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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六章再離家黑夜走長途初遇難綠林悲遠別

    話説黃禮聽得範廣説:“笑菩提長老才真是俺的恩師啊”,卻詫異道:“您是丈身師叔的弟子麼?怎麼從來沒聽得師叔提起呢?”範廣道:“這話説起來很長,俺不説明白您也不會相信。俺自幼沒了父母,獨自一個,不知怎樣會到一家織布機行裏的廚房中去做小廝。有一天,廚子叫俺去他家裏捉兩隻雞來。俺在路上稍許捉重了點兒,那兩隻雞斷了氣兒了。俺想這兩隻雞,反正要殺的,捏死了也沒緊要,就那麼拿去交給廚子。那廚子真狠透了,一見兩隻雞是死的,就照定俺背上砍了一菜刀背,逼着俺要將兩隻雞弄的活轉來,説是要不能弄活兩隻雞,就得將俺弄得和那兩隻雞一樣。俺急了,便和他對打,他沒氣力,打不過俺,卻教那些下手挑水的將俺捆綁起來,吊在後苑樹上使皮鞭猛抽。俺受不住了,叫喚起來。“那後苑圍牆矮,笑菩提師傅人長,這時他老人家恰巧打外走過,聽得了,回頭一瞅,便叫住那廚子問:‘是怎麼一事?’那廚子將俺捏死兩隻雞的事説了。師傅勸他甭盡着打了他説:反正二兩銀子買來的,揍死了也不過扔了二兩銀子,算什麼?不干你和尚鳥事,你甭問。師傅一聽,便和他商量,是給四兩銀子,買這孩子去做徒弟。廚子初時不肯,後來見傅真果掏出一錠銀子來,便説:你將這一錠銀全給我,便將孩子賣給你。師傅就答應了。就那麼將俺解下,到廚房中寫一張字兒,師傅就領俺回南。打京城對江江東驛路過時,瞅朱高煦盜了他母舅徐家的馬,姓徐的趕來,給揍了一頓。揍翻朱高煦的就是飛霞道人王師叔,師傅和他一招呼,就帶上俺,和王師叔一同到徐家住了多時。俺從此就知道朱高煦那廝不是個好東西,想着得便就得除掉他。師傅許俺長大時,一準幫俺了這志向,這事俺真刻刻在唸。後來隨師傅回荊州,住了些時,師傅見俺孩子家就能揍翻一個廚子,説俺臂力好,便教俺練拳腳。才練會三十六路拳和一柄劍,師傅就教給俺三尖刀學會了長傢伙,師傅帶俺出來闖江湖。先到徽州遊玩,師傅順路到大覺寺,拜會俺現在的師傅自然頭陀。俺隨師傅去的便也在大覺寺住下。“住了沒兩天,倆師傅説話時,丈身師傅談起收徒弟的事便説:大徒弟茅能不爭氣,不聽話,誠心攆了他,想再尋個了。如今收了這孩子(就是説俺),瞧那氣性兒很象茅能,將又是個彆扭種,想着要趁早給他尋個安身之處,送了他去過一輩子。要是再教他武藝,恐怕將來闖的禍比茅能還要大。那時自然師傅還沒弟子,聽了這話,便向丈身師傅討俺做弟子。丈身師傅一口答應了。俺當時急的不得了,暗地裏求丈身師傅:帶了俺走,不要留俺在黃山。俺瞧着自然長老那樣兇象就害怕,師傅救人救澈,俺決不敢學大師兄。哪知丈身師傅終不答應。卻是和自然師傅説明白,不要揍俺,自然師一口應允,丈身師傅就叫俺拜自然師傅為師。俺沒法,只好依言拜了。心中卻想也待丈身師離黃山時,俺便悄地裏溜着跟去。不料丈身師傅早料到了,也沒和俺説半句話,就那夜裏暗中走了。次日天亮,俺起身時,到處尋了一遍,也沒見着丈身師傅影兒。小孩兒,哭了一場也就沒事了,不過,心中老是記掛着想要見見丈身師傅。