸羽客助你一臂之力,不能說是友非敵麼?
你是來邀功的?
哦,不,陸羽客並非邀功,只是小侯爵乃女中豪傑,陸羽客佩服,聽說小侯爵要進京去,陸羽客想一路相護,不知可有榮幸?
你南清清困惑道:為什麼要一路相護?
陸羽客做事但憑喜好,沒什麼理由可講。
你
就這麼說定了,等你啟程,陸羽客自會沿路留意,後會有期!
說罷,人便隱在黑暗中。
南清清憂喜交集,呢喃道:他,究竟是誰?是敵?是友?還是別有所圖?
南清清即將進京的消息傳來,東州王眼裡燃起怒火,咬牙切齒說:不一做二不休
陳總管忙趨前:王爺
此處是東州王府內一幢雅緻的小別院,乃侍妾秋平的居所。東州王寵愛秋平,特闢別院。別院外有幽靜的小小花園,內系起居室和閨房等。
這會兒,東州王和陳總管置身起居室,秋平則一旁伺候茶水。
這麼著吧,分兩路進行。第一,沿途攔截南清清,能活抓當然最好,否則置之死地。
陳總管點點頭,問道:第二呢?
夜長怕夢多,下月初九千歲六十大壽,正是可乘良機。
王爺打算
調集精兵三千,裝扮成老百姓,矇混進京!
陳總管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王爺,莫非
不必細問,這三千人分批進京,再聽令行事。
只要三千精兵?
不!大軍城外支援
秋平一驚,故作鎮定,嬌聲嬌氣地問:王爺,您這是
小秋平!東州王擰了擰她的粉腮:到時候你不是皇后,也是貴妃了
秋平一噘小嘴:我可不當貴妃,要嘛!就當皇后!
好,好,好。東州王疊聲道:將你扶正,讓你做小皇后!
秋平忙款款下拜,用軟黏黏甜膩膩的聲音說:秋平先謝王爺。說罷嫵媚一笑,喜得東州王忙來挽她。
陳總管一皺眉頭,徐徐道:王爺,剛剛您說大軍城外支援可是,若小侯爵率軍阻撓,又當如何?
所以眼前當務之急還是老話,第一要兵符,兵符到手,四十五萬軍士盡歸我手,任南清清有多大本事亦是徒然。第二要密摺,免得朝廷有所防範,那就壞事了。
如此說來,非緊急部署不可?
自然。東州王陰惻惻笑了:撒下天羅地網,看你南清清能做什麼怪!
三日後,寅時。
天朦朦亮,侯爺府前院已齊聚各路主將。靜默中,聽得有人報:小侯爵到。
俄頃,南清清一身黑色勁裝,雙手捧一靈位,至行列前,道:各位,侯爺靈位在此。
各主將立刻跪下。
南清清將靈位放正前方桌案上,拈香三支,眾主將亦隨著磕首跪拜。
扯香罷,南清清轉身看各主將,朗聲道:清清將侯爺靈位請到此處,非要各位知道,侯爺對朝廷忠心耿耿,皇天后土可以明鑑。今日侯爺雖已遇害,眾將仍應秉持侯爺生前訓令,為朝廷盡忠效力,毋怠毋懈勿受益惑脅迫,否則
抬眼一看,南清清靈機一動,叫道:就如那對飛鳥!
南清清順手拈來侍衛揹負的竹箭,迅即揮出,只聽咻的一聲,一箭射中兩隻飛鳥,再巧也沒有,兩隻飛鳥啪地掉跟前。
眾將先是錯愕,隨即驚歎:小侯爵神技,我等佩服!願矢志報效朝廷!
南清清欣慰點點頭。
一主將道:小侯爵進京,人單勢薄,末將願追隨!
不必,各主將皆有要務,南清清不願煩勞。
可是,小侯爵,您二人進京,恐怕
無妨,人少目標小,較不易橫生枝節。
此時晨曦已露,姚家祥凝望天空,上前道:卯時已到,是不是該上路了?
南清清嗯一聲,向小紅示意,小紅接過僕婦遞來的包袱,忙跟南清清身畔。
南清清看一眼姚家祥,說:千萬照顧好老夫人。
姚家祥應:是。
眾主將齊聲道:送小侯爵!
