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經過宋大娘捉弄他一回,真個是十年怕草繩,立即解下劍鞘,將寶劍納回鞘裏,然後雙手捧劍過去。
孟滌塵詫道:交一支劍何須這樣費事?你只要將劍尖垂下,遞劍柄過來不就行了?
阿玉將遇上宋大娘的事一説。
孟滌塵不由好笑道:刁猴兒這麼多心眼,我要害你還不趁你睡著的時候就把你殺了?
阿玉低頭赧顏道:是不過,還是小心一點才好。
孟滌塵接過寶劍,仔細看那劍鞘唔一聲道:果然是繞指神劍我那秘笈上曾經説有這支寶劍,而且要使用這支寶劍才練得更出色的武藝來!
阿玉道:原來如此
孟滌塵反問道:你知繞指神劍原來在甚麼人手中?
阿玉道:不知道。
孟滌塵神色一冷,大聲道:原來在梅潔潔的父親,梅霖手中。
阿玉被這句嚇了一跳,忙道:這樣説來死的那人就是梅老前輩?
又帶有點悲憤,道:就因為繞指神劍落在梅霖手中,所以梅湘吟一見就能斷定這是繞指神劍我雖然知道梅霖有一柄繞指神劍因為從沒有見過,所以要看劍鞘上的花紋,隱約織成繞指兩字才敢斷定。
敢情孟滌塵對於梅霖這位舊主已是恨極,以致直呼他的名字。
她頓了一頓,又道:梅霖就是用那柄繞指神劍削去梅潔潔兩條腿的!
阿玉再度聽説梅霖對他女兒的殘忍,恨得直咬牙齦道:如此説來,宋大娘説獨孤老人殺自己的女兒一事,莫非就是梅老前輩和梅潔潔這一檔事?
孟滌塵道:宋大娘弄錯了,但我也是近年來才知道真相,原來江湖上雖競傳有個獨孤老人卻沒有人真正見到他,因此就有不少人頂了他的名頭行事,到了最後,只怕除了那獨孤老人自己之外,別人便無從知道誰是真?誰是假?
她望了阿玉一眼,見他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又道:梅霖雖然狠心殺自己的女兒,卻怕江湖上傳説他不慈、不義,所以也假藉獨孤老人的名聲,和梅湘吟親自押解梅潔潔到達惡魔嘴,當時雖有人親眼看見這事實,但那人卻死在梅霖手中。
阿玉忍不住問道:姊姊,你説那人是誰?
孟滌塵道:那人就是飄香劍客田毓芳的堂哥田明,也就是梅湘吟誣説和梅潔潔有姦情的人,其實是梅湘吟暗戀著田明,被田明斥罵無恥,這才懷恨到你梅姊姊頭上,索性誣説別人。
阿玉恨道:可惡!
孟滌塵道:以為她父親把妹妹一殺,田明便會回頭愛她。不料剛將你姊姊投下谷的瞬間,田明不知如何也到惡魔嘴,梅霖見是與自己女兒有姦情的人到來,不容分説也把他丟了下去,因為田家和方家有指腹之親,回去之後,更加揚言親見獨孤老人殺他自己的女兒
到底獨孤老人是否有女兒?只怕梅霖本人也弄不清楚。
阿玉大為驚訝,道:莫非姊姊你也親眼見到?
孟滌塵泫然欲泣,頷首道:他們把綺姊押走的時候,我便知大事不好,忙換了男裝偷偷跟去,躲在惡魔嘴的樹林,所以將當時的慘事一一看在眼裏,當時綺姊除了兩眼含淚,竟温馴得像小羊一樣,絕不反抗,也不辯解
敢情那幕血淋淋的往事,又展現在她眼前,手一鬆,寶劍墜下,自己卻雙掌蒙面,輕聲啜泣。
阿玉想到梅潔潔竟遭遇那樣酷刑,也就雙眼直流,站在一旁飲淚唏噓。
如果她這個説法是對的,那麼梅潔潔那可惡的父親,就是在九固山寨附近無意間救了自己的無名老人,而他又死在那個姓蕭的老賊手中!
過了好一陣子,孟滌塵才緩緩抬起頭來,用衣袖揩乾自己的眼淚,嘆息一聲道:你也別哭了,好在梅潔潔未死,雖然她已經沒有腿,但我在情分上也該服侍她一輩子想起當年,她幾曾把我當作下人看待?
阿玉也嘶聲道:孟姊姊,我和你找梅姊姊去。
孟滌塵道:不,你先把孤獨老人的那本小冊子中所記載的絕藝練好,下次碰到脂粉魔君梅湘吟,才不會又被她逃掉!
孟滌塵説得很對,下次遇到,絕不能被她逃掉!
阿玉立即先演一套掌法,孟滌塵在一旁仔細瞧著,不由叫道:這一招應該是舟行唱晚但又不像
阿玉再往下練,孟滌塵又道:這一招應該是蓑衣斜雨可是不像!
阿玉將小冊子上的五招都練完,孟滌塵分別叫出名稱||舟行唱晚、蓑衣斜雨、笠檐蓬門、翁姑和樂、孤注一擲!
阿玉只謹記著小冊子上那個柔字的提示,盡以柔和優美的姿勢練出,舉手投足間,既優雅又高貴,簡直玉樹臨風,卓然不羣!
接著握起那繞指神劍再演一套劍法。
孟滌塵一面瞧著,一面又忍不住報出這幾招的名字||舟行唱晚、翁姑和樂、孤注一擲、蓑衣斜雨、笠檐蓬門!
原來阿玉這五劍招的名字,又和五招掌法的名字相同,只是有些前後秩序顛倒了
孟滌塵不斷地點頭讚歎道:果然和我所練十分相似,但是並不盡同,難道就僅有這兩套?
阿玉道:還有的是內功和輕功。
孟滌塵道:輕功的身法還可以看得出是否同源,內功端賴各自修為,不能看到,你那本秘笈呢?給我看看。
阿玉俊臉一紅道:秘笈在呂金花那裏。
孟滌塵詫道:哪裏跑出來個呂金花來?
阿玉把遇九固強盜,上九固山寨的事一説,孟滌塵忍不住好笑道:
你這刁猴子,心裏到底藏有多少古怪?才不久又有一樁岔事好吧,你將內功練訣念上一遍,我聽是否相同?
