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琪順着洞口的石階下到洞底。
跟在南天神僧身後,四下盼顧,只見一條寬闊潔淨的通道,上下兩邊全是石塊砌成,兩邊壁上隔不遠就是一盞燈,把通道內照得纖細畢現。
通道不長,總共才三十多丈,轉眼兩人已到盡頭。
南天神僧指着盡頭的石壁道:“這裏就是温室。”説着,手在石壁上輕輕一拍。
石壁應聲打開,楚天琪只覺一股暖暖的熱流和濃郁的花香迎面撲來。
“進去吧。”南天神僧道。
楚天琪步入温室,眼前一亮,啊!數十株栽在石盆裏的丁香花。正在怒放!
那和圓形的綠色葉片,長筒形的紫色花冠,卓然挺立,顯示出無比的高雅、莊重和豔麗。
樸素而不俗氣,豔麗而不妖冶,平凡而又高雅,這就是這種丁香花特有的超凡氣質!
楚天琪看呆了眼。
南天神僧指着盛開的丁香花道:“這就是師傅為你專門培植的丁香花。”
“師……傅!”楚天琪顫抖的聲音中充滿了感激之情。
南天神僧似乎沒體會到楚天琪流露的情感,平淡他説:“你知道這丁香花是怎麼培植的嗎?”
未等楚天琪説話,他又道:“這是一種特殊品種的丁香花,稱之‘玉丁香’……”
“玉丁香?”楚天琪立即想到了丁香公主所説的玉丁香。
“不錯,這是一種遠不同於一般丁香花的花種,很難培植,它需地火之氣,赤巖之精,方能開花結果,花色可呈七色,其中以紫色花最難培植,此花又稱‘夜來香’,在外國被譽為貴族王花,一株花可買千兩白銀……”
楚天琪瞪圓了眼,刀疤也在抖動,想不到師傅宮內每日送給自己的丁香花竟是如此珍貴!
“這養花的石盆都是為師派人在赤鹽山精選採來的赤巖製成,這白室地下是一處火山口,地氣外泄之處,所以為師將温室建在這裏……”
楚天琪想起剛才定過的寬闊通道和大概是為防止火口爆發而壘砌的石塊,心想:修建這温室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冒多大的危險!
“恩師大恩大德,弟子我……。”楚天琪熱淚盈眶,感激之情已溢於言表。
南天神僧揮手阻止楚天琪説話,猶自解説道:“此花需用無根水澆灌,也就是天雨,因此你在花圃園中見到的十個大石盆,那就是用來接天雨澆花的,花每週澆四次,必須按時辰澆水,澆水的四個時辰是子、卯、午、酉四時,千萬誤不得,石盆栽花,每盆一株,一旦開花,赤巖精氣已竭,若要再栽須另換石盆,玉丁香花開,四季不敗,香氣撲鼻,夜時更濃,摘花之後又能復發,一棟可開三年……”
楚天琪在聽南天神僧辯解“養花之道”的同時,心中升起一閉疑雲:師傅叫自己到温室來,就是為了教這些培植玉丁香的方法?
此時此刻,師傅不應該有這種閒情逸致,這是為什麼?
“天琪。”南天神僧一聲輕喚。
“弟子在。”楚天琪連忙應聲,靠前一步。
“你知道為師今日帶你上這兒來,是為了什麼嗎?”南天神僧一雙亮眼望着楚天琪。
楚天琪心中一跳,低頭道:“弟子不知,請師傅教誨。”
“為師今日要將這些花交還給你。”南天神僧道。
“交還給我?”楚天琪不知所云。
“是的。”話音未落。南天神僧雙手突出掠過花盆。
眨眼之間,數十株玉丁香已被連根拔出抓在了南天神僧手中!
因為南天神僧的舉動實出楚天琪意料,同時南天神僧出手速度之快也令人難以想象,所以楚天琪連出手阻擋的機會也不曾有。
南天神僧將拔下的丁香花塞給楚天琪:“給你。”
“師傅,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弟子……”楚天琪帶着幾分驚慌的眼色望着南大神僧,不敢接花。
南天神僧道:“你已長大成人,無須丁香花護體了,因此為師將花交還給你。”
楚天琪目芒一閃:“弟子個知‘交還’二字,何以解釋?”