“後來,俺就在黃山大覺寺住下。卻不道自然師傅脾氣兒和俺差不多,爺兒倆真對勁,越過越親密,比在金蟬寺的日子還要過的順遂。自然師傅格外疼愛俺。吃的穿的甭説,就是玩兒樂,聽個戲兒,逛個廟,也老是爺兒倆一道兒去,一道兒回。師傅的一身本領也全教給俺,一點兒沒剩下。直到近來師傅離山遊玩,也有時叫俺跑過腿送一兩封書子,爺兒倆才有時分手。俺每想着丈身師傅救俺性命,齊小兒將俺領到十來歲,那種恩情三輩子也忘不了,甭説這一身世,怎丟得下?每回離山,老是打聽他老人家的下落,一勁兒沒得着個準訊。如今聽您説,他老人家竟到了韓家莊,有地處可找,準可以見一面,滿足俺這五六年的心願,您瞧這不是俺的大喜事,大樂子嗎?怎不叫俺喜的直蹦起來呢?好大哥,您能教給俺,韓家莊在哪兒?怎走的麼?兄弟俺給您磕一個頭可好?”黃禮聽了,點頭答道:“怨不的您這般驚喜,原來有這一段因緣。可惜俺不曾聽得丈身師叔提起過,要不然,咱們見面就大家明白了,不致於費卻許多唇舌。如今您到底怎樣呢?須知道丈身師叔就是南來北去領着俺們和朱高煦、徐鴻儒作對的。您能信得過您的恩師,就能知道俺不是哄您的。”範廣連忙答道:“俺信得過,一定信得過。”黃禮正要邀範廣同到韓家莊去,還沒開口,薛六嚷道:“您倆全有人可投奔,俺如今知道朱高煦不是好東西,不能投奔他,卻又別不住那鳥大户的氣,教俺怎麼好?”薛媽媽也羼言道:“再要逃也沒法子逃了。不挺着死,就得要飯。”黃禮忙答道:“您孃兒倆不要着急。這地方自然不是安身立命之所,就是王大户不尋來,薛家兄弟也不值得憋在這裏埋沒了。依俺説,咱們如今把那錢巽給宰了,除卻朱高煦一個爪牙,就連夜奔韓家莊,尋丈身師叔討個計較。要找個安置您孃兒倆的地方還不難。且是薛家兄弟有這般天生神力,也正好乘此投拜一位名師,學些武藝。一來可以保身家,二來可以做些行俠施仁的事業,三來邊境有事時,也好一刀一槍紿國家出些氣力,保全疆土。只此便決,用不着猶疑。”薛六大喜,回頭向薛媽媽道:“媽,咱們準定這麼辦吧!”薛媽媽連連點頭道:“俺只要能有個蹲身的處所,你再有個人管束着,不再瞎闖大禍,俺就心滿意足了,旁的俺也不望。”黃禮、範廣聽了,一齊道:“既是這般,咱們就幹吧。”説着,兩人一齊起身,返手向背上颼的拔出長劍來,便撲奔裏間去殺錢巽。薛媽媽不曾聽清他們要殺錢巽,這時,攔也來不及了,連嚇帶急,渾身亂抖。黃、範二人方才拔出劍來,正待去砍錢巽,忽見正中檐前轟的一聲,火光亂射,不覺齊吃一驚。連忙按劍定睛瞧時,忽見左檐角的茆草也燃起來了。霎眼間,又瞧見一支火箭直奔屋脊去了,這才明白是有人在外面放火箭燒屋。這茆屋上蓋的是枯草,見火就燃,比什麼引火之物全要快,一霎時,已滿屋頂全着了火。黃禮略定一定神,便向薛六道:“快走吧,再遲就沒命了!”薛六應聲,一腳踢開白木桌,撲過去,背向薛媽媽,身子一蹲,兩手向後一挽,就將薛媽媽駝起來了。範廣見前面火球直滾,不能奪門而出,便奔左壁,嘣的一腿將壁柱踢折,再來一個連環鴛鴦腿,瞠的踢倒一大方蔑夾泥壁,身子向後一挫,耍動長劍盤頂護身,乘勢躥了出外。薛六負着母親,隨後奔出。黃禮仗劍斷後,緊跟着薛六,躥出屋來。突的闖出一個大漢,正舉着一條鐵槊,斜向薛六右腰刺來。薛六手無寸鐵,身負老孃,沒法架閃。黃禮一眼瞥見,大喝一聲:“惡賊狗膽!”