阿玉應聲念道:抱元守一,大道修真
孟滌塵不待他念畢全篇,即攔道:不必唸了,我的是抱朴歸真,以氣養元。可見兩部秘笈並不盡同,若果你的是梅霖所遺,我的便不該是,若果我的是,你的便不該是。
這也説不定哩,因為梅霖所遺的那小冊子上,根本沒有文字,只因阿玉曾學過盈虛圖訣,才看得懂秘笈上的線條和圖像,自己練習體會胡亂編出一套口訣來,到底唸的這套口訣對抑不對?阿玉自己不能確定
阿玉道:你那本秘笈若是在身上,給阿玉過目便可知道啦。
孟滌塵道:可惜秘笈在半屏那孩子身上,被她帶走了,不然
阿玉不覺啊一聲叫道:半屏姊姊往哪裏去了?這時還不見回來。
孟滌塵道:她時常一出去就是七天、八天,不必著急!
阿玉道:莫非被老賊擒住去了?
孟滌塵一怔!旋又搖頭道:憑梅湘吟那賤婢結交的下三濫,要擒半屏那是夢想,而且她連包袱都帶走,想是那老賊逃走,半屏急急追去了
瞥見阿玉一臉迷惑的神情,又笑道:你在想些甚麼?
阿玉囁嚅道:半屏姊姊本來長得很美麼?她為甚麼要把半邊臉裝成那樣?
孟滌塵道:你怎麼知道她半邊臉是裝的?
阿玉道:因為我看到了,不過她自己還不知道。
接著就將在水中追逐打鬥的經過説了一遍。
孟滌塵嘆道:半屏這孩子,已經對你動情啦!
阿玉嚇一跳道:你説甚麼?
孟滌塵嘆道:這孩子曾發誓,絕不教任何男人見到她另半張面孔,除非已經嫁了人。
阿玉哦了一聲,還是不懂這跟動情不動情有甚麼關係。
孟滌塵又道:既發過這樣的毒誓,如果不是已對你動情,又豈會讓你看上一次?
阿玉回想那一次,孟半屏果然早已知道阿玉就潛伏在那水草蘆葦之間,沒有遠離,而她揭下醜臉化妝的動作,也的確像是故意要讓阿玉看的
想到這裏,阿玉嚇了一大跳,叫道:你是説,她打算要嫁嫁給我?
孟滌塵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瞄著他,阿玉又驚又急,道:為甚麼?她為甚麼要發這毒誓?為甚麼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孟滌塵嘆道:女孩子愈長得美,就愈會惹來煩惱,還不如長醜的人能多享幾天清福
阿玉道:還有呢?
孟滌塵道:還有甚麼?
阿玉道:就這麼簡單,只是為了這樣就發這麼重的誓,戴這麼麻煩的面具?
孟滌塵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冷冷道:對,就只這麼簡單,沒有別的理由!
阿玉只好嘆了口氣,道:不行,我不能接受她的美意
孟滌塵道:為甚麼?是不是因為她長得不夠漂亮?
阿玉道:不不,不是,是因為,因為我已經有了女人。
孟滌塵失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又有甚麼關係?
阿玉想了想,道:還是不行請你轉告她,我不能辜負她一片真心。
孟滌塵道:你自己去告訴她
看看天色,孟滌塵又道:好了,也不要再扯那些無聊事情時候已經不早,你既然練的是梅霖小冊子上的圖像,待我一式一式擺出來給你看,看是相不相同。
阿玉注目看去,只見孟滌塵雙腿交盤,雙掌捧腹,雙目垂簾,雙肩下墜,心想:由這一式看來就已不同,我的盤腿是左腿在上,雙掌放於膝上
他驀地記起盈虛奇功圖訣有一式和這個相似,暗道:難道霜華仙姑那秘笈是專給女人練的?
孟滌塵擺好一式,立即問一句:相不相同?
阿玉搖一搖頭,並對不同的部位説出。
孟滌塵笑説一聲:再看。
接著又擺出第二式,阿玉再看時,第二式不但與梅霖的不同,與霜華仙姑也不同了,只好搖一搖頭。
孟滌塵一式接連一式擺了下去,阿玉看來有的相同,有的不盡同,有的則根本不同,都一一對這位姊姊説了。
孟滌塵擺得起興,竟是愈來愈快,簡直就像在演練一種詭異而不連續的舞蹈一樣。
最後阿玉仍然搖搖頭説一聲:還是不像。
孟滌塵咯咯笑道:不像就由它不像吧,我也沒法子教它像啊。
姊弟兩人在歡悦的笑聲中結束這場趣事,但卻各在心裏藏著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何孟滌塵的招式與阿玉的相類似,而在練氣方面又大不相同?
無論如何,孟滌塵與阿玉十分投緣,當天便將自己無意中獲得的武學傳授給他。
阿玉天資過人,而且有了兩門武學的根底,學來也並不難
一連半個多月,便將孟滌塵多年所學全部得去。
雖然內功尚需多加鍛鍊,然而掌劍合一的招式已是勉強可用了。
孟半屏還沒有回來,但阿玉心急梅潔潔的下落,就再也待不住了,吞吞吐吐向孟滌塵表示,想要走了。
孟滌塵道:你真的要去找梅潔潔?
阿玉道:是,一天不找到她,我一天不能安心。
孟滌塵道:你要上哪裏去找?
阿玉坦承道:不知道
孟滌塵道:就像沒頭蒼蠅似的亂闖?
阿玉道:梅潔潔的心願是唐詩真本,我聽説那真本曾在武昌出現過,她若真的平安出來了,就一定會去追查,我若也去追查,就一定能與梅潔潔相遇
孟滌塵想想他説的有道理,點頭道:好,你先去,我在此等到半屏,交代一聲也會去!