外面已備好一白一褐兩匹馬,南清清和小紅各自跨上馬背,疾馳而去。
馬向前奔馳,一白一褐。
為侯爺守喪,平日一身紅的小紅,已換一襲灰衫。
馬,一白一褐;人,一黑一灰。
策馬前行,南清清聽得後面馬蹄雜亂,心中正感納悶,小紅回顧一看,不禁驚叫:小侯爵!快看!
南清清一回頭,吃了一驚。
後頭塵土飛揚,一群馬奔騰而來。自然馬上亦有人,一人一騎。絕的是,那些馬匹,一白一褐;那些人,一黑一灰。
奇怪啦!小紅叫:跟我們一模一樣的馬,一模一樣的人,怎麼回事?
不去管他,繼續前行。
人馬迅速向前奔竄。而後面,一模一樣的馬,一模一樣的人,緊緊相隨。
一模一樣的馬,一模一樣的人,不僅困擾南清清,也令東州王大惑不解。
好個南清清!東州王想了想,自覺想通,便道:用這障眼法,便可以矇混過去麼?
他早已在通往京裡的大道小路佈置妥當,還特地飛鴿傳令,舉凡白馬、褐馬,黑衣人、灰衣人,都不輕易放過。
而一路風塵僕僕的南清清,面對白馬、褐馬,黑衣、灰衣的怪事後,瞬即泰然。
這些一模一樣的馬,一模一樣的人,沒有惡意。她跟小紅說:如此混淆視聽,對咱們大大有利。
誰會開這玩笑?小紅困惑道。
南清清肯定說:我猜是陸羽客巧計安排。
他自己為什麼不現身呢?
南清清淡淡一笑:誰知道。
正午時分,找了個陰涼地方歇息,南清清提醒道:咱們直向目標,後面那些黑衣、灰衣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只當沒事。
小紅會意。
不料,到得一處,忽然見得另外一大夥人圍上來,喝問道:小侯爵南清清快出來束手就縛!
南清清向小紅一使眼色,後面那群一模一樣的人馬已趕上來。
那一大夥人見眼前皆是黑衣、白衣,頓時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有人一指南清清,大聲道:大家細看,那個就是小侯爵南清清!
眾人圍上來,南清清與小紅揮動手中長劍,與對方格鬥。
後面黑衣、灰衣一擁而上,把對方看得頭昏眼花,索性逢黑衣、灰衣即下手攻擊。
正纏鬥間,忽見一白衫公子飄然而至,南清清心裡一怔,來不及分辨,小紅已高興叫道:陸羽客,你總算來了!
本小生說來當然來!陸羽客手持鐵扇,所向披靡,幾番閃躍跳竄,就已擠到南清清身側,他笑嘻嘻道:有趣吧!這裡十一個小侯爵,十一個小紅。
南清清先謝過。
不客氣,是友非敵!正說著,一支長槍朝他搠來,陸羽客飛起一腳,將槍踢開,嘴裡說:不要戀戰,趁早走脫。
南清清正有此意,應聲:好!裝腔作勢戰了一回,喚聲:小紅!一使眼色,小紅會意,兩人縱馬而去。
東州王那老賊,竟派來這些蠢才!小紅道。
不可輕敵!南清清道:若非陸羽客巧計,你我哪能如此輕易脫身?
小侯爵沒說錯!聲音從一旁的樹叢傳來:我陳某人早想會會小侯爵了!
一夥人衝過來,為首那人,正是東州王府的陳總管。
南清清冷笑:原來是東州王的走狗!
陳總管怒道:我尊你是東州王府未過門的小王妃,對你敬重有加,你竟出口傷人!
南清清與東州王誓不兩立!
既如此,陳某人也沒什麼好顧忌了。
說罷,竄向南清清。
兩人都使劍,陳總管竄向南清清同時,劍已出鞘。一招迎賓送禮,劍鋒直取南清清咽喉。
南清清一仰頭,一個鯉魚大挺格開,再回送鳳凰三點頭,劍鋒連劈帶點,直逼向前。依她的想法,鳳凰三點頭之後,便乘虛一個毒蠍反尾,反挑陳總管胸口,但陳總管連續晃身撥刃格開她的劍刃。
纏鬥之間,兩人已進入樹林,只是這片樹林不甚茂密,有足夠的空間讓兩人劍來劍往。
那一端小紅也沒閒著,一夥人圍攻她。
樹林並不寬闊,兩人戰了數回合,已穿過樹林了,在一大片丘陵地對峙。
你有個好師父,陳總管說:教你一身好劍法。
你也不弱!