同時,將手中劍向右一刷,接着一腿踢去,嗆嗒一聲,那條鐵槊已飛落在一丈開外的泥地裏。黃禮向右一偏身,邁過一步,長劍起處,那大漢斗大的腦袋,也和鐵槊一般飛起遠落土中,身子向後栽倒,濺了一地的鮮血。這時,範廣如搖頭獅子一般,和一個瘦長漢子扭在一處。黃禮頓喉大叫:“不要戀戰,快走呀!”聲未了,忽見範廣騰身躍起。火光之中,反映着範廣手中的長劍,白光如練,如流星墜地一般,劍光自上直衝下來。接着便見那瘦長漢的腦袋反衝上去,沒頭腔子裏鮮血向上衝灑,範廣沒待那屍身倒地,便轉身向右,撲奔屋前人叢中,尋人廝殺。只見他夭矯迅捷,如怒龍舞空一般,捱着他的便倒。黃禮因為要保着薛媽媽逃命要緊,趕過去,一把摕住範廣道:“黑飛虎,不要追了,咱們趕到韓家莊去要緊。”範廣猛然想起才停腳轉身,向黃禮道:“走呀,打哪方走呢?”黃禮帶領着範廣,轉身飛步追上薛六,沿路拾起兩個火把,一直向東落荒而走。急匆匆也不分大路小路,也不管泥路石路,只要有路就走。走了不到二三十步,火把滅了,三人便暗地裏急奔。好在他三個都是有膂力的,腳步沉着,雖是地面高低不平,卻還撐得住,沒摔倒。黃禮便叫薛六駝着老孃,緊跟着範廣,只照他腳跡走。自己斷後。走了約莫三四百步遠近,範廣在前猛然見田稻叢中,闖出一個大黑東西,鼠一般急躥過田塍。範廣手快,左手一摕,順手一揪,早將那黑物揪住了。薛六正拄着鐵槊當枴杖走着,見範廣摕着一個黑東西,順手提起鐵槊,突的扎去,只聽得唉唷一聲,原來那黑東西竟是個人。三人全停了腳。範廣將那人捺住,向腰間百寶囊中掏一條繩索,將他手腳一擰一齊綁了,就象那漁夫用的魚罾一般模樣。黃禮向範、薛二人道:“咱們且歇一歇,瞧瞧這廝是哪裏來的。”範廣將那人提起來,復向地下一摜,那人連哼了兩聲,鴨兒赴水般,肚皮貼地,手腳朝天。薛六蹲身待老孃雙腳踏地。黃禮上前攙着。薛六才轉身扶着薛媽媽向道旁田塍上坐下。黃禮這才邁到前面,喝問那人道:“你是幹什麼的?快説!”那人哼着答道:“小人是過路的。”黃禮又喝道:“胡説!這般僻小路,三更已過,有什麼過路的?你實説便罷,要有半點含糊,得要你的腦袋瓜子使喚。”那人哀告道:“小人實在是趕路的。”薛六在旁一聽這説話的聲音很熟,便上前攀着那人的肩頭,將他翻過身來。黃禮知薛六是要瞧他面貌,便向百寶囊中掏出火光紙來映在那人面前。薛六藉着那一絲光兒,定睛一瞅,大喝道:“嘿,好小子!你敢在俺跟前搗鬼?你是過路的嗎?”那人也瞅見了薛六,只嚇得魂不附體,牙兒廝打起來。薛六向黃禮、範廣説道:“這小子叫汪從龍,是王大户中當差的。黑夜躲在這地方,準不做好事,揍死他吧!”黃禮道:“您不要着急,俺還有話問他啦。”説着,便到汪從龍跟前,使左腳踏在他背心,喝道:“你在這裏幹什麼?快説出來,饒你不死。要再不説,可不要後悔!”説着,左腳尖兒略動了兩動,汪從龍早痛的殺豬也似的叫將起來。黃禮等三人一齊大喝一聲:“説呀!”汪從龍只得説道:“俺是王大户莊子上吃閒飯的。這事和俺滿不相干,不能怪俺。昨兒夜裏王大户家巡莊的小黑子回來報説;大水牯倒在棗林塘裏面,塘裏棗樹也折了,看牛的薛六也不見了。王大户便叫他去尋薛六。小黑子去了半晌沒回來。後來又有人報説:黑小子死在薛家門前。王大户就叫人來會薛家孃兒倆。