就這樣約定了,阿玉向這位新結識的姊姊告辭
※※※※
就如孟滌塵所説脂粉魔君梅湘吟淫蕩成性,是愛偷腥的貓,見了魚兒沒有不想吃的。
剛才見到阿玉,果是人間美男子,只可惜他心眼中有個聖潔的梅潔潔梅湘綺,竟能在最後一剎那醒覺,不受她引誘
而且武功機智都是一流,自己在她手下幾乎吃了大虧,幸好藉水遁而逃,連一同前來動手的無影客胡獨也因而失散,實在心有不甘
前面就是老通城,心頭突地一動,原來幾天前曾發現一個很不錯的男子,是這老通城的望族獨生子
那個阿玉弄不到手,心癢難熬,今晚不如找他解饞
月黑風高,老通城的十字大街一片死寂,除了南門附近的高升客棧門口掛的一盞氣死風燈還在亮著之外,便甚麼聲音也沒有了。
大家都入睡了,梅湘吟卻一覺睡醒了,開始洗澡,開始化妝打扮
一身淡紅勁裝,長劍插在背上,推開後窗,腰桿一挺便落到了客棧的牆外面。
※※※※
梅湘吟是個十分秀氣美貌的女子,身材苗條修長,皮膚細緻白哲,那五官更是妙到好處難形容,只不過她的眼神水汪汪,鼻尖更是帶點妖,正就是淫娃之流的女子。
她的動作快得宛如狸貓般唰的便又竄上了附近房頂。
在櫛比鱗次,連綿不絕的屋脊上,梅湘吟似乎是輕車熟路的躍向了靠城西一座大院。
她的身手矯健,行動無聲,在那滑不留手而又高低不平的屋面上飛奔,就如同踩在寬敞大道一樣,俐落極了,也穩當極了。
梅湘吟的工夫一等一的高絕,而她卻也有著一種深切的飢渴,更透著陰冷的意味。
當她躍入這座大院的時候,她似乎仍忘不了替她自己的髮型、衣著加以整理,也許,嗯,這是女人的通病吧。
這梅湘吟在花橋下稍停,便轉而撲向正面一幢小樓上。
她不是沿著樓梯上,而是拔身越過欄杆躍上去,穩穩的站在一個花窗前。
只見她斜目往窗內望去,不由得笑了。
不知甚麼時候?這梅湘吟的手上多了一柄小巧的利刃,她沿著窗隙自外向內挑去,輕輕一撥卡喳一聲細微的輕響,窗內的木栓已開,花窗應手而開。
她側身收刀,動作之快,顯是個中老手。
她絕不是要盜取甚麼東西,天下至寶也不會放在她的眼裏。
她是來找一個人的,老通城的望族侯家長房獨生子,侯秀亭。
這侯秀亭年方弱冠,風流倜儻,早已引起不少女人的遐思。
正因為如此,才會引來這位梅湘吟半夜前來造訪。
説造訪那是好聽的話,找樂子才是真
※※※※
梅湘吟手掌貼窗,緩緩的將窗兒朝裏輕悄悄的推開,然後,她把身子側閃,稍停之後發覺裏面沒動靜,她這才錯身躍進樓內。
房中陳設雅緻而明潔,那桌面上放置的書籍與文房四寶,平整而又光亮,尤其是靠東邊的睡榻上,橫躺著一個修長的男人,外罩掛在牀一邊,錦被半掩在身上,橫枕舒暢,出氣均勻,顯然正在好睡。
梅湘吟站在榻前仔細看著睡夢中的男人,而他,正是老通城公認的美男子侯秀亭。
這樣的美男子,真是令人垂涎欲滴,梅湘吟伸出舌頭舔舔嘴唇,更將垂下的一半羅帳拉起來,她俯身仔細看,露出一副貪婪的眼神,盡在這男的身上游視著,真的看了個夠。
樓上光線不太亮,但也足以看清睡夢中的侯秀亭,那張細皮白皙的臉孔,他的確夠稱得上是個美男子。
如果侯秀亭扮成女人,他一定比女人還女人。
梅湘吟低頭又伸手掀開被子,吃吃淺笑的歪著屁股坐下來。
她好像同丈夫同牀般的輕鬆,就那麼脱掉全身衣衫,散掉一頭秀髮,宛似一頭温馴的小貓般,貼在侯秀亭的懷裏了
她的動作十分細膩,也很自然,她為沉睡中的侯秀亭解著睡衣,也不時的送上香吻,就好像她的一切乃天經地義的事情
那只有妻子才會有的動作
終於,侯秀亭嗯哼了
侯秀亭應該醒來的,但他只是嗯哼
他其實早就醒了,因為他中了這夜行女子的手段,他只有嗯哼,卻無法真正的醒來
醒來而不能動,真是痛苦
尤其梅湘吟在撥弄著他的時候,侯秀亭哼聲更大
他發覺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因撥弄而有些無法自制的味道,他更發急
梅湘吟並不立刻採取行動,她只膩在他身上耳鬢廝磨,在他口鼻之間吐氣如蘭,道:侯公子,你今夜豔福不淺吶!
但侯秀亭只能哼哼,不能回答。
梅湘吟一笑道:侯公子,我是慕名而來,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侯秀亭睜大了眼睛,突然一把尖刀比在侯秀亭的下巴上,梅湘吟又道:我的作風是兩情相悦,我不要抱個臭皮囊尋快活,那太沒意思了,所以
她似乎忍不住的在侯秀亭的鼻尖上吻了一下,又道:我會解開你的穴道,你得小心伺候但你若反抗或喊叫,姓侯的,我保證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侯秀亭又是幾聲哼哼,他還瞪大了眼。
果然,梅湘吟的一手在侯秀亭的下元處暗中戳點,侯秀亭咯
的一聲,全身一震,可以動了,但旋即欲撐身而起。
梅湘吟一聲冷笑,道:想死?
不料她的話甫出口,侯秀亭的雙手疾出,指掌並用,挾著絲絲勁風直襲懷中女人。
侯秀亭甘願挨刀也不臣服,梅湘吟當然不會此刻殺人,她全身不動,只以左手疾應,便生生化解了對方的攻勢。
這梅湘吟的武功太高了,侯秀亭不是對手,只吭一聲,又變得老實了。
梅湘吟吃吃一笑,道:你倒是硬骨頭,本姑娘卻也偏愛你的這一套,嘿
侯秀亭還是開口了:你你是誰?
梅湘吟道:廢話!
侯秀亭道:怎麼説?
梅湘吟道:你若知道我是誰,你就別想活了。
侯秀亭道:你想怎樣?
梅湘吟道:還不明白嗎?找快活呀!
侯秀亭當然知道這女子的目的,但他卻再也想不到,江湖之上還有女採花大盜的。
這女子就是。
侯秀亭只怪自己武功太差了,是的,他若知道此女來歷,便只有認栽。
但侯秀亭在一窒間,道:天下男人有的是呀,你為甚麼一定找上我?