南天神僧笑道:“當年的玉丁香花種就是你衣兜裏帶來的,有種才有花,當然是交還了。”
“這是師傅的意思?”楚天琪問。
南天神僧想了想道:“也是宮主的意思。”
“既是宮主的意思,我就沒話好説了。”楚天琪垂下了頭。
南天秘宮的宮主是個神秘的人物,主宰着秘官的一切,九僧對他的命令是唯命是從,從不敢有半點違抗。除了南天神僧之外:包括八僧在內誰也沒見過宮主,雖説沒見過宮主,宮主也從不現身,但人人都感覺得到宮主無時不在,無所不在。宮主對南天秘宮的每一個人部有一種巨大的無形的威攝力。
楚天琪幾個月時就接受了南天秘宮的沐浴洗禮,因此他的生命是屬於南天秘宮的。他藝成和出山之時,又再次發誓效忠於南天秘宮,因此他對南天秘宮宮主的命令自是無所不從。
此刻,他得知是宮主的意思,自然就無話可説!
楚天琪接過丁香花束,小心的抱在懷中。
南天神僧忽然問:“丁香公主也有玉丁香?”
楚天琪略略一怔道:“有,而且都是紫色花。”
“這就有些兒怪了。”南天神僧喃喃道:“難道宮主……”
楚天琪順口問:“師傅,宮主是誰?”
南天神僧臉色一沉,厲聲道:“你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不該知道的就無須知道!”
“宮主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無有別意,只是……”楚天琪想解釋。
“關於宮主,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懂嗎?”南天神僧目光似有形之物刺到楚天琪臉上。
“是,弟子懂了。”其實,楚天琪一點也沒弄明白。
“丁香公主要你在南天秘宮中替他尋找肖玉?”南天神僧又問。
“是……的。”楚天琪不覺捏緊了丁香花。
“你不用替她找了。”
“為什麼?”
“因為秘宮中根本就沒有肖玉。”
楚天琪還想問什麼,南天神僧衣袖一擺:“你去吧,十天之內找回楊紅玉送到鵝風堡,事不宜遲,即刻啓程!”
楚天琪不覺又是一怔,師傅在石亭才説別急,明早動身,此刻又説事不宜遲即刻啓程,豈不是自相矛盾?因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師傅的話。
南天神僧衣袖再擺:“去吧,速速動身。”
毋容再想,楚天琪頓首道:“弟子領命!”言畢,身形一晃,已搶出温室,從原道返出石洞。
南天神僧待楚天琪走後,伸手在石壁上一按,於是石壁上又現出一道暗門。
南天神僧跨入暗門內。
須臾,南天神僧再次出現在石亭內。
原來温室還有另一條暗道通向石亭。
亭內坐着五人,那是黑僧、武僧、鐵僧,再加上醉僧、妙僧。
南天神僧在石凳上坐下。
還有三張石凳空着,那是明僧、玄僧、毒僧的座位。他們有事在宮外,尚未回來。
南天神僧望着百林小道,沉聲問:“他已經走了?”
武僧道:“大哥,那小子已經走了。”
他們指的是楚天琪。
“很好。”南天神僧手在石桌上一按。
石林發出響聲;石筍在黑霧中旋轉。俄頃,石筍停止了轉動,石林中不見了小道,只有犬牙交錯的利如刀刃的石峯和瀰漫在石峯間的森森黑霧。
南天神僧犀利的目光掃過四周:“都佈置好了?”
鐵僧道:“大哥放心,一切都按你的吩咐辦好了。”
妙僧笑着道:“西山宮營就非等閒之地,再加上這石林八卦金鎖陣,和營主陰陽二怪歐陽兄弟親自把守陣口,誰還能進得來?”
妙僧是九僧中的老九,九人中最小的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女人。她雖號稱為僧,卻是俗家女子打扮,滿頭被髮用一條紅紗束在腦後,上身紅緞短衫,下着紅緞擺裙,長相十分嬌俏,那盈盈一笑,在嬌俏中更加一絲令人消魂的媚勁,雖已年過四十,仍一眼可看出是個浪勁十足的浪蹄子。
南天秘宮的女殺手和宮女都是由她一手調教出來的,有這樣的師傅,調教出的弟子也就可想而知。
武僧道:“話雖是這麼説,還是謹慎些為好。”
妙僧又是格格一笑:“五哥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膽小了?一個小小的鵝風堡就把你嚇成這個模樣,敢情已尿濕了褲襠?”
黑僧厲聲道:“你除了賣弄風騷之外,曉得個屁!”