陳某人想知道,你師父何人?
侯爺府的護院武師都是我師父!說著,一招丹鳳朝陽斜斜擊去。
陳總管倏地一閃,哈哈笑道:不!侯爺府的護院武師都是庸才,哪能調教出你這徒弟來?!
南清清盯住陳總管,道:我侯爺府的一切,你不配批評。
陳總管沒說錯,侯爺府的護院武師,都是些庸才。
小時候,南清清就是跟這些庸才習武的。
直到十六歲,東州王和候爺訂下兒女婚約,南清清的功夫,才有進一步突破。
少不經事的南清清,曾和武師範淮感情甚篤,範淮像呵護小妹一樣呵護她,南清清如視兄長一般依賴他。侯爺知道後,也不說破,特地調範淮出府,至某路擔任副將,名為升他,實乃教兩人長久別離,了斷男女私情。
範淮出府不久,侯爺與東州王訂下兒女婚約,南清清自然不願,但父命難違,南清清負氣出走,尋得離家二百里的青石庵歇下。
依南清清的本意,是要削髮為尼的,但住持了空師太不允,只准她帶髮修行。隨後便拒絕見她,只令庵中女尼按時講經並依時送來三餐。
南清清萬念俱灰,每日彈琴遣懷。
一日夜晚,正彈著琴,突然有一蒙面人,一腳踢開靜室,一言不發,朝她連連進擊。蒙面人身手了得,僅只數招,南清清便已受制,動彈不得。
出家那麼容易嗎?那人說:綠林大盜來了,你連防身都不能,還談什麼出家?!
自此,蒙面人每夜亥時無聲無息來到靜室,初時,並不授她劍法,只出招襲她。南清清連守帶攻,劍法終於大有長進,此時距南清清離家,已有兩個月了。
最後一個夜晚,那個蒙面再來,並不與她對劍,卻徐徐取下面罩,南清清這才看清對方真面目,原來是住持了空師太。
今日侯爺府有人探問,此地非你久留之所,你走吧。
不!師父,清清願長居閹中。
你長居庵中,是要連累本庵,讓眾師太不得清修?
清清愕住。
回到侯爺府,只說雲遊去,其他都甭說。
可是,師太
你塵緣未了,留此無益,走吧!
劍光進射,鋒芒暴閃。兩個纏鬥得難分難解。南清清幾次欲脫身,陳總管哪裡肯放?正酣戰間,兩名漢子挾持著小紅,一步步逼向南清清。
小紅隻身難敵眾人的圍攻,此時身上已負傷多處,筋疲力竭氣喘不休。
南清清一見情急,忙叫:小紅!
兩人一步步將小紅挾向彼端,南清清竄去,旋被陳總管擋住去路,南清清怒道:你們要做什麼?
放眼一看,不由一驚,原來人正站在高達數丈的斷崖邊。
很簡單。陳總管道:把這丫頭往下一推,摔死她!
南清清叱道:誰敢摔死她,我就不饒誰!
小侯爵,饒不饒人的是我們,不是你,你已自身難保了。
陳總管嘴裡呼哨一聲,那夥人一擁而上,直撲向南清清。
南清清雙腳原地挪動,一手持劍,一手保持平衡。
那夥人步步進逼,輪番襲擊,南清清多次險墜崖下,但她力持鎮定,竭力招架。
忽聽得叫:大家閃開!
只是瞬間,陳總管倏即衝向前來,一柄長劍抵住南清清咽喉,喝道:交出兵符與密摺,否則要你主僕二人粉身碎骨!
南清清冷笑:你想要這兩樣東西?好!先退十步遠。
小侯爵,未免太聰明瞭吧,只是我陳某人也不是傻瓜。
愛退不退隨你!你若不退南清清寧可墜下深崖,與兵符同碎!說罷,作勢取項間玉佩。
陳總管臉色大變,大聲道:算你厲害!心裡卻有了新的盤算。
略一沉吟,喝道:小侯爵要求退開十步!好!大家退開!
陳總管領著大家一步步退,到第十步止住,南清清看一眼已負傷又無餘力的小紅,喝令旁邊二人:你們兩人攙著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