梅湘吟道:嘻天下男人都是豬,你不是,嘻
侯秀亭道:你要我怎樣
梅湘吟道:只要你順了本姑娘的心,合了本姑娘的意,你就不會死了。
侯秀亭道:你還想殺我?
梅湘吟道:不中用的男人,我總是先奸後殺,不留活口!
侯秀亭道:這話應該由男人出口。
梅湘吟道:這話本姑娘也常用,而且實踐過多次。
侯秀亭道:你常殺人?
梅湘吟道:世上天天有人被殺。
侯秀亭道:你是個女魔,可怕的女魔。
梅湘吟冷冷一笑,道:我卻也會令伺候我的男人,得到無比的快樂。
侯秀亭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快樂不起來。
嗤的一笑,梅湘吟右掌拍拍侯秀亭嫩面:道:你是美男子呀,你馬上就知道快樂無比的滋味是甚麼了哈
她貼緊了侯秀亭緩緩的磨著,那如蛇般的柳腰,擺動得十分柔順好看,猶似花蛇攀枝般。
就在這種力誘下,侯秀亭低呼一聲:可惡你會食不知味的!
夜行女子道:怎麼樣,你真想死?
侯秀亭道:你是一條毒蛇!
夜行女子一笑,道:那是你以為,我卻覺得我才真正的是個女人!
她動手了
於是,侯秀亭快樂了
※※※※
有人説,男奸女一二三,女奸男七八九。
這話甚麼意思?只怕知道的人不多。
其實這話的意思很明顯,男奸女,男人急,淫徒們都是一個樣,辦完事拔腿逃,自然一二三就完事。
女的就不同了,那是相反的,所以也叫七八九。
如果不相信,那就當成笑話聽。
便是笑話吧,侯秀亭可享盡了豔福啦
只是這蛇蠍美女的胃口奇大,一次不夠兩次,兩次不夠三次
終於侯秀亭在第四次徹底的爆炸之後,就像一灘爛泥一樣,癱軟了下來
奇怪的是,一個男人在享受了這樣銷魂蝕骨的快樂之後,竟然不知感謝,反而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侯秀亭如果有能耐,早就對這女子動手,他才不會任人擺佈。
人如果到了任人擺佈的光景,這個人只有忿怒與無奈。
忿怒也好,無奈也吧,侯秀亭都認了。
侯秀亭無法反抗之下,他眼睜睜的看著這女子滑溜下牀,匆匆的穿回衣衫。
那女子還在侯公子的耳邊細語,道:我要走了且莫多口,我還會再來的,嘻
也不知她如何出掌的,侯公子猛一顫抖,等到他再度拔身而起的時候,那女採花大盜早已不見了
侯秀亭一掌打在自己頭上,他邊以為在作夢,做綺妮香夢吧!
※※※※
梅湘吟飛身上了屋脊末梢後,她把個身子掩藏的巧妙極了,當一片銀月灑在屋面上的時候,她的身子正就在陰影處。
她看到兩條身影如飛的往西城邊撲過去
梅湘吟臉上便是一片冷漠,陰陰笑道:哼,師妹呀,你們永遠也休想抓到我的把柄
就只這麼幾句冷傲的話,梅湘吟已奔向高升客棧的後客房中了。
※※※※
江湖上有個神秘門派,名叫七花門但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那七花門到底在哪裏
七花門的門主寒月芙蓉一身武功已臻化境,但生情卻孤傲已極,她手下的十大弟子,個個都是年輕美貌少女,也個個都是武功了得
芙蓉仙姑的門規極嚴,她的十大女弟子也都有守宮痣為表記,但她再也想不到,居然還有一名弟子瞞著她,幹那淫邪之事。
甚至做了女採侯大盜!
※※※※
老通城中出了女採花賊,只有一個人知道,這個人便是侯秀亭。
侯秀亭也非省油燈,他的武功不算一流,但二流角色中已稱得佼佼者了。
侯秀亭弄不清此女何許人,但他心中都浮著一種報復心理,他也明白,夜行女臨去有交代,她還會再找來。
於是,侯秀亭想到她的方外之友,那人便是六盤山當家惜花翁
的得意徒弟不忌和尚。
那不忌和尚就住在這老通城附近的一座大廟裏覺修寺大廟,一進三座大院,廟中混住著和尚、尼姑二十多人眾。
侯秀亭一旦想到不忌和尚,一大早拍馬往西奔,一路來到這覺修大廟前才下得馬。
覺修大廟內傳來誦經聲,敲鐘擊磬,聽來倒也令人覺得這裏十分莊嚴寶相。
那侯秀亭不走廟前門,他繞道走側門。
就在他剛走進小側門,迎面只見一個小沙彌,手上託著大木盤,酒肉擱在盤子上,正往一道廂房中走。
那小沙彌認得侯秀亭,立刻笑了:侯施主,師父剛起來呢!
侯秀亭道:正好,我正要去見你師父。
隨著那小沙彌便進入後進廂房中去
※※※※
這間廂房有假牆,假牆正在禪牀後,那小沙彌登上禪牀去推牆,一道暗門露出來。
這裏侯秀亭也來過,他二人沿著牆邊的石梯下了地道中
那兒是個十幾丈長的地道往廟後通去。
侯秀亭隨著地道燈光一看,哇,有兩個披紗女子那麼巧的轉往另一條地道中去了。
侯秀亭只不過笑笑,他明白不忌和尚不守戒,酒肉之外也愛女色。
現在,侯秀亭站在一間地室門口吃吃笑了:不忌大師,你好會享受呀
石室中的睡榻上,好強壯的一個光頭大和尚,他只在身上披了一件外罩,並未穿上,聞言一挺而起:喲,侯賢弟呀,哈甚麼風把你吹來了?
侯秀亭打著哈哈,道:邪風,邪風,哈
那不忌和尚一對大眼溜溜轉,上前一把拉過侯秀亭,將他抱得緊又緊的吃吃笑了:可惜呀,可惜,你侯賢弟若是女子,我不忌早已拜倒在你的裙下了,哈
侯秀亭吃的一笑,道:不忌大師,你開玩笑
不忌立刻有反應,他拉住侯秀亭吃吃笑起來。
侯秀亭多少有些女人味的扭動了幾下,笑笑道:不忌大師,別鬧了,我找你有好差事!
不忌和尚道:差事?