“哎呀!大哥,你看四哥好凶啊!”妙僧扭臉向南天神僧嬌聲道:“我也不過是開個玩笑嘛,五哥都沒有生氣……”她仗着和大哥都有過一手,所以説話特別放肆。
“住口!”南天神僧沉聲一喝,隨即道:“各位兄弟,我今日召集你們到這裏來,是為了與你們商議一下我們九兄弟的生死大事。”
五人身子同時一震。妙僧瞪圓了一雙大眼,張開的小嘴半天未合攏來。
“我向你們説過的那一天已經到了。”南天神僧陰森、冷冰的帶有幾分絕望的聲音,令人心悸。
“大哥!難道我們……”黑僧呼地站起,兩眼兇光灼灼怕人。
“坐下!”南天神僧揮手堵住黑僧的話,繼續説道:“天下第一捕快姜鐵成的出現,意味着這一天到了。”
醉僧插嘴道:“我們的案子不是早結了麼?姜鐵成怎麼會為我們而來?”
南天神僧道:“聖上已將我們案卷提出,交刑部重新審理,姜鐵成此次到此,一是為了六殘門的金聖佛像盜案,二是為了我們的新舊案而來。”
“新舊案?”妙僧問。
武僧道:“你忘了一年多來,我們奉宮主之命已派人殺了二十三名朝庭命官麼?”
妙僧臉色倏變:“大哥,難道我們就對付不了一個姜鐵成?”
南天神僧緩緩他説道:“一個姜鐵成倒奈何不了咱們,可問題是除了姜鐵成之外,我們還有三個可怕的對手。”
“三個對手?”五人幾乎是同時驚呼出口。
“不錯,是三個。”南天神僧慧黠過人的眼光掃過眾人的臉,“一個是鵝風堡,姜鐵成已巧妙地利用天琪挑起了鵝風堡與我宮的爭鬥,鵝風堡已向咱們發下生死帖了,同時有消息説飛竹神魔楊玉已決定出山。”
五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情況果然異常嚴重!
“第二個對手是南王府,當年我們奉宮主之命借用南王府的信物、車架劫走了楊玉的兒子,也就是南王府郡主娘娘的曾孫兒肖玉,看來此事已經暴露,南王府和丁香公主正在用重金在宮內尋找肖玉,如果一旦他們找到證據……”南天神僧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憂慮。
“當年這樁事可以説是幹得天衣無縫,連楊玉也認為兒子在曾祖母手中,如今怎會暴露?”醉僧發問。
“不知道。”南天神僧道:“據報告,姜鐵成曾多次入南王府與郡主娘娘商議過此事,但我想姜鐵成應不知當年肖玉被劫的真相。此事只有我們九人和宮主知道,事隔十八年,突然泄露,實是令人費解。”
“第三個對手會是誰呢?”鐵僧問道:“剛才我想了很久,可一直想不出是誰。”
“宮主。”南天神僧口中吐出兩個震耳驚心的字。
“宮主?”五人一齊從石凳上躍起。這簡直是太出乎他們意外了!
“應該是的。”南天神僧沉聲道。
“為什麼?”武僧問。
“既是這樣,宮主當年為什麼要將我們從天牢中救出來?”黑僧問。
“當時他要利用我們,現在他已利用完了。”南天神僧眼中目芒閃爍。
醉僧深吸一口氣道:“我明白了,我們為他殺了二十三位朝中命官,那二十三人必是他朝中的對頭。”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你能肯定是宮主?”妙僧道。
“我不能肯定,只是猜測,但許多事不是這樣猜測就無法解釋,”南天神僧答道,實際上他心裏也沒有實底。
“宮主是誰?”妙僧又問。
“不知道。”
“宮主是什麼模樣?”
“也不知道。”
“什麼?大哥,你不知宮主的模樣?”
“宮主每次接見我時都是隱身在暗處,除了他那嘶啞變腔的聲音之外,我連他的身影都不曾見過,實際上關於宮主,我知道的和你們一樣多。”
五人面面相覷,不知所言。
南天神僧又道:“因此我們實際上被宮主中中地掌握住了,宮主不怕我們出賣他,而他隨時可以將我們推出去,如果姜鐵成與這三個對手一齊來對付我們,你們想後果會怎樣?”
“那我們就是死路一條。”醉僧答道。
妙僧拉長了俏臉:“我可不願再入天牢!大哥,難道我們就不能躲嗎?”