正在傳人,忽又有人報説:黑雲鎮上鴻盛店給人砸了。大夥兒費多大的事,才拿着一個鬧事的人,解到莊子上來。不料路上遇着薛六,還有一個和薛六差不多的人,給劫走了。還殺死了好幾個人,受傷的也不少。王大户便忙着安置受傷,派人掩埋殺死的。鬧完了,才大夥兒到薛家來。俺本不肯來的,後來總管説:薛家新來了兩個很厲害的人,咱們能去的全得去。大夥兒帶着硝磺火箭,只管放火燒,甭和他們蠻打。就派了俺伏在這地裏傳訊,要是得勝,就不必説;要打敗了,俺們伏着的就給莊子上送訊去。”黃禮心中一動,喝問道:“就只教你們傳訊麼?還幹些什麼事?快説!”一面將手中劍一擰,直指着汪從龍的胸膛。汪從龍嚇得魂不附體,颯颯的抖起來,一句話也説不出來了。薛六不耐煩,走上前,張開左手,啪啪打了汪從龍兩個大耳刮子。汪從龍臉上頓時開了染坊,一會兒紅、一會兒青、一會兒又紫了,一連變了好幾樣顏色。牙根一痛,滿嘴裏都是掉下的牙齒。那痛是不消説了,真比一刀殺了還要難受,直痛的眼淚如瀑布一般的衝下,喉間如築壩一般塞住。薛六見他老不開口,左手一抬又想打下。汪從龍駭得哇的一聲,接連叫道:“爺爺!爺爺!俺的親爺爺!不要打您小孫子!讓小孫子俺來説吧!總管原是派俺們五個一班四方沿路埋伏。一個先伏在前面望着,四個伏在後面,按好絆馬索。要是遇着爺爺們,前面的一個待爺爺們一過去,就向後面的打手勢,絆馬索齊起就可拿人了。”薛六聽了,怒道:“拿住你時還要説謊,不是黃爺察破,險些被你瞞過,還要上你的大當。你這東西到死還要使壞心眼兒,可見你平日做不出好事來。爺爺今日給你了罪孽吧,也免得盡只留你在世上害人。”説着,手起一槊,猛然向汪從龍前心刺去。黃禮連忙揮劍託的架住鐵槊,向薛六道,“不要殺他,俺有用他處。”薛六隻得罷了。黃禮向汪從龍身邊一搜,有些散碎銀子,兩柄小刀,一條繩索,一副取燈兒。便使那條繩索,將汪從龍綁了,只留着兩腿,回頭招呼薛六、範廣依舊起行。範廣當先開路,薛六負母在中,黃禮牽着汪從龍在後。一路上,黃禮一手探住繩頭,一手將劍扁着向汪從龍背上拍打着,一聲聲,問他王大户的事。汪從龍知道逃走不了,恐怕絆馬索起,絆到了前面的人,後面的必先將他殺了。便沿路指出埋伏來,果然一路不曾着得道兒。走了約莫二里多路,黃禮已將王大户家中情形問明白了。原來王大户名叫志高,本來並不是壞人,素來也很安分。幾年前,徐季藩在山東傳教,來到此地打聽得王志高是本地大户,故意在他莊子上炫奇示怪,將一條痛得將要死去的牛救活過來。又將王志高家中一個得了三十年瘋病的姑娘給治好了,王志高便信服徐季藩如活神仙一般,接到家中供養着,又拉扯許多人入教,便在王家開講經會,設壇聚眾,鬨動遠近。徐季藩説是“白天當興,朱明當滅”,勸王志高結納天下英豪,將來好做個佐命元勳。王志高果然相信了他,暗地裏召養許多閒漢,終日在莊上擂鼓吶喊,不知鬧些什麼。鬧得太厲害時,地方官也叫典史、主簿來查問。好在王志高有的是錢,拿銀子一塞,只説“練團練,防倭寇”,地方官一來圖省事,二來圖銀子,便模糊下去了。就是不時派人來,也只要銀子,更不問他們幹些什麼。如此成年累月,王志高越來越膽大,竟在黑雲鎮上,開張一家客店,牌名“鴻盛”,專一接待江湖好漢,綠林魁首。又在家中暗地打造許多兵器,囤積許多糧食。又請徐季藩教他本領,畫符唸咒,哄騙愚民。