侯秀亭道:不錯。
不忌和尚與侯秀亭對坐一張桌,那小沙彌已退出這密室,這二人邊吃喝邊談起來。
侯秀亭道:大師,我被人給強暴了
不忌大笑:哈哈
侯秀亭道:是真的。
不忌收住笑,道:甚麼樣的人,有這斷袖之癖?
侯秀亭搖搖頭,道:大師想左了。
不忌道:怎麼説?
侯秀亭道:我遇上了女淫賊。
他此言一出,不忌和尚幾乎跳起來,大叫道:好傢伙,天下奇聞也,哈哈
侯秀亭道:此女武功奇高,不知甚麼來路?而且出手十分俐落
不忌和尚吃吃笑道:休道武功,只問這女子長的如何?如果是個粗貨,殺了便是。
侯秀亭回味無窮,舔著嘴唇,道:此女既妖且豔,美得令人心動
大師,你知道一般女子不入我眼中,但此女不同,她不但自動投懷送抱,而且手段高明,令人忍不住要一佛涅槃,二佛昇天
不忌和尚早已聽得眉飛色舞,笑呵呵的道:賢弟,有此美女,你還不忘了要介紹給我不忌,真知己也!
侯秀亭道:大師,我來找你,只求解危想這老通城內似乎沒有人敢與此女一較長短,久聞大師是個中翹楚,此事非大師莫屬,所以
不忌和尚道:她是女人,你是男人,你怕她怎的?
侯秀亭道:話非如此説,一時新鮮尚可應付,日久天長,我豈不被這蛇蠍淫女掏空榨乾?
不忌和尚笑了:哦,原來賢弟是找我解危呀,哈哈
侯秀亭道:大家想一想有沒有甚麼良策,好叫這淫女早點離開老通城。
不忌和尚道:可知此女住在哪裏?
侯秀亭搖頭,道:不知道,這女人來無蹤去無影,不知她來自何方去向何處?
不忌和尚拍著光頭,道:這可難了,叫我到甚麼地方去找她的人呀!
侯秀亭道:不過此女曾説過,她會再來找我。
他此言一出,不忌和尚一拍巴掌,笑道:哦,有了,我有了個絕佳主意了,哈哈
侯秀亭急問道:大師請快講。
不忌和尚低聲舉筷在桌上比劃著,看得侯秀亭不住的點頭吃吃笑:
如此最好,但結局定要殺了她以除後患。
不忌和尚道:放心,絕不為賢弟留下禍根,哈
侯秀亭取出一張百兩銀票放在桌上,笑笑道:照往例,大師收下了!
不忌和尚果然把銀票取過,塞在牀頭木盒裏。
他對侯秀亭一笑,道:賢弟,可要她們為你表演一場裸舞瞧瞧?
侯秀亭道:昨夜裏被折磨,今天已無興致了,他日再瞧吧!
其實江湖之上又有幾人以真實面目對人的。
江湖上只有虛偽的人才會出人頭地,而這些人並非是甚麼人上人,而是人踩人。
※※※※
侯秀亭離了覺修大廟,他走的時候,覺修大廟裏十幾個尼姑直送到山門下。
侯秀亭拍馬疾回老通城,他要等著觀看今夜在他的二樓之上,會發生甚麼樣的大事情?
侯秀亭早曾對不忌和尚一再的交代,殺人絕不能在他的睡榻上幹。
不忌和尚如果出刀,那得換個地方。
一切的安排夠妥當,侯秀亭還把伺候他的下人全支開,二樓上燈光不太亮,三樓上也把窗子虛掩上
※※※※
三更天到了。
三更天正是雞不叫狗不叫老鼠出洞上燈台的時辰,便在這時候,一條粉紅灰影一閃而落在院牆上,仔細看,可不正是那個梅湘吟又來了。
女子採花不多見,這梅湘吟面上一片淫邪笑意,看上去宛似一頭狐狸精出現。
她比之狐狸精還迷人,一對大眼只在這大院中左右閃動間,雙臂一振,便躍上了二樓欄杆內。
她仍然閃奔在大窗前,習慣的側著一耳聆聽樓裏面,然後
然後輕推一扇窗子撐起來。
這女子只一推窗便笑了,因為窗未自內插上栓,這表示裏面的人在等她了。
只見她咻的一聲躍入樓內,一個箭步便到了睡榻前,她發現一張大被蓋著個大男人,不由立刻面露笑意。
梅湘吟脱衣真夠快,三把兩把便光溜溜了。
她也真大膽,刀也不用了。
其實她也自恃武功高,便是被子下的人拿著刀,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就像個入洞泥鰍似的,梅湘吟一溜的溜進被子裏面去了
她的手用力抱,抱住男的腰。
但,怎麼是個水桶腰,她立刻嚇一跳,低聲喝道:你是誰?
她也聞到酒味了,這光景絕不是侯秀亭,被子一掀,喝道:你
只見一個強壯男子大光頭,曖昧一笑,道:哈美人兒,佛爺同你熱呼啦!
牀上睡的不是侯秀亭,牀上睡的乃是不忌和尚。
這不忌和尚的武功比之侯秀亭高明多了。
這女子入了懷,不忌和尚雙手疾抱住女的雙臂不放鬆,他的一雙粗毛腿,左盤右繞,活活生生把梅湘吟摟抱得動彈不得,便是蛇樣再扭,也休想掙脱半寸。
梅湘吟掙扎未掙開,她乾脆軟趴趴的不動了。
真妙,不忌和尚低頭香吻,還吃吃地笑。
梅湘吟歎道:你是誰?
不忌和尚道:佛爺不忌
梅湘吟眼睛一亮,道:嘻是你呀,覺修大廟的淫僧不忌。
不忌和尚一怔!道:你識得酒家?
梅湘吟道:人的名兒樹的影,江湖之上不少人知道你的大名。
不忌和尚道:江湖上卻未聽過有女淫賊。
梅湘吟道:你懷中抱的就是呀!
不忌和尚道:報個名來,如何?
梅湘吟道:就怕嚇著你了。
不忌和尚道:嘿佛爺不是被人嚇大的。
梅湘吟道:漠北七花門四姑娘便是!
不忌和尚還真的猛然一怔!但旋即吃吃笑了。
梅湘吟道:你還笑得出來?
不忌和尚道:久聞寒月芙蓉門下十美,個個處子完璧,臂上的守宮砂清晰可見,而你
梅湘吟道:你應該看到我的守宮砂!
不忌和尚道:你還有守宮砂?