“憑宮主的勢力,我們能躲到哪裏去?”武僧道。
鐵僧道:“這也許是報應。”
“報應”二字象雷擊一樣敲擊着他們的心,這羣當年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惡魔巨盜,不覺一陣心驚肉跳。
唯有南天神僧冷漠的臉上毫無表情,緩緩他説:“不來的不必躲,要來的躲不脱,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若世人都能躲過報應,那就不成其為報應了。”
鐵僧道:“大哥的意思是,我們九人是在劫難逃了?其實我也無所謂,反正當年我們這幾條命也是自撿來的。”
南天神僧沉着臉:“如果真是這樣,大哥就不會找你們來商量了?”
五人眼睛一亮,臉上掠過一道光彩。
南天神僧繼續道:“這也許是我們擺脱控制的機會。我仔細想過廠,如果我們能利用衝突,查明宮主是誰,宮主就不敢將我們推出去了,因為他如果將我們推出去,他自己也就完了。這樣被控制的將不再是我們,而是那位曾經救我們出天牢的神秘宮主。”
“大哥高見!”黑僧嚷道。
“大哥心智過人,果有神明之見!”妙僧眼送秋波,嬌聲稱讚。
醉僧卻道:“只是我們如何能擺平另外三個對手?”
黑僧、武僧、鐵僧、妙僧臉色一沉,醉僧這話不錯,另三個對手可都不是等閒之輩!
南天神僧道:“這我已經考慮過了,鵝風堡方面,只要將楊紅玉送回去,再告之肖玉確在南王府,這一對手便可擺平。此事,我已叫楚天琪辦去了。”
五人對視一眼,大哥已經採取了行動!
“南王府方面,只要將肖玉悄悄送過去,郡主娘娘就決不會再與我們為難,我已叫二弟明僧去南王府與郡主娘娘聯絡去了。”
明憎不在,原來是去了南王府!
“姜鐵成方面,只要我們奪到六殘門令牌,找到金聖佛像送與姜鐵成結案,姜鐵成定會對我們罷手。若他執意不肯罷手,我們九人已改名易姓,換過容貌,無宮主出征,無憑無據的,他也奈何不了我們。這事我已叫三弟玄僧和八弟毒僧去辦理了。”
玄僧、毒僧不在,原來是聯絡姜鐵成去了。
“剩下的就是我們兄弟同心協力對付這位神秘的宮主!”南天神僧目芒如電,“宮主雖然救過我們的命,但我們替他殺了這許多人,也算是兩不虧欠,況且俗話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跟下形勢,我們只有置之死地面後生,別無退路!”
“大哥言之有理!”
“大不了是一死!為何要象狗一樣聽人擺佈?”
“同心協力,生死與共!”
雜亂聲中,突然傳出南天神僧的一聲沉喝:“誰?”
眾人着實一驚!
西山宮營前院有弟子巡邏把守,中院是眾弟子的住宿營房,後院有暗哨埋伏,石亭前有八卦金鎖石陣,並有田陽二怪歐陽健、歐陽雄守護,按理説就是耗子和飛鳥也難進入此地,這是誰來了?
刷!刷!刷!空中飛下三條人影。
來者竟有三人!
南天神僧等六人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超一流高手,驚愕之中,一言不發,一齊捻出面亭將三人圍住。
咚!咚!咚!三人跌倒在地,鏘然有聲。
這是怎麼回事?三人的輕功會如此之差!
南天神僧第一個醒悟過來,臉色額時變得烏青。
“啊——”妙僧和武僧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那三個吃了豹子膽闖入後院石亭的人,竟是明僧、玄僧和毒僧!
他們三人不是從空中躍下來的,而是穴道被制後,被人從空中拋下來的!
三人墜地後,由於撞擊力穴道頓解,不覺同時躍起,目視南天神僧:“大哥……”
南天神僧臉色再變,接制住明僧、玄僧和毒僧的人,武功之高已是難以想象,這一手拋人解穴的手法,更是令他愕愕萬分。
他沒理睬明僧三人,都對空中一聲沉喝:“朋友,請下來吧!”嘴裏在説話,暗中卻已聚起功力,天罡指隨時準備出手。
一聲清嘯,後院高牆上白光閃處,一條人影張開雙臂,翩然滑撲而下。
南天神僧右臂一招,驕起的食中二指指向了來人。
天罡指,佛內無上絕學,以指氣代劍,殺人於無形,誰人抵擋得了?”