借名經會收錢糧,藉端向人民訛索。只要能弄得錢的事,沒個不幹的。近來徐季藩來信説,快要動手了,叫他趕緊預備,王志高這才想起,自己不會槍棒,將來怎麼到陣前去立功討封咧?便出重金聘得一位教師,姓吉名喆,祖貫西蜀人氏,拳棒功夫十分了得。——也是徐季藩舉薦的。——迎在家中晝夜教習武藝。吉喆原是個老粗,任什麼不懂。聽説徐季藩要做皇帝,想着皇帝原是人做的,怎見得徐季藩不能做呢,便相信準可做到。到了王志高家中,盡心教授,實心眼兒,絕不藏奸,因此討得王家一家人歡喜。有一天,吉喆瞧見薛六打樵,連樹根倒拔起來拖着,打山上飛跑下來,瞅那勁兒不小,便和王志高説了,勸他收了這孩子,將來做個護衞。王志高滿心相信吉喆,便將薛六收了去。後來見薛六這孩子有點傻氣,便假説叫他看牛,原想磨磨他性子。王家的總管卻恨薛六不曾孝敬得他,便將些最劣性的大水牛,指給他放牧。吉喆十分愛惜薛六,逐日傳給他拳腳。後來又向王志高説了,才只教他牧放本莊上拖磨的一頭牛。薛六反正不知道,只教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出事的那一天,黑雲鎮鴻盛店裏忽然來了一個客人。掌櫃的王志高的叔叔王清福向那客人一打量,見他頭戴范陽笠,身穿青絹袷衣,下面青綿綢裏襠挎,足踏一雙多耳麻鞋,胸前扎着斜十字絲絛,腰束闊絲硬武士帶,背上斜插着一柄單刀。生得尖尖眉兒,小小眼兒,瓶子鼻,盒子嘴。身材不高不矮,體態不瘦不肥。手腳利落,精神抖擻。瞧過去,不是鏢局裏達官,就是趕武場的士子。王清福估量他是來投奔王志高的,便照例親自上前接待,通名問姓。那人頓了一頓,才説:“姓彭名燕,長安人氏。”王清福便叫夥計們開飯。夥計是懂得規矩的,連忙將份例酒菜端上來:一大碗肉湯;一大盤白切肉;一碟兒炒肉絲;一碟兒溜腰片;大籠肉饅頭。一條盤托出來,向桌上撂下。王清福便請彭燕隨意用些。彭燕一瞧,雙眉一皺,説道:“咱沒要這個呀!”王清福道:“這是俺們小店敝東家接待江湖好漢們的規矩,回頭再整治酒宴奉請。”彭燕腦袋一擺道:“咱不吃這個。”王清福莫名其妙,只得問道:“那麼,客官要什麼,聽憑尊意叫吧!”彭燕道:“你只給咱來一盤熟牛肉,一籠白饃饃就得啦。”王清福忙道:“俺這小地方,近來禁私宰,沒處找牛肉去,委實對不起,求客官委屈點兒,吃點兒旁的吧。”彭燕露着不耐煩的樣兒,皺眉説道:“好吧,你就給咱弄煎豆腐吧。”王清福連忙答應叫灶上:“快煎豆腐,多撂麻油,重下料。”彭燕坐在店堂中閒瞧,忽見一個漢子,背上負着一大塊東西。仔細一瞧,不覺忿火陡燒,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掌櫃的!你怎麼存心欺負人,過來,咱和你評評!”説着,向桌上一拳,打得啪一聲,桌上一雙竹筷子跳起來二尺多高,掉下地去,桌面兒頓時現一個大窟窿。彭燕是個怎樣的人,這時因甚發怒,都在下章敍明——修竹軒掃描、OCR、校注獨家推出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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