梅湘吟道:真假而已。
不忌和尚更不敢輕放懷中女子了,他此刻還真有些後悔,怎麼會惹上七花門?
四姑娘卻吃吃笑了:和尚,你怕了嗎?
不忌和尚道:説不怕那是騙人的,只不過如今你只一個人,我不忌自信仍能與你一搏。
梅湘吟不屑道:你不配。
不忌和尚道:至少你現在仍在我的懷中無法反抗。
梅湘吟道:你不能永遠這樣抱緊了我。
不忌和尚道:如果我以力相抱,你能吃我力道幾成?
四姑娘嘿嘿冷笑,她的雙目一厲。
厲芒自然被不忌和尚發現,他乃高手,當然看出女的有殺人心志。
不忌一旦發覺,立刻先運功封死全身三十六大穴,七十二脈胳,雙臂更加上幾分力道。
梅湘吟道:你可惡!
不忌和尚道:你也非善類!
四姑娘道:你就不想想後果?
不忌和尚道:貧僧騎虎難下了。
四姑娘梅湘吟吃吃冷笑,道:你以為如此就能制住我?
不忌和尚道:我盡力自衞。
梅湘吟道:哈
不忌和尚道:你笑甚麼?
梅湘吟道:哈嘻
不忌和尚道:莫非你要殺我?
梅湘吟不笑了,她嘴角一翹,道:你以為呢?
不忌和尚道:姑娘,貧僧以為,強梁不如商量
梅湘吟道:如何商量?你這麼用力的抱住我,你快把人骨頭抱斷了。
不忌和尚道:我能不防嗎?
梅湘吟道:你防衞過當呀!
不忌和尚道:七花門中十金釵,個個武功了得,江湖上誰見了不讓路?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了:我他孃的怎麼會想得到呀,我如果想到你是七花門,奶奶的,再是甜頭也不嘗,天仙下凡也不想,都是這侯公子,他害慘我了!
梅湘吟一笑,道:你怕了?
不忌和尚道:我説過,不怕是假的,當然不想死!
梅湘吟道:那你又如何處理眼前?
不忌道:眼前嘛貧僧正在籌思對策。
他又重重一嘆,道:孃的,美女懷中抱,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了。
梅湘吟吃吃笑道:命還是最重要!
不忌和尚道:不錯,我不忌是不打算就此而已呀。
梅湘吟道:你卻又似抱著一個火爐子,而且會把你熔掉的火爐子。
不忌道:我怎麼辦呀?孃的
梅湘吟道:你想好對策沒有?
不忌道:姑娘,你以為我有幾成活命的希望?
梅湘吟道:你一成也沒有。
不忌一聽,花和尚的脾氣來了:好呀,你要我死,我也不讓你好過,咱們就死在一起吧!
他暗中在運氣功了。
梅湘吟當然覺出來了,她吃吃笑道:也罷,今天你不死了!
不忌道:太好了,姑娘,你真是菩薩再世呀,貧僧在小廟擺榻以待,如何?
梅湘吟笑了:你真是個大淫僧呀!
不忌道:小僧擺榻以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梅湘吟挺起身來,她自腋下取出一把尖刀,冷冷道:剛才幾乎對你下手,那多叫人後悔呀!
不忌和尚也笑了:你走吧,再見了,我萬幸未同歸於盡!
梅湘吟笑笑,一面慢條斯理以誘惑撩人的姿態穿衣,一面道:那是你聰明,嘻嘻
她的動作似乎是要不忌吃驚,只見人影一閃之間,她的人已不見了
不忌和尚果然吃一驚,隨之,他也匆匆的走了
※※※※
天公似乎不作美,因為細雨飄下來。
雨不大,但夜來卻有些涼意,老通城人們及早打烊,關門睡大覺去了。
住在高升客棧的那位四姑娘梅湘吟卻不然,她白天睡足了覺,夜來精神好,而且好極了。
她原本是往覺修大廟去的,但天雨她改變了心意。
她也暗自咬牙,因為她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老通城的侯公子耍了她。
她是不會被人耍的,但侯秀亭卻搬來淫僧不忌對付她,不論她是否滿意,這口怨氣她非出不可。
要出怨氣,那就得再去一趟侯家。
於是,梅湘吟飛身上了房,很快的便又找到了侯秀亭住的大宅院。
前一夜侯秀亭躲起來,牀上換了不忌和尚,侯秀亭相信不忌和尚早已把這個女淫賊宰了。
正準備過兩天去覺修大廟向不忌和尚當面致謝,此刻正愉快的趴在大牀上,雖然閉上雙目,但卻不時的傳來一聲淺笑。
淺笑聲自侯秀亭的口中傳出來,淺笑聲也來到他睡的牀前面。
這聲音當然不是從侯秀亭的口中出來的,使侯秀亭也吃一驚,翻轉身子瞧過來,大吃一驚,道:是你?
纖指疾點,侯秀亭立刻就變得啞口無言了。
梅湘吟嘻嘻笑著,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佈施肉身送來給你快活,你卻弄個惡和尚想坑我!
侯秀亭只能翻眼珠子,張口結舌出不了聲,梅湘吟有一把小小尖刀握在她的手上。
她也用小刀在侯秀亭的脖子上沙沙的刮個不停。
這光景,侯秀亭嚇得直髮抖,如果小刀稍偏他就完了,侯秀亭幾乎叫媽呀!
這時候,他如果能叫出口,他必會叫,而且大叫。
梅湘吟雙目幾乎碰上侯秀亭的額頭,她冷厲的低聲:你這小子,不知死活呀!
侯秀亭只能眨眼哀求,但求別殺他。
梅湘吟忽然冷冷,道:你太令我不快樂,只不過
她收刀,用細細的手拍拍侯秀亭的面頰道:好人,再給你一次機會,鞠躬盡瘁,再做傻事就別怪我無情。
侯秀亭忙眨眼。
梅湘吟提起侯公子的下巴,又笑笑道:我們唉!我並未打算同你做長久夫妻呀,只不過大家高了興,彼此之間尋樂子,這有甚麼大不了的?
她忽然一瞪眼,又道:原是高興一件事,你這不長眼睛的小子,竟然想置我於死地,三番兩次要我死,太不夠意思了!
忽然站起來,她在牀前走幾步,道:我在想,要怎麼收拾你
侯秀亭急的在流淚他實在不想如此窩囊的死。
梅湘吟轉到大牀前,她冷冷的直視侯公子,道:你既想我死,我又何必對你手下留情?