然而,南天神憎的天罡指剛出手便立即頓住,停在胸前,眼中充滿了驚慌和恐懼。
使他驚慌的是,一股強大的勁力將他逼住,竟使天罡指力發不出去。
使他恐懼的是,來人的裝束和手中高擎的一塊黑色木牌,表明了來人的身份。
這是兩樁他萬沒有料到的事!
來人武功之高已起在自己之上,放眼當前武林,武功在自己之上的人能有幾人?
來人白衣、白褲、白紮帶,臉罩白色面巾,手執主人信物,居然是宮主的白衣信使!
來人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木牌扔向南天神僧。
南天神僧接過木牌,掂掂重量,看過印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屬下南天神僧叩見宮主!願宮主萬壽無疆!”
木牌用玄鐵木製成,上面刻着九條張牙舞爪的金龍。玄鐵木是一種特殊的木料,奇重,奇硬,這塊小小的木牌便重逾十斤,普通刀刃在木面劃過,留不下一絲痕跡,此木唯獨大漠無影堡出產,是異常名貴之物。宮主用玄鐵水製成的獨一無二的信物,是絕假不了!
黑僧、武僧等包括明僧三人在內的八僧見狀,一齊跪伏在地,齊聲道:“叩見宮主!願宮主萬壽無疆!”
白衣信使面巾洞內眼睛亮得怕人,冷聲喝道:“龍浩!你敢背叛宮主麼?”
龍浩是南天神僧隱瞞的真名。
南天神僧渾身一顫,頓首道:“屬下的性命都是宮主所賜,豈敢妄存二心?”
“沒有麼?”白衣信使冷聲問。
“宮主明察秋毫,屬下對主人一片忠心,蒼天可證!”南天神僧雙手將玄鐵木牌高高舉過頭頂。
妙僧、武僧、鐵僧等人不敢抬頭,眼睛望着草地,一陣怦然心跳。
“你在此地召集九僧聚會,為何不稟告宮主?”白衣信使取回玄鐵木牌。
“弟子楚天琪誤中捕快姜鐵成之計,惹下大禍,鵝風堡已向本宮發出生死貼,屬下見此事重大,便召來兄弟商議對策,並且派出明僧、玄僧、毒僧三人四處尋找宮主,意欲向宮主稟告。”
“是嗎?”白衣信使眼中稜芒一閃。
“信使若是不信,可問明僧三人便知。”
南天神僧在派出明僧三人時,已交待三人若被宮主發覺,就説是奉命向宮主稟告鵝風堡之事,此時雖情知不妙,仍想借三人一擋。
白衣信使鼻孔一縮,面巾微微一抖:“江世奎、寧桂秋、何啓能,你們説吧。”
白衣信使説的是明僧、玄僧和毒僧三人當年的姓名。
南天神僧臉上肌肉痙攣了一下,又一下。
明僧偷偷地瞟了南天神僧一眼道:“屬下奉大哥的命令去南王府告訴郡主娘娘,説半個月內將肖玉送還南王府,請郡主娘娘向聖上為我和大哥二人作個保人。”
玄僧接着道:“大哥命我去找姜鐵成,説大哥替他追回六殘門盜走的金聖佛像,要他放我和大哥二人一碼。”
毒僧道:“我奉命去鵝州找江洋黑道巨魁徐順風,以金聖佛像作為交換條件,一月之後送大哥和我二人渡海出洋。”
南天神僧號召兄弟與宮主拼死一搏,暗地卻為自己安排了三條退路!
八僧十六雙眼睛瞪向了南天神僧,大哥原來是個無情無義的小人!
南天神僧任是如何鎮定,頭額仍然滾下一串汗珠。
這件事是他經過仔細考慮的,認為絕不會有差錯,現在他才發現事實上事情已發生了出乎意料的變化,而這種變化掌握在宮主手中。因此他根本無法預料,也無法防止。
他當機立斷:“屬下該死!請宮主發落!”説罷,叭叭叭,三個響頭,額頭上頓時鮮血湧冒。
白衣信使舉起玄鐵木牌,沉聲道:“宮主傳話,爾等恐東窗事發,復入天牢,想擺脱本宮控制,逃命天涯,此情可諒,此心可解,宮主決定不予追究。”
南天神僧一怔,隨即叩頭高呼:“謝宮主大恩!”
八僧也一齊伏地高呼:“謝宮主!”