她拔出那把尖刀在手上,這光景她還打算向侯公子來一個開腸破肚了。
侯秀亭死命的在眨眼睛,看的梅湘吟直搖頭,她終於還是把刀收起來了。
侯秀亭,我知道你要向我求告求饒,你一定會説那兩句老掉牙的話:同船過渡五百年前的修行,同榻同眠上一輩子訂的姻緣是嗎?
侯秀亭又是一陣眨眼。
梅湘吟冷冷道:這時候才想到這兩句話呀,你不覺得晚了嗎?
她忽然一瞪眼,叱道:我梅湘吟原是黑心女,我自己也知道不是甚麼大善人。
她頓了一下又道:你既對我無情,我又何須對你這失心肝的人有義你生受了吧!
她説著可也並未出刀,她出掌,以掌刀切砍在侯秀亭的右側頸部。
她還在侯秀亭的左耳後駢指戳下!
侯秀亭慘叫一聲:啊!
他可以動了,但他卻在牀上一陣狂翻又滾,直到把個身子滾落在樓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
當他在痛苦中慢慢的醒轉過來的時候,他頓覺自己的臉盤在扭曲。
變了,侯秀亭真的變了
嘴歪了,眼邪了,眼珠子白多黑少怪嚇人的
侯公子那美男子的形相全都不在了。
當侯秀亭的吼叫聲把全家的一眾人都驚來之後,侯家才知道他們的公子出事了。
侯秀亭連説話的聲音也不清楚了。
整個人樣全變了,除了皮未破之外,整個五官搬離位,歪七扭八。
人如果變成這副模樣,哪還是人樣?只怕是魔鬼見了也嚇了一跳。
侯老夫妻二人膝下只這麼個獨子,平日裏呵護備至,疼愛有加,原是逼著兒子早日打定主意,看準了誰家姑娘順他的意,就要下聘成親了,如今
老爺子前庭叫到大後院:咱們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呀,咱們招誰惹誰了?
何用招誰惹誰呀?人怕出名豬怕肥!
侯秀亭的美男子名號,老通城中何人不知?太美就會遭忌。
太美也惹來女人忌,這女人乃漠北七花門十大弟子老四,她的名字叫梅湘吟。
如果她不承認自己是七花門弟子,只怕誰也會相信,因為七花門的門規極嚴,哪個女弟子敢亂來?那是不想活了。
寒月芙蓉仙姑的手段,江湖上誰不怕?她門下弟子當然更怕她。
但這梅湘吟更精明,她就是神通廣大,守宮砂她弄了手腳,連處女膜都能弄手腳,外人還以為她仍是處子之身吶
※※※※
就快吃午齋了,覺修大廟外急匆匆的奔來一騎,那一看便知道是老通城中侯家的管家侯衝。
侯衝在廟門跳下馬,一路奔進覺修廟。
他一邊跑一邊叫:大師,大師,不好了!
廟中尼姑往後跑,幾個和尚卻笑了。
有個大和尚笑道:我們大師好極了,怎説大師不好呀?侯管家。
侯衝上前一把抓住,道:快,我要見不忌大師。
那個大和尚笑道:你別急,隨我來!
那侯衝急出滿頭汗,一路到了廟後院。
不忌和尚早聽見了,他挺著胸脯走出禪房外,道:甚麼事?
侯衝一見忙上前:大師,不好了耶!
不忌和尚道:甚麼不好了?
侯衝道:我家侯秀亭中邪了!
不忌和尚雙眉一挑,道:怎麼説?
侯衝道:咱家公子昨日還好端端的,今日,天未亮便在樓上尖聲吼,嚇壞了咱們,大夥跑上樓去瞧,大爺,侯秀亭的臉扭成了怪模樣,連説話也似拉風箱。
不忌和尚一怔!道:有這種事?
侯衝道:老爺説他中邪了。
不忌和尚立刻心中有了底,他心想:八成是那梅湘吟動的手腳。
不忌和尚也思忖:如是他自己,必也會去反覆折騰那侯秀亭一頓。
如今侯家説中邪,好機會,自己前去瞧瞧,也許就能治好侯秀亭,那麼一包銀子便少不了啦。
他心念間,立刻對侯衝道:你家老爺説的對,侯秀亭八成犯了衝,中了邪。
侯衝道:大師快救救我家侯秀亭呀!
不忌和尚道:那是當然,貧僧的工作是為人解難,普度眾生,何況侯秀亭又與貧僧私交不錯。
他對一邊的兩個和尚吩咐:準備法器,由我一人前往。
兩個和尚回頭走,那侯衝指著門外,道:大師,我騎著馬來。
不忌和尚道:那你走路回去吧!
侯衝點頭,道:應該的,救人如救火呀!
不忌和尚披起法衣取禪杖,法器掛在腰帶上,那頂僧帽支支楞楞的沖天起,活似一盆開放蓮花。
他興沖沖的走出覺修大廟,也不再多問了,拉馬便騎了上去。
侯衝道:大師呀,你快呀,去的快了還有救,去的慢了全完了。
不忌和尚低頭一笑,道:花管家,亂子擱在我肩上,我只一去,你們侯秀亭就會好的。
他雙腿用力夾,譁!那馬飛一般的往老通城方向奔去了
※※※※
不忌和尚在馬上想的妙,八成是那梅湘吟點了侯秀亭的穴道,這還不簡罩,暗中拍活侯秀亭穴道便是了。
當然,不忌和尚也想到了侯秀亭,侯秀亭當然知道她是被那梅湘吟點了穴道,只不過,如果自己出手救了他,侯秀亭還是有重酬。
不忌和尚在馬上笑哈哈,他幾乎一路笑進老通城,因為他不但想到侯秀亭的銀子,他更想到了那個梅湘吟。
原來昨夜未見梅湘吟去覺修廟,她來找侯秀亭報復了,這可妙,相信她會找上覺修大廟去的,到時候自己一番努力下,不怕她不乖乖的倒進自己懷中來。
得意之事難掩飾,不忌和尚便笑哈哈了。
※※※※
不忌和尚進得老通城,他從大街繞到后街,人還未到,侯家大門樓下就聽得有人高呼:來了,來了!
不忌和尚不笑了,笑也得看地方撿時間,人家這是遇了難,出了大問題,怎能在人家面前笑?