白衣信使目注九僧,繼續道:“爾等可曾想過,若脱離宮主庇護,你們這些聖命下旨緝拿的欽犯,天涯何處是藏身之地?因此,爾等要想活命,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效忠宮主永不變心,因為在這個世上只有宮主才能救你們。”
九僧一齊高呼:“效忠宮主,永不變心,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白衣信使冷冷一笑,從懷中摸出六粒藥九,冷聲道:“這話你們在入宮時就已經説過了,因此宮主説為了以防萬一,命你們將這藥丸服下。”
黑僧、武僧、醉僧、鐵僧、妙僧等人臉色揍變,不覺間眼光盯向了南天神僧。
南天神僧道:“請問信使,宮主給我們服的是什麼,藥!”
白衣信使嘴唇一抿:“九陰搜魂散。”
九僧同時一震,身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九陰搜魂散是天魔宮的一種極歹毒的藥物,中毒之人若不能按時得到解藥,將會腦髓慢慢乾涸,在難以想象的病苦中死去。
白衣信使微笑道:“你們別怕,只要你們效忠宮主,宮主將會每月按時給你們解藥……”
黑僧眼珠一瞪,手指成勾,就要躍身而起撲向白衣信使。
“陰成!不得胡來!”南天神僧一聲厲喝,喝住黑僧。
“想與宮主抗命?”白衣信使冷聲一笑,藥丸從右手移至左手,沉聲道:“背叛宮主者,如同此亭!”言罷,右臂手掌輕描淡寫地通向石亭一拍。
沒有掌風,沒有響聲,石亭動也沒動,未傷一角一瓦。
“屬下遵命!”南天神僧爬伏向前,接過白衣信使的一粒藥丸吞服下肚。
鐵僧、武僧、醉僧、妙僧見狀,也上前接過藥丸吞下。
“陰成.還不服藥?”南天神僧厲聲斥喝。
黑僧將藥丸納入口中,遲疑片刻吞下,神情卻甚是不服。
白衣信使沒讓明僧、玄僧和毒僧服藥。
南天神僧頓時明內明僧三人背叛他的原因了,原未他們已被迫服下了九陰搜魂散!
白衣信使見南天神僧六人服下藥丸後,對南天神僧道:“明日午時,宮主在天雲宮要見你。”
“屬下領命。”南天神僧頓着道。
一聲清嘯,白衣信使身形一旋,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剎時不見。
四周極為寧靜,只有山崖壁上溪水的漏漏流淌聲,令人感到窒息、空虛和恐怖。
良久。
醉僧道:“大哥,這九陰搜魂散可有解藥?”
對九陰搜魂散的恐懼和共同的命運,使八僧暫時忘掉了大哥對他們的無情無義,也許他們並沒有忘,只是現在他們還需要這位大哥。
南天神僧緩聲道:“沒有。”
黑僧嚷道:“那你為什麼要我們服下毒丸?”
“不得已而為之。”南天神僧面色憂鬱,“因為我們現在沒有辦法……”
妙僧焦急地打斷南天神僧的話,“哪裏可以找到解藥?”
南天神僧搖搖頭:“沒有哪裏可以換到解藥,據我所知,此藥中有一味配方藥是由製作者掌握的,因此除了宮主之外,任何人都無法解開我們身上的毒。”
武僧道:“這麼説來,我們格永遠受宮主控制了?”
“是的。”南天神僧點點頭。
醉僧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南天神僧喟然嘆道:“除了效忠宮主之外,就是聽天由命了。”
“大哥!”黑僧叫道:“你欺騙咱倆兄弟不説,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出手!”
南天神僧冷冷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難道咱們兄弟九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剛才咱們可有六人還沒有服藥丸!”黑僧氣呼呼地,那模樣彷彿就要與大哥動手。
南天神僧手朝石亭一指:“你看石亭就知道了。”
八僧眼光注向石亭,石亭屹然卓立,毫無異樣。
黑僧吼叫道:“大哥!你還想騙咱們兄弟?”
話音未了,一陣山風吹過,“轟隆!”一聲巨響,石亭轟然倒塌。
黑僧等八人瞠目結舌,無不駭然!
白衣信使輕描淡寫的一掌,居然將石亭拍坍,這是什麼功夫?
唯有南天神僧心中明白,剛才白衣信使鎮住他的那一掌,是少林寺失傳的殘殿十八掌中的枯心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