他滿面正容,還皺眉頭,便在他下馬的時候,侯老爺子已迎了上來,急切道:快,大師,我兒中邪了!
不忌和尚忽然抬頭向門樓,他厲喝:何方孽障?
隨之口中唸唸有詞。
他念的甚麼詞?天知道,便是本人也聽不懂。
只聽他一邊念,一邊抖動手中禪杖嘩嘩響,腰上摘下法器來,一邊甩一邊就進了門。
侯家的人全跟上,一路跟到二樓前。
那不忌和尚回過頭來,正色道:你們各自回房去,小心再有人中邪。
大夥一聽都散了,他才足踩七星步,他進三步退兩步,一路搖頭晃腦,唸唸有詞地作法驅魔慢慢的登上二樓頂
※※※※
早聽得那侯秀亭正在牀上輾轉翻側不安寧,雙手捂面直哼哼。
砰的一聲樓門關上了,不忌和尚奔到牀前看,他發覺侯秀亭已穿好了衣衫,於是他以手撥開侯秀亭捂面的手,一瞧之下嚇一跳:
你變成鬼了!
侯秀亭張嘴更歪,説出的話便更不清楚了。
不忌和尚聽了半天聽不懂,但還是叫他想出個問的方法出來。
侯秀亭呀,你別説了,説了我也聽不清這麼辦,我問,問對了,你點頭,問錯了你搖頭如何?
侯秀亭立刻急點頭不已。
不忌和尚道:你又遇上那女子了?
侯秀亭只有急點頭。
不忌和尚冷冷一笑,道:不出貧僧所料。
他仔細看看侯秀亭的全身,又問:是那女子在你身上動了手腳?
侯秀亭立刻又點頭。
她是來報復你的呀?
侯秀亭再點頭。
她點你甚麼地方?
侯秀亭只把手指向脅下,再指著耳下方,他也指向下巴下方。
他這麼指指點點的倒令不忌和尚吃一驚!
不忌和尚怎知漠北七花門的武功自成一系,尤其在點穴手法上那可就更不同了。
他審視一陣之後,便暗中咬咬牙,道:侯秀亭,如今我先以自己的手法在你的身上施為,你若同意,我就動手。
侯秀亭忙點頭,他非點頭不可。
他太痛苦了,那張臉就令他難以見人,雖然他只是覺得臉上一團扭曲,但那已經夠受的了。
不忌和尚拿馬樁,暗運氣,勁力運在指尖上。
另聽得他低哼一聲,立見他指掌並施,直往侯秀亭的頭上面疾點過去。
絲聲起處,侯秀亭的頭一陣搖動。
不忌和尚還以為得手了。
得手當然是手到盡除侯秀亭的痛苦,然而
然而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猛可裏,侯秀亭一聲尖叫:哎喲!
緊接著他雙手捧著自己脖子盡在牀上翻滾,口中厲叫著:痛死我也!
不忌和尚吃一驚!他自忖這可如何是好
牀上的侯秀亭聲音愈叫愈大,這光景如何收拾呀?
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又一掌拍在侯秀亭的啞穴上,便也令侯秀亭不吭聲了。
侯秀亭在心中喊叫著,因為他雖然叫不出聲,但那種針刺般的痛苦,他實在難以忍受。
這光景只要看侯秀亭的表情便知道了,他的表情只有不忌和尚知道。
用力摟住侯秀亭的肩,不忌和尚道:侯秀亭,你放百二十個心,我這就去找那女子去,拚著老命一條,也要叫她為你解除痛苦。
侯秀亭連回答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甚至痛的翻白眼
※※※※
不忌和尚收起法器取褝杖,又踩著七星步下了樓。
迎面奔來老爺子道:大師,剛才我兒叫的慘!
不忌和尚道:不是你兒,是妖,是個女妖,太厲害了!
侯老爺子急問:此刻如何了?
不忌和尚道:貧僧暫時把女妖打跑了,但侯秀亭的身子不得了,還得貧僧去追女妖。
侯老爺子道:你這就去追那可惡的女妖?
不忌和尚道:不錯,你等且莫再動侯秀亭,一半天我自會來為侯秀亭解危化難。
侯老爺子一聽之下,立刻命賬房送來一包銀子,不忌和尚也不客氣,揣入懷中便往外大步走去。
他不再騎馬了,他走路。
一路上他想得多,但最終的希望便是那梅湘吟。
他希望快一點見到梅湘吟的到來。
※※※※
夜,真黑,風,真大。
黑夜裏有了怒吼般的大風,這個夜是恐怖的,也是令人駭怕的,尤其是遼闊的大地。
然而,這時候卻有一條人影快如脱弦箭一般往前飛奔著。
往甚麼地方奔?
前面好像一片屋宇,那正是覺修大廟的所在。
只見這條人影奔到了大廟側面,只那麼抬頭觀看之下,立刻騰空上了廟頂。
就在她剛要往廟內後院落下,忽聞得暗角處傳來一聲低叫:嗨,你才來呀!
那黑影似是一怔!又聽得暗影中的聲音,道:昨夜空等待,今夜你才來,良宵本無價,奈何你空拋
那黑影當然是梅湘吟,笑罵道:嘴貧!
於是,暗影中走出個七尺大和尚,是的,不忌和尚出現在那條人影面前了。
不忌和尚早就等候在那地方了,他等了多時。
梅湘吟四下一打量,道:騷和尚,你這廟還真氣派。
不忌和尚道:方圓百里之內,我是最大的。
梅湘吟道:僧尼多少?
不忌和尚道:不多,一共二十整。
梅湘吟道:他們人呢?
不忌和尚道:前院廟中是僧眾,二進佛堂比丘尼,至於我,這裏
嘿
梅湘吟道:你呀,後進有密室,對不對?
不忌和尚道:你猜對了,哈
不忌和尚伸手摟過梅湘吟,扭過身便轉入一間廂房中
梅湘吟吃的一笑,道:一道假牆門呀,也不知道你在這裏面糟蹋過多少好姑娘了。
不忌和尚道:俏美人,我的裏面空蕩蕩,就等著芳駕來快活了,哈
※※※※
他半推,梅湘吟也半就,這二人擠擠擁擁的由那假牆走入地道中。
十丈地道盡頭處,一間地室燈光亮,只見桌上擺的多,酒香、菜香之外還放